第26章 有口難言
作者有話要說: 由本人填詞的同名主題曲《假如我先幸福了》已經在扣扣音樂、酷我、酷狗、百度、蝦米等網站發表,歡迎大家聽歌看小說。
別人的人生都是一部內容豐富多元的書,我的人生更像一本平淡無味的連載雜志,好不容易有了點兒撒狗血的內容,卻難逃停刊的命運。
一夜輾轉反側,早上迷迷糊糊剛入睡就被鬧鈴吵醒。
差點忘了,答應過程佳穎今天要陪她去醫院。
等我感到醫院時,程佳穎已經做完術前檢查,我和她坐在手術室外走廊的椅子上做最後的思想鬥争。
上次見程佳穎的時候,她還是一頭長發,現在居然剪短,發型跟幾年前我和她初次相識的時候一樣。我們戀愛之後她知道我喜歡長發,于是,就開始為我而留長。還記得有次她不知從哪裏搞來一頂狀如□□的假發,惡作劇地逗我說剪掉了留了幾年的頭發,弄得我一整天都悶悶不樂,見我當真了,她也趕緊認錯,還特意下廚給我做了幾個菜,安撫我那顆受傷的玻璃心。
“你怎麽把頭發剪短了?”
“想剪掉一段不該有的回憶。”
“這件事你還是跟彭睿聊聊吧,不要跟當初我們那樣,一個不說,一個懶得問。只會讓隔閡越積越深。”
“蠟筆……我們怎麽就輕易地放棄了六年的感情呢?”程佳穎擡起頭,有些凄楚地看着我。
“……”
“你當初怎麽能忍心眼睜睜地看着我跟別人走了?”
“我……”
“成全了我和彭睿,你是不是覺得特高尚?也不能怪你,你寧願自己吃虧上當也不肯傷害別人,才致使你一直得不到應有的。我跟你相處了六年,應該比任何人都了解你,可我當初怎麽就那麽傻……怎麽就突然不愛你了呢……”
“成全別人,無非是為給自己的無能找借口。一年多時間,我還是像個扶不起的阿鬥,你爸對我的評價沒錯,我的确是沒前途。”
“你知道嗎,我多希望肚子裏的這個孩子能是你的……”程佳穎擡起頭,眼裏含着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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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怎麽接程佳穎的話,只能沉默。心裏也希望這孩子能是我的,可現實就是這麽殘忍,種什麽因得什麽果。
“站在朋友的立場,我不希望你成為單親媽媽。可是打胎對女人的身體傷害特別大,我真不忍心看你……” 我不能幫程佳穎做決定,只能給出自己的建議,可這建議是那麽蒼白無力,說了等于沒說。
“你不用為難,當初是我自己做的選擇,現在該承受結果。” 程佳穎停頓一下,“大夫說我的子宮壁很薄,所以這次手術之後,我也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機會做媽媽……”眼淚從程佳穎低垂的臉上掉落,一滴一滴砸在她的手背上,卷成紙筒的檢查單被她用力地攥着,指甲深深摳進肉裏。
面前這個人,原本是我竭盡所能,想拼命賺錢娶回家,用餘生去疼愛的女人,如今卻要為另一個男人堕胎……
我背過身去,把撫景傷情的眼淚硬生生憋回去,不知如何勸解。
不能怪程佳穎,是我沒能力,給不了她一個安穩的家,憑什麽阻止她從別人那裏獲得幸福?可現在,我又痛恨自己,如果當初阻止她和彭睿成為戀人,今天也就不用痛苦地看着她進入冰冷的手術室。
“你今天好像有心事?”程佳穎吸了吸鼻子,用力擦了擦眼淚問我。
“工作上遇到點問題。陸名遠不僅想低價買斷我的作品,還想連署名權也侵占了。”
“怎麽這麽過分?”程佳穎最看不慣我吃虧。
“現在我不授權,他準備将我告上法庭,賠償他所有經濟損失。”
“有時候,人不能把自己擺得太低,屬于你的就要積極地争取;在有些人前,不必一而再的容忍,不然別人會踐踏了你的底線。只有理直氣壯挺直了腰板,世界給你的回饋才會多點。我支持你維權!”
“談何容易,這可不是一兩首歌詞的事,是一部音樂劇,我拿什麽賠?”
“你有沒有分析過,陸名遠為什麽會這樣對你?為什麽不給你應有的尊重?”
“他給我發表作品的機會,我很感激。其實打剛開始合作的時候,他就有些瞧不上我,可惜大牌的編劇和填詞人又不願跟他合作。每次他跟我聊天,都會提醒我要‘感恩’,弄得好像他救過我一命似的。所以越是這樣,我越要證明自己,整天就像打了雞血一樣,連睡覺做夢都能夢見改劇本和填詞,睡眠質量越來越差。”
“不是他把你看得太輕,而是你把他看得太重。就像你無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也無法強迫一個不認可你的人對你改觀。真正想幫你的人,不求回報,也不會既想用你,卻又否定你的能力,更不會整天把‘感恩’兩個字挂在嘴邊,恨不得時刻提醒你,好借此加深你內心的愧疚感,讓你無怨無悔地對他湧泉相報。其實這類人,都是典型的紅眼病,最見不得別人好,怕萬一哪天你真的成功了,那可怎麽辦?所以,不如讓你乖乖地做一顆棋子。”
程佳穎說的沒錯,面對別人的冷漠、忽視還無底線付出,自己都不看重自己,怎麽可能在別人眼裏有分量?
“誰都不是傻子,我是看在朋友一場,不想撕破臉。”我還在為自己的懦弱找借口。
“心軟就像是一把刀,遞給別人用來捅自己。別把你的善良留給那種接受的理所應當,還欲求不滿得寸進尺的小人。男人,要有血性!”
“小穎!”林婷出來叫,還狠狠瞪了我一眼。
程佳穎嘆了口氣,起身托着沉重的腳步走到手術室門口,回頭看我,那個充滿無助的眼神,看得人心疼,恐怕我這輩子都無法忘記。
一個小生命還沒來得及感受這個世界,就要被迫消失,那是怎樣的一種悲哀。
而我,間接做了殺人的幫兇。
醫院的牆比教堂聽到了更多的祈禱,眼下我能做的唯有祈禱程佳穎平安。
程佳穎剛進手術室,我看到小七捂着左臉,暈頭暈腦的朝這邊走來。
“小七,你怎麽在這裏?”
小七把嘴裏沾着血的藥棉吐進旁邊垃圾桶,愛答不理地說:“劇組停止排練,我閑着沒事就來拔智齒。倒是你啊,在手術室這邊做什麽?”
“哦哦,我,我是陪朋友來……”後面兩個字我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
這時,林婷從手術室出來,滿臉怒氣地徑直走向我,“小穎的體質那麽差,難得懷孕,你竟然不負責任的讓她把孩子打掉?”
“林婷,你誤會了,孩子不是我……”
“你這種男人說白了就是沒擔當!”林婷用手指狠狠戳着我的胸口,“自己爽完卻要女人來承受痛苦!”
“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的人!”小七還沒弄明白事情原委就判我死刑,“怪不得張導說你自私,只考慮自己,不考慮別人的感受!”
因為我不授權,和陸名遠形成敵對,使整個劇組的工作停滞。每一個參與其中的工作人員多多少少對我有抱怨,小七作為主演之一,第一次有機會公開演出,到頭來卻只是黃粱一夢,我能理解她有多失望。但我能任由陸名遠宰割嗎?
“你能不能先聽我解釋?”
小七轉身要走,我想拉住她,卻被她狠狠甩開。
算了,相信你的人不用解釋,不相信你的人解釋了也沒用。
身後手術室的門響,程佳穎從手術室出來,沖過來直接撲到我懷裏,緊緊抱住我。
心疼地拍了拍她的後背,我問:“你怎麽了?”
程佳穎用側臉在我胸口蹭了蹭,“我是媽媽,掌握着寶寶的生死大權,不該只考慮自己,全然不顧他的感受。也許我這輩子只有這一次當媽媽的機會,所以……”程佳穎擡起頭,眼神堅定,“我決定把這個孩子生下來。”
“小穎,你是怎麽了?他剛才還想謀殺了你們的孩子……”林婷還是氣不過。
“婷婷,你誤會了,孩子不是他的。”
林婷徹底懵了。
我尊重程佳穎的決定。
晚上十點左右,我正在家裏考慮接下來如何應對陸名遠,崔善哲來了電話。
“你今天有沒有和小七在一起?”
“沒有啊,怎麽了?”
“我和靜妍下午給她打電話總是不接,家裏也沒人,就連白娜也不知道她在哪裏。”
“會不會和張朔在一起?”
“沒有,我跟張朔确認過了。”
“那她這麽晚會去哪裏呢?”
“算了算了,如果你知道她的消息記得打電話給我,靜妍都快急死了。”
挂了電話,我也開始擔心起來,這麽晚她一個人會去哪裏呢?
我忽然一個閃念,好像知道她在哪裏了!!
“有禮有面”店裏正準備打烊,老板王浩見我進來,不動聲色地指了指坐在角落哭泣的小七。
“這麽晚不回家,也不接電話,你知不知道你姐他們都快擔心死了。”我坐在小七對面。
“我這麽大人了難道還會丢了嗎?”小七擦了擦眼淚,把頭扭在一邊。
“你姐可是孕婦,萬一因為你有個什麽閃失,你能負責嗎?”
“你別吓唬我,我膽兒小,你這語氣是要分分鐘砍死我的節奏啊!”
“我們這樣擔心你,你還有心情開玩笑?” 我看不慣她這麽任性。
“你擔心我?呵呵,我智齒都要笑飛了,喔,對不起,我兩顆智齒都拔了。”
“你今天吃錯藥了嗎,怎麽說話句句帶刺!”我被小七的話堵得心裏難受。
“能給你添堵,我心裏真舒坦。”
“你怎麽突然跑這裏來了?”
“我在體會角色,”小七冷冰冰地回答我,“現在的感覺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深刻清晰。”
“排練都停了還體會個P啊。”我不由來氣。
“你忍心看着咱們的劇還沒上演就胎死腹中嗎?”小七明顯是在指桑罵槐。
“如果是因為在醫院的事,我告訴你……”
“甭跟我解釋,我不想聽!”小七不耐煩地打斷我,“我接觸這個劇到現在八個月了,從你的劇本裏我能體會到你有多在乎她,也知道她有多愛你。可是今天,你的所作所為太不像個爺們兒了,敢做為什麽不敢當?”
“原來你也不信任我……”我悲切地說。
“事實擺在眼前,你說我這雙5.76億像素的钛合金眼,怎麽就沒看穿你這個道貌岸然的家夥?”小七的言語裏充滿火藥味,“我真搞不懂,同樣是懷孕的女人,小穎跟我姐的待遇竟然是天壤之別,你跟我姐夫更是沒有可比性!”
店裏本來就沒幾個人,小七的聲音突然提高幾分貝,引得幾個服務員紛紛側目。
“不信任我的人,我再怎麽解釋也沒用,随你怎麽想吧。”我懶得解釋。
“咳咳,蠟筆,時間很晚我們該打烊了,有什麽事等你們回家以後關起門再認錯好嗎?”店老板王浩不識相地說。
“我手機呢?”小七這才發現自己的手機不見了,四下尋找。
我撥通了她的手機,在座位下找到,當我撿起她的手機,看到屏幕上我的來電名稱,隐約感覺到什麽,還沒來得及細想,手機被小七一把搶過去。
“誰讓你看我手機的!”小七似乎在掩飾什麽,兇巴巴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