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最大的錯誤
作者有話要說： 由本人填詞的同名主題曲《假如我先幸福了》已經在扣扣音樂、酷我、酷狗、百度、蝦米等網站發表，歡迎大家聽歌看小說。
分手的這一年多，我曾幻想過無數個程佳穎主動回來找我的畫面，可萬萬沒想到會是這種情形，憑我對她的了解一定是受什麽委屈了。本以為我的淚腺早已枯萎，心已經剛硬，可還是不争氣的一陣刺痛，眼淚湧上來模糊了她的身影。我猛然背過身，不想讓她看到我狼狽的樣子。身後的腳步聲匆匆，程佳穎從背後緊緊地抱住了我。
一個溫暖，卻陌生的擁抱。
我竭力平複自己的情緒，止住哽咽，冷冷的說：“你不該來這裏。”
“我跟他分手了。”
除了我，沒有誰比程佳穎更熟悉這個家。她從櫃子裏拿出紅酒和兩個杯子，開了，倒酒。一系列動作是那麽自然，俨然女主人的姿态，就像我們從來沒有分開過，就像她從來沒有搬離這個家一樣，沒有絲毫的生疏感。
剛分手那會兒，明明想她想的要死，現在她活生生在我面前出現，為什麽我卻覺得那麽陌生。
不是不愛了，只是少了以往那份非要在一起的執着。
“你都多大了還這麽任性，怎麽能說分手就分手？”我接過程佳穎遞過來的酒杯。
“改不了了，也就你能受得了我這臭脾氣。”
程佳穎伸過酒杯，跟我輕輕一碰杯，“叮”的一聲，我們兩個人卻都沉默下來。
“你們的音樂劇怎麽樣了？”程佳穎喝了一口。
“4月1日首演。”
“劇名叫什麽？”
“呃……《最大的錯誤》。”我不敢正視她的眼睛，因為這部劇寫的就是我和她之間的故事。
“這劇名還挺逗，首演的時候我會去支持你們的。”程佳穎敬酒。
Advertisement
“怎麽會想到來找我？”
“女人的腳是跟着心走的，心到哪裏，腳也會走到哪裏。”
“不怕被我女朋友撞到？”
“如果你真有女朋友，你的微信、微博、□□空間裏不可能找不到半點蛛絲馬跡的，更何況能啃上嫩草的，就算不是貌比潘安，也得有錢有勢。你自己說，這兩條你占哪個？所以那天你取婚戒的時候，一張口我就知道你在撒謊，我和你在一起六年，太了解你了。”程佳穎自信地斷言。
果然，女人這種生物一旦認真起來，智商和推理僅次于福爾摩斯。
“你們幾個月前就發展到訂婚的地步，現在怎麽又分手了？”
“上午他開車帶我出去玩兒，途中因為瑣事發生了口角，他就讓我下車，自己開着車離開了。我一個人回到家，在他床下發現了他前女友的照片，于是跟他大吵了一架。”
“不就是幾張照片，誰還沒點兒回憶，也值當吵架嗎？”
“值當！我跟他說，既然你留着前女友的照片，我也把我前男友的照片放在枕頭下，那樣可以辟邪。”
我一聽頓時愣住，“辟邪”這個詞本身不具備攻擊性，由于程佳穎的語氣和講話的時機，現在完全可以引申為另一個含義。但不管我站在朋友或前男友哪種立場，給出任何建議都不合适。再者，他們二人吵架與我何幹？即便是躺着中槍，也要姿勢漂亮。但我這中槍的姿勢，呃……的确有些不雅。
本來今天跟小七的約會被張朔破壞就非常不爽，加上程佳穎也受了委屈，我心裏越發煩悶。
“你有沒有想過，當初你把要訂婚的消息告訴我，我心裏會是什麽感受？”
“我只想……”
“程佳穎，我是人，心也會痛的！不要因為我愛你，你就這樣有恃無恐好嗎？這對我來說不公平。”
“對不起，我那時候只是想得到你的祝福……”
“然後你就可以跟他坦坦蕩蕩的，幸福的生活下去了，對吧？”我幫程佳穎補充。
“……”
“我送你回去吧，跟你男朋友好好解釋解釋。”我嘆了口氣，“兩個人守住一份感情不容易，別那麽草率就放棄。”我站起身想送走程佳穎，讓她再繼續逗留下去可能會産生更大的誤會。
“蠟筆，對不起……我錯了，還是你對我好，沒有人能像你那樣對我無微不至。”程佳穎突然哭着抱住我，聲淚俱下。
“別這麽說。”
“原諒我，好嗎？我錯了，是我錯了……我當初怎麽就那麽傻呢，僅僅因為他幾句話就放棄了我們六年的感情……”程佳穎泣不成聲。
人往往更在意自己失去或者難以得到的東西，而非現在擁有的，所以才會突然變得不幸福、不快樂，甚至耿耿于懷。然而那些失去或者難以得到的，其實是無形中被自己的臆想給美化了，正如那句話——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
“你應該知道，我們已經回不去了……”我被程佳穎的情緒感染，哽咽着說。
“可以的可以的，只要你願意，我們重新開始。”
“不可能……”
我的話音未落，程佳穎修長的十指從我發間穿過，緊緊抱住了我的頭，順勢吻了上來，溫暖的雙唇充滿着彈性，香舌主動在我唇間撥弄着。而我，那一瞬腦海一片混沌，沒有絲毫反應，雙手也沒有回抱她。
吻，溫暖，濕潤。
一個悠長的吻結束後，程佳穎一手撫摸着我的臉，另一只手抱住了我，用鼻尖蹭着我的鼻子，溫柔的呼吸呵在我臉上，我屏住呼吸，全身僵硬，雙手不知道該放在哪裏。
程佳穎在我耳邊輕聲說：“我今晚不想回去了，別趕我走……”語氣中充滿了誘惑。
昏黃的燈光下，程佳穎擡起頭凝視着我，眼神閃爍不定。見我沒有反對，也沒有同意。她用雙手把我的羊毛衫下擺撩起，準備解開我的腰帶。
這就是傳說中的投懷送抱、One Night Stand（一夜情）……還是正如我劇本裏說的——友情炮？
現在，小七應該正在電影院一邊吃着爆米花，一邊為熒幕上的愛情感動吧，或許還可能流點眼淚。哦對，還有那個讨厭的張朔！面對程佳穎，我腦子想的卻是另外一個人。
我憑着自己殘存的一絲清醒意識，用力推開程佳穎，“程佳穎！你拿我當什麽了？！你的情人還是小三？”
面對我的質問，程佳穎不知所措。
“當初你說分手，好，我成全你！現在你分手了就想起我來了，我易新TMD天生就是備胎的命嗎？愛上你就活該由你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嗎？我是人，不是你養的一條狗！！給一棒子，扔一根骨頭就對你搖尾乞憐。”
我幾乎失去理智，把程佳穎的許願瓶拿起狠狠摔到地上，四散飛濺一地的玻璃碎片和星星，猶如我們早已破碎的愛情。
程佳穎何曾見過我如此暴怒，被我的舉動吓壞了。
這是我第一次對她發火，根本沒考慮到會有什麽後果，一年多的積怨一發不可收拾。發洩完了又開始內疚。
“時間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平靜下來，
“不用了。”
程佳穎冷冰冰地說完，拿起自己的外套匆匆離開，留給我的是一個震耳欲聾的關門聲。
家裏又恢複了以往的冷清，死一般的寂靜。剛才的情景，恍若我自己虛構出來的一場夢。
原來，我并沒有自己以為的那麽深情……
當初怕她和別人在一起會受委屈，為什麽還要放她走？
既然放手了，為什麽還要對她念念不忘？
慫！我他媽的真是慫到家了！
我被巨大的失落感吞噬，無法自拔，不自覺地落淚，無力地癱坐在椅子上，又哭又笑的像個傻逼。
老實說，被分手之後，程佳穎剛離開的那些日子，是我人生最黑暗的一段時期，靈魂仿佛被殘忍地抽走，只給我留下一副臭皮囊茍活于世，每天準時的morning call和每晚睡前的晚安，也被迫取消；雙人床的右邊空出的一個位置，每每向右轉身的時候，總能回憶起程佳穎偶爾在這裏熟睡時的模樣；早晚刷牙，擺放在一起的那一對情侶刷牙杯……她在我的生活裏已經成為一種習慣，太難改變了。治愈系和勵志類歌詞我也寫過不少，當時還覺得自己挺能耐，可以看透那麽多東西，但真正輪到自己的時候才知道都是狗屁！微博和微信上成堆的心靈雞湯、人生感悟、勵志名言那些腎虛的口號，也對我統統失效，我徹底迷失了……
慶幸的是，經歷了一次感情的世界末日之後，我并沒有因為失戀而酗酒或嗜煙如命，雖說不至于活蹦亂跳，至少始終是零部件齊全，功能良好正常運轉。只是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我整天把自己關在家，不填詞也不寫劇本，不見任何人，把程佳穎和我最愛的皮克斯經典動畫《飛屋環游記》看了N遍。
人都有自愈能力，無論心靈還是身體，只要受的傷還不至于嚴重到危及生命，就會随着時間的流逝而慢慢複原，最終留下一道傷疤。沒有誰會真正因為一段過往而永遠無法釋懷，除非這人患有自虐傾向，蠢到總是把正在愈合的傷口反複撕裂。
也不知是哪一天，我忽然像回光返照般頓悟：無論多麽沉重的打擊，都不能成為讓你堕落的借口。
人生就是一場走往墳墓的旅行，時間最長不過三萬多天，每個人都是神色匆匆的行者，沒有人可以自始至終陪着你安然地走完全程。當你的同伴因為某些原因和你産生分歧，中途分道揚镳走向不同的岔路，你終究還是得一個人踽踽獨行繼續走完剩下的路。每個人旅行的終點相同，區別僅在于沿途看風景的心情如何。試問，你有多少時間可以浪費？有多大的自虐心态，能讓你滞留在令你讨厭的環境裏不願離開？
電影早結束了，張朔應該會直接送小七回家，還是會帶她回自己家？我滿腦子都是小七的影子，甩都甩不掉。
去他媽的工作，老子今晚就是沒感覺，就是改不了劇本，寫不出歌詞。不尊重創作人，憑什麽讓創作人尊重你？愛咋咋地吧！
小七，我現在就要見你！！我的理智人格最終被酒精扼殺了——酒壯慫人膽。
出門買了一束玫瑰，打車趕往小七家，不管張朔在不在，我只想讓她知道，我喜歡她！
表白有那麽難嗎？有那麽難嗎？難嗎？難……
我坐在小七家附近的一家咖啡店，親眼目睹了一場因第三者插足引起的分手鬧劇，喝了三杯咖啡冷靜，看時間是晚上十點多。算算時間，小七也該到家了。我鼓起勇氣，躍躍欲試想要打電話給小七，忍不住又喝了一口咖啡，一咬牙一跺腳撥通了。
“你……”我緊張的手心冒汗，“現在有時間嗎？我在你家附近的咖啡店。”
“對不起蠟筆……我，我現在和張導在外面吃夜宵呢……”小七吞吞吐吐的說，“這麽晚了，你找我有事嗎？”
“哦沒事沒事，剛好在附近見了我一個朋友，你們吃吧，玩兒的開心。”
挂了電話，長舒一口氣，反而覺得心裏異常憋悶，總感覺陸名遠今天讓我修改劇本和重新填詞完全是有預謀的，是成心支開我，好給張朔制造和小七在一起獨處的機會。轉念一想，下班時送玫瑰沒有機會，老天爺已經提醒我沒有緣分就別掙紮，可我偏要大老遠專程趕來再受挫一次。
看來，人在沖動的時候，冒然做出的決定往往都是錯的。
從咖啡店出來，将玫瑰随手扔在路邊的垃圾桶上，也扔掉了我對小七的妄想之心。裹緊大衣，吹着冷風，頭腦異常清醒。微信朋友圈裏突然多了一大批好老公、好老婆，像這類毫不避諱公開秀恩愛，完全不顧及我們“單身狗”心裏是什麽滋味的人，就該抓住強制他們就地結婚！
一個人的情人節，玫瑰花和垃圾桶更配。
情人節，不知有多少人在用甜言蜜語騙着別人，有多少人這天要被騙錢，騙貞操，騙感情；不知多少賣玫瑰、賣巧克力、賣避孕用品的商家在偷笑。人們是不是習慣了裹着糖衣的謊言？難道連對愛情的真假也難以分辨了嗎？情人節，我看應該叫愚人節才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