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兩廂情願
聞清潇見着聞沉淵這般模樣, 不由得微蹙眉心:“沉淵, 你該歇息了。”
“歇息?”久未休息, 聞沉淵的頭腦有些遲鈍, 反應了片刻才搖頭道, “不, 我還沒找到她!”
似乎又想起什麽, 他狠狠按了按眉心, 再睜眼,眼前之人并未消失, 他這才驚覺站在他面前的人真的是大哥。
“大哥怎麽回來了?”他詫異。
“我再不回來,你是不是準備一直不眠不休下去?”聞清潇不答,反問道。
于聞沉淵而言,最為敬重的便是齊王與聞清潇。齊王是嚴師,亦是嚴父, 聞沉淵敬重齊王, 卻又因着不想要齊王一直憂心于聞清潇的身體, 一直故意惹他生氣, 分散他的心思, 久而久之, 卻也是習慣性地不再聽齊王的話。
但聞清潇不同。在世人眼中, 齊王世子年少成名, 滿腹錦韬秀略,一身風骨大秦世家公子争相效仿卻無一人能企及,除卻身有舊疾, 無一處不完美。
而在聞沉淵心裏,聞清潇不止是世人眼中遙坐雲端的聖人君子,更是他心中不可取代的親人,是他敬重、敬仰的兄長,是教導他長大的良師益友。
此刻面對聞清潇,想起數日來的奔波無果,聞沉淵心中所有的彷徨害怕、不知所措仿佛在此刻得到了釋放。他看向聞清潇,眼裏滿是茫然:“可是......我找不到她。”
“那日她借故離開,只在我袖中放了一封道別信,這些時日,所有能找的地方我都找過了,但都找不到她。”
“可我們明明都有肌膚之親了,她為什麽要離開?為什麽不願意嫁給我?我連她裝作男子騙我都不計較了,她為什麽還要一聲不吭地離開?”
“大哥你見過她的,就是喬子安,那次我們從京外回來之時你見過她的。”
“她是不是讨厭我?所以不願意嫁給我。”
說到後來,聞沉淵已是語無倫次,聞清潇仔細聽着,好在算是理出了個梗概,也想起了上次回京之時遇見的沉淵和他的好友。
看着陷入茫然、反複念叨那幾句話的幼弟,他眼底的神色沉了沉:“你可心悅于她?”
心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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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沉淵的話戛然而止,心悅嗎?
這般多日以來,他一心想要找到她,想為當日之事負責,想要娶她,可是......喜歡嗎?
他想起初遇那日她那雙靜谧澄澈的眼,想起她幹淨清透的笑意,又想起前些時日兩人之間親近如斯的接觸,心不覺急促了一分。
大抵是喜歡的吧?
不然她一聲不響地離開了,他為何焦急到完全不像自己?
可這份喜歡是大哥口中的心悅嗎?
聞沉淵不知道,也分不清。
半晌,他老老實實地道:“我不知道。”
聞清潇的目光沉沉地落在聞沉淵身上,将他面上的神情一絲不落地納入眼中,終于在确定他是真的茫然後。他的語氣稍厲:“那你為何想娶她?”
聞清潇話一出口,聞沉淵的耳尖便不自覺地微微泛了紅,磕磕巴巴地道:“我...我抱了她...看...看了她的身子......跟她有了肌膚之親。”
一句話,聞沉淵停頓了好多次才說了出來,說完後,甚至不敢擡頭去看自己大哥的神情。聞氏禮教嚴苛,聞沉淵素日裏的頑劣也不過是做做樣子給齊王看,哪裏又真真正正如同纨绔子弟親近過女子?只要一想到自己之前不自覺間接觸的虞歸晏竟是女子,他還與之有過那般親密的接觸,他整個人都如同燃燒了起來,滾燙炙熱。
下一刻,他又驚覺自己的話不對勁,趕緊解釋道,“大哥...我,我...不是故意冒犯的,是子安中了藥,不得已...我抱着她回府找大夫,所以才......不小心有了肌膚之親。”
可話說得太快,險些咬了舌根。
聞清潇未應,僅是又問道:“你想娶喬姑娘,僅僅是因為與她有了肌膚之親?”
聞沉淵驚詫地看向聞清潇:“這還不夠嗎?”
他們已是有了肌膚之親,他難道不該娶她?
聞清潇搖頭道:“不是不夠。你與喬姑娘有了肌膚之親,自是應當娶她為妻。”停頓須臾,他的話鋒一轉,“可你問過她願意嫁與你嗎?”
聞沉淵語塞,從頭至尾,她都是不願意嫁給他的,甚至覺得他是瘋了才會想娶她。
沉默須臾,他抿唇道:“她不願意...所以才留下書信匆匆離開了,還讓我以後都不要再找她。”
聞清潇看進聞沉淵眼裏,循循善誘地道:“于理,你該為此負責,立即娶喬姑娘為妻;可于情,她不願意。沉淵,結發為夫妻,兩情相悅也許太難,但至少該兩廂情願。”
“......她不願意的。”聞沉淵啞聲道,“那難道我不該再找她?”
聞沉淵語氣溫和:“我非是讓你不要再找她,你既與喬姑娘有了肌膚之親,理當為此負責。只是她現下不願意,你便不該如此緊緊逼迫,将她越推越遠,你需要好好休息一宿,也讓躲着你的喬姑娘歇一歇,等你們都冷靜下來,她不再那般躲着你,你再回到她身邊,讓她慢慢接受你。”
“我逼得太緊了?”聞沉淵一怔。
“這般多日,你一直未曾尋到人,還不足以說明嗎?”
“......會不會是她已經離開長安了?”聞沉淵道出了心間疑慮。
這些時日以來,她離開京城也是他最憂心的。
“應當不會。你既說她此前與你道過別,卻還是在長安,今次又在書信中寫明讓你莫要再找她,我猜測,她應當是會久居長安,而且不想讓你認出她,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想起生氣時故意咬下的疤痕,聞沉淵稍稍松了口氣:“只要她沒離開長安就好。”
沒離開,他遲早能找到她。
聞清潇溫和地笑道:“既然有能找到她的法子,那就先去歇一歇,你需要歇息,喬姑娘也許也需要冷靜些時日。”
聽罷聞清潇一番勸說,聞沉淵心裏的惶恐不安少了不少,他朝聞清潇笑了笑:“我這就去歇息。”
“去罷。”聞清潇道。
少年走了兩步,又想起什麽。
“大哥才回來,也早些回院子裏歇息!”少年的聲音順着風傳來。
聽得聞清潇應了一聲,聞沉淵才轉身走遠了。
見着聞沉淵邁着輕快了不少的步子走進室內,聞清潇溫和地笑了笑,這才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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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歸晏不清楚聞清潇到底做了些什麽,但第二日京兆尹便來喬府帶走了林氏,她也随之啓程去了魏王府。在林氏戕害華氏之事公之于衆前,或許她該親口告知原身嫡姐這件事。
原身嫡姐身懷有孕,若是驟然從旁人口中得知母親當年是被人害死,恐怕難以控制的情緒起伏會傷了自己與腹中孩子,倒不如她親口告知于她,要是真有個什麽,她還能安慰着些。
不知是不是她去的時候過于巧合,魏王竟也在。
盡管此前只見過一次,可上次喬老太君壽宴上,她對魏王印象深刻,自然認得出他來,再者,能親密地抱着喬錦瑟的,除了魏王又還能有誰?
見狀,虞歸晏便要屈身請安,喬錦瑟卻是立即掙脫開了魏王,扶住了虞歸晏:“好些時日未曾見到晏晏了。”
姐妹倆征得魏王同意離開後,魏王擱了手中瓷碗,擡手喚來涼亭外的侍從:“拿下去為王妃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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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歸晏離開魏王府已是未時左右,得知真相,喬錦瑟的确是抱着虞歸晏哭了一場,她身子骨本就柔弱,後來甚至險些暈過去,好在最後是沒什麽大礙。
兩日後,林氏陷害華氏一事公之于衆,朝堂嘩然,本不過是一起傷人案,誰料竟然又牽扯出了一樁陳年往事,還是有關魏王妃與齊王世子妃生母的。喬尚書當即表了态,休了林氏,林氏身為妾室,卻陷害尚書元配夫人致死,京兆尹也很快判了案,秋後處斬。但林氏的兩個女兒并無過錯,也便還繼續留在喬氏。
那一日,虞歸晏又去了魏王府一趟,見了近日來都食欲不振的喬錦瑟。思慮着喬錦瑟的身體,虞歸晏并沒有立刻離開,而是滞留了魏王府數日,直到喬錦瑟心情好了不少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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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牢獄中,喬雲煙戴着幕籬,手提食盒,行色匆匆地掠過一衆牢房,走到盡頭。看着背對着她而坐,着一襲囚服的林氏,她忍耐多時的眼淚終于忍不住滑落:“娘!”
先是妹妹失了名譽瘋瘋癫癫,後是母親下獄秋後處斬,喬雲煙再有心計,也不過是個未曾及笄的小姑娘,又從未真真正正害過人,她此刻便猶如失了主心骨的支架,不堪一擊。
林氏最初聽見自己女兒的聲音,還以為聽錯了,等聽到第二聲時,她驀然回了頭,便見着了緊緊貼在牢房門上的喬雲煙。
她的呼吸一窒,顧不上其他,趕緊起身走了過去,壓低聲音道:“不是讓你不要來這裏嗎?”
見林氏走了過來,喬雲煙趕緊伸了手去握住林氏的手:“我想您了!娘!”
林氏又何嘗不想女兒?喬雲煙與喬遙積都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是她與心愛之人的女兒,是她抱以厚望的女兒。
思及此,她斂了眼底的痛意,掰開了女兒的手:“三小姐,奴婢是有罪之身,如何當得起您一聲娘?”她看向喬雲煙身後的官兵,“勞煩兩位官爺帶三小姐離開。”
她是有罪之身,女兒本就會因她而被人看輕,若是再與她扯上關系,只怕還會教人戳着脊梁骨罵。為今之計,只有趕緊與她撇清關系才是最好的。
作者有話要說: 大概明天就能寫到賞春宴了......
我以為今天能寫到,沒想到是明天。
林氏就是一個炮灰而已,死得快,基本來不及做妖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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