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重口
直到敷好藥膏, 臉上的熱燙終于褪了些。
待得把兩個丫鬟打發離開後, 虞歸晏掀了被褥躺在榻上, 阖眼沉思。
半夢半醒間, 窗棂開合的細微聲音響起, 初時虞歸晏并未注意, 直到有腳步聲漸近, 她緩緩睜了眼。因着隔着床幔, 月色又暗,她只隐約看清了來人修長的身影。
她坐起身, 試探着喚道:“聞祁?”
她記得她告知過聞祁,盡量別在夜裏來尋她。但喜歡爬窗來她閨房,還不會被聞聽雪發現的,也就唯有聞祁了。
黑影沒再繼續走近,止步在了榻前:“歸晏在喚誰?鎮南王世子?”
來人聲音低沉沙啞, 并不是聞祁。
虞歸晏心裏一驚, 下意識地問道:“你是誰?”
問出口才驚覺不妥, 聽來人之意, 分明是與她認識, 或者該說與原身認識。
好在來人并未起疑, 只輕挑眉, 戲谑地道:“怎麽?不過短短兩月, 歸晏連師父都不認識了?”
“師父?”
虞歸晏心間疑慮更深,原身身為尚書千金,又如何會如同江湖女子拜師?何況, 她磕上腦子後想起的過往裏,完全沒有這個師父的存在。
來人退至外間:“穿上衣裳再出來見我。”
來人暫時并無害她之意,虞歸晏便暫時放下了疑慮,下了床榻匆匆更衣。待她走出外間,守夜的丫鬟卻是死死睡着,全然沒有醒來的跡象。外間留了數盞燭火,透過昏黃的燭火倒是看得出丫鬟淺淺的起伏。
确認丫鬟只是昏睡過去之後,虞歸晏轉了視線看向來人,來人着一襲黑衣,瞧着眉眼,約莫将近花甲之年了,慈眉善目,可他的聲音俨然是年輕男子。視線再往下,黑衣男子修長白皙的手映入眼簾。
隆重的違和感撲面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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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歸晏未有動靜,倒是慕先生在看清虞歸晏發紅的眉目時狠狠蹙了眉心:“你的臉怎麽回事?”
不等虞歸晏回答,他似乎想到了什麽:“到五日前正好是兩個月。你今日還用了那面具?”
他知道面具?
虞歸晏剛壓下的疑惑再次升起,眉目微凝間,她驟然想起了他身上的違和感——看似接近花甲之人卻有一雙修長白皙的手,低沉喑啞的聲音。
毫無疑問,他戴了面具!
她沉吟片刻,應道:“是。”
慕先生語氣微沉:“離開前告訴過你,那面具只能用兩個月,你為何不記着點?”他從袖中取出一個不大不小的錦盒遞給她,“這裏面是藥膏和新的面具。”
虞歸晏沒接:“師父,我上過藥了。”
來人這般一解釋,醒來後的一個疑惑便明了了。原身這肖似人皮的面具是眼前之人給的。可随之而來的是更大的疑惑,原身一介閨閣千金,為何會偷偷摸摸地拜一個根本看不透身份的男人為師。
慕先生低笑一聲,隐有諷意:“你以為我慕家的面具只是讓人起疹子這麽簡單?”他道,“我看你真是腦子磕傻了,還不趕緊拿去。”
虞歸晏不敢再遲疑,趕緊接過了慕先生手中錦盒:“多謝師父。”
“自個兒拿進去塗上再出來見我。”慕先生不鹹不淡地道,“記着先把你臉上的膏藥擦了。”
虞歸晏拿着膏藥往內室而去,但并未立刻上藥,因為她不确定手中的藥膏是不是真的藥膏。她打開錦盒,取出裏面那只小巧精致的瓷罐。打開上面的瓷蓋後,清泠的冷香散發。
到底曾經在孤山聖手身邊待了數年,耳濡目染之間,她也能辨別些草藥,細細嗅了嗅藥膏的味道,能聞出來的味道裏都是對身體無害的藥材。
猶豫片刻後,她擦了臉上原本的膏藥,塗上了慕先生給的膏藥。
這膏藥的味道如此不同,她若是不塗,只怕會惹了原身那位師父的疑心。
不多時,虞歸晏便塗了藥膏走出了內間。
察覺到虞歸晏的腳步聲,本在閉目養神的慕先生緩緩睜了眼:“你說你要查林氏之事,到如今也有些時日了,查得如何?”
虞歸晏步子驀然一頓,他竟然知曉原身在查母親死因?
可轉瞬一想原身戴面具女扮男裝出府本就是為了查母親死因,這面具又是師父所給,他會知曉這件事倒也不足為奇。
她微抿唇,道:“并沒有查到證據。”
事情已經過去很多年,證據估計早己被毀得差不多了。原身又不過是個剛清醒的閨閣女子,又能查得出多少線索?
醒來這麽些時日,她本是也想查這件事,可一直被旁的事情耽擱着,便也擱置了下來。
慕先生道:“當年讓你先別告訴你長姐本是想讓你自己查一查,沒想到你真這麽沒用。也罷,我當年說過,你要是查不出來,我替你查。”
這句話的信息量有點大,虞歸晏緩了很久。
慕先生言下之意是,原身當年沒有告訴喬錦瑟竟還有他許諾了若是她查不出會幫她查的原因在?
慕先生話鋒一轉:“不過在此之前,你先去把我吩咐過的事情完成。”
“吩咐過的事情?”虞歸晏疑惑,他吩咐過她什麽事嗎?
慕先生目光定在她身上,冷冽寒涼:“怎麽?不止磕傻了,還磕得忘記了?”
虞歸晏的确不記得他吩咐過原身何事,畢竟她并非原身。但這話她又豈能說?
她斟酌着道:“前些時日磕到了腦子,近來睡得有些恍惚,還請師父明示。”
慕先生不疑有他:“兩日後,賢王會去客香居邀月樓,我在他請的舞姬身邊安插了人手,屆時,我的人會迷暈一個舞姬,你便頂替那舞姬的身份,把藥混在酒裏喂他吃下。”
給賢王下藥?
虞歸晏心底掀起驚濤駭浪,她的視線不經意地滑過慕先生,他為何要對賢王下藥?再不濟,那可是皇族。
況且,他既然能安插人手迷暈舞姬,必然也能找一個人頂替了舞姬,又為何偏偏要讓她去?
虞歸晏久久不答話,慕先生冷厲的目光自她身上掃過:“怎麽?有問題?”
虞歸晏微垂着頭,謹慎地道:“師父,我不會跳舞,也不懂讨人歡心。若是被發現,還被抓住,壞了師父大事怎麽辦?”
慕先生面無表情地道:“你也知道你沒用啊。”
“那可以換一件事嗎?”她小心翼翼地擡眼去看慕先生。
慕先生輕擡眼皮:“你以為我想讓你去?”他譏諷道,“要不是賢王看上了你,我連叫人戴了你那面具接近他都沒用,會讓你去?”
戴上她的面具接近賢王???
虞歸晏覺得腦子裏有一根弦仿佛崩塌了。
她現在唯一有的一張面具就是喬子安那張。不過......喬子安是男子身份啊!賢王到底是有多重口,才能看上一個男子!
慢着,關注點不對!
她該疑惑的是,原身為何會跟賢王遇上,還被賢王看上!
慕先生輕嗤一聲:“出息!”他道,“賢王府不好動手,便是動手了,你也不好脫身。所以我特意挑在賢王去客香居的時候讓你下手,你大可放心,等你得手,我立刻就會派人接應你,斷不會讓你落入賢王手中。”
“可......”萬一呢?
虞歸晏那句“萬一呢”還未說完,便被慕先生打斷了:“這麽些年,你看我讓你出過什麽岔子?賢王謹慎,外出用膳之前都會叫人先試毒,也一概不飲歌姬喂過去的酒水,便是讓你去喂酒,也不一定成功。不過你只要今次去了,林氏之事,我十日之內替你解決。”
十日?
虞歸晏眼中光芒迸射,十日也就表示在她成親之時,林氏便不能以嫡母的身份來送她出嫁。
雖說若是林氏在此刻出事,對她出嫁或多或少都會有些影響。但留着林氏送她出嫁,那才是真真正正的悔辱,只怕教原身與原身母親都不得安寧。
只是,她并不認識這位自稱原身師父的人,也不确定他所說的一定保她無恙是否屬實。若是她答應了,被賢王抓住了,林氏之事也未查清,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虞歸晏猶疑間,慕先生的語氣已是略微不耐:“之前讓你做更危險的事情你都沒這般猶豫。今次是怎麽了?何況,我讓你下的藥也不會讓賢王暴斃,甚至暫時不會有任何異常,你只要避開他随身太監的試毒,喂他喝下即可。”
虞歸晏心裏咯噔一聲,聽他的語氣,像起了疑心?
慕先生也不等她再說,徑直起了身:“好了,兩日後我會派人來接應你,你小心行事。”
**
第二日,大夫來喬府為虞歸晏複診,她躺在床榻之上,根本無心聽那大夫說了些什麽,還在沉思着昨日夜裏發生的事。
自稱原身師父的男子沒等她回答,直接就離開了。她也追不上他,便睡下了,今晨起時還以為昨日裏自己做了一個夢,但她翻到妝奁前的藥膏和新面具之時,才驚覺昨日夜裏發生的事情并非夢境。
可她真要去嗎?
大夫取了虞歸晏左額側的紗布,仔細地瞧了瞧她的傷口,也沒再為她包紮,只道:“傷口已無大礙,二小姐十日內莫要讓傷口觸水即可,老朽便先行去向夫人禀命了。”
就在大夫收拾了藥箱要跟随行的丫鬟離開之際,虞歸晏叫住了他:“慢着!”
大夫止了步伐:“二小姐可還有何吩咐?”
虞歸晏取出那只小巧精致的瓷罐:“你替我瞧瞧,這藥膏是做甚的。”
大夫放下藥箱,接過那只瓷罐,打開後便細細研究起來。
虞歸晏眼看着面前白胡子的大夫眉心打結又松開,松開了又打了結,反反複複數次。在他再次松開眉心之時,她終于忍不住問道:“如何?”
作者有話要說: QAQ想改名,但是不知道改成啥
來來來來來,衆籌or獨資一下,采取了書名有1000jjb獎勵
獨資的話,就是一個人1000jjb
衆籌的話,就是每個人1000/n晉江幣(n是人數)
我就不信我還找不到個合适的書名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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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蔣哆哆 10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