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請歸還本王妻子
聞清潇在顧玄鏡出現的同一時刻便冷了神色, 看見他臉上的手印, 周身氣息更是陡變, 又見懷中之人在顧玄鏡出現時越發靠向他, 他攏緊了懷中人, 目光如刺, 冰冷的語氣不帶一絲溫度:
“王爺, 孤敬你是顧氏家主, 卻非是畏懼,你三番兩次冒犯孤未過門的妻子, 這等大禮,聞氏自當如數奉還。”
顧玄鏡目光沉沉地鎖住親密相依的兩人,聲線亦是涼的令人驚懼:“聞世子,本王與王妃之間的事,任誰也沒有資格置喙。”他走近一步, “在聞氏如數奉還之前, 還請聞世子歸還本王妻子!”
聞氏家風清正, 主君子之儀, 聞清潇更是光風霁月、端雅清貴, 何曾發怒過?可此刻他卻是怒極反笑:“何其可笑!世人皆知喬二小姐是孤未過門的妻子, 王爺莫不是年邁眼花, 竟連王妃也能錯認?豈非有負多年深情!”
顧玄鏡眼底卷起濃稠得化不開的墨色, 對聞清潇的諷刺無動于衷,只道:“不知聞世子可曾聽過借屍還魂?”
顧玄鏡此言一出,虞歸晏一怔, 險些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她沒想到顧玄鏡竟然真的敢在大庭廣衆之下說借屍還魂這等荒謬之言。
短暫的惶恐之後,她到底是強壓着控制住了自己,卻越發不敢去看聞清潇的眼睛,只希望聞清潇不要相信。她不想再落入顧玄鏡手中,再與他糾纏一生,更不想被人當作附身的邪祟處死。
一側的顧聞祁也是下意識地便去仔細瞧虞歸晏,不放過她臉上分毫神色,可她埋入聞清潇懷中太深,他根本看不真切她臉上的神色,但心中的疑慮卻是無限放大。
聞清潇冷笑:“沒想到王爺竟也相信這等無稽之談!若世間真有借屍還魂,王爺大可以尋風間太傅找一屍體招魂,又何必苦苦糾纏于孤的世子妃?”
風間琉栩師從精通奇門遁甲之術的璇玑門。傳聞中,璇玑門中人更是有通曉天意之能。而鎮南王與風間太傅交好,也是世人皆知。
顧玄鏡瞬間厲了神色,若是可以,他何嘗不想直接召回她,可......“若是能以一人之力召回,本王又如何會苦等十載?”
他這話是說給聞清潇聽,卻更像是說給虞歸晏聽。
他道:“璇玑門弟子雖精通奇門遁甲,也能通曉天意,可卻無法控制天意,所以本王等了十載,等她回來!”
聞清潇臉上笑意不改,更像是一種諷刺:“王爺又如何知曉喬二小姐便是鎮南王妃?”待得顧玄鏡說明緣由,他眼中的諷刺更甚,“若如王爺所言,憑一個香囊、一個‘聞’字、一聲琴響便可窺知全貌,難道喬二小姐身邊伺候之人都癡傻到連自家小姐變了琴音、改了香囊喜好都辨不出嗎?再者,喬二小姐二九年華,鎮南王妃卻是仙逝十年,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是同一人!王爺怕是該清醒清醒罷!”
聞清潇一席話說得毫不留情,顧玄鏡卻是陡然一愣,還不待他仔細思考,花園那頭傳來紛雜的聲響,聽腳步聲,當是有許多人往此處而來,四人具是凝了神。
顧玄鏡沉吟片刻,又思及自己臉上的掌印,更何況若是有人看見,只怕會壞了安樂的名聲。權衡之後,他迅速消失在花園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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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聞祁深深凝視了聞清潇懷中的虞歸晏須臾,到底也是顧及她的名聲,一息之間便不見了蹤影。
聞清潇本也是準備帶着虞歸晏直接離開,可見遠處迅速掠來的竟是魏王夫婦,便止了步伐。待得夫婦二人臨止面前,他環抱着她,微對兩人颔首。
魏王回以一禮,松開了懷中的妻子。魏王妃卻是草草地福了福,便要去瞧他懷中的虞歸晏,可到底顧及着她受了驚吓,甚是小心翼翼。
歸晏這般躲在聞世子懷中,臉側更是有斑斑紅痕。
未成親的女子許是認不出,可魏王妃成親三載,又如何會不知曉這是如何留下的。齊王世子謙和有禮,不可能會輕薄于歸晏,那喬遙積的話......她登時只覺眼前陣陣發黑。
魏王扶住妻子,低聲安慰道:“仔細身子,先問清楚,許是沒有你想的那般糟。”
聞清潇撫在虞歸晏背脊的手未停,眼底溫和不改:“歸晏只是受了些驚吓,并無大礙,我帶她回去歇歇便可。王妃莫要憂心。”
得知虞歸晏并無大礙,喬錦瑟平複了須臾,算是冷靜了下來,對待虞歸晏時卻仍是小心翼翼,見她始終在聞清潇懷中不肯出來,她也不強求。聞世子能這般憐惜歸晏,是歸晏的福氣。
沉吟須臾,她又道出了方才在宴廳內所發生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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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一行人浩浩蕩蕩走至花園處時,見着的便是聞清潇懷抱虞歸晏坐在涼亭上。
一行人皆是一愣,大秦重禮,更是注重男女之別,男子若是過分親近了女子,便該迎之為妻,可聞清潇與虞歸晏現下卻在衆人之前摟摟抱抱,虞歸晏何止是名節無存,清白也是毀了的!
可衆人見着一側的齊王,又倏然想到,喬氏二小姐本就與齊王世子定了親事,今次不過是過分親近了些,也算不得失了名節。
衆人一時啞然。
齊王世子與喬二小姐摟抱在一起,喬二小姐算失了清白嗎?
算個鬼啊!
喬四小姐以為喬二小姐遭人輕薄了,是嗎?
是個頭啊!
好戲全都沒有,衆人登時覺着無趣,立于人群之後的喬青瀾看着涼亭中的兩人,眼底意味不明。
聞清潇遮嚴了虞歸晏,目光清涼地看着一衆人。輪尊卑主客排序,倒是喬老太君先行出來解釋了他們來此的緣由。
聞清潇掃視衆人一眼,輕描淡寫卻又擲地有聲:“孤竟是不知,一個未出閣姑娘的心思竟能歹毒如斯。喬二小姐走路時摔了,喬四小姐不摻扶便罷了,竟還無中生有地造謠自己嫡姐。”
齊王世子輕飄飄一句話卻是對喬遙積所作所為蓋棺定論。
齊王世子光風霁月,又如何會構陷一個閨閣姑娘?定然是喬四小姐歹毒,對自己二姐能嫁與齊王世子生了嫉妒,見喬二小姐摔倒在地,又欺喬二小姐是個心智有缺的,便準備借機造謠,若不是齊王世子發現了喬二小姐,他們定是要冤枉喬二小姐了!
衆人自動為聞清潇的話做了解讀,看向喬遙積的眼神頓時帶了輕蔑與嘲諷。
喬遙積不懂齊王世子為何要誣陷于她,更是害怕旁人看向她那譏諷的眼神,不斷地往林氏身後躲,卻又不甘心地道:“我沒有......明明是她自己被人輕薄了......”
不待喬遙積說完,喬雲煙便暗中捂住了她的嘴,喬遙積臉龐扭曲,不停地掙紮,姐姐怎麽能不讓她解釋清楚?
她若是解釋不清楚,旁人都會以為她陷害了嫡姐,會怎麽看待她!?
一想到今後旁人都會以譏諷的眼神看着她,她忍不住掙紮得更厲害。
喬老太君使了個眼色,鄭月會意,走到喬遙積身邊,一個手刀砍下去,喬遙積便昏了過去。喬老太君歉意地看向聞清潇:“四姐兒魔怔了,還望世子見諒。”
聞清潇并未立刻反駁,看似雲淡風輕地與喬老太君寒暄了數句,打橫抱起虞歸晏便要離去。
喬老太君以為暫時揭過了此間事,稍稍松了口氣,至少稍稍讓四姐兒留些體面。
經過衆人時,聞清潇卻是微頓了步伐:“喬四小姐這般歹毒的心思,誰人敢娶。”
言畢,他再不作停留,打橫抱着虞歸晏便遠去了。
可再簡短不過的一句話,落在喬老太君與林氏耳中卻如催命魔音,林氏的臉立時灰敗,齊王世子說了這話,高門士族又還有誰敢娶四姐兒,怕是納為貴妾也是不願的,有些本事,想要踏上仕途的寒門學子也斷斷不會迎娶一位惹怒了聞氏的閨秀。
喬遙積這一生算是徹底毀了啊!
跟上來的衆人也不知作何心情,好好的一場壽辰,算是毀了個一幹二淨,這喬四姑娘也是個沒腦子的,把自己毀了個徹底,但齊王世子的舉動卻無疑釋放了一個信號——他對癡傻的未婚妻子珍之重之,容不得旁人輕視分毫。
當然,這都是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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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廂,聞清潇抱着虞歸晏回了她的院子,避開了迎上來的知杏、知香,親自把她放在了軟榻上,卻并未直接取下她身上的天青色外袍,而是為她蓋了一床錦被,才同她商量道:“藏在外袍裏會很悶,取下它可好?”
按他所打聽到的消息來看,她的心智停留在十歲左右,可這般多年,他身邊也未曾出現過這般年幼的孩子,他也更是沒有照顧人的經驗,現下與她獨處,還是在她受了驚吓之後,萬事皆是運帱帷幄的齊王世子一時間顯得有些局促。
虞歸晏不知聞清潇所想,但倒是因為盼望着他趕緊離開,便乖乖地交出了外袍,露出了那張國色天成的臉。
聞清潇收了虞歸晏手中的衣袍,見着她臉側的紅痕,微蹙了眉心。許是因着她膚色白皙的緣故,臉側斑斑的紅痕着實駭人。
他轉首吩咐随侍在側的知香與知杏去取去痕膏,自己又起身離榻。回來時見虞歸晏便甚是乖巧地躺在軟榻上,他心間不覺一軟,擡手撫了撫她如雲鬓發:“你席間沒吃多少東西,現下已是過了午時,你先吃些糕點,我再為你上藥。”
她雖是什麽都不懂,可這般乖巧,他卻是注定要累及她一生,更何況他雖是應了父王要娶她,也只是準備把她當妹妹看待,而無法予她夫妻之情,他又如何不虧欠?只望能在有生之年待她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