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鮮衣怒馬的少年啊
虞歸晏跟在聞沉淵身後走出甬道,突然湧入眼中的白色光線令她下意識地擡手遮了遮眼。再睜眼時才發現,眼前竟是幽靜的河畔。溪水淙淙,綠樹長青,往回望竟是已瞧不見寬闊的城池。
恐怕誰也想不到客香居中竟有這樣一個通往城外的暗道。
聞沉淵也頗為詫異:“此處已是臨近天機山了。”
天機山是京畿有名的一座高山,俯仰不見地深山巅,上望雲深霧繞,下俯地懸紫煙。又因着皇家寺廟天機寺位于天機山半山腰,終日梵音不斷,天機山又被稱為梵音山。
“我們走了這般遠?”虞歸晏不敢相信。
因着天機山便是原身母親出事的地界兒,昨兒個瞧過的宣紙中,原身特意把京城到天機山之間的距離标注了出來。算一算距離,便是快馬加鞭也要一個時辰,人走一遭,怎麽也得兩三個時辰。他們......走了這般久?
聞沉淵搖頭:“不像。”他若有所思地道,“客香居這暗道應是抄了近道,若是走官道,不可能這般快。”
虞歸晏微嘆一聲:“那我們走回去豈不是得兩三個時辰?”
天色如今已經快暗了,再走兩三個時辰,只怕是又黑了,而且還不知道知香那丫鬟現在如何了。
聞沉淵笑:“那倒也未必。”
虞歸晏:“還能抄近道回去?”
聞沉淵指指那沒了痕跡的暗道:“如果你願意從這裏回去的話。”
虞歸晏面上隐隐的喜色褪去:“怎麽可能?”
好不容易逃出來了,怎麽可能還回去?
聞沉淵不禁莞爾:“我逗你呢。”他道,“我們可以走官道,瞧瞧有沒有能順帶捎我們一程的馬車。如果沒有車馬,我們先走一段,我再捎你一段路,應當也能在天黑之前回城。”
若是往常,他完全可以帶着她直接飛回京城,可昨晚又因為飲酒,背上挨了好一頓板子,後頭還被罰跪了祠堂,怕是堅持不了那般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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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在前面,順手摘了一片碧綠的樹葉:“走吧,我認識路,知道官道在哪個方向。”
“也只有這個法子了。”虞歸晏無奈苦笑,現如今也只有這個法子了,希望還能遇到能載他們一程的馬車,不然回城便真的又天黑了,真是什麽事兒都被她給攤上了。
今兒本是來赴重尋譯的約,沒想到不僅沒瞧見重尋譯,還把丫鬟給丢了,甚至險些被顧玄鏡給滅口。
聞沉淵撚着指尖的樹葉,轉過身來面對着虞歸晏,一步步倒退着走:“大不了我們在城外宿一宿。”他用指尖撚着的樹葉掃了掃高高的草叢,草叢晃蕩,唇邊弧度深了深,“以天為被,以地為席,豈不快哉?”
少年幹淨恣意的笑容綻開在熠熠暖陽之下,耀眼奪目,連他身後的陽光都失了顏色。
虞歸晏目光落在少年身上,卻恍然在陽光交錯間瞧見了那道玄色身影,耳畔也仿佛回響起那聲痛徹心扉的“母妃”,驀然便頓住了腳步。
聞沉淵見虞歸晏不走了,奇怪地道:“子安怎地不走了?”
虞歸晏如夢初醒般瞧向聞沉淵:“你說那處真的安全嗎?”
聞沉淵微微一愣,方才想起她說的什麽:“旁的不能确定,可那處的确很安全,不會有人找到那處來的。”
那少年受傷後藏身的房間其實是一處房中房,所有的光都是由另一間房的光折射而來,看似像極了一個獨立、與外界相連通的房間,實則也是一處暗室。這也是他無意之中發現的一個秘密,再想起這般隐秘的暗道,當初設計客香居的人只怕也是費了一番心思。
“如此便好。”
為聞祁上了藥慌忙離開之後,虞歸晏方才覺得陣陣後怕,她不知道聞祁為何會出現在此處,甚至不知道他為何受了傷,只是給他簡單包紮了,确認他性命無虞之後便因着心亂如麻而匆匆離開了,甚至沒敢等他醒來。
若非聞沉淵在,這次應當是最好的機會,可......到底也許是未到時機。
其實,更多的也許終究還是她近鄉情怯了,怯懦了,怕承受不起那份深幾許的情。便是聞沉淵在,若是她真的有心與聞祁相認,大有法子在,可她沒有,她只是包紮之後便與聞沉淵一同離開了。
聞沉淵道:“若如你所說,那玄衣少年真是鎮南王世子,整個客香居都是鎮南王的人,他便不可能會有事。”他不疾不徐地道,“鎮南王世子是鎮南王唯一的嫡子,鎮南王世子若是出事了,鎮南王豈非後繼無人?故而子安不必憂心。”
“是我多慮了。”虞歸晏瞧了瞧西斜的太陽,“我們趕緊走吧,時辰恐怕不早了。”
時辰也的确不早了,等兩人走到官道上,太陽已是逐漸西斜,天光都随之暗了下去。天光斜映之下,寬闊的官道上瞧不見一隊車馬,空蕩蕩得很。
聞沉淵無奈嘆氣:“看來運氣不怎麽好,我們只能走路了。”
虞歸晏習以為常得很,畢竟她甚少有好運的時候:“那就走吧。”
“那我們走走再瞧,若是有馬車,那就最好不過了。”聞沉淵扔了手裏那片被他撚得變了形的樹葉,又從一旁的竹林中扯了幾片竹葉,“子安會吹這個嗎?”
虞歸晏搖頭:“不會。”她遲疑地道,“還可以用一片竹葉吹曲?”
藍衣少年眉眼飛揚,屬于少年的恣意風發盡顯無疑:“可以啊。”他遞了一片竹葉過去,“我教你。”
竹葉碧綠細長,有鋒利的竹紋包裹着整個葉身,很是容易刮傷人。可那竹葉尖尖的一角卻是抵在少年掌心,連兩側鋒利的竹紋都被少年輕輕用手框住,只餘下略微圓潤有弧度的尾端朝着她。
虞歸晏心頭微暖,接過竹葉,連竹葉上茸茸的細毛都被少年擦了個一幹二淨。她不由得擡眼去瞧那少年,可他卻似乎完全未曾注意到這些小事兒,只笑盈盈地瞧着她,那笑是一如既往的溫暖幹淨。
她也随之淺淺笑開,分明是鮮衣怒馬的少年啊,卻這般細致體貼。
她道:“那就有勞沉淵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終于可以放齊世子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