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不過夢一場
——“好,母妃一直陪着你,哪兒也不去。”
面前之人的笑顏溫暖依舊,可身影卻在漸漸散去,她身後的萬家燈火也驀然扭曲,整個空間都仿佛颠倒。他倉惶着要抓住那人。
她說過的,會一直陪着他!
他放過的每一盞蓮花燈中都是她!
可是他一伸手,卻是什麽也握不住,她的身影寸寸化作星星點點的光。風一吹,便揚入了那河水中。
什麽也留不下。
便如同那一日顧玄鏡抱着沒了生息的她一步步走上靜心湖,他抱住渾身冰涼的她,想要溫暖她的身子,以為只要她的身子重新暖和,她便會醒來,笑着對他說:“母妃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可最終卻只是冰涼了他自己。
她再也不會醒來,再也不會帶他放花燈。
顧聞祁陡然驚醒,依舊是他暈厥前的房間,他也依舊是躺在自己暈厥那處。
一切如初。
不曾有半分她來過的痕跡。
原來是夢一場。
不過是夢一場。
良久,他輕輕地笑了,那笑茫然而無措,如同一個失了方向的孩子。他固執地久久等在那處,等了十載,卻還是等不到她來尋他。他緩緩垂眸,看着那盞褪了色的蓮花燈,指尖輕輕摩挲,帶着眷念的溫度。
這是當年他偷偷留下的一盞蓮花燈,其餘的蓮花燈,他都寫滿了她,放走了:“可是......母妃,一個願望都沒有實現。”
Advertisement
他就像一只孤僻兇狠的幼狼,一直小心翼翼地防備着所有人,是她讓他收斂了所有利爪,卸下了所有防備,變成溫馴乖巧的幼獸,乖順地守在她的羽翼之下。可她轉眼卻消失了,讓早已習慣了溫暖的他再次暴露在狂風驟雨之中。
“世子——”
房間門被猛然打開,藍衣女子焦急的身影便出現在了室內。直到确認了顧聞祁的安好,長說才略略放了心:“世子,派出去刺殺喬青瀾的人都被王爺攔下了。”
顧聞祁似無所動。良久,他緩緩轉頭,逆光看向長說,聲音低緩而沉痛:“姑姑,我夢見母妃了。”
長說握住門扉的手瞬間收緊,指尖止不住地輕顫。
她的耳畔似乎浮過方才那一句“長說,小心!”
那般相似的語氣,那般相同的音調,可那處分明空無一人。
顧聞祁兀自低下頭,看向那盞破得已經無法再用的蓮花燈,眼底盈滿懷念興喜:“這般多年了,我終于又看見了她。”
臉色蒼白的少年安靜地握着一盞褪盡了顏色的蓮花燈,盡管眼中滿是興喜滿足,可眼底最深處的絕望哀切還是在不經意間便流露而出,分明有暖色的陽光照進房間,卻照不亮那一隅的絕望怆然。
長說看得心頭悶悶地疼,嘴唇翳合了數下,卻只道得出一句:“娘娘若還在,定是不願見着世子您這般的。”
“不願見到我這般?若真是不願見着我這般,又為何要那麽義無反顧地跳下去!我不懂,我永遠不懂,就為了那個負心的男人,值得嗎?”似是觸傷了內心最柔軟的部位,他的語氣陡然淩厲尖銳,“就為了顧玄鏡,值得嗎?”
他猛然站起身,卻陡然撕裂了身上的傷口,無力地跌坐了下去。他慘然一笑:“真的值得嗎?”
明明就算顧玄鏡不要她,他也會一直陪着她的啊。
傷口崩裂,鮮紅的血溢出,滿濕了包紮傷口的布條,少年臉色分明蒼白得幾近透明,卻如同毫無所覺般,只緊緊護着手中那一盞蓮花燈。
長說看得心驚,顧不得再想其他,趕緊上前拆那染血的布條,拿出自己方才用過的傷藥便要為顧聞祁灑上,飄落在地的月牙白布條卻是引起了她的注意。她迅速地上好藥,又包紮好,遂拾起那月牙白布條。
方才因着太急未曾注意到,現下卻是察覺了月牙白布條的異常。世子一向着玄衣,月牙白的布條明顯不是世子身上的衣衫所裁下,可也不是包紮傷口所用的紗布。
她細細端詳了那布條片刻,眉心越發蹙緊:“奴婢來前,可有人為世子包紮過傷口?”
顧聞祁尚且還沉浸在過往之中,陡然聞得長說的聲音,愣了須臾,方才轉了視線去瞧那布條。他接過布條,腦海中漸漸浮現出徹底失去意識前那一道模糊的身影與那疼惜的眼神。那般的眼神,與十年前的她并無不同。
可若真的是她,為何她不願等他醒來。
還是只是他看錯了。
若真是看錯了......
他再不敢抱太高的希望,因為怕等來又一次的失望。
顧聞祁目光緊緊鎖着染了血跡的月白色布條,眼底幹澀一片:“應當是那人幫我包紮過。我沒看清那人是誰,但絕不是顧氏暗衛。”
若是顧氏暗衛,只怕早便将他帶回府邸交給顧玄鏡了,又如何會包紮了傷口還留他在此處?
他握住那布條,啞聲道:“讓還未動手的人都暫時住手吧。”
長說也明白再刺殺喬青瀾不太可能得手。昨日裏趁着初到京城,暗衛還有諸多未到位之故,世子先是派了人假扮作他的模樣去刺殺喬青瀾以引開王爺的注意,後頭又親自夜襲,兩層準備之下都未得手,今日顧氏暗衛已是盡數到位,又如何還能傷得了喬青瀾?
她微颔首:“奴婢即刻便吩咐下去。”
顧聞祁小心翼翼地把蓮花燈收進懷中:“記着,不要驚動顧氏暗衛,包括顧風四人。”
顧風、顧雨、顧徹、顧言是顧氏為身為顧氏少主的顧聞祁安排的四大暗衛親随,四人雖是聽命于他,可到底現如今顧玄鏡才是他們真正的主子,因此不得不防。
長說一一應下。
顧聞祁只覺身上的力氣恢複了些,便扶着牆慢慢站起來:“外頭還有人嗎?”
長說:“王爺未搜查到刺客,雖是還未離開,但未曾再大範圍搜捕,僅是把客香居圍了。奴婢尋了個借口正大光明來了客香居,世子随奴婢從這間密室側室出去倒也無礙,只是要請世子屈尊了。”
“無礙。”顧聞祁握住傷口往外走,長說要去扶他,他微側過身便避開了,“我自己能走,姑姑去把我的意思傳達了即可。”
待得長說離開後,顧聞祁走離那扇門之前,還是下意識地回頭往了一眼,陽光片片湧入的室內,那人着一襲天藍色長裙,手執一盞燃得耀眼奪目的蓮花燈,朝他淺淺地笑着。
他也不自覺地揚起唇角:“母妃——”
作者有話要說: 以為要相認了?
嘻嘻嘻,木有啦。
——
話說,最近是因為關閉了評論,大家都不咋愛說話了嗎?
突然就仿佛沒人了
喵喵喵?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