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背對着攝像機,英卓把姑娘打橫抱起。
但這算不上浪漫的公主抱,蘇哈比他想的要重,而且,在被抱起的一剎那,身體有種明顯的僵直,讓他感覺自己抱着一套鐵架子。
“配合一下,有監控,” 他貼近蘇哈耳朵,用極低的聲音道。
蘇哈點了點頭,但身體的态勢沒有絲毫好轉。
英卓想……他見過她的病,她不是不明白,她是控制不住……
他把人放在床上,寬大而柔軟的床墊因重量回彈了一下,然後自己也側身上去,扯過被子蓋住兩人的半身。又用自己的身體盡量遮擋對方,力圖在監控影影綽綽的圖像中,不顯得過分令人起疑。
蘇哈湊近他,将音量壓到最小:“四天後,中将會外出一趟,帶走樓裏大部分警衛。”
她氣息有些不穩,似乎故意用說話來掩飾尴尬的氣氛,卻反而顯示了自身的緊張。
四天,英卓盤算了一下,刨去今天,實驗室的整改大約還有兩天。
“也就是說,我得想辦法再多拖兩天,”他同樣氣聲回道。
“到時候,跟今天一樣,想辦法把我弄進來……”
“好……” 英卓舔了舔嘴唇,他感覺喉嚨很幹,卻還是終于把想問的話問出來,“其實……你可以一走了之,為什麽要來呢?”
蘇哈笑了一下,似乎好不容易讓自己顯得輕松一點:“單子做成這樣,在行內可就沒法混啦。”
只是因為這樣?這句話在英卓舌頭頂尖盤旋,可始終問不出口。
他期待什麽答案?他知道他期待的答案,蘇哈是不會告訴他的。
就在這時,外頭傳來咔撻一響,似乎是軍靴踏地,然後耳朵貼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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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同時一緊,向外望去。
“外面一直有人,咱們倆太安靜了,”英卓艱難而尴尬地道,“可能……你得弄點聲音出來……拜托……只是演戲。”
“我明白……” 蘇哈用口型回答。
可她雖然這樣說,嘴唇卻是緊閉的,臉色是煞白的,身體更僵了,仿佛跟什麽巨大的阻礙在激烈鬥争,硬是發不出來哪怕一個嬌媚的音節。
最後,她不得不在自己胸腹部按壓了一下,這才破出一聲混沌而痛苦的嗚咽。
那是她槍傷的所在。
“你瘋了!”英卓一把抓住她的手,“不想好了?!”
他握着蘇哈的手,以免她繼續自殘的行為,躺在她身側,背對攝像頭,親吻自己的手背,發出些許吸吮的啧啧聲來,作為權宜之計。
蘇哈看他做這些,有幾秒沒有說話。
英卓瞄了她一眼,此時她額頭沁出細小的汗珠,嘴唇也因臉色的蒼白襯托得更加鮮紅,微微蹙着眉看向他,這讓他趕緊又移開目光。
然後她突然開口,語氣稱得上平靜:“要不然……來真的吧。”
英卓被狠狠吓了一跳,差點咳嗽出來,直直看着她。
“其實現在的情況,我肯定想到過。”她側着臉看他,說,“你來吧,我不在乎。”
“我在乎……” 英卓瞪她一眼,“我不想你看着我的臉開始吐,那會毀滅性打擊我自尊心的。”
這種局面下,蘇哈還是短暫地被這句話逗笑了,然後回複緊繃:“那怎麽辦?”
說實話,英卓也不知怎麽辦。
但他舔了舔嘴唇,鬼使神差地道:“我想治好你。”
蘇哈明顯抖了一下。
英卓說下去:“我猜測,你對男性恐懼的根源,在失去掌控感……”
“或者可以試試,由你來掌控我。”
“你在心裏想,這是一場仙人跳,我是被你迷得五迷三道的色鬼,或者,你是蜘蛛精,我是撞進你網裏的獵物,或者,你是風流美豔的少婦,我是隔壁暗戀你的傻子……關系裏,你是主宰,是神明,想做什麽都可以,在任何時候喊停我都配合,這麽想,你有感覺好些嗎?”
英卓沒時間過多解釋,這是心理學中的一種“戲劇療法”,通過“扮演”一種人設,就像演員演一個殺人犯也不必擔心道德譴責那樣,讓患者放開平時束縛着她的軀殼。
他的話說得很快而輕聲,但他知道蘇哈聽進去了,她的眼睛黑亮黑亮的,一直盯着他。
然後他用眼神鼓勵,讓蘇哈更改姿勢,伏到他身上來。
他們不能拖延太久,蘇哈也明白的。
蘇哈貼近他的耳邊,重複了一遍他們的人設:“你是個傻子,你喜歡我……”
英卓跟着複述了一遍:“我是個傻子,我喜歡你……”
說完這句話,他突然騰地臉紅了,日本有種說法,語言是一種“咒”,說出來,就有約束的力量。
然後,他感到耳朵一熱,藏在“表演”的後頭,蘇哈好像也放松了不少,張口含住了他的耳垂。
“我喜歡你……我喜歡你的,我從第一眼看見你,就喜歡你了……我是你的獵物,我是你的傀儡,就算被你一塊一塊地拆分吃掉,我也心甘情願……” 英卓反手摟住她的腰,不停試圖強化着雙方的角色。
開始他覺得是他在鼓勵蘇哈,可很快意識到,更像是一種互相鼓勵,蘇哈被他帶入了戲,似乎很享受現有的人設,像一只侵略的鬣狗,從他耳邊一直吻到下巴,親得他心旌搖曳,喘息不止,說出的這些話,也由七分演三分真,到半真半假,到逐漸……兩分表演,八分倒更像是真心……
那點屏障,在蘇哈一口咬上他嘴唇時被徹底打破了。
她的嘴唇是那麽柔軟而熱烈,連他想往後稍微躲避,都被她死死按住,予取予求。
他感到渾身都在發燙,像被投進什麽鐵水裏燒熔了。
用有些模糊的意識去想,什麽表演?什麽人設?
那不就是現實嗎?她是個綁匪,他是她的獵物。
而他,內心是願意被她這樣為所欲為的……
對方一寸一寸吻下來,脖頸,鎖骨,到打開他的襯衫。
含住乳頭的一刻,他發出一聲急促的呻吟,連脖頸都向後仰去。
混沌中,不知為什麽他想起母親。
明明這是一場未完成的性愛,可他沒有想起過往任何一個女友,而是想起了母親。
在他還是幼兒的時候,母親本該是這樣一個強勢的,掌控一切的存在。
可他的母親是那麽冷漠,似乎厭惡這個給她帶來生産痛苦和身材變形的孩子,他站在嬰兒床裏,扒着白色的圍欄,伸開雙臂大哭,她只是站在三四米開外的、有着精美繁複雕飾的門邊,面帶嫌惡地吐出一句“哭哭哭,煩死了!” 然後踏上她的酒紅色高跟鞋,篤篤篤的聲音漸漸遠去。
身上的女人還在吻他,可是不許他動作,他感到需求不被滿足,劇烈地喘息,狂熱而迷亂,有種分不清過去與現實,不知今夕何夕的感受。
“摸摸我……” 他含糊而意義不明地發出哀求。
女人遲疑了半秒,然後,伸手握住了他那處,在頂端按了一下。
“唔嗯……” 英卓其實沒料到,整個後背弓起,一股電流一樣的感覺傳上來,一路順着脊索爬上頭皮,連同後頸都是麻的。
他想停下,但抑制不住本能的快感,喉嚨裏發出壓抑的聲音,一些熱熱的液體噴射出來,弄得她一手都是。
……
蘇哈什麽也沒說,靜靜看着他。
英卓十分窘迫。他也不是第一次了,怎麽會僅僅因為觸碰就……
“對不起……” 他紅着臉,盡力壓抑自己喘息道。
然後蘇哈壓下來,再次咬住他的嘴唇。
“你是個傻子……” 她含混地說。
英卓沒再說話,只賣力回應着她的親吻,喃喃地想:我才不是傻子,我只是罹患了斯德哥爾摩綜合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