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珠錦和雍正聊了很久, 最後得出結論,除非像雍正那時候一樣得罪所有人,否則不能強行改變,只能以巧途之。
乾隆手下的臣子跟在他身邊這麽多年, 忠誠度比雍正底下的官員要高。阿桂與福康安幾乎完全沒有可能造反, 乾隆要真想對他們做什麽, 也不過私下抱怨幾句,不會傷了根本。
珠錦給乾隆寫信, 讓他徹查福崧一案, 把牽涉其中的全都揪出來,以雷霆之怒處以最高的刑罰,态度堅決一點, 任何人求情都不要改變主意。
如果乾隆是雍正那樣的人, 自然不用這麽做。但他心軟,耳根子也軟, 別人說幾句話, 提一下罪臣們往日的陪伴與功勳, 他就舍不得嚴懲了, 與年輕時候完全是兩個人。
要不是和珅控制着底下的官員,乾隆大概早已失去了威信。不過乾隆之所以變成現在這樣, 也有信賴和珅,刻意縱容的因素。
珠錦把紙上的墨水晾幹,将信裝到信封裏,用蠟封好, 交給了乾隆派來的侍衛。
兩淮鹽運使柴桢栽贓嫁禍,與其部下貪污白銀二十二萬兩有餘,皆判以斬監候。慶桂不明真相便給福崧定罪, 有失察之責念其年事已高,不加追責,只命其卸下重任,回鄉頤養天年。
福崧呈交和珅一黨的罪證,國泰一案重新被牽扯出來,內閣中書蘇淩阿、和珅的舅舅,大同知府明保、戶部侍郎慶成等人,都有證據指正,和珅再無法故技重施斷尾求生。
乾隆大怒,當即将幾人打入大牢,繼續嚴查。
和珅被關押之後與外界再無聯系。家中奴仆劉全焦急不已,前往豐紳殷德這邊,請額附和公主入宮求情。
珠錦定定看了一會兒這位忠心耿耿的仆人,“劉管家您可聽說過一句話,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阿瑪他是大清子民,犯了大清律令,自然有法律判決。除非有人制造僞證陷害污蔑,否則便是我,也沒有辦法。”
“格格,格格您行行好,奴才去宗人府打聽過了,皇上大怒,一早就定下了罪名,實在沒有時間細查,就是奴才想找證據給爺翻案,也是來不及的。”劉全跪在地上,哭着向珠錦求告,“奴才只想求您去跟皇上說幾句,哪怕再把日子往後推推也好。”
和府的人不知道珠錦和乾隆仍有來往,也不清楚這次的案子是珠錦在背後推波助瀾。
福崧交出來的證據有可能造假,但是後頭查和珅,可是乾隆派血滴子的人一起跟着去的。
和珅自己就是粘杆處出身,大概也清楚尚虞備用處代表着什麽,如今怕是已經心灰意冷,清楚地明白大難臨頭了。
珠錦道:“我會進宮見汗阿瑪,只是有沒有用,那就不是我說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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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全一個勁兒地磕頭,“多謝格格,多謝格格。”
珠錦本想給他一句忠告,讓他別再奔走廢功夫了,接着記起來,這個時候讓人留意劉全的行蹤,将和珅一黨的骨幹一網打盡最好不過。
她在心裏嘆氣,果然做決策者就是難。她現在還不是皇帝,就已經陷入感情和理智的拉扯。
和珅陪了乾隆這麽多年,乾隆就忍心殺他嗎?
心軟的人确實做不了好皇帝。
有了光明正大進宮的理由,珠錦用不着再派人跑一趟,直接備了轎攆去見乾隆。
這種大事,自然當面說比較好。
宮裏氣氛肅穆沉悶,宮女太監們也都噤若寒蟬,一個個的半點聲音都不敢發出,看樣子乾隆的心情也算不上好。
李玉看到珠錦來了,苦着臉道:“十格格,皇上正在為了和大人的事兒生氣呢。”
珠錦知道他這是在提醒自己。
李玉肯定也知道,自個兒是為什麽而來。他怕珠錦在乾隆面前給和珅求情,反倒讓乾隆更加憤怒,平白惹了不快。但是珠錦是乾隆最喜愛的公主,跟他們這些做下人的不一樣,未必真的會讓乾隆更加憤怒,說不定還真能給他平息怒火,順利把和珅救出來。
這些事兒李玉不方便多說,只粗粗地提了一句,剩下的就交給珠錦自己來判斷了。
“多謝公公,汗阿瑪不高興也是應該的,發生這樣的事兒,誰都高興不起來。”珠錦微微一笑,對他說,“我進去了。”
說起來李玉是乾隆身邊的大太監,跟他湊近乎的人肯定不少。但是現實情況卻是,李玉只忠心乾隆一人,從來不敢跟其他人走得近了。
李玉不是一開始就在乾隆跟前伺候的,最先得臉的人,是大太監高雲從。
高雲從深得乾隆重用,在朝政上也牽涉很深。但是他結黨營私,私下裏小動作不少,珠錦出生前一年,乾隆知道了這件事兒,直接把人處死了。
正因為有高雲從的前車之鑒,李玉才老老實實的,一心服侍主子,從來不敢生有外心。
珠錦進來養心殿,看到乾隆背着手,正對着一副畫發呆。
“汗阿瑪。”
“嗯。”乾隆回頭,朝珠錦擺擺手,“到朕這兒來。”
珠錦走過去,父女二人仍像以前那樣相處,仿佛珠錦沒有出嫁到別人家裏。
乾隆道:“朕知道他貪了些東西,可是沒想到他做的這麽過分。從前他拿到手裏的,有不少都交給了朕,朕還以為跟他君臣相得,毫發無期,沒想到他竟背着朕偷偷昧下了這麽多東西。”
珠錦心道,乾隆這話可不像一個皇帝該說的。
只是她父親年紀大了,又剛失去了像兒子一樣愛重的和珅,心情低落,現在不是反駁的時候。珠錦乖巧地聽着他說話,不回答,也不應聲。
乾隆就是想找個可以傾訴的人,他的那些後妃什麽都不懂,說了也跟沒說一樣,要是讓他對着兒子或者父親講這些,似乎哪裏不太對勁。思來想去,還是小女兒最貼心。
最初乾隆反對珠錦幹涉朝政,現在看到珠錦出落得這麽好,就覺得讓她攝政是件好事了。這孩子打小就在意親近,知道跟誰親近,懂得感恩,心裏也明鏡似的,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乾隆還是在她面前最能放松。
“和珅貪污的數額不少,論律應當處斬。只是他是你的丈人,如今你嫁過去不到半年,現在殺他,對你也不好。十格兒,你覺得朕該怎麽辦?”
珠錦清楚他又心軟了。
他與和珅,比跟永琰還要親近。兩個人的默契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其實珠錦也并非完全不在意和珅的生死。和珅在珠錦面前從來都是溫文爾雅,教導她時也很用心。無論是做為老師,還是作為丈人都是合格的。只可惜他私下裏做的事情,影響實在深重。
珠錦懷着一點點私心,建議道:“不如剝奪他的官職爵位,将他圈禁起來,對外宣稱處死,好叫他手下黨羽死心。”
乾隆覺得這個辦法很不錯,“你皇瑪法哪裏……”
珠錦道:“就讓皇瑪法跟和珅親自聊聊,斷了東山再起的念想。看在我和豐紳殷德的份兒上,皇瑪法應該會同意的。”
對和珅來說,最痛苦的事情莫過于失去家人和財富吧。
珠錦還是覺得不太放心,和珅能力很強,就算不當官了,做點生意也能做大。更何況如今和琳等人還在,就算那些人以為和珅死了,不再聯系他,也未必能保證和珅就不去找他們。
果然還是死亡更幹脆,沒有那麽多後顧之憂。
乾隆沒想這麽多,他已經習慣聽從珠錦的建議,“你這個主意好,要是和珅知道你皇瑪法在身邊看着,也定能想到那些冤死的人的在天之靈。凡是有敬畏之心,量他不敢再做無德之事。”
這倒也是。
和珅大概是不信鬼神的,他只想把這輩子過好。要是讓他知道,死亡并不是人生的歸宿,估計和珅得怕死。
“和府也應抄家,把東西都點一點,列個單子上交國庫。和珅他不止囤積了一些錢財在府上,外面還有莊園、當鋪、酒樓等産業,汗阿瑪一并清了。”珠錦說,“據我所知,和珅黨羽不只有京官,全國各省都有他的人,汗阿瑪應當通知當地軍隊早做準備,謹防地方叛亂。”
歷史上的嘉慶殺和珅時,統計出他的同黨總共三千多人。
這三千多人足以動搖到清朝的根基。總不能跟朱元璋似的,把他們全都給殺了,自個兒再累死累活地伏案工作,所有的事情都親力親為,乾隆沒這精力,永琰沒這能力,交給雍正就更不可能了,最後還是得落在珠錦頭上。
就算乾隆提前做了準備,沒放任和珅一家獨大,和珅的黨羽也不在少數。
珠錦覺得這樣不行,還是得慎重考慮和珅同黨的處置,“若是無人叛亂,汗阿瑪就不要追究了,給他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就按你說的辦吧。”乾隆說,“抄家的事兒,你真想好了?要是和珅家被抄了,你可就什麽都沒有了。”
“就讓可靠的人抄家,把我的嫁妝,還有宅子留下,其餘的東西一并拿走就是了。汗阿瑪和額捏疼我,給我留的東西已經夠用了。”
“好,朕來寫個條子,這個差事……就讓紀曉岚做吧。”乾隆選定了人選,在桌案上鋪上紙張,珠錦便拿起墨塊,添了些清水給他磨墨。
珠錦道:“汗阿瑪打算把和珅關在宗人府多久?”
乾隆道:“證據确鑿後就論罪處死,怎麽,你有想法?”
“不妨交給十五哥來做。”珠錦直白道,“十五哥正需要歷練,這麽一來也能收買人心,往後他也會輕松一些。”
乾隆拿着筆的手一頓。
永琰會做皇太子,是他們心照不宣的事情。珠錦這樣挑在了明面上,讓乾隆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慌。
好像他真的老了,很快就會離開這個世界,必須選定繼承人。
可是心慌之外,還有另外一種情愫。
從前他滿心只有康熙皇帝,只想着在政事上超過他,做一個可以與康熙比肩的千古明君。與雍正相處了這麽久,從前的記憶也似乎清晰了不少,将他與康熙相處的時候覆蓋。
此時乾隆回憶起的,竟是雍正在位時的嘔心瀝血。
那時候的雍正只有五十多歲,遠遠及不上乾隆如今的歲數。他繼位時就已經四十幾歲了,從登上皇位,一直到駕崩,所作所為,全都是整理康熙留下的爛攤子,還有給他鋪路,保駕護航。
如今乾隆要做的,與雍正何其相似。
他險些成為康熙皇帝那樣的人,留下比當時還要難辦的政局給兒子。也不知如果真的那樣,永琰日後會怎麽想。
一定會怨恨自己這個父親吧。
乾隆想着,心中突然有些羞愧。雍正為他做了這麽多,他不知感恩,反倒全都劃到了自己的頭上,認為是他英明神武,才将大清治理的如此強盛。
從前的他究竟是怎麽想的呢?
乾隆記不清楚了,他看着珠錦,“十格兒,你覺得,朕是不是該退位了?”
珠錦愣愣道,“啊?”
珠錦知道,乾隆曾經留下話說,要和康熙一樣在位六十年。可是現在不還沒到六十年呢?
前面倒是也有人勸他趕緊退位,把皇位交給下一任。但是有和珅的阻撓,一直沒退位。永琰不喜歡和珅,或許與這個也有關系。
可是現在和珅的作用沒有以前那麽大了,就是乾隆自個兒不想退位,十五哥賴不着別人。珠錦知道乾隆的掌控欲很強,所以才在聽到他這句話後這麽驚訝。
“汗阿瑪不是在位好好的嗎?怎麽突然想起來這個了?”
“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乾隆說,“你方才那句話,不就是這個意思?”
他看到珠錦呆呆的樣子,知道自個兒把她吓着了,緩和了語氣,神色慈祥,對珠錦道,“朕不是故意吓唬你,是真心想跟你聊聊這件事兒。”
管理一個朝廷太難了,乾隆越來越覺得力不從心。
要是像以前一樣,凡事兒都交給和珅和福康安做,再加上雍正和永琰在旁輔佐倒也還好,可是真的什麽事兒都自己管,乾隆吃不消啊。
“那、那就退?退位之後,是不是就可以到處去玩了?”珠錦還是覺得像做夢似的,“只是會不會太着急了?再等兩年?”
十五哥那邊一點準備都沒有,要是他突然知道這個消息,可能也會吓一跳,覺得乾隆在試探或者其他什麽。
永琰在乾隆面前,總是被壓制的那個。乾隆對他很了解,他卻一點都不了解乾隆,甚至因為怕乾隆猜忌,和朝中的大臣關系也差了些。
珠錦怕他不解乾隆的意思,就算當上皇太子,登上皇位,還是畏懼乾隆,怕乾隆是在試探,怕惹乾隆不高興,收斂鋒芒不幹實事,又不像乾隆,給珠錦那麽大權力,那不就是誤國嗎?
珠錦說:“汗阿瑪,您可得想清楚了,要退位就退個幹淨,千萬別搞讓位不讓權那種事兒。”
歷史上的乾隆就是這麽幹的,把皇帝的位置給了嘉慶,自個兒還是太上皇,什麽事兒都是他拿主意,嘉慶的折子也全都要交到他這裏過一遍,搞得嘉慶這個皇帝像擺設似的。
珠錦這麽一說,乾隆又猶豫了。
“您好好想想吧,這事兒不急,而且除了您,誰說的話都不算數。”珠錦說,“我還是希望您能過的高興,做自個兒喜歡的事兒。想來十五哥也是這麽想的。”
喜歡的事兒?
乾隆喜歡什麽?
吃喝玩樂,詩詞歌賦,書畫珍寶。他愛收集,愛旅游,愛美人。前面幾次南巡,都是這麽玩的。要說乾隆喜歡權力嗎?那必然也是喜歡的。
只是他享受的是大權在握揮斥方遒,而不是拘泥于這些瑣碎雜事。
珠錦跟乾隆聊完,離開皇宮,回到了府上。
豐紳殷德也收到了消息,知道和珅被捕入獄了。劉全勸他找和珅的舊友幫忙,豐紳殷德暫且沒有動作,等珠錦回來再說。
他有一種感覺,這件事情如何發展,全靠珠錦的幾句話。
豐紳殷德心裏亂的很。
和珅一直都是個好阿瑪,與他的額捏十分恩愛,為人風度翩翩,教導豐紳殷德時也很溫柔細心。豐紳殷德的家庭十分美滿,他沒有弟弟妹妹,獨自占有了父母全部的愛,也回饋了他的愛給父母。
要不是珠錦婚前跟他說過和珅的所作所為,恐怕到了今天,豐紳殷德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怎麽突然就到了這個境地。
他心中早有準備,此時并不太慌亂,比劉全鎮定多了。事到如今找誰都沒有辦法,只有耐心等十格格回來。
可是十格格真的會選擇救和珅嗎?
珠錦回來的時間比豐紳殷德預想中要早,他也基本可以确定事情的結果。
“阿瑪他……”豐紳殷德急急忙忙跑出來,期待看着珠錦,只要珠錦沒有明确給出答案,那就仍存有一分希望,“阿瑪在皇上面前當了這麽久的差,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珠錦過去拍拍豐紳殷德的肩膀,“進屋來慢慢說。”
這一瞬間,豐紳殷德險些站不穩,多虧珠錦扶了一把,他才沒有摔倒。精神恍惚地跟着珠錦進了屋,坐在椅子上,珠錦給他倒了杯茶。
“汗阿瑪還沒有決定什麽時候處斬,可能會在宗人府裏關押一段時日。”珠錦道,“他的親信黨羽太多了,不可能留下活口。”
豐紳殷德很難過,但是扪心自問,他也曾想過,如果他可以左右事情的走向,又該如何決斷。和珅确實是他最親近的父親,但是他做的壞事,不會因為這些一筆勾銷。
“我是個不孝子。”豐紳殷德道,“皇上可說過,準不準去宗人府探視?”
珠錦搖頭,“未免節外生枝,任何人不準探望。”
“這也在情理之中。”豐紳殷德苦笑一下,“額捏那邊,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說。我該怎麽辦?十格格,你向來比我有主意,我心裏難受的很,你教教我,如今這副局面,我究竟該怎麽辦?”
珠錦看到他這幅頹然的模樣,心裏很不好受。
就好像她欺騙了豐紳殷德的信任,又反過來利用這份信任對付他的親人一樣。
明明都是和珅咎由自取。
珠錦上前,從後面環抱住坐在椅子上的豐紳殷德,“你該長大了,我會陪着你的。”
豐紳殷德止不住淚水,轉頭反抱住珠錦,埋在她懷裏哀恸地大聲哭泣。
珠錦像安撫孩子那樣,輕輕拍打他的後背,安靜等待豐紳殷德發洩完情緒。
“阿瑪應該很後悔吧。”豐紳殷德紅着眼眶,“為什麽要斂這麽多錢?他難道不知道,家裏堆放的無用財物,可能是其他人的救命錢嗎?”
珠錦知道,豐紳殷德此刻要的不是答案。
就算她能把自己分析的和珅心态講述一遍,也無法令豐紳殷德覺得好受,反而會讓他更加難過。
他大概不清楚和珅成親前過的是怎樣艱難的日子,如果豐紳殷德知道了,應該會覺得和珅情有可原,加劇想要救他的心思,說不定還會铤而走險,去動用和珅的人脈,迫使乾隆放和珅一馬。
這些都不是珠錦想看到的。
珠錦說:“不止阿瑪這麽做,朝中有多少人清廉?只是阿瑪做的最過分,哪怕他已經被福康安壓制許久,手上積累的錢,也不是其他人能比的。”
“其他人會怎樣?”豐紳殷德問。
“一個都逃不了。”珠錦說,“只是牽扯太多,或許要等幾年才能看到他們的結局。”
豐紳殷德依然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他還有數不盡的疑惑,只是不等開口,府上來了客人。
這個時候還會來和府拜訪的,一定是真心交往的人。
豐紳殷德擦了擦眼睛,握着珠錦的手,“你不要回避,直接在這裏就好。”
珠錦點了點自己胸前,豐紳殷德跟着看去,發現是他剛才哭出來的淚水,不好意思道,“先去換衣服吧。”
來者是豐紳殷德的叔叔,鈕钴祿和琳。
和琳風風火火地進來,“德兒,究竟是怎麽回事?先前不還好好的嗎?要不是劉全到我府上來,這麽大事我竟不知道。公主呢?她沒有進宮去求情?”
說完他留意到侄子通紅的眼眶,放緩了聲音安慰道:“你也別太難過,想來不是什麽大事。這麽短時間,能查出什麽來?大哥近些年早已收斂很多,定然是手下那幫人背着他胡作非為,才在這個時候連累了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