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正指揮邊骁挪櫃子給露露的貓爬架騰地方, 張星突然被巨大的擂門聲震得發根直豎。
“雷亞去哪了!?”
門一開,京海的焦躁和不安立時找到了發洩口,沖進門廊一把拽住張星的胳膊,那駭人的氣勢逼得對方連連倒退。
“我不知道!他沒跟我說!”骨頭被鉗得生疼,張星掙又掙不開, 臉立時皺成一團。
中午雷亞把露露和那一堆貓用品送來時, 他就猜測對方要走。他探過雷亞的口風, 但雷亞打了個哈哈給岔過去了。果然才沒過幾個小時, 京海就跑來興師問罪。
——該!讓你也嘗嘗當初招呼都不打一個就消失時, 雷亞心裏的滋味。
邊骁聽見動靜從卧室裏出來,瞧見京海攥着張星的胳膊還一臉要殺人的勁頭,兩道濃眉頓時不悅皺起。別看他平時跟誰都嘻嘻哈哈一付好好先生的樣子,真把他惹急了,別說一隊隊長,連他媽聯合議會的議長也照揍不誤!
京海正欲追問,忽覺腕上傳來巨大的力道,生生掰開他攥在張星胳膊上的手。
“京隊, 有事說事,動手動腳算幹嘛的?”邊骁毫不客氣地給京海推到走廊上,随即跨步跟出屋外,高大壯碩的身形将房門堵了個結實。
強壓下幾欲失控的焦躁, 京海沉聲道:“邊骁, 我不是來找茬的, 雷亞無緣無故辭職, 張星跟他關系那麽好肯定知道是因為什麽。”
“你聾啦?他剛說過,他、不、知、道。”一字一頓地說完,邊骁回手刷下門禁上的感應鎖,屋門在他身後緩緩關閉。
之前是京海自己屏蔽的雷亞的通訊器定位功能,現在掐斷一切通訊後根本無從尋找雷亞的下落。眼看最後的盼頭被邊骁阻隔,壓抑着的情緒瞬間爆發——
“你讓開!”
推在邊骁肩上的手被猛然扣住,緊跟着京海的身體騰空飛起被對方迅猛摔倒在地。背部重重砸上地板,登時一口腥甜湧上喉嚨,同時受鉗制的右臂傳來陣關節即将錯位的銳痛。
——操!大意了。
一手壓着京海的胸口,一手扭着他的腕子,邊骁居高臨下地威脅道:“你要再敢來煩星星,老子卸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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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海眼神一凜,左手握拳照着邊骁的太陽穴猛鑿過去。忽覺耳邊勁風疾至,邊骁本能錯身躲閃,不自覺地放松了對京海的鉗制。
拳頭只是分散對方注意力的虛招,京海真正的攻擊是邊骁的下盤。他收腿狠踹邊骁的小腿掙開鉗制,就地一滾翻身躍起,瞬間拉開了彼此的距離。
腿上承受了幾乎被踹骨折的力道,邊骁被疼痛激起了怒火。倒退兩步頓住身形,他舉拳彈出鋼齒,拉開架勢沖京海咬牙笑道:“來,京隊,咱倆練練。”
今天不打一架,這事兒過不去。
垂手甩了下險些被扭脫臼的胳膊,京海脫去制服外套扔到一邊,握拳彈出鋼齒。露在短袖制服T恤外線條剛勁的臂上,血管根根暴于皮表。
空氣凝固了一瞬,又在疾速而至的拳風中快速流動了起來——
鋼齒勁如雄獅猛虎的獠牙,兇狠刺入對方的皮肉!
邊骁和京海破壞性極強,幾分鐘的功夫,走廊玻璃、牆壁上就遍布裂痕。有個技術員正跟屋裏做飯呢,冷不丁宿舍牆壁被邊骁一拳鑿出個碗大的窟窿,吓得一把扔了炒菜鏟子。
張星開門一瞅打起來了,急得團團轉又喊不住他們,只好給姚芝打電話求助。畢竟,特勤處一隊二隊隊長打架,一般人根本不敢勸。
姚芝剛沖完澡,來不及換衣服裹着浴巾跑到內勤宿舍區。一看那倆悍貨快把樓拆了也顧不上其他的,飛身躍起騎到邊骁的肩上,大腿一夾小腿一勾,牢牢鎖住對方的脖頸和肩膀。
“別他媽打了!拆房吶!”喝止邊骁的同時,她激活光盾指向正欲出拳猛擊邊骁下巴的京海,失控的鬥毆瞬間停止。
邊骁氣喘籲籲地扛着姚芝,臉夾在兩條白花花的大腿之間,滿鼻子都是沐浴露的香氣。
探頭從屋裏出來看熱鬧的內勤們紛紛向他投來豔羨的目光。
京海收起鋼齒,反手抹了把被邊骁揍得溢出鮮血的嘴角,深呼吸着努力平複心情。一想到從此将要失去雷亞,他整個人都被無盡的空虛感折磨得要發瘋。
打架時飙升的腎上腺素暫時将這種負面的情緒屏蔽在大腦之外,可安靜下來,又覺得無比壓抑。
“老娘這澡白洗。”收起光盾,姚芝邊抱怨邊從邊骁身上下來站到他們之間,左右看看,問:“幹嘛啊這是?好端端的打什麽架啊?”
“雷亞辭職了,已經離開了局裏。”張星解釋道,同時盡量不去回憶自己男朋友的臉被大腿夾住的畫面,“京隊問我他的消息,可我不知道……他就……就急了……邊骁是怕他傷着我。”
“辭職?”姚芝秀眉皺起——不剛求過婚麽?咋這麽快又分了?
又問:“為什麽啊?”
張星的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樣。直覺告訴他雷亞的離開并非報複京海當年的不告而別,但具體情況為何他真不清楚。況且現在滿樓道看熱鬧的,人多嘴雜,他知道也不能說。
邊骁搓着被打出淤青的臉朝張星走過去,堵在門口轉頭沖京海說:“你和雷亞之間的事別把星星攪和進來,他說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再敢為難他,老子絕不會手下留情。”
京海怒氣又起,身形剛一動卻被姚芝按住肩膀。
“京隊,邊隊說的沒錯,這是你和雷隊之間的私事,弄成這樣大家臉上都不好看。”她意有所指地沖滿牆滿窗戶的裂縫和窟窿搖搖頭,嗤聲道:“後勤處主管又要發飙了。”
“跟他說我賠。”推開姚芝的胳膊,京海彎腰撿起制服外套,頭也不回地走向電梯間。
目送京海消沉的背影逐漸遠去,姚芝忽覺露在浴巾之外的皮膚上盯滿了灼熱的視線。冷眼掃過那些被高聳胸脯和大白腿勾得哈喇子都快滴出來的內勤,突然暴喝一聲——
“看他媽什麽看!老娘幹/你們白玩!”
衆人紛紛縮回房間——特勤處的女Alpha,惹不起惹不起。
進屋抱起縮在角落裏的露露,張星一邊安撫她的情緒一邊對在冰箱裏翻冰袋的邊骁說:“你別生氣,京海也是着急。”
邊骁撞上冰箱門,把冰袋按在臉上問:“雷亞到底為什麽辭職?”
“他……”張星遲疑了一會,又低下頭撸貓。
“跟我也不能說?”邊骁皺了皺眉,聽說雷亞辭職他也很吃驚,甚于看到京海在走廊上向雷亞求婚的視頻,“我以為咱倆之間沒有秘密。”
張星為難道:“又不是我的秘密,我答應他不跟任何人說了。”
“那你就一點兒不擔心他?”
“怎麽不擔心,他現在——”話說一半,張星抿住嘴唇,不滿地瞪着邊骁,“好呀,你居然詐我!”
邊骁想笑,不留神扯痛了臉上的傷,呲牙咧嘴道:“行了你不用說了,我都猜出來了。”
“啥?”
“鬧出人命了呗,京海不想負責,雷亞一生氣就走了。”
“胡說!京海是那種人嘛?再說他根本不知道雷亞懷孕了!”
張星說完立刻捂住嘴——操!到底被詐出來了!
邊骁輕哼一聲,因着臉上有傷,要不這會兒得是副小人得志的嘴臉,“這麽說,京海就是那個林寰?”
張星不情不願地點了下頭。
改頭換面頂替另一個身份而活,于邊骁所見并非新鮮事:“星星,我早就覺得京海這小子不正常了。當初我和他在高級訓練營同期受訓,诶,說句實在話,以前他真沒那麽強,我打他仨都白玩。後來他受了重傷,非但沒死,還蹭蹭蹭爬到一隊隊長的位置,我當時就納悶,這小子難道是他媽摔通了任督二脈,參透絕世武功秘籍了?”
被他逗得噗一聲笑了出來,張星起身把貓往他懷裏一塞:“行了別在這放馬後炮了,趕緊給露露洗澡去。”
“……”
斜眼瞧着露露,邊骁讨好地沖她笑笑。然而聽見“洗澡”倆字,露露唰地沖他亮出藏在肉墊裏的小爪子。
再次回到雷亞的宿舍裏裏外外仔細搜尋個遍,京海依然沒有找到任何指引雷亞去處的線索。
他沮喪地站在空蕩蕩的房間裏,制服外套自指尖頹然滑落。沒有任何預兆,僅僅留下一封同步發送給各級主管、遣詞用句再公事公辦不過的辭職信,十幾個小時以前還和他纏綿的愛人就這樣離開了。
哦不,喉間重重滾出口濁氣,他捂住被邊骁那勢如猛虎的鐵拳捶中的肋側,脫力地跌坐在地。那是分手炮啊,可惜他當時精/蟲上腦,居然沒從雷亞反常的柔軟和順從中發現異樣!
窒息感緩慢侵蝕着胸腔,随着時間的流逝那份透不過氣的壓抑愈加凝重。空虛的大腦需要東西來填補,凝視着沙發布藝罩上被露露抓破的地方,他無意識地數起了暴露在破損處的線頭數量。
數着數着,他猛然回神,随即凄然眯起酸澀的眼眶。
——為什麽要離開?我們不是才剛剛正式開始麽?況且你明明已經願意為了我,摘除禁锢了你十年之久的枷鎖!
堅毅的脊梁因重壓而彎曲,他弓下身,埋首于顫抖的掌中。充斥着不甘與委屈的大腦中,理智之弦猶如緊繃到極致的細線,在一聲低沉而嘶啞的困獸之吼中嗆然斷裂。
不知道當年林寰突然“死亡”時,雷亞是否也像他這樣,無措到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