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行刺
宴席之上,昊景皇帝心中很是歡喜,威嚴中卻透着慈祥的神情望着魏連霍道:“太子這次赈災有功,想要個什麽封賞,今日這裏也沒有外人,就偷偷告知了父皇,明日早朝朕便給你什麽。”昊景皇帝疼愛着魏連霍似乎疼到了心裏去,或許是将從前放注在魏連霍生母敏孝賢皇後身上的寵愛盡數轉移到了魏連霍身上。愛屋及烏大約便是這樣,可是這世界上哪有什麽愛屋及烏,不過是重新尋找一個精神支柱,支撐着自己活下去。
傅長清望着老皇帝的模樣,心中帶着微微酸楚的感動。皇家的子嗣想要活下來有多難!更何況魏連霍這樣生下來就承太子之尊的。倘若不是昊景皇帝明裏暗裏護着他,大約早就遭了歹人的毒手。
魏連霍謙遜溫和道:“父皇疼愛兒子,委以重任。做好它便是本份,哪裏還需要什麽封賞?”
昊景皇帝笑眯眯道:“你呀,和你母親一樣的性格,不争也不搶的。”雖是笑着說的語氣,但是也聽着微微的失落,是她沒能和他一起看着他們的孩子成長的這麽優秀的遺憾。
眼見着席上的氣氛有些微妙,平日裏最會察言觀色,揣摩聖心的敏仁皇後立即笑着盛了一碗冰鎮綠豆湯放到他面前:“皇上,近日酷熱,喝一點綠豆湯消一消暑氣。太子立了這樣的大功,自當有大的封賞,太子謙和,怕是這封賞還要皇上傷一傷腦筋了。但這些都是前朝的事,臣妾一介女流自然不懂,皇上還是拿到朝堂上說罷。”一番勸慰周到而妥帖,猩紅的嘴唇帶着笑意,卻總是透着陰邪之氣。
“是啊,父皇。用膳時候憂思,對身體極是不好。”坐在敏仁皇後旁邊的五皇子魏昌邑附和着皇後說道。說起這五皇子倒是有不少傳奇,據說生來帶着異象,鳳栖宮上紅光沖天,欽天監占蔔道五皇子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才。這個五皇子确然也沒有讓衆人失望,是個神童,三歲能文,四歲成詩,六歲禦前彎弓射虎,于今長到一十四歲,依舊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樣,甚是知禮。倘若魏連霍不是敏孝賢皇後的孩子,亦倘若敏孝賢皇後沒有孩子,這個太子之位非他莫屬。可是這樣宿命般的命運他如何能白白接受?他曾賭咒發誓:不是他的便要悄悄不動聲色地奪過來,是自己的東西哪怕毀掉也不能叫別人占了分毫的便宜。這樣一副蛇蠍心腸。可是他看起來是那樣溫良無害,雖承了他母後的豔色,可是卻看起來依舊白皙幹淨,像天山上的雪水。
六年前,魏昌邑八歲,得知了前皇後有一獨子生來便承了太子之位。那一年魏連霍十一歲,離回宮還有四年。魏昌邑當日只對着敏仁皇後道:“母後如今做了這皇後,是因為敏孝賢皇後身死之故。那倘若敏孝賢皇後之子也身死,那麽這太子之位又會是誰的呢?”
敏仁皇後愣怔了片刻,半晌似回過神,一把抱住她的兒子,猩紅的嘴唇一張一合,大喜道:“吾兒上進,吾心甚慰,你要什麽,母後都依你。”
魏昌邑在她懷裏,聲音悶悶的:“既然他被送出了宮,那便讓他永遠回不了宮吧。”八歲稚子,竟已陰沉得如此可怕。
傅長清望着他們其樂融融的模樣,咽下心頭對敏仁皇後和五皇子的不快,笑着站起來望着昊景皇帝福身行禮道:“啓禀皇上,這次赈災臣女去了,為何獨獨問了太子想要什麽,怎的不問問臣女呢?”
昊景皇帝臉上笑眯眯的,看起來甚是慈祥,那日四海閣中她請求賜婚,倒是給他留下不小的印象,且又是鎮遠将軍傅行止的嫡女,心中自然對她有幾分歡喜,便道:“額?倒是說來聽聽,你想要什麽?”
傅長清瞥眼望了望一旁謙遜溫潤的魏連霍,笑着道:“臣女統共就那麽點心思,那日在四海閣中便已表明,不知今日皇上允還是不允?”
昊景皇帝大笑起來:“你倒是個癡情的,這種兒女情長,朕給太子做主是一回事,但是朕也不能太專橫,也要看太子是不是喜歡。你倒是去問一問太子。”
傅長清立即轉向了魏連霍道:“你看皇上都答應了,你願意麽?”
魏連霍在她灼灼的目光的注視下,微微抿了抿唇,半晌才道:“我如今一十七歲,未有任何功績,也不曾建功于社稷,如何有顏面迎娶鎮遠将軍的嫡女?”
傅長清嘴角的笑意慢慢冷掉,他找了一個多麽好的借口啊!太子十六歲後便可娶妃,如今他十七歲,卻用這樣的借口拒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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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長清斃了閉眼,半晌複又睜開道:“你說得對,你如今才一十七歲,可是我如今才一十四歲,我總是有比你多的時間可以等。”
魏連霍抿唇望着她,不再言語。
昊景皇帝望着這一對小兒女,眼見着氣氛弄僵,立即大笑道:“這種兒女情長你們還是私下說的好。”和藹地望着魏連霍道,“你自己娶得人,你自己挑,婚姻大事,朕給你絕對的自有。”
同席的敏仁皇後和魏昌邑皆冷了臉色,心中盤算着,傅長清這個模樣是非魏連霍不嫁了,可是傅長清是誰?鎮遠将軍傅行止的嫡女,傅行止又是誰?鐵騎一般的傅家軍的領導者,曾帶着傅家軍南征契麗,北.伐匈奴,所過之處,敵人聞風喪膽,白骨累累。且傅行止的在朝中的威望已是無人能及。若傅長清嫁給了魏連霍,那麽就是魏連霍擁有了這樣的權勢和軍隊。那麽他們離太子之位便又遠了一步,離皇位就更遠了。看來他們二人便只能留其一了。
宴席散了之後,魏連霍送傅長清出宮,行到荷花塘畔,傅長清頓住腳步,擡起頭望着他道:“你明知道娶我有很多好處,可為什麽還要拒絕?”
魏連霍溫潤一笑,翠羽紅.袖般的眸子帶着星光點點望着她道:“你難道希望我因為那些好處而娶你?”
傅長清閉目抽氣一聲,再睜開眼望着他道:“我自然不希望你因為這些好處而娶我,可是若我有更好的辦法,何故會用這種下策。”低下頭,小聲陳述,“你不是不喜歡我麽。”
半晌沒有聽見魏連霍的回話,傅長清擡起頭,便看見他目光幽冷,薄唇抿的緊緊的:“你還太小了。”
娶她有很多好處,可是現在不娶她卻有更多好處,會震懾住敏仁皇後,也會讓她對他的喜歡和執念更深一層,那時候她就放不下他了,無論他做什麽樣令她傷心的事,她也不會輕易放棄的。所以,在最合适的時候,他會娶她。他早就打算娶她了。
他是這樣打算的,可是他不知道人心是不能傷的,尤其是決絕的人的心,一旦傷了,便再無轉圜。
傅長清卻不知他這樣的心思,只一心想着要嫁給他,嫁給她年少時候的英雄夢。
但是第二日,宮中闖入刺客,目标是紫宸宮中的皇帝,但是并沒有得手。皇帝下令全城戒嚴,并将緝拿刺客這一任務交給了傅行止。
三日後,依然沒有任何音訊。第三日的時候,宮中再次闖入刺客,但是此次目标卻不是紫宸宮中的昊景皇帝,而是景仁宮中的太子魏連霍,且得手了,太子魏連霍失蹤,現場有打鬥的痕跡和一灘血跡。
昊景皇帝大發雷霆,命鎮遠将軍傅行止三天內捉拿刺客,營救太子,若是太子有個什麽閃失,傅家一家滿門抄斬。
傅行止在書房中議事,不熟全城的戒嚴事宜,并商讨如何尋找太子魏連霍。傅長清卻不顧士兵的阻攔,直接推門闖入書房,瞪着其他人道:“統統都出去。”
“不許胡鬧。”傅行止厲聲喝止,她還小,這樣血腥的事情,他一點也不想讓她沾上,“來人,送小姐回房。”
傅長清抽出腰間系着的軟鞭,狠聲道:“我看誰敢?統統都下去,我與父親說完話自然會回去。”
傅行止捏了捏額頭,嘆氣擺手:“罷了,都出去吧。”
衆人退去門外,并關好房門,屋裏只剩下傅行止和傅長清。
“清兒,這是關系到傅家生死存亡的大事,你不許胡鬧。”傅行止輕言勸道。
“爹爹,你以為我在胡鬧,可這關系到傅家生死,關系到霍霍的生死,我如何會胡鬧,我雖年紀小,卻不是個糊塗的人。”抿了抿櫻唇,凝眉道,“爹爹以為這件事是誰所為?霍霍失蹤或者死掉,對誰最有好處?”
“你說的這些我何嘗不知道?可是沒有證據,豈能随便栽贓?”傅行止明白她的意思,她說的是敏仁皇後。
那日在宴席之上,她便覺得蹊跷,若當真五皇子是這樣的兄友弟恭,溫良無害,敏仁皇後果真是這樣的寬厚和藹,那麽霍霍也不會出現那樣伶仃孤苦的身影。且她那一番告白,定然讓敏仁皇後心存危機感。
“爹爹,若我說我有辦法呢?”冷靜沉聲道,“還請借爹爹的傅家軍和傅家的情報網一用。”
作者有話要說: 男三上線,魏昌邑,豔色明媚,毒若蛇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