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哺藥
第二日早膳的時候,魏連霍揉着額頭慢慢從內室走出來。傅長清見狀,慌忙跑過去挽住他的胳膊,笑眯眯道:“霍霍,你怎麽了?沒睡好麽?今天特意給你熬了安神醒神提神的湯藥,你喝一點點,然後再用膳。”
魏連霍偏頭望着她精致絕倫,雖稚嫩卻已見傾城顏色的小臉,手指竟不自覺伸出來,撫摸上她的眼角,輕聲道:“你還這樣小。”
話剛出口,魏連霍就愣住,他是在憐惜她?他竟然開始有點不舍?這樣利用她,他覺得不舍。
但是傅長清聽見他這樣說,以為他又在嫌她小,慌忙挺胸擡頭,擲地有聲地道:“我明年就及笄了,就可以出嫁了。”
“好。”清潤儒雅低沉的聲音,只說出這樣一個字,卻有種篤定堅定的執着,連他自己或許都不清楚為什麽會這樣堅定的說出這樣一個字。似乎心中已經認定了這輩子他就是應該要娶她的。
已經坐在桌子旁開始盛湯的蘇玦并沒有要起身給他行禮的自覺,也仿佛沒有看見他們一大早就開始膩歪一樣,只靜靜地盛湯吃飯。今日他未用乞丐裝示人,大概昨日已經暴露了真面目,索性也就沒有必要隐藏了,依舊一身白袍子,頭發未束,只随意地在發尾處用一個帛帶綁了,很是潇灑不羁。
魏連霍看到此時的蘇玦,也并沒有表現出意外,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在主位上坐下,依舊溫潤儒雅,周到有禮的模樣:“原來蘇兄這個模樣。”
蘇玦也拿出風流才子的模樣,拱手一禮,一雙桃花目流光燦燦:“殿下恕罪。”
魏連霍也是淡淡一笑:“宮外沒有這麽多禮節,萍水相逢蘇公子這樣的人才,倒也是本宮之幸事。”
蘇玦是個人才,最好能成為朋友,若不能成為朋友,至少不能是敵人。
可是宿命這個東西,誰說的準。
傅長清見魏連霍一直對着蘇玦溫潤有禮,便也就不想在飯桌上找蘇玦的不愉快,畢竟昨天他們也算是同生共死了一回,以後大約也不會有什麽交集,何必揪着初見的不快,惹得霍霍也不開心。
傅長清從小到大從不曾看過誰的臉色,但是現在卻願意只做讓他開心的事情,不做令他生氣的事情,仿佛自己也能很開心,這大概就是發自內心的喜歡一個人了吧。喜歡他,一切為他好。
傅長清笑眯眯道:“霍霍,快點吃飯,吃完飯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魏連霍嗯了一聲便開始吃飯。
傅長清将魏連霍帶到驿站後的一個廂房前,笑得眼睛彎彎:“霍霍,你推開門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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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連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修長白皙勁瘦的手指覆在門框上,緩緩推開,吱呀的聲音就像此刻跳動的熱烈的心髒脈搏。
并排壘起的箱子赫然出現在眼前,魏連霍邁腿進去,打開一個箱子,微微一愣,滿目金燦奪目的光彩,是黃金。
魏連霍打開另一個箱子,繼續第三個第四個,都是滿箱的珠寶。
傅長清笑嘻嘻道:“這些給你赈災夠不夠?重建那些被災澇淹沒的家園夠不夠?”
魏連霍轉過身,一貫溫潤疏離的眸子卻變得灼灼,緊緊地盯着傅長清,認真而專注,手指撫上她已經露出微微媚态的臉上,描摹着她姣好的眉眼,好半天說出的話竟然是:“告訴我你能做到像現在這樣多久?”
傅長清好笑地捏住他撫摸她眉眼的手指,笑道:“我早就告訴過你,若我不再愛你,便是我死了。”
魏連霍仿佛并沒有因為她的答案而開心,而是繼續追問:“倘若我負你呢?你會放棄麽?”
傅長清偏頭想了想,突然驚喜了,整個人都快高興地蹦起來:“你是說你現在已經對我?”搖擺着他的胳膊,高興地像個小孩子,不過她現在确實還是個孩子。
魏連霍卻皺緊眉頭,目光緊緊鎖住她,仿佛非要她一個答案一樣,繼續追問:“告訴我,你會放棄麽?”
“霍霍你真是奇怪,你能如何負我呢?我以及我爹爹還有整個傅家都站在你這一邊,你怎麽會有負我的那一天?或者你愛上別的人。”說罷目光灼灼地看着他,“這個你就放心好了,我從來不是心善的好人,若是你愛上別的人,我便自己動手結果了她,哪怕你恨我,我也依然這麽做,所以這個也沒什麽好擔心的。你總說我無憂無慮,可是我已經想好了我們未來,不管遇到什麽事,我都會将你牢牢地抓在我的手上。”
環上他的腰身,傅長清糯糯地撒嬌道:“所以,若是你愛上的人不是我,你就要痛苦了。”聲音有些悶悶,“所以,從現在開始,你就要開始努力地愛上我,我會做個好皇後,愛你,愛你愛着的河山百姓。”
魏連霍閉上眼睛:“好,你要永遠記着你今天說的話。”
赈災事宜都有序地進行,糧款陸續撥放到災民的手中,那些被淹沒的村莊和也都在重建。魏連霍親自去到災情最嚴重的地方,開倉放糧,分發補給,一時間民間百姓歡呼聲愛戴聲不絕于耳。
魏連霍則一直都是淡淡的表情,溫潤謙和,儒雅有禮。
因為傅長清也一直跟在魏連霍身邊東奔西跑,自小沒有吃過苦的人,雖是習武之人,但是現下正是盛夏,傅長清自然有些身體吃不消,終于病倒,昏倒在粥蓬。一旁的魏連霍慌忙将她抱起來送到臨時的休息室,便立即招人去穿大夫,可是傳大夫哪裏有那麽快,恰在近處無償為百姓看病的姜知草便向魏連霍自薦了自己。因為見識過她一片善心,而且看她的模樣倒像是有幾分本事的人,便讓她給傅長清看病。
姜知草搭了脈,看了看她的眼睛,半晌起身福禮:“姑娘是太過勞累,加上酷日炎炎,是中暑的症狀,民女開幾帖藥膳給她調理就好。”
魏連霍微微颔首:“有勞姜姑娘。”
姜知草微微一愣,并沒有想到他還記得她的姓名,微微勾了嘴角,又屈膝回禮,便到桌旁開方子。
魏連霍屏退所有人,坐在床沿,看着她有些病态的潮紅的小臉,平日裏靈動活潑的大眼此刻緊緊地閉着,多了份娴靜和溫柔。魏連霍就靜靜地望着她,薄唇抿的緊緊的。
突然傅長清喃喃呓語:“大哥哥。”
魏連霍微微皺眉,竟有些孩子氣地朝着昏迷不醒的傅長清問道:“大哥哥是誰?”問完自己都是一愣,是傻了麽?她如何聽得見他的問話,但是風度使然,輕輕為她掖好被角,坐在一旁的桌上處理公文,看着近幾日赈災情況。
半晌,姜知草将熬好的藥端進來,微微福身:“大人,這藥要現下趁熱喂了姑娘喝下。”說着便要走到床邊去扶起傅長清。
魏連霍從文案中擡起頭,輕聲道:“我來。”
姜知草微微一愣,但還是将藥放下,微微福身将要離去,卻在走到門邊的時候,頓住腳步,回頭語笑嫣然道:“大人是個好官,為國為民,但也要顧好自己,民女見大人眼圈微黑,神态疲倦,也是該好好休息的。”
魏連霍擡頭望向她,嘴角微勾:“多謝姑娘好意。”
姜知草見他并沒有多大反應,沒有接受她的好意,但至少沒有排斥她的示好,便微微勾了嘴角,福身離開。可是她不知道魏連霍向來都是這樣,風度教養使然,他對誰都是溫潤有禮,謙和和煦。
魏連霍夫妻傅長清,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裏,她真的是好嬌小,現下十四歲的模樣,真的是太小了,魏連霍一只胳膊就能完完全全将她圈住,舀了黑乎乎的藥汁吹涼喂到她的嘴邊,輕聲哄道:“清兒,張嘴,将這藥喝了,你便不會這樣難受了。”
苦熱的藥汁剛喂到她嘴邊,傅長清便立即皺眉地亂動一下,本能地伸出胳膊想揮掉一直想她靠近過來的藥碗。魏連霍只能一只手緊緊固定她,別讓她亂動,但是這樣便沒辦法繼續喂藥。情急之下,魏連霍仰頭喝下一口藥汁,對着她的唇哺喂進去,傅長清因為突然苦澀的藥汁進.入口中,更是掙紮起來,魏連霍緊緊地匝住她的身體,不讓她亂動,一邊用舌頭安撫地舔着她的唇瓣,溫柔周到地誘哄着讓她将藥汁全部吞進去。
一碗藥完全被喂進去,傅長清苦的直皺眉,竟然嘤嘤開始哭泣,魏連霍不禁失笑,給她喂藥簡直像是打仗一樣,當真是個小孩子模樣。不過竟然這樣哄着她倒也蠻有趣味和成就感。
傍晚的時候,傅長清悠悠轉醒,睜眼望着屋頂,轉過臉便看見坐在桌案邊看公文的魏連霍,他似乎并沒有發現傅長清醒來,傅長清便就這樣帶着笑意一直盯着他看,一直盯着,大有一種我盯你,盯你。盯死你的感覺。
大概是她的目光太過熾烈,魏連霍從公文中擡起頭望向她:“醒了?”放下公文走到她的床邊,颀長的身材,穩健的腳步,好聽的聲音,都讓傅長清竊喜,嘴角的笑容染得更大,伸出手要他拉起自己。
魏連霍笑着伸出手包裹住她稚嫩的小手,将她扶起來,笑道:“可覺得好點了?”
“你在這裏,我就什麽病痛都沒有了。”過了半晌像是想到什麽,捂着臉不讓他看,“我現在肯定醜死了,不準看。”
“好。”魏連霍從善如流,溫潤笑着答應。
傅長清從指縫中偷看他,見他還是灼灼地盯着自己,慌忙又捂着臉指着門口道:“你可以出去了。”
“好。”魏連霍繼續從善如流。說罷便起身朝外走。
直到沒有聽見腳步聲,傅長清才懊惱地倒在床榻上,捂着臉皺眉:“醜死了,醜死了。”
走到門口的魏連霍聽着她的聲音,竟微微一笑,看着院中水缸中漂浮的蓮花,夕陽的暈紅灑在晶瑩的花瓣上,嘴角的笑意更甚,他第一次見到她,好像也是在荷塘邊,直到今日才發現啊,荷花竟是這樣的好看。
傅長清身體痊愈,赈災事宜也完成差不多,便要啓程回京。
蘇玦前來道別,順便蹭了早飯。
魏連霍突然道:“不知蘇兄可願入仕途?”
蘇玦沒有停下來吃飯的動作,笑道:“草民不才,這一生只做兩件事,為自己和為女人。入仕便要為民,草民恐怕做不到,多謝殿下好意。”說罷還将戲谑的目光轉向傅長清。
正在夾菜的傅長清看見他掃過來的目光,頓時臉色一冷:“看我做什麽?臭乞丐,讓你為官是看得起你了,別不知好歹。”
蘇玦痞痞一笑,嘆口氣道:“真是羨慕殿下有這樣一個肯如此為你的紅顏知己。”
“注意你的語言用詞好嗎?我不是他的紅顏知己,我是他媳婦。”傅長清擲地有聲地回擊他。
魏連霍揉了揉傅長清的頭發,順便将她最愛吃的翡翠蝦餃夾到她碗裏。
蘇玦只是靜靜看着:“對啊,就是這樣才羨慕的。”
正說話間,有侍衛來報:“門口有位叫姜知草的姑娘求見。”
傅長清立即覆下筷子,冷聲道:“很好,竟然自己送上門來。”
作者有話要說: 對于蘇玦,我只有一句話要說,他愛上她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