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六部都有涉水,到時候即便是鎮國公,也只能自保
顆棋子。”
苦禪大師睜眼,“你要什麽?”
鄭城月道:“我要馮琉的賬冊,所有鎮國公裴宏康,姜知府,與你們的書信往來。”
我要什麽呢,我最想要楚然活着。可是楚然還是死了,那麽我只能要那些他的仇人都死絕了才行。我無法知曉楚然之死的罪名如何洗白,但是別人也不能那麽容易活着。
苦禪大師笑望她:“我沒有理由給你。”
鄭城月笑道:“一個混亂的晉國和一個安穩的晉國,哪一個更有利于北涼人呢?”
這是筆很好算的生意。
苦禪大師道:“如今晉國已經是亂世。”
鄭城月笑:“聖上病倒,五皇子和鎮國公已經掌握了京城的局勢,他們能很快就會和齊王談判好,若是等京城局勢好了,你覺着五皇子不會派人來幫助西洲?朝廷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大師應該比我這個小女子更清楚。”
過去那麽多年,俞平生交給她的,楚然給她的,已然被她用到了。
苦禪大師手中的佛珠終于放了下來,他站了起來,“我是不給你呢?”
鄭城月擡頭:“大師,你走不出西洲城。楚家父子死了,可是楚家軍沒有死。”
苦禪大師垂頭,靜靜看了她一眼,“其實今日你主仆三人也走不出去。”
鄭城月搖頭:“我既然來了,就沒想着還有退路。”
她靜靜地轉頭,看向大殿外,外面已經沒人了。
苦禪大師嘆了口氣,“你随我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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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禪大師不想死,但是對于一個知曉秘密的鄭城月自然也不會放過。但是他也不敢動,畢竟前鋒營三十人的利箭也對着他。且還有一男一女兩個莫家人。
沒人想死,即便看了這麽多年佛法,可是他也不想死。如今亂世已起,他還想看看這一次的結局。北涼人終會有一天踏上晉國的山河。
北涼人可以和晉國人一樣站在一望無際的千裏沃野上說,這是我們的土地。
馮琉留下的賬冊不過才一本,書信二十二封,有姜正炀,有鎮國公的。書信裏議論的是鐵礦什麽時候開采,衆人如何分成,北涼人如何押運出城。
這些書信藏在寺裏舍利塔下。
鄭城月看了看,遞給了孟昭。她曾以為姜慧的婚事是突然而起的意,如今看來,早就不是了。姜正炀與裴家果然早早就搭上了。想來那姜閣老最終導向裴家,恐怕與此事大有關聯,畢竟姜家和楚家相比,自然是姜家的榮華富貴更重要一些,再說如今看來五皇子确實是最可能接位置的人,姜閣老不過是做了最明智的選擇。
☆、第 85 章
? 出了寺廟的山門,下山的路上,鄭城月回頭,寺廟已經起火。想來苦禪大師已經“坐化”了。
舍利塔一出來,若不是孟昭和孟管家,以及她調來的三十人和莫蘭二人,想來她自己也會被燒死在舍利塔中。 苦禪大師怎會那麽容易讓她走出山門呢。
鄭城月心中冰冷一片,孟管家想來是活不成的了。那般護着她出來,身上的傷口早已支撐不住了,還有莫蘭和前鋒營三十人。同歸于盡,這是他們的選擇,也是她的選擇。
而莫蘭,曾經那麽溫柔的替她擦拭過傷口,楚然出事後,是她帶着十幾個前鋒營死士守在楚家周圍。
鄭城月看着自己雙手,不知不覺中,這雙手已經不害怕血了。經歷了這麽多條命,她再也不害怕。
“将這些書信和賬冊送去給京城。”到了山腳,鄭城月吩咐孟昭,“先讓人謄抄下來。”
孟昭會意,“我這就去辦。少夫人一會還是要回姜府?”
鄭城月點頭,“自然,我要随他們去京城。”
孟昭一愣,“少夫人,如今京裏局勢不明,我看還是在西洲更為安全。”
鄭城月搖頭,“你按我說的做。秦大人是上月回的京城,你去到京城後,去找秦茜,将我先前寫的信給她。然後讓她帶你去見外祖母。如今能在京裏針對五皇子的只有趙皇後,趙家與五皇子不睦,一主戰,一主和。外祖母知道該如何做。”
孟昭低聲應了,“我若是現在就去京城,莫蘭和孟管家死了,夫人身邊就只有吳桐了。”
鄭城月知道他擔心的是什麽,出了西洲城,裴家和五皇子不會放過楚然的親人,斬草除根才是好的保證。
鄭城月看他一眼,“難道吳桐比你差?”
孟昭臉色一紅,“少夫人身邊還是再帶些人。前鋒營裏面能挑出好些人。”
鄭城月應了。
孟昭才匆匆轉頭去了。
和孟昭分別後,鄭城月找到了停在山腳下的馬車,春枝見到她,高興得眼眶一紅。又見到她身後沒了人,心下一沉。
鄭城月拍拍她肩膀。
坐在馬車上,春枝還在掉眼淚,鄭城月皺眉,“你哭什麽?”
春枝趕忙擦了眼淚,“沒有,姑娘,我沒有。”
鄭城月知道她心裏難過,可是她自己又何嘗不難過,孟管家,莫蘭,前鋒營那三十人,哪一個不是為她而死。
從楚然死後,她就不曾開口哭過,當極致的痛苦和絕望都體驗過,如今這痛,她知道自己沒有資格流淚。
當然更不能去想楚然,每次想到楚然,她都覺着自己呼吸不過來,腦子一片空白,這樣極其危險,她已經無數次告誡自己。多想一次,她的命就少一分。
她還得活着,必須活着。
馬車在路上慢慢走着,越走越慢,鄭城月也不去催促。
春枝不耐,姜家連個車夫都這麽讨厭,一把掀開那車簾,卻見個女人正回頭看她。
這女人生得高大,鷹鈎鼻。
“你是誰?”春枝顫聲問道。
那女人對她一笑,“我倒見過春枝姑娘幾次呢。”
春枝一愣,她和這人可沒認識過。
春枝正要開口否認,卻聽鄭城月道:“你是二舅母派來的,還是姜慧派來的?”
那女人一笑,“你這麽聰明,不如你猜?”
鄭城月笑:“你害了我的孩子。”
一句話,平平淡淡。沒什麽波動。
那女人一怔,嘴上卻笑道:“在我手上過的人不少了,你孩子多一個也不算多。”
鄭城月嗯了一聲。
邊上的春枝卻恨得眼睛都要掉在那女人身上了,這女人怎這麽狠心。
那女人笑道:“我剛才跟着你一路了,你到是個厲害的,連我們的據點都能找到了。連夫人和老爺都不知道呢。”
“煙羅,是吧?”鄭城月并不接她的話。
煙羅一笑:“你聽說一種毒嗎?輕輕吸了一點,就能讓大腦一片空白,全身癱瘓,再也想不起自己,想不起任何人。你說我讓你這麽死你覺着怎樣?這種毒有個好聽的名字,就叫煙羅,和我名字一樣,你覺得好聽嗎?”
鄭城月點頭:“很好聽。這種死法也很好,沒有痛苦。”
煙羅大喜,“上次你這麽大的命,竟然沒死。我和小姐都奇怪呢。”
“變态。”一旁的春枝罵道。
煙羅也不在意,“小丫頭,一會兒有你好受的。”
鄭城月笑:“你要殺的是我,何必和她一個小丫頭計較。”
煙羅看她一眼,拍手笑道:“說得不錯,那我就不計較了。說起來真奇怪,我平時裏聽小姐罵你,覺得你很讨厭,今日一看,覺得其實沒有那麽讨厭嘛。”
鄭城月嘆氣:“這有什麽,你們小姐看我哪兒都不順眼的。奇怪,你是北涼人,怎會跟在你們小姐身邊,你們小姐不知道你的身份?”
“說實在的,我們小姐很蠢,要我說,不過是個男人而已。若不是她曾經救過我,我還真不想給她和夫人做這種事。幾次三番的,我有點煩了。”煙羅嘆氣。
鄭城月看她:“幾次三番?”
煙羅一笑,“你在套我話?”
鄭城月笑道:“我都要死了,還能有什麽秘密不成。”
煙羅伸手在她臉上一劃,嘴裏啧啧兩句,“我看你這長相,想來必定很讨楚少将軍喜歡。聽說在楚家別莊,少将軍可是喜歡得緊呢。想來你定很會伺候人的。也難怪小姐妒忌你。”
鄭城月心下一冷,楚家別莊的事,她也會知曉。難道楚家內部也出現了內奸。
煙羅仿佛知道她的想法,笑了笑,“你還記得有個叫姚夏的丫頭嗎?”
“那是你們的人?”鄭城月自然知道那個總想引起楚然注意的丫頭。
煙羅靠在車壁上,“不過她也沒什麽用。”
鄭城月嘆氣,“她怎麽樣了?”
楚家出事的時候,鄭城月便散了家裏一堆下人,那個姚夏是和吳嬷嬷一起走的。
煙羅笑:“那種沒用的人,去了楚家幾年,什麽情報都沒取得,最後想爬床,卻什麽都沒得,這種女人,能有什麽用。”
鄭城月哦了一聲,不再說話。
煙羅一笑,伸手将一粒藥拿了出來,“你是要我喂你,還是你自己來?”
鄭城月伸手接過,看了看,“和我見過的耗子屎一樣大小。”
那煙羅哈哈大笑,身子歪了過來,“你一會兒就知道這作用了。”
鄭城月點頭,還沒來得及說話,卻見春枝伸手将那藥要搶過去,“姑娘不行,不行。”
煙羅一把掌将春枝抽了過去,春枝頓時昏了過去。
“你這般大力氣,傷到她了。”鄭城月道。
煙羅笑了笑,“你快點,我突然沒心情和你說話了。我還要回去吃飯呢,聽說小姐親自炖了糖醋排骨。”
鄭城月笑:“如此我倒不能影響你吃午飯了。”
說罷也不待煙羅說話,将那藥一口放在嘴裏,喉嚨吞了下去。
那藥的藥效極大,不過才半刻,鄭城月就口吐白沫,歪着身體到了下去。
煙羅伸手捏了捏她的手,全身如沒了骨頭一般,軟軟的。再去翻眼睛,之間眼中慢慢湧出一絲紅色,慢慢的眼中已全部彌漫了紅色。
半響,那紅色又慢慢退了下去。
煙羅深深吸了口氣,伸手搜她身上,只有一封書信。
煙羅拿起看了一眼,輕聲,“竟然讓你找着了,夫人說得沒錯。”
對外吩咐了一句“回府”。
馬車駛向姜府。
姜慧今日心情極好,連姜牧看了都很是驚奇。只有小周氏知道她為何高興。
姜慧賴在母親懷裏,“娘,京城這麽亂,我們真的回去?”
如今晉國堪稱亂世。
小周氏笑道:“再如何亂,那也是京城。有五皇子在,即便這兩年亂一些,遲早會壓下去的。這各地的叛軍哪能和朝廷相比,不過都是渾水摸魚。等到五皇子登機,總會撥亂反正的。”
姜慧問道:“娘,我聽哥哥說出現了一只青雲騎呢,所過之處,都死傷無數,很多州府都怕了,紛紛歸順。但從來沒人見過那只軍隊的頭領是誰呢。”
只不過五六個月,晉國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而那青雲騎,用姜牧的話來說如幽靈般,總是出其不意。
小周氏笑道:“別聽你哥哥胡說。不過是叛軍裝神弄鬼罷了。遲早會被裴家和杜家的人打敗的。”
如今裴家軍和齊王對峙,而杜家則到處平亂。可是即便如此,這亂卻是此處才定,另外一處卻再起。甚是讓人煩惱。不過這并不是小周氏要擔心的問題。
“到了京城,就得準備你和世子的婚事了。你可不能如在西洲一般任性了。”小周氏笑道,“京城不比西洲,比你地位高的多的是。萬不可任性。”
姜慧低頭,“娘,我以後會安心好好嫁人的。”
見女兒終于乖巧了,小周氏嘆息。
母女二人又說了一會話,卻聽外面的婢女來說,煙羅回來了。
姜慧一把站了起來,只覺心裏有些發抖,也不知是激動的還是怎的。
“如何了?”小周氏顯然比姜慧沉着得多。
外面的人支支吾吾,姜慧心下一沉,難道出了變故?
“出了什麽事?”小周氏問道。
外面的人低聲:“煙羅說她把人帶了回來。”
小周氏心下發怒,帶人回來做什麽,難道要讓人知道鄭城月是死在姜家的?心下這般想,嘴上卻道:“人在哪兒?”
那婢女低聲:“在小姐的房間。”
姜慧一把跳了起來,沖了出去。
小周氏無奈,對那婢女道:“此事不得傳了出去,否則要你好看。”
再過兩日就要出發回去京城,她可不想節外生枝。
姜慧沖進去自己的房間,就見鄭城月躺在地上,面上慘白,一點生氣也無。
煙羅坐在圓桌上喝茶,見她進來,又見到後面跟着的小周氏,站了起來,遞過去一封信。
小周氏一把拿了過來,看了兩眼,心下便明白了,鄭城月去苦禪寺是去找證據的。心下驚駭,問道:“她還發現了什麽?”
煙羅搖頭:“她的人都死苦禪寺了。”
這也确實是她看到的,那寺廟裏火光沖天,舍利塔很難再逃出去人。
“大師如何了?”小周氏看煙羅。
煙羅低頭:“死了。”
小周氏心下微微一松,如此甚好,都死了,死人是不會開口說話的。想了想,又問道:“只有這封信?”
煙羅點頭:“我搜得很仔細,确實只有這封信。”
小周氏看她一眼,“你做得很好。”
煙羅點頭。
一邊的姜慧早跑了過去,聽了兩人的話,仰頭看向母親,“娘,真的沒氣了。你看這眼睛好可怕,怎麽辦?”
小周氏看了看鄭城月和躺在她邊上的春枝,如今兩人死了,憑姜氏病歪歪的,想來再也弄不出什麽風浪,便道:“丢去亂墳堆。”
說罷,也不待兩人說話,又道,“煙羅,你要好好處理。”
煙羅低頭應了。
小周氏拿着那封信去了姜正炀的書房,可是姜正炀不在,一問,原來老爺出去了。
小周氏氣得,這臭男人想來是和那臭□□去道別了。他想将那女人帶走,小周氏冷笑,只要有她存在一天,就不可能。
坐在姜正炀的書房,也不知坐了多久,卻聽外面急急忙忙的腳步聲。
小周氏冷笑一聲,總算是回來了。
卻不想來人卻不是她要等的人,是姜慧身邊伺候的丫頭。
“發生了什麽事?”小周氏怒問。
那丫頭道,“煙羅,煙羅死了。夫人,夫人,你去小姐屋裏看看吧。”
聲音中滿是驚恐。
一個死人突然站起來,還将人殺了,這已經超出了她的想象。
小周氏心下大駭,以煙羅的武功,不可能出現這樣的事,一邊出了書房,一邊吩咐:“去給我叫人。我要看她是如何大膽?還有給我說清楚,到底出了什麽變故?”
那丫頭哭道:“奴婢也不知道,奴婢當時只知道屋裏先是小姐哭喊的聲音,奴婢便帶人推門進了去,哪知道哪知道煙羅就躺在地上,沒了氣了。而,而,……..”
小周氏不耐煩聽她說話。
帶着人進了姜慧的院子,命人鎖了房門。
姜慧房間有小偏廳,此時已經關上,外面站了一堆丫頭沒人敢靠近。
小周氏心下氣恨,這煙羅今日做事竟如此不靠譜。
“是舅母來了嗎?”裏面的聲音傳來。
小周氏心下頓了一頓,到底還是穩住了,出聲:“你這是做什麽呢?”
“舅母進來吧。”鄭城月道。
小周氏有些遲疑,卻聽裏面姜慧哭喊的聲音,“娘………”
小周氏只得推開了門。
煙羅果然躺在地上,喉嚨一把劍。鄭城月坐在椅子上,而那個本來此時應該在姜氏屋裏的吳桐卻站在姜慧身後,匕首就在姜慧腰上。
小周氏只覺額頭上都是冷汗,“你這是做什麽?”
鄭城月看她,“二舅母想要表妹活着嗎?”
小周氏冷聲:“你到底想做什麽?”
鄭城月道:“你讓煙羅殺我,可是卻不知道吳桐是比她更厲害的殺手。舅母還是乖乖讓二舅給京裏上折子,說我和母親都死了。而我會随你們上京城。”
小周氏愕然,半響,“你死了,裴家那一路上的殺手便不會對你如何。可是你別忘了羅統領。”
鄭城月道:“這事我自然會處理。你做或是不做?”
小周氏沉默。
鄭城月起身,慢慢走到姜慧身邊,轉頭看向小周氏,“你以為我知道僅僅是你手上拿的那封信?”
話音才落,一巴掌就抽到姜慧臉上。
疼痛,屈辱,姜慧的眼淚頓時流了下來。
小周氏看着女兒嬌嫩的臉上五個掌印,心如刀割,叫道,“你住手!”
一把上前要抓鄭城月,鄭城月本來就有武功,倒也不怕她上來,一把推開她,反手又是一巴掌抽向姜慧,“二舅母,我勸你消停點,按我說的做。也許我會對表妹好一點。”
姜慧哪裏受過這樣的屈辱,罵道:“有本事你打死我。”
鄭城月一巴掌又扇了過去,“表妹,你以為我不會嗎?你們害了楚然,害了父親。還他媽假惺惺去楚家。”
她說了兩句,又是一巴掌。
姜慧終于承受不住,一把哭了出來,這輩子她确實再也沒受過這般的痛苦,心裏恨死了鄭城月,可是卻又不敢如何,背後吳桐的刀始終沒有移開過一寸。
小周氏只覺心抽痛,趕忙應了,“你別打慧姐兒了,我答應了,我讓你舅父就去寫信。”
鄭城月這才停了手,轉眼:“讓姜家散消息出去,說我流産大出血不止,死了,母親傷心之下也去了。你們把我們兩人的屍體也帶了去。另外準備兩幅上好的棺材,死人嘛?我想你能找得到的,是吧?”
眼睛瞟向了地上煙羅。
小周氏點頭,“我會給你辦得穩穩妥妥。”
☆、第 86 章
? 鄭城月見她軟了,才笑道:“很好,對了,這裏有顆藥,你和表妹都吃了吧。若是我平安到了京城,你和表妹也就沒事,若不能,想來也不那麽好。這事我覺着還是就你和舅父知道就好,至于表妹嘛,這一路就少說話了。”
小周氏心下一沉,嘴上卻道:“自然。”
鄭城月笑:“舅母,這件事就靠你了。”
小周氏勉強一笑:“你說話算話才好。”
鄭城月看她一眼,“自然。”
一邊的姜慧根本不敢說話,眼睜睜看着藥被喂到自己嘴裏。想要開口問句這是什麽藥,卻發現自己全身沒有力氣,張口,聲音沙啞低得連自己都聽不清。
眼淚止不住,望向母親。
小周氏過來,輕聲:“會好的,會好的。”
姜慧倒了下去。
一日後,姜正炀的消息很快散了回去。而姜家也帶着棺材啓程回了京城。
小周氏看了看這一行人,心下生出幾分苦澀,姜慧已經幾日不盡水了。心下越發氣恨鄭城月,然而這恨卻也比不上性命的重要。
姜正炀自知道後,沉默了半日,才對小周氏道:“你安分些。”
一家三口竟然被一個婦人算計了去,姜正炀心下冷笑。然而到底心中有事,在沒有弄清楚鄭城月到底知曉他的何種事之前,他必須得能沉得下來。
楚家夫人和少夫人死了的消息,從西洲傳到了京城,像是一陣風一般,只用了一月,晉國大小州城無不知曉。
而在京城,當姜閣老聽到這消息時,始終儒雅精神的模樣終于有了悲切。那個他沒見過的外孫媳婦也就罷了,只是自己的女兒。
那個自幼便十分懂事的女兒。
“父親,這消息要給母親送去嗎?”大兒子姜正執問道。
姜閣老擡眼,起身:“明日上折子,就說我病了。如今朝中是五皇子做主,你我就坐觀其變吧。”
這是要讓姜家安靜下來。姜正執低頭應了一聲。
姜閣老看他:“管好你幾個兄弟們。”
知道自己兒子有野心,如今亂世已出,姜家雖然站了隊,到底還是不能沖在前面。
姜正執道:“我明白。但是父親,如今齊王在燕州,難道朝中真打算求和?”
姜閣老道:“三皇子不會去談判,但是青雲騎從北往南,如今恐怕已經要到梧州了。你該知道控制了梧州,則往南直達就是京城,往東可去雲州。燕州在京城的南面。”
自古梧州就是要塞,更不說那還有雲湖,天下富碩之地。這青雲騎在一片亂軍中若是取得了梧州,那就成了三足鼎立之勢。這是齊王和朝廷都不願意看到的,而至今關于青雲騎首領的身份........
那般奇詭的打法,只在史書上看到。不過,這也并非沒見過,至少,至少…….
姜閣老決定不再想這個問題,心裏卻隐隐生出了幾分擔憂。
姜正執知道父親的意思,不過卻沒能想那麽多,“父親的意思是,若是齊王和朝廷再不停下來,恐怕果子就要被青雲騎竊取了。所以燕王可能會去談判。”
自楚然之事出了,三皇子被禁府中。直到齊王謀反,三皇子雲慕被封燕王,如今的監國太子令其去談判。燕王裝病不出。
事态一直很焦灼,京中各種聲音,但到底主和勝過了主戰,至少和齊王的戰争便是如此。雖然齊王準備了多年,但朝廷對此也準備了很多年,這是一個可以相抗衡的對手,若不是齊王反了的時機出其不意,京城也不會如此被動。而青雲騎卻并非如此。
對一個大家不了解的對手,當然要直接滅掉。而這其中趙家的态度卻令人難以捉摸,趙家以前是四皇子一派,但是自四皇子不行後,趙家卻反常得沒有鬧起來。這次和齊王的事,趙家一直主戰,而曾家趙家和齊王的關系是很不錯的。
趙家的背後是不是還有什麽人?
“姜家如今要做的就是低下頭。”姜閣老再次強調,他心中的疑團越來越重,可是楚然當時确實是死在了五皇子府外。
姜正執低聲應了。
姜閣老這才起身往冰心院去,那是裴氏的院子。
裴氏在小佛堂中禮佛,聽了身邊人說姜閣老來了,也不過是嗯了一句。
過了一炷香,裴氏這才走了出去。
姜閣老見到她,半響,才道:“我知道你的氣還沒消。但是你該知道姜家才是我要保的。”
裴氏冷眼看他,并不答話。
姜閣老無法,自楚之望和楚然死後,裴氏就沒和他說過一句話,無法,只得開口:“麗娘病逝了。”
幾句話說完,即便他已經習慣了冰冷,但是如這樣,這廳裏沒有一絲活氣,連呼吸都似乎能聽見,他還是有幾分不自在,擡眼望向裴氏。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聽見裴氏幹扁的聲音,“你為了你的兒子害死了我的女兒。”
姜閣老心中難受,聽了這話,只得輕聲,“我對不起麗娘。但是…….”
整個姜家都在他手上,他怎忍心。
“姜士亭,以後你也不必來了,我至死都不會見你。”裴氏站了起來,不過瞬間,她已經從一個雍容富貴的夫人變成了一個老态龍鐘的老太太。
姜士亭想要開口,到底還是慢慢轉身走了出去。
冰心院的門關了起來。姜士亭知道這輩子都不可能再見到裏面的人了。夫妻幾十年,到底還是讓利益侵蝕了感情。
姜家發生的事在越發混亂的晉國實在算不上是什麽大事。姜氏和鄭城月的死傳到如今的太子雲宇耳朵裏,也不過是幾個字,“沒料到死得這麽快。”
話雖然如此,但一顆心到底是落了下來。如果說這輩子最大的敵人是雲慕,那麽失去楚家的雲慕完全不用再放在心上。
如今朝中雖然紛亂,但終究還在他的掌控中。
見他臉上露出笑意,正在低頭看文書的謀士站了起來,“太子還是不要大意的好。”
“俞先生放心,即便沒死,也不過是兩個婦人。我可是聽鎮國公說了,姜正炀傳來消息,她肚子裏已經沒了楚然孽種了。”雲宇笑道。
那被他叫做俞先生的男人卻不再說話,這太子的得意來得似乎有點早了。
“先生的人還是沒查清青雲騎的來歷?”如今雲宇關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這俞先生笑道:“既然是人,總會有來歷的。太子暫且等待一二。”
雲宇皺眉:“先生曾說俞家的消息網遍布天下。如今這人難道還是天外之人不成。”
那俞先生道:“俞家的消息歸無名堂管,自楚然死後,無名堂如今全部隐藏了,我能控制的也不過是已經暴露的那一部分。就連一直幫楚然處理堂內事務的俞從安都消失得無影無蹤。我子義堂要重新接管整個俞家,也是需要時間的。太子若是不信我,大可以另找別人。”
雲宇一笑,向他作揖道,“若是我不信先生,楚然也死不了。只是這青雲騎實在太令我費神。”
當初若非俞華源将俞家兩堂的秘密給了他,他也不能知道這麽多年他和老四吃了這麽多虧的後面一直有楚然的影子。若不是俞華源将京城無名堂端了,楚然也不會貿然入京;更不用說俞華源還勸了姜閣老轉了風向。
沒有姜閣老說起楚然在京郊養的一批人,他和鎮國公也不可能為楚然捏造了一個私養兵士的罪名,使得楚之望中了計。這一切的一切說到底還是依靠俞華源在後謀劃。
俞華源看他,“我既然為太子所用,自然會為太子分憂。只是我想問太子,當日楚然當真死了?”
當日追殺楚然時,他受了楚然一擊,後續根本沒法追上去。
雲宇點頭:“雖然沒有找到他的屍體,但他身上中了六箭,處處要害,又有那麽多先生的人追殺。且受了先生你那麽重的一擊,最後屍體面目全非,我覺着他絕無活着的可能。”
俞華源不說話,是,以當日楚然的狀态,絕對逃不出去。但是........
“先生是懷疑青雲騎與他有關?”雲宇沉聲問道。
俞華源沉默半響,方道,“但願沒有。”
楚然有大量的私産,可是要養青雲騎六萬人馬,俞華源實在不信。
金秋十月,是晉國秋收的季節,然而今年的秋天,各處彌漫的戰争像是一團火,燒得整個晉國不得安寧,而過去的這個夏天卻異常的幹旱,雨水更是少得可憐。很多莊稼都幹死在田地中,今年的晉國處處是敗像。
好在梧州的雲湖能供養了大量的田地,所以即便是過去這個漫長的夏季,梧州人還是迎來了自己的豐收。然而豐收并不代表平安。
人們不知道城外的兵馬何時會攻進來。梧州城內人心惶惶,
藍天白雲下,富饒的梧州城安靜得不似人間城池。只有秋風卷起旗幟的聲音。
梧州太守蕭安站在城牆上,三日了,城外的兵馬沒有任何動靜,他們現在并不攻城,只有黑衣盔甲遠遠注視自己腳下的城池。
梧州有六萬守軍,如今不過萬人堅守,另五萬人被守軍将領沈大人領了出去。半月前,梧州就接到了一封信,一封來自青雲騎的勸降信。
☆、第 87 章
? 收到這樣的一封信,當時沈大人大怒,極力要迎戰,沈大人這人歷來最是忠君愛國,有此想法也不足為奇。
“對方如此明目張膽,你我還是謹慎為好。”蕭安記得當時是如此勸的。
但是沈大人卻很是不屑,“蕭大人是被傳言吓壞了吧,我這輩子守在這梧州城幾十年,還從來沒吃過敗仗呢。”
确實,沈大人在軍事上頗有天分,所以齊王反了,令人攻了六次城,都被沈大人打了出去。不得已,齊王的人馬才輾轉取了興仁城,鳳凰城,最終才得了燕州,據此攻向京城。
當時沈大人也只有六萬兵馬,卻抗住了齊王的十萬人馬,如今對方不過六萬人,所以沈大人很有信心,他從不信那傳言。
兵家從來沒有常勝将軍,他覺着只要出奇兵,對方的常勝将會終結在自己手上。
“當初齊王才用了十萬人,但是當時齊王是想要直取京城,所以才沒和我們周旋,否則他後面的十萬人。共二十萬人,我們是扛不住的。”蕭安和沈大人不同,他小心了一輩子,可不能在最後這點上喪失一切。
但沈大人幾乎不聽他,雖然兩人在梧州,一文一武配合了多年,但到底還是有些分歧,在打仗一事上,沈大人從來就沒有聽過蕭安的話。
“對方長途奔襲,兵馬必然疲乏,只要我偵查得當,趁他們不備之時奇兵突襲,我不信他能飛得出去。”沈大人自有道理。
蕭安想要再勸,已經被沈大人罵了出來,“你若是像其他州府一樣投降,我第一個就殺了你。”
蕭安無法。
沈大人每日裏在城牆上觀望,一連七日,沈大人都命人出城打聽。
剛開始時,不過都是對方到了何處,離梧州多遠的話。直到一日,探子終于來報,對方已經安劄下來。
當夜,沈大人整兵出發帶了五萬人出城。
蕭安當時也在。
“我十日前就已經送信去了京城。”蕭安還想再勸,不如等京城來信再說,對朝廷來說,梧州也是個重要戰略要地,朝廷不會輕易舍棄。
但是沈大人聽了,卻很是不屑:“那幫軟蛋。”
等他們商議好來了,黃花菜都涼了。他是決不信朝廷的。齊王二十萬人馬,在梁州将歷來以不敗立于世的鎮國公的梁州軍打敗之後,朝廷就像喝醉了一樣,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