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
底是因何事才退婚?”馮殷吩咐身邊一個長相清秀的小厮。
那叫奴兒的小厮道:“少爺,這事還能如何問,我猜肯定是張家人去陸家說了你一通不好呗。”
張家被李氏那般羞辱,這口氣必然要出的。
馮殷皺目:“我自然知道。但張三姐說過,她爹是個老實人,她娘又是個不太敢惹事的。張家其他人恐怕都只想把這事掩蓋下去。白白跑去陸家說這事,恐怕要被陸家記恨上。”
陸家富貴,張家本不是對手。他自己在外風流之事,陸家早就有耳聞。但還是許了婚,若是單單因為風流之事,陸太太便退了婚。馮殷不太信。雖然陸太太話是這麽說的,但看陸太太的樣子,聯系到陸千戶這幾日如此針對父親,想來陸家更多的不是厭煩張家,反是對自家頗有微詞。
張家到底是何人在陸家跟前說了何事,讓陸家如此?
“少爺,黃崗回來了。”身邊人對馮殷道。
馮殷擡眼,見了黃崗,叱道:“你家中是死人了還是如何,竟然這麽晚歸?”
黃崗低頭:“少爺饒罪,我母親生病,難免耽誤了幾日。”
馮殷望了望他,想了想,道:“既然你母親病了,就準你回去幾日吧。不過有一件事,你去給我打聽打聽。”
黃崗低頭答道:“不知少爺吩咐何事?”
馮殷低頭耳語。
張二姐的婚事定在八月。因有些布料要看,張舅媽帶着張二姐來了鄭家。
“現下才五月中,二姐姐要的布料,苦杏那兒必定能準備好的。”鄭城月知道張二姐的來意後,便答應了下來,左右不過是張二舅媽想要低價買點名貴點的布料。
張二舅媽笑道:“如此最好了。那我明日便去店裏?”
鄭城月笑着應了。即便嚴家送來了不少銀子,張二舅媽還是捂得緊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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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胭脂說,馮殷讓他大哥正在打聽陸家退婚之事。你可要小心。”待兩人到了鄭城月院子裏,便悄聲道。
鄭城月微微點頭:“馮家估計正遷怒張家。想必會讓黃崗開始從張家查。”
張二姐道:“祖父和祖母是要按下這件事的,大舅母去了家廟,左右其他人更做不出什麽。他查來查去也查不到張家什麽。我是擔心他查到是你将意圖謀害陸家小姐之事放在了馮殷頭上,會找你麻煩。”
她當初以為鄭城月只是讓張三姐之事被陸家知曉罷了,誰知鄭城月竟然讓胭脂二哥有意無意的說了馮殷的“意圖”而已。
這人最害怕的就是猜疑。
陸家也是如此。
“我知道了,多謝二表姐。大哥對那胭脂如何?”鄭城月輕聲問道。
張二姐嘴角扯出一絲笑:“胭脂倒是個有手段的。大哥這些日子對她很喜歡。”
鄭城月心中一嘆,“讓小紅好好看着她,讓她更老實一些才是。別讓她大哥知曉春枝見過她另外一個兄長。”
這事只有胭脂的二哥知曉,即便是胭脂都不太明白當初鄭城月吩咐她将二哥帶來見的意思。
張二姐點頭:“知曉了。”
☆、第 61 章
? 兩人說了一席話。第二日,鄭城月帶着張二姐母女去了寧繡布莊。
店裏有不少人。
苦杏見了鄭城月帶着人來,丢下手中的算盤,笑道:“你今日倒是有空,不去洪大夫那了?”
這些日子,鄭城月跟着洪大夫看了不少藥草,并不太來繡莊。她們三人的生意,做得風生水起,偏鄭城月根本就是個甩手掌櫃。
鄭城月笑道:“我這不就來了。”
随後給苦杏介紹了張二姐母女,說明了來意。
苦杏聽了,知道這是要選些嫁妝裏面的布料,便答應了下來,帶了張二舅媽母女去看布料。
鄭城月見店裏人多,便代替苦杏給顧客結算銀子。才過了半刻鐘,便聽外面有人喧鬧,有個婦人抱着幾匹布料沖了進來,喊着寧繡店裏賣給她的布料上有髒東西。
鄭城月擡眼,卻見在店裏做事的梁明上了前,“大掌櫃先歇着。我去看看。”
說罷直接走到了那婦人面前。
那婦人見有人招呼她,喊得更起勁,“你看看,我花了二兩銀子才買的。這是要給我閨女做嫁衣的,上面卻有這麽一大塊庵汁不說,這拿了這麽一塊爛布給我。你這店,怎這般不誠信?”
那大紅的布料上赫然一塊水跡,隐隐還有些黴味。再翻到另外一邊,竟然還有一個像是布匹放久了被老鼠啃咬撕扯的痕跡。
梁明皺眉,“這位客人稍安勿躁,我們店裏的東西賣出去前都會給讓客人檢查一遍的。若真是我們的錯,便十倍賠付客人。待我檢查一番。”
那婦人冷笑:“還要檢查,這布料就是從你這兒買的。這麽一塊爛布,擺在你面前,你有什麽可不認的。”
梁明讓人将售賣記錄翻了出來,又将那婦人的布料比看了一番。這婦人确實從寧繡店裏買了布。
“我說的不假吧。你們真是賺的黑心錢啊,這可是我閨女的嫁衣啊,我花了這麽多銀子,你們就這麽坑蒙我這婦道人家。”那婦人大聲喊道。
店裏的顧客被她這麽一鬧,都放下了手中布匹或是刺繡,紛紛看向梁明。
梁明将手中記錄的賬冊放了下來,道:“客人從我們這兒确實買過布匹,只是現在這布料上的花樣卻有些不同。客人買的這布,西州城很多家都有。這也是常見的。但同樣的布料,各家卻不相同。我們賣給你的布........”
“你什麽意思?你的意思是我拿的這不是你家出的。”那婦人突然哭道,“天啦,這布花了我二兩銀子,我們窮苦人家,我哪有銀子再去買別的布來?你這黑心的,自己賣了假東西不說,還反咬一口。你們大夥兒說說........”
那婦人穿着也并不大好,圍觀之人開始指指點點起來。
這事動靜很大,招的店門外也有人圍觀,而苦杏也被驚得從屋裏出了來。
“城月,這又是何事?”苦杏出聲問道。
還沒等鄭城月說話,那婦人見到苦杏出來,便指着苦杏大聲道:“這布,你說是不是你賣給我的?”
苦杏看了看那布,這店裏是有類似的。疑神去看那花紋,卻有些不同,轉眼看了看梁明。
梁明微微點了點頭。
苦杏心中頓時明白,這又是一個來鬧事的。方要說話,鄭城月卻拉了拉她手。
苦杏停住。
鄭城月微微掃了一眼,到了那婦人面前。伸手要将那布匹打開。
那婦人趕緊一把扯了過來,罵道:“你這姑娘,你要做什麽?”
“這是我家大掌櫃。”梁明道。
那婦人這才放了手,冷笑:“我看你家這大掌櫃也不過是個十四五歲的姑娘,比你家那二掌櫃更小,能懂什麽。我看只懂得養花彈琴吧。”
鄭城月也不理她。只專心看了看那布上的水跡,伸手摸了一摸,竟然還有微微濕潤觸感,鄭城月聞了溫,微微一股尿騷味。
那婦人見她動作,又大聲叫道:“你這奇奇怪怪的,又是做什麽?”
鄭城月不說話,又去翻看那疑似被老鼠啃咬的地方,撕扯的痕跡。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但是卻沒有老鼠的齒輪痕跡。再看那撕扯的口,
半響,鄭城月放下布料,看了看那婦人,道:“你方才說的是什麽?”
那婦人大聲道:“我看你小小年紀,竟然這般沒有記性。我說你們賣的這布,不但被上面有下雨打濕的痕跡,一股黴味不說,居然還拿被老鼠啃過的布賣給我。”
鄭城月轉頭,對梁明道:“将她給我打出去。”
梁明微微一愣。那婦人頓時一屁股坐在地上,哭道:“你這店怎這般欺負人。買了爛東西還不讓人說,居然還想将人趕出去。這西州,還有沒有王法。”
鄭城月冷笑:“那我就讓知道個明白。你這布料和我這店裏花紋不對不說。就拿你說的這老鼠啃咬爛的地方,第一,雖然歪歪扭扭,但卻是齊整的樣子,上面甚至還無一絲線頭。請問你家老鼠撕扯你的布時會沒有一絲痕跡,會是一條齊整整的樣子?這分明是你用剪刀一把剪開的。第二,你說的痕跡,你是昨日買的貨,若是我們賣的布料上是被小娃尿水所染,早就幹了,頂多有個印字。但是,你這布匹,你自己來摸摸,看看是不是還是濕潤的?”
伸手,将那婦人的手一把按在塊濕潤的地方。
那婦人一把丢開。
“我說的可對?”鄭城月冷聲。
衆人這才緩緩搖了搖頭,看來這婦人是要來訛詐的了。真真是沒理。
“還不給我滾出去,還要我讓人送去你見官嗎?”苦杏罵道。
那婦人趕緊抱着自己的一堆布低頭灰溜溜出了去。而外面圍觀的人這才散去。
“沒想到這西州也有如京城一般的事兒。”散去的人群中,雲暮笑道。
今日他和張鶴終于得閑,不用在軍中看楚之望練兵,便出了來閑逛。
張鶴笑道:“方才那般處理,我倒是第一次看。”
想到那姑娘竟然能去溫那尿的味道,雲暮就好笑:“但這生意,我還是有興趣的。”
“若讓有心人知道,你恐怕名聲都要臭了。”張鶴道。
雲暮凝目一想,半響,才道:“西州的布莊看起來都一般,看來看去也就方才那個店裏的東西還不錯,若是我将這店的刺繡放到京城,讓京城的貨放到此處。雲錦蜀繡,各地往來,定然是個不錯的生意。”
張鶴見他說得一本正經,低聲:“你還說真的不成?你現在的經歷可不在此處。你若沉迷財錢之道,最好早早說明,也免得我和楚然,以及背後一幹人最後被人送上......”
後面幾句話低得不能再低。
雲暮知他所說,搖了搖頭,笑道:“沒有銀子,任何事我們可都幹不成。算了,我找楚然說去。”
張鶴一呆。
雲暮不由好笑,這家夥思維向來簡單。不過如此也很好,他少知道一些,也好過知道得太多。只是不知道這姑娘是否如楚然所說,是個會成事的?
而另一邊,見衆人散去,梁明趕緊招待起屋裏的顧客,苦杏看收拾齊備了,這才陪着鄭城月進後院洗手。
“我看你和梁明的臉色,一副了然的樣子。難道今日這樣的事是常事?”鄭城月一邊洗手,一邊問道。
苦杏道:“這段時間很有幾次是這樣的,我讓梁明每次出貨前都小心登記了,沒想到還是會出這樣的事。”
鄭城月道:“方子知道嗎?”
苦杏點頭。
“這樣都好幾次了,沒有去查?”鄭城月問道,以方子的性格必然不是坐以待斃的人。
苦杏苦笑一聲:“查了。”
鄭城月低聲:“為何沒告訴我?”
苦杏笑道:“這些都不過小事,身正不怕影子歪。再說這樣的事,做生意,難免。難不成每次出點事都要去問你。再說我看你這些日子也忙。”
鄭城月問道:“方子查出是什麽人了嗎?”
苦杏苦笑:“還能有誰。終究我們是擋了她的生意了。”
鄭城月心下了然,看來是鄭毅的老婆黃氏的注意了。黃氏的生意做得頗大,尤其這布匹刺繡上。但奈何寧繡店裏,苦杏的手藝遠遠超過了黃氏手上的繡娘。日子久了,很多富貴人家都知道了寧繡店了,寧繡店的生意越大,黃氏自然越來越不高興。
鄭氏一族年關祭祖之時,黃氏話裏話外都說了不少鄭方兄妹的壞話,尤其苦杏。若非鄭霖,鄭城月恐怕也是如此待遇。
“如此讓她下去,也不是長久之計。”鄭城月輕聲。
苦杏笑道:“鄭六叔畢竟幫過我家。再說十一叔和他交好。算了,總歸我們不和她搶生意便是。”
這些年,鄭毅對鄭二一家也算是有個相助的,鄭二現在瘸着一條腿,還是鄭毅幫着才找了事做,沒整天在家摔摔打打,惹得何氏心煩。
鄭城月道:“若是下次再有這樣的事,直接送去官府吧。打個幾十大板子,讓人招了出來,黃氏顧忌臉面,也會有所收斂。”
苦杏點頭。
不過以着黃氏幾次三番如此,想要松手,恐怕也是難事。只盼不出什麽大事才好。
兩人說了一會話,張二姐母女的布匹也挑好了。因張二姐刺繡不錯,但見着苦杏的繡活後,便邀了苦杏給她繡上兩件。
苦杏應了下來。
張二姐母女這才歸了家去。
鄭城月和苦杏在鋪子裏點了貨,對了賬冊,才歸了家去。
因着有些擔心還有人來鬧事,一連幾日鄭城月都去了店裏陪着苦杏。一邊和鄭方悄悄商議使了銀子找到了那日來鬧事的婦人,令其去告訴黃氏,鄭城月幾人都知曉了背後使壞之人是黃氏之事。
一面又故意做出要去官府狀告的樣子。
果然,沒過幾日,鄭毅讓人來請了鄭霖和鄭方去吃酒。
“先這樣吧,大家井水不犯河水。”鄭方吃了酒歸來,對苦杏和鄭城月道。
鄭霖自然聽鄭城月說過黃氏之事,見鄭毅并不想将事情鬧大,便對鄭城月道:“你鄭六叔是個和氣的人,大家和氣生財吧。”
鄭城月點頭:“我們也想如此。只是我擔心六嬸不會就這樣算了。”
鄭霖笑道:“那還能怎樣,這事鬧到官府去,她的面上也不好看。她也是做生意的,知道其中利害。”
鬧大了,黃氏面上不好看。如今鄭毅雖說也是百戶,和陸家也有些關系,但是鄭霖這兩年破得楚将軍喜歡。在營裏幾次得到高看。
是以鄭毅和黃氏也不敢太過。
“只是苦了苦杏。”鄭城月有些擔心。
鄭霖笑道:“苦杏都是大姑娘了,難不成還沒你知道得多?再說她在外和人說生意,這些非議都是難免的。”
沒有家世,路自然難走一些,但好在鄭方不是個軟的。
鄭城月一笑,這才每隔幾日才去店裏。這日去了店裏回來,方才到了家,方給鄭老太太請了安,便被張氏叫了去。
張氏屋裏,鄭城知和小弟鄭城文都在,鄭城文年紀小,卻很是調皮,鬧得屋裏一時不得清淨。
張氏精神不大好,這些日子總覺得疲累。
“母親,明日讓大夫來看看吧。”鄭城月道。
張氏臉色卻微微一紅,笑道:“歇息幾日就罷了。倒是辛苦你了。”
自到了十三歲,張氏便有意讓鄭城月跟着管家,就連張氏自己鋪子裏的賬都讓鄭城月來對。從安排家事,年節過禮,下人月錢發放等,鄭城月做起來都頗為有頭腦,張氏很是滿意。
鄭城月見母親臉上有些難為情的樣子,不由有些奇怪,擡眼去看站在邊上伺候的大花,大花掩嘴笑道:“姑娘別操心了,太太這是又有了呢。”
鄭城月這才放下心來,不由笑道:“如此太好了。”
邊上的鄭城知聽見了,拍手笑道,“我又要有弟弟妹妹了。”
鄭城文年紀小,見鄭城知如此,也跟着拍手。
張氏笑道,手上拿了帖子出來,“今日你不在,這是楚家遞過來的帖子。”
鄭城月接了,“想必是楚姐姐的帖子。”
楚真自京城歸來,女兒節的時候也邀過鄭城月,但當時因張三姐之事,鄭城月便未能前去。
倒是鄭城月前幾日去林家找洪大夫,見了林七,才聽說楚真定了親。定了定國公裴家的世子。
真是頂好的婚事。
定國公裴家和鎮國公裴家雖說都是同一族,百多年前,那時候還沒有定國公府,只有鎮國公裴家,當時的鎮國公世子也既後來承平年間的攝政王裴瑾瑜不知因何事,和鎮國公府并不太和睦,早早搬出了裴府,住在了仁宗賜下的攝政王府。
裴然是攝政王的兒子,攝政王去世後,裴然雖然成了鎮國公世子,但後來老鎮國公去世,要為孫子請封鎮國公時。裴然轉手讓出了鎮國公爵位,爵位由老鎮國公的另外一個孫子,裴然的堂兄裴慕鑫繼承。一直到今天,鎮國公裴家都指的均是除了裴然一只以外的其他裴家人。
而裴然因功勞卓越,被仁宗賜予定國公位置,府邸就是當初的攝政王府。兩府雖然都姓裴,關系也很近,但是兩府的做事風格卻決然不同。這些年,雖說把持朝政的是鎮國公府,但是定國公府依然有着不小的影響力。
上輩子,楚真和鎮國公家的婚事最終讓姜慧搶了去,這輩子,楚真卻嫁進去定國公府,如斯變化,可不要再變了。
楚真大方爽朗,是個明快人,值得有個好的姻緣。
過了兩日,鄭城月打理好送給楚真的禮物,便帶着春枝去了将軍府。
到了将軍府,丫鬟帶了進去。
鄭城月有些奇怪,今日裏來楚家,和往日裏有些不同,往日的将軍府雖然肅穆規矩,但是氣氛卻不如今日這般小心翼翼。
往日裏,鄭城月在楚夫人的偏廳裏請了安,便會被楚真帶着去自己院子裏。
今日卻被丫頭領着到了一處裝飾古樸,卻更加典雅的院子裏。
鄭城月微微擡頭,上面寫了三個字:“餘香閣”。
“大小姐在裏面等着姑娘呢。”領路的丫頭微笑。
鄭城月額首:“多謝姐姐。”
那丫頭一笑,便退了下去。鄭城月輕輕往前走了兩步,便聞到院子裏一股淡淡的菖蒲味道,清新典雅。
“妹妹來了。”楚真站在廊下叫道。
自楚真去歲去了京城,鄭城月便在未見過她,如今的楚真,鵝蛋臉,高挑的身材,英朗而青春。
鄭城月快步走了過去,笑道:“楚姐姐越來越好看啦。”
楚真捏捏她鼻子:“幾月不見,你嘴巴越來越甜了。”
鄭城月微微福了一福,口中輕笑:“姐姐喜事将近,我的嘴巴當然得甜一點,讨個好彩頭呢。”
楚真笑道:“放心吧,有你的好彩頭。走随我進來。”
一把拉着鄭城月的手幾步穿了長廊,過了花園鋪子,便到了一間正廳前。
“姐姐,不知我一會兒要見的是誰?”鄭城月問道。
楚真轉頭看了她一眼,低聲笑道:“你現在才開口問道,看來還挺有耐心的。”
鄭城月笑道:“那是因為我知道姐姐斷然不會對我如何罷了。”
“哎呀呀,果真是長大了。”楚真啧啧驚奇,“心眼也跟着多了起來。”
鄭城月只管笑,不說話。
楚真看了看正廳,裏面隐有笑聲傳出,便笑道:“一會兒你要見的是我外祖母,還有我幾個相熟的世兄。放心,都是自己家人。我外祖母偶然一次見到你店裏的刺繡,很是喜歡,便問了幾句。”
☆、第 62 章
? “那也該見我苦杏姐姐才是。”鄭城月奇道。
楚真嘻嘻笑道:“難道有好生意,你不做?”
鄭城月心下一愣。還未來得及說話,卻只聽楚真又道:“不過,這生意之事,外祖母并不知道。你先見了外祖母再說。”
說罷,拉着鄭城月幾步進了那正廳。
那正廳裏早坐了好些人。鄭城月根本來不及看一眼,目光就被主坐上的人吸引了。
那主位上坐着一個雍容的夫人,頭發不過簡單的挽起,面容典雅。見了楚真進來,微微一笑。
高貴而優雅,其中卻含有幾分旁人不及的威嚴。
“外祖母,這就是我所說的那丫頭。”鄭城月聽見楚然的聲音。
外祖母!
鄭城月心中微微一驚,這人就是楚真的外祖母,可是她的年紀與姜氏相比,看起來不過才大個十歲左右罷了。
“城月妹妹,這是我外祖母,前些日子才從京裏過來。”楚真對鄭城月道。
鄭城月行了禮,“城月見過老夫人。”
這主廳裏除了姜氏和小周氏外,其他幾個就是楚真楚然兄妹,姜牧姜慧,還有一個年級更大的青年抱着一個五六歲的孩童坐在下手。
裴氏自鄭城月進來,就一直看着她,直到鄭城月走到跟前,才道:“你就是真姐兒說的那個鄭家丫頭,幾歲了?聽說你還開了間繡莊?”
鄭城月答道:“今年虛歲十四了。老夫人說的繡莊是我和兩位族兄姐合夥開的,我不過是出了點銀子,繡莊裏的很多事都是我堂兄和堂姐打理。尤其繡莊的刺繡,均是我唐姐親力而為。我不過是沾了他們的光罷了。”
裴氏看她,“一間鋪子開起來,可不光是出體力之事,酒香其實也是怕巷子深的。我可是聽真姐兒說了,你幾家鋪子開起來,可都是想了不少點子。”
鄭城月道:“不過是歪打正着吧。在真正的生意人面前,我那不過是雕蟲小技。繡莊真正靠的還是我堂姐的刺繡之術。”
“你那堂姐若知道你這般推崇她,想來也很是高興。”裴氏道。
鄭城月垂目:“城月自幼得堂姐幫助,心中很是敬重她。”
裴氏笑:“既然敬重,又為何讓她一女子小小年紀出去賺這辛苦錢。要知道姑娘家,在外是極度受人欺辱的。”
哪一個姑娘不想自己家世優渥。可是苦杏卻不是這樣的人,也不是這樣的命。
鄭城月微微有些苦澀,“若有選擇,我相信她也不會如此。不過能不依靠別人,也是種福氣不是。”
裴氏這才微微一笑,轉首對坐在邊上的姜氏和小周氏笑道:“年紀雖小,卻是個頭腦清醒的。”
姜氏一笑,“母親說的是,城月是個懂事的。”
她知道楚真兄妹想來喜歡鄭城月,經常聽兩人誇她,但也并未真正放在心上。畢竟鄭城月的出身在那擺着,再好也就那樣了。但今日一看,能在母親的話裏始終堅持自己,不受母親話中之意蠱惑,确實是個穩重的。
小周氏心下一轉,笑道:“母親和妹妹說的極是。難怪不但我們真姐兒和她交好,然哥兒對他也是極為愛護呢。上次,在苦禪寺,我們慧姐兒.......”
“丫頭,過來,走進一點。”裴氏看了小周氏一眼,轉臉卻招手将鄭城月招呼到身邊。
小周氏的話自然被打斷了。
一邊的楚然微微一笑。
“這根簪子,拿去玩吧。”說話間,裴氏已經将頭上戴的一根簪子取了下來,插在了鄭城月頭上。
那簪子顏色鮮豔,上面卻有顆紅寶石,很是璀璨。
姜氏微微一愣。母親要賞賜別人東西,一般都是讓人取來,從自己身上取下物事,這麽多年可是從來沒出現過。況且這跟簪子......
而一邊的小周氏臉上也是一變。裴氏對這小丫頭現在才不過見了一面,就顯得如此親近,鄭城月家世連給姜家提鞋子都不配,裴氏打的是什麽注意?
“多謝老夫人,只是這簪子如此之重,城月無功不受祿。”鄭城月心裏也有些發憷。別看裴氏只是問了她兩句話,可是那些話裏,哪一句不是暗中引導,一不小心便順着她的話說了不該說的話。
裴氏笑道:“不過一根簪子罷了。還能要你有什麽功。”
鄭城月方要說話,卻聽楚然笑道:“外祖母給的,妹妹就收下吧。聽真兒說你弓馬騎射還不錯,外祖母年輕時也是個中好手。你若得閑,就進府來陪祖母說說也不錯。外祖母,您說是吧?”
一席話說完,姜氏只覺頭腦在發脹,轉眼看了看裴氏。
裴氏不說話。
姜氏又且是個傻的,此時被突然一擊,聯想到過去這些年的事,心早沉了下去。
這個混小子,這是什麽時候的事?難怪他竟然一個通房也不要?難怪竟然幾次三番找借口不讓父母為他說親?
姜氏一想,心下又驚又涼。
微微看了一眼兒子,楚然卻很淡定。
裴氏還未說話,姜氏就出了聲,勉強對裴氏笑道,“母親,你看這混小子又說錯話了。鄭姑娘畢竟和我們非親非故,哪能時常來呢?家裏真姐兒,慧姐兒都在。冀哥兒又來了西州,就讓他幾個陪你吧。”
姜氏又且是沒有手段的,被突然一擊,自然還有反擊的力度。
“是啊,祖母,過去這些年,我都未好好伺候祖母呢。”早就有些坐不住的姜慧輕聲說道。
今日明明是家宴,也不知楚真竟然将鄭城月這外人叫來做什麽。祖母即便是喜歡寧繡店的刺繡,直接打發人去買不就是了,竟然還将她叫來了。
裴氏不說話,看了看身邊服侍的吳嬷嬷。
吳嬷嬷會意,遞了一杯蜜水過來,裴氏接過,輕輕飲了一口。
姜氏心中微微有些歉意。
楚真看了看楚然,心下有些吃驚,楚然竟通過這種方式來像母親說明,母親還沒緩過來呢?
楚然卻面色不改,沒事人一樣。
楚真無語,只得清了清嗓子,方要說話。
鄭城月卻起身行了一禮,道:“老夫人,方才楚公子的話過謙了。要說弓馬騎射,我還未見過女子中有誰好過真姐姐的。想來将軍府也有很多能人。城月那點小巧,恐污了老夫人........”
“好了,我在這西州也待不了幾日。趕明兒你就帶上你那堂姐,來給我說說那店裏的刺繡。”裴氏出聲。
她的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緒,然而話中卻帶着不容人說不的氣勢。
鄭城月只得低頭應了。轉頭正要回到自己的位置,然而她那位置正在最下首,回去必定要經過姜慧姜牧的位置。
姜慧擡眼看了她一眼,随即低頭,擡起一杯方才丫頭倒上的烏梅汁水,輕輕抿了一口。便站了起來,幾步走了出來,“祖母,說道刺繡,除了寧繡店,我可是聽說.......”
話還未說完,只聽她又緊急的叫了一聲“哎呀,不好意思,鄭家妹妹.......”
說罷,歉意地看着鄭城月。
衆人都未料到她突然會站出來,而那動作又快又讓人始料不及地和鄭城月撞了開來。那杯手中的烏梅汁脫手而出,竟然全部傾瀉出來。
兩人發生的這一幕,雖然不過是一瞬間的事,然而還是讓衆人都看了過來。
鄭城月垂目,“是我不好意思才是。方才沒料到姜姐姐突然過來。”
姜慧一驚,低頭一看,只見自己的裙子上竟然有了烏紅的印跡。心下惱怒,這鄭城月倒是狡猾,然而姜慧嘴上卻微微笑道:“不妨事。”
裴氏冷眼看了兩人一眼,轉手不再說話。
鄭城月手心中已經全是汗。今日發生的事都太過突然,她并不擡頭再看裴氏。
“來人,還不帶表小姐下去換衣服。兩個丫頭以後走路都注意一點。”姜氏出聲,聲音中竟有微微的不滿。
小周氏擡眼看向姜氏。
姜氏只管吩咐人,并不望小周氏。
小周氏心下微微冷笑,看不上我的女兒又如何?現下你兒子看上的竟然是這麽一個出身的。
見周慧被人帶了下去換洗。
楚真站了起來,“祖母,母親,我帶鄭妹妹出去散散步。”
方才的那一幕,雖然快,但也并非人人都是傻子。這兩人太過膽大了,外祖母最不喜人在她面前玩弄小巧,以後只怕.......
只沒料到鄭城月這丫頭也是個反應快的,也不知怎讓開的。
裴氏揮揮手。
楚真立刻拉着鄭城月出了去。
待帶鄭城月離開了裴氏的院子,楚真這才長長呼了一口氣,“方才你要是沒躲開表妹的那一潑,恐怕.......”
鄭城月并不說話。
楚真帶她來的院子很大,中間還有小小的涼亭,欄下栽有不少薔薇。
鄭城月望着那些薔薇,心中卻是又怕又涼。今日楚家兄妹打的到底是何注意,她再如何不敏感,卻已經隐隐猜出了兩分。
楚真見她坐在涼亭石墩上,臉色蒼白一片,想到今日所為,不由有些歉意,笑道:“妹妹不必介意。母親方才語氣雖然嚴厲了一點,但是那并非針對你的。”
姜氏這是明白過來楚然的意思,突然而起的遷怒罷了。
鄭城月微微甩了甩了心中的煩惱和害怕,對楚真道:“楚姐姐,我身體不太舒服,我想回去了。”
楚真一愣,看了看她,嘆道:“你又何必如此小心。”
鄭城月打斷她要說的話,正色道:“城月多謝姐姐的好意。但是我深知自己的出身,這麽多年能和姐姐相交,已經是莫大的榮幸了。”
“那也得說完生意再走。怎麽,你不想做你那繡莊的生意了?”楚然的聲音悠悠響起。
鄭城月擡眼望去,楚然赫然站在了身後,他身邊還站了兩個青年,便是那日她在悅心齋二樓看到的與楚然一起的兩個年輕公子。
楚真對那兩位公子福了一福,轉手對鄭城月笑道:“這是我家兩位世兄,先前我說的生意之事便是這位世兄提出的。他在京城有不少鋪子,做的正是刺繡布匹生意。”
鄭城月微微福了一禮,身子微微一轉,并不太願意見到幾人。
楚然一笑,“你既是做生意之人,在外自然要和人相交,那些男女之別,就暫且先抛開。”
鄭城月心下惱他,并不搭他話。
☆、第 63 章
? “我是偶然一次路過姑娘的鋪子,肉脯和刺繡,一是吃食,一為穿衣。這兩樣均是人們必須的,吃食自不必說,味道獨特,讓人垂涎。而那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