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好生謝了一番楚真與秦茜。
楚真收到鄭城月的禮時,不由好笑了一番,“這丫頭越來越精怪了。”
送來的東西裏面竟然有她自己雕的芙蓉花與荷包以外,竟然還有苦杏專門繡的雲娟,上面繡了富貴牡丹,用了好幾種針法,精美飄逸。這丫頭是不但要讓人知道她的謝意,還能讓人知道她那繡莊掌櫃的水平。
鄭城月到了現代,穩穩妥妥絕對是個營銷人才。
楚家自然是有繡娘的,楚真卻見慣了家裏的繡娘針法,所以對那條雲娟倒是頗為喜歡。
沒過幾日,楚真披了那雲娟去參加姜慧的生辰,她本來就長得高挑,那雲娟更襯得她整個人飄飄似仙子。
姜家出美人,姜夫人的長相在姜家并不算十分出色。但一雙兒女卻頗為出色,兩個孩子小時候還有些相像,如今成年了,卻越來不像了,但都是婉若游龍翩若驚鴻的人。
自來女人就沒有不愛美的,姜慧自然也是個美人,所以見了楚真的雲娟,問道:“表姐這雲娟是哪家做的?”
楚真自然是如實說了。
姜慧聽了,面上也不改笑容,心裏卻越發有些不得勁。她對鄭城月實在不喜歡得緊。
而另一邊的小周氏倒是暗嘆了兩分姜氏的好福氣。雖說當時姜氏嫁了個雲州的泥腿子,奈何楚之望對姜氏卻一心一意,夫妻多年,竟然也未曾有過別人。哪像姜家其他男人,屋裏的,外面的,真是一個也不缺。
這幾年,姜正炀收斂了不少,又往京裏說了不少話,又恰逢京中越發熾熱的太子位置之争,姜閣老就暫緩了将二兒子調走的計劃,至少在西州,還有楚之望看着。
姜正炀留在西州,小周氏自然沒什麽話好說。但是姜牧和姜慧都已經及竿,尤其姜慧,她倒是想将女兒嫁到京城去,畢竟那兒的世家高門多。嫡母裴氏雖然也來信讓她将女兒送去京城,可是小周氏一想到京裏的,就不願意送去。女兒的終身大事,她還是想自己做主。可是再過兩年,姜慧十七八,這議親可就有些晚了。
又見女兒對楚然很上心,楚然今年才十七,可是已經在前鋒營當了差。楚之望的一切将來自然都是楚然的,楚家現在簡在帝心。小周氏看來看去,楚然與姜慧嫡親的表兄妹,再合适不過。
“今日怎不見大郎來?”小周氏問姜氏。
姜慧的生辰,楚然并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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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氏笑道:“他呀天天到營裏當差,別說家裏這些姐妹兄弟了。就連我這個做母親的,有時候也是想見也見不着人。”
前鋒營自然不是人人都可以待的地方。楚然三兩天宿在營裏也是常有的事,有時候比他爹還忙。
小周氏笑道:“大郎以後是個有出息的。妹妹有福氣,你看真姐兒也是個可人疼的。哪像牧哥兒,唉。”
同樣的年紀,姜牧今年才參加院試,可是運氣不好,連個秀才也未中。為此可沒少被姜正炀罵。
姜氏道:“我聽母親的信裏說,家中請的先生很是不錯。二嫂是否打算将牧哥兒送過去?”
姜牧年紀小的時候,小周氏不願意,姜氏也覺得情有可原。哪個母親願意離開自己的孩子。可是自來了西州,姜氏發現這姜牧心思并不在正業上,吃喝嫖賭倒是都沾了。年紀輕輕,那屋裏已經有了兩個通房。
姜閣老對兒孫的要求都是頗為嚴格的。即便是姜氏庶出的幾個兄長,姜閣老都是用了心的培養。待到年紀大,姜牧若還沒有個出身,姜閣老恐怕是要動怒的。姜家不是養不起富貴閑人,家裏也有這樣的人。可是姜正炀顯然不想自己的兒子是個富貴閑人,這畢竟是嫡子呢。
小周氏道:“我倒是想啊。可是這孩子自幼身體就差,我怎忍心看他一個人回京裏。”
姜氏道:“多帶護衛護送過去。大嫂雖然管家,但是還有父親和母親不是?”
大房不喜二房,但是也斷然不敢在姜閣老的眼皮子下做出對姜牧不好的事來。
然而小周氏的卻不願意再說,反道:“這孩子們一看都大了。我看真姐兒和慧姐兒兩個都是要找婆家的人了。我這心裏一想到将來慧姐兒出閣,心裏就不好受。”
姜氏本想再勸她兩句,奈何人家不領情,便順着話道:“誰說不是呢,想到真兒以後是別人家的人,我心裏也不是滋味,打算多留她幾年呢。”
小周氏笑道:“話雖是真麽說,只是真姐兒的親事,想來母親有章程了吧?”
裴氏曾說要來西州,但因身體不适,就被姜閣老攔下了。
姜氏笑道:“這也得是緣分才行。”
裴氏提過裴家,歷來高門娶媳,低門嫁女,姜氏倒未曾料到母親有這樣的想法。裴家有兩房,定國公和鎮國公的爵位都是裴家的。裴氏為楚真說的是定國公一支。
不過事情還未定下來,兩個孩子也只是小時候見過兩面,姜氏始終還是想女兒至少能見見這個年輕人,至少得讓女兒不讨厭才行。再加上裴家關系複雜,姜氏便有些遲疑。所以這事在未定之前,姜氏自然不好說什麽。
小周氏卻笑道:“真姐兒是個有福氣的。那裴家,誰不想去呢。我呀,就盼着慧姐兒嫁個知根知底的。”
姜氏嘆道:“誰說不是的。”
他們這樣的人家,兒女婚事大多是家族定的。就如楚真歡喜的姜雲,聽說已經被大哥定了武陽候家的嫡女。武陽候陳家自來就有爵位在身,又有嫡長子在戶部任職,定的還是嫡出女兒。這樣的人家,大哥自然不會錯過。
當時楚真看到京裏的信時,在屋裏可沒少悶着。好在這孩子是個灑脫的,姜雲的事,不但大哥不會同意,母親也定然不會同意的。所以楚真在屋裏哭了一頓,也就好了。
“那麽大郎呢?妹妹可想過他的親事?”小周氏笑問。
“這孩子不是讀書走文官之路的,總得有些功名在身,才好議親事呢。”姜氏哪不知她的心思,侄女兒這幾年的心思她且有不知的。只是姜慧始終不是京裏養的,這年紀越大,性子上卻差了一些,有些過于飛揚跋扈了。
在姜氏的心裏,姜慧和楚然定然過不到一處去,尤其這幾年,楚然和姜慧相處的機會不是沒有,但是楚然卻表現冷淡。
姜氏自然不會替兒子娶一個他不歡喜的人。
小周氏笑道:“這孩子也太過小心了。他這出身,誰又會嫌棄他不成。我看慧姐兒自來就喜歡大郎和真姐兒,妹妹看我們慧姐兒如何?”
小周氏這是把事情挑明了說了。
姜氏一怔,這二嫂也太急了吧。只是嘴上卻笑道:“二嫂真是高看他了。我自來就疼慧姐兒。可是大郎以後是要各處卧游的,跟着他有多少苦要吃呢。再說你二嫂不心疼她,我可是心疼她呢。哪能讓她吃了苦去。你說是吧,二嫂?”
這是婉拒了。
“誰說的不是,慧姐兒我養了多少年,可舍不得她吃這苦。這玩笑話,妹妹別往心裏去。”小周氏勉強一笑。臉色微微有些發僵,她倒未料到姜氏這是想都未曾想過就拒絕了。楚家真是越來越狂妄了,若是前些年,楚之望還未當上這西州将軍的時候,姜氏又哪敢這般說話。
楚家又哪敢拒絕她的女兒。
姜氏笑道:“我也知道二嫂是說笑呢。”
小周氏心中越發氣恨,嘴上卻又道:“我聽說楚然現今屋裏沒人?妹妹,不是我說你。這男兒啊,到了成年的年紀,有些事可得留意些。可別到時候出些稀奇古怪的事來。”
姜氏道:“二嫂說的是。只是他年紀也不太大,若是放上很多人,我擔心對孩子身體不好,畢竟還有大半生呢。這也不能急在一時。”
姑嫂二人在屋裏打着機鋒。
姜慧的生辰,請了不少姑娘,楚真卻玩得很是無趣。聽到姜氏告辭,如蒙大赦,趕緊辭了姜慧。
“和慧姐兒玩的如何?”姜氏看着女兒無精打采的樣子。便出聲問她。
楚真道:“做什麽都得表妹第一,游戲都無聊得緊。”
姜氏笑道:“你是她表姐,今日又是她生辰,忍讓一些又有什麽關系。再說這世間不是總得第一才是好的。”
楚真将頭靠在姜氏懷裏,道:“我讓她沒關系。可是她老向我打聽楚然,真真是無趣。”
楚真知道楚然不喜姜慧,自然不會說楚然的事,本來小女孩情窦初開也沒什麽,可是姜慧越問越多,楚真心裏是真有些煩了。
☆、蒙騙
? 姜氏默,這表妹總是打聽表哥這讓外人知曉了去,人家還誤會自家兒子對她做了什麽呢。想起去歲聽到的閑話,心裏微微生出幾分不滿。
“你哥哥的事,我們自有主張。慧姐兒是要嫁給別人的。”姜氏道。
楚真笑:“娘,你和爹看中了哪家?”
姜氏輕拍她頭,道:“這是你能問的?”
楚真撒嬌道:“娘,我只是私下裏關心楚然嘛。”
姜氏笑,“我看你哥哥對鄭家那小丫頭倒是不錯。”
楚真大驚失色,“娘,那丫頭還沒及竿呢,你不會想......”
姜氏笑道:“胡鬧。那丫頭再小,可也是姑娘家,我是擔心你哥哥.......”
楚真笑道:“娘想得也忒多了。城月可是我和楚然早早就認識了。我喜歡城月,忍不住當她妹妹一般。楚然那點心思,和我也差不多。”
她話是這般說得不錯,心裏卻早開始吐槽楚然了,楚然這人做事極不按章程出牌,他那心思也不知什麽時候起的。不過差了五歲,且等吧。
楚然從營裏回來,給楚将軍請了安,就被姜氏叫了去。
“我昨日去你二舅舅家,見到了慧姐兒和你舅媽。”姜氏見兒子半邊身子坐在扶椅上,懶洋洋的樣子。不由瞪了他兩眼。
楚然笑道:“二舅媽給你提親了?”
姜氏道,“就你聰明。慧姐兒性子雖有些霸道,可是這京裏的貴女哪個不是這樣的。”
楚然懶聲道:“二舅媽這人向來捧高踩低。當年母親要為堂兄去說三表姐,二舅和舅母可是一臉拒絕的,那話說得也難聽。現在看六表妹到了說親的年紀,擔心外祖母會給對兒女不好,又找上了我們。”
他說的三表姐還只是姜正炀庶出的女兒,自幼和嫡出的兄長姜冀在京裏長大,穩重懂事。但姜正炀和姜閣老一樣,歷來不浪費女兒的名額,拒絕了楚家為侄子的提婚。直接讓女兒嫁給了京裏大理寺當差的孟家庶出長子。
而楚之望的侄子楚離,那時候已經中了秋闱,
楚之望自幼父母雙亡,得楚離父親的幫助,才活了下來。楚之望出人頭地之後,自然不敢忘了楚離父親的恩情,而楚離也是上進的。楚之望便有心為侄子說姜家女兒。那時候适婚的就是大房的嫡女和二房的三丫頭。
姜閣老也有意将其中一個孫女嫁給楚離。可惜兩房都不同意。此事只得作罷。
第二年的春闱,楚離進士二十六位,進了翰林。
聽楚然提起楚離,姜氏也是一嘆:“這是你舅母的事,和慧姐兒也沒什麽關系。”
楚然那能不明白母親的意思,嘴上卻笑道:“表妹好不好與我又有什麽關系。”
“你既然對你表妹沒心思,那可有看中有哪家丫頭?”姜氏笑道。
楚然道:“兒子忙得恨不得一天當兩天用,上哪去看中哪家丫頭啊。母親就不要試探我了。”
姜氏被兒子揭穿了目的,也不計較,反而又道;“你都十七了,我這兒倒是有兩個丫頭,你要看上就領了去。之前給你的那丫頭不是惹了你不高興嗎。”
楚然道:“母親還是饒了我吧。兒子的心思可不在這地方。再有兒子這婚事還是過幾年等我有了點拿得出手的東西再說吧。”
這年代男人晚成親也沒人會說什麽。
姜氏這才微微放下心來,“你的婚事,我們也得等你妹妹定下來再說呢。”
楚然笑道:“這個自然。”
姜氏這才放了他去休息。
楚然回了自己屋裏,還沒在案桌前坐穩,就聽孟昭請了楚真進來。
楚真笑嘻嘻看他:“母親找你說話了。”
楚然嗯了一聲。
楚真再接再厲:“母親可是問我了,你對鄭家丫頭是個什麽心思?”
楚然嘆氣,姜氏可不是個好糊弄的。
楚真見兄長一副沉默的樣子,不由生出兩分同情,看上這個麽小丫頭,而且出身還非常一般,楚然以後有的磨。
“你以後有個什麽打算?”楚真好奇地八卦了一下。
楚然嘆道:“那丫頭還小呢。”
楚真笑道:“你可不小了。”
楚然笑:“若我猜得不錯,若不是今年,就是明年,我和你定然會去一趟京城。”
楚真點頭,不過也不太明白楚然的打算,奇道:“這與你的事有什麽關系。”
楚然道:“我前幾日可是偶爾聽說京裏齊王的幺兒在呢。”
楚真翻白眼:“那小子和我們有什麽關系。”
齊王最得意的嫡子一直在京城,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有什麽好奇怪的。
“我聽說他和京城防衛蒙大将軍的關系不錯。”楚然笑。
楚真掏掏耳朵,問道:“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楚然笑道:“我師父的那一套東西可傳給了我。”
楚真嘴巴微微張開,半響,才吶吶道:“俞家舍得?”
那可是俞家最好的情報系統。俞家雖說退出了晉國的權力之争,可是卻也打造了一套文定候俞梓淵建立的消息系統,這套系統經過幾代俞家人的努力,買賣消息都非常完備。
楚然的師父這是将這套東西送給了楚然這個外姓人。
楚然嘆氣。
俞家怎會退出晉國,不過是轉在暗中罷了。
若非他幼年好心救了俞家老家主,又怎可能進入到俞家的中心。只是楚然将來要回報的價錢也是高得離譜。俞家自然從來不會白送。
楚真取笑他:“你現在也算是有人脈的人了。”
楚然不說話,擡眼卻看到楚真腰間的荷包,那針線可不像楚真的。
“這是城月送的?”楚然問。
楚真将荷包拿了下來,笑道:“雖然不怎麽樣,但是這繡的花我喜歡。”
藍色的花,配色很是新穎。
楚然默,那丫頭可從來沒想過做一個來給我。這巨大的差別對待讓他頗為不爽。
當然這些事鄭城月自然是不知曉的,待再見到楚然兄妹兩時,楚然一副唉聲嘆氣的模樣,鄭城月只覺他有病。
“楚哥哥,你這樣沒精神的樣子。可是生病了?”鄭城月很正經的關心了一下。
這幾日,天氣越發炎熱,她和楚然楚真爬山,又熱又累也正常。連一向精神的楚真都覺着有些熱了。
好在這山的半腰處就是老君觀,楚真直接帶人去了老君觀聽禪靜心去了。
楚然和鄭城月卻沒那個雅興,找了個涼快地,令人去打了泉水,直接開始煮茶。
楚然嘆氣:“你楚哥哥是會生病的人?”
鄭城月奇道:“那你為何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這不是生病了是什麽?”
楚然長嘆一聲,問她:“城月,你說哥哥對你好不好?”
鄭城月點頭:“自然是好的。”
“你說錯了吧。”楚然道,“我看你心裏只覺着你楚姐姐才是對你好的人呢。”
鄭城月笑道:“楚哥哥這話說得好沒道理,楚姐姐和楚哥哥都幫了我很多,我都很感激呢。”
楚然看她:“既然都是一樣的,為何有人就這麽厚此薄彼呢?”
“我哪有。在我心裏我可是把楚哥哥楚姐姐當兄姐的。”鄭城月覺着自己做事向來都是公平的,她哪次送去楚家兄妹的禮物不都是兩人各自喜歡的。
楚然道:“那為何她有荷包?我卻沒有。她有你雕的花,我為何沒有?這同樣是哥哥姐姐的,為何我連個針線影子都沒見着過。”
鄭城月這才明白原來他說的是這個。不過,她自己可是有理由的:“我那是感激楚姐姐為繡莊宣傳硬着頭皮做的,讓楚姐姐有個對比,覺着在繡莊買繡品物有所值。再說我那針線又不好。你要喜歡荷包,你家的繡娘也肯定會有繡的好的。再不濟,我讓繡莊送你幾個吧。你想要什麽樣的?”
楚然嘆氣:“聽你說這話,就可知你心裏壓根沒把我當哥哥。唉,妹妹給哥哥做個荷包都不行,還讓我去找別人。真是小氣。”
說罷,看鄭城月的眼神,仿佛鄭城月真是個不地道的人。
鄭城月為了證明自己不是個小氣的人,只得開口:“好,好,我給你做。反正到時候做得不好看,你可不要又挑三揀四的。”
楚然這才含笑道:“那些給你楚姐姐做的花花草草的,我看着沒意思。你給我繡個有朔風樣子的就行。”
他還提了要求了。真是過分。?
☆、宴席
? 鄭城月斜眼看他:“我只會繡婵婵。”
禪禪是當年他們在靈山遇險時的那只雪貂,楚然帶了出來給鄭城月。鄭城月便取了個名字叫婵婵。這名字一直很被楚然嫌棄。
楚然笑道:“你若不想朔風将那荷包撕爛,就盡管繡。”
也不知為何,他那只狼一直不喜歡那只叫做婵婵的雪貂,不過楚然一直覺得很能理解,這麽個名字就讓人喜歡不起來啊。
鄭城月并不理會。
兩人喝了茶,歇了好一會兒,楚然又指教了一番鄭城月怎麽練習那碎心刀。兩人肚子都有些餓了,楚然才想着去找點吃食。
“那邊有條河,現在才六月,天氣正合适,我們去抓魚。楚哥哥給你做烤魚。”楚然拉了她直接往河邊去。
鄭城月道:“最好打只兔子一起烤。”
楚然笑道:“看你一副饞貓的樣子。”
到了河邊,河水清澈,果然見了不少野生的魚兒游蕩。
鄭城月撿了些柴禾,待她生好了火,楚然已經弄好了三條魚。
将魚架在火上烤着,楚然又轉身進了林子,不到片刻,便拎了只兔子來了。
鄭城月歡呼一聲。
魚烤得很金黃金黃的,鄭城月才拿了下來,塗了點山間野生的漿果,味道倒也不錯。
“小丫頭倒會過日子。就琴棋書畫差了一點。”楚然笑。
鄭城月斜眼看他:“我就是寫字難看一點,琴棋畫可是不錯的。連先生都誇我呢。”
楚然哈哈大笑:“臉也不紅啊你。是誰的棋輸給我多少次了?還有那琴,你那水平也就是一般人而已,還不錯呢。更別提你那字了。”
鄭城月道:“先生說了,我好好練習總會好的。你看我最近練習書法和琴,手指都有些腫了。”
她伸了手指給楚然看,白嫩嫩的手指果然有些紅腫。俞平生對鄭城月教得用心,幾乎各方面都涉及到了,而這晉國各種歷史地理,甚至民間一些雜記都會當故事一般的給她說一些。她各方面都學得還不錯,就那字寫得很不好。
俞平生對各方面都比較寬容,唯有對她的字要求嚴苛。
楚然看了一眼,道:“你先生需要你成為大書法家?”
鄭城月道:“那倒不曾。但先生說這是女人的臉面。再說我自己也不想別人笑話。”
楚然笑:“一個精通琴棋書畫的美名會給很多女人的婚姻帶來好的籌碼。”
鄭城月一愣,半響:“我學習這些卻不是為此。”
“一個人學什麽,做什麽總會有些目的。”楚然道,“就如你們姑娘家一樣,別人會針線,你怎能不會?別人會書畫,你自然也不能落後。要我說,一個姑娘家,最重要的功課就是學會過好自己的日子。別的姑娘都練習小楷,你明知道自己不行,為什麽非要去練習小楷?無法掌控別人的嘴,你就得掌控自己的心态,你明明不喜歡小楷,明明不喜歡琴,你看自己就吃苦了吧。”
鄭城月道:“如此說來,自己就一點不努力了?”
楚然笑:“等我收到你的荷包,你就知道你适合什麽了?”
話說了一句就不說話了。
鄭城月無語。
只是楚然收到的荷包最後依然是繡了雪貂。鄭城月的針線雖然一般,但也不難看,雖然上面不是朔風,但楚然還是戴在了身上。
當然,鄭城月繡了荷包也不是沒有好處的,楚然送了她一本晉國大儒柳先生的行書字帖。據說這柳先生的字帖很是難求。鄭城月卻并不知道楚然給的真是真人的字帖,只覺跟着練,自己寫字的筆鋒都有所轉變。
俞平生見了,道:“看來你适合的是這字體。”
如此,鄭城月終于摒棄了寫得如狂草一般的小楷。
時間過得很快,到七月的時候,林家三老太爺過生,鄭老太太和鄭霖夫婦帶着鄭城月姐弟去了林家。
林家的家族,林大老太爺早已經去世,這一只人丁單薄;林二老太爺到還活着,奈何年輕時風流,身體早早就糟蹋了,這些年來一直是病歪歪的,這一只雖然也有幾個出息的子弟。但是比起林三老太爺這一支來說這兩支都不成看。
但林三老太爺對大兄和二兄的子孫們都是頗為照顧的。林三老太爺的大兒子在京裏做侍郎,林三老太爺還将家族裏不少子弟送去了京城。林家的繁盛和林三老太爺這些年的操勞是分不開的。即便如鄭老太太這種旁支孤女,林三老太爺都是用了心的。
所以鄭老太太對林三老太爺一支一直很親近。帶給林三老太爺的生辰禮也用了很多心思。
到了林家,鄭老太太帶着兒孫照常的拜了壽星,行了禮。林三老太爺便讓人領了鄭老太太和張氏幾鄭城月姐弟去後院見林老太太。
林三老太太年歲已大,嫡出庶出不少兒子孫子。大兒子做了侍郎。管家的事便交給了孫媳林二夫人,往常的時候,鄭城月也見過她。但這次祝壽,鄭城月倒是見到了屋裏還坐着個雍容富貴的婦人,往常裏并沒有見過,就是眼神微微有些憔悴。
“這是你大伯母,你木表哥的母親。”林三老太太道。
鄭城月對那婦人行了禮,林大夫人笑道:“這丫頭長得真是水靈。幾歲了?可有上學?”
鄭城月回道:“過了十月,就進十三裏了。跟着先生在家讀些書。”
林大太太見她回話口齒清晰,不緊不慢,轉頭對鄭老太太和張氏笑道:“姑媽和弟妹養了個好閨女。”
從手腕上脫下黃花木刻的手串,遞給鄭城月,“伯母也沒想着提前準備禮物,這個你拿去帶着玩吧。”
鄭城月大方的接了,笑道:“謝謝伯母。”
“去院裏和你姐們玩吧。”林老太太笑道。
鄭城月起身,行了禮,這才退了出來。
鄭城月由人領進了專門招待姑娘們的屋子,那屋裏已經三三兩兩聚了不少人。
往日裏她來林家,都是林之葉招待。但林之葉已經成年,這兩年忙于繡嫁妝,林二太太便讓底下的林家姑娘輪流做主招待這些嬌客,今日是林五姑娘林之月。
林之月十四歲,見人帶了鄭城月過來,笑道:“妹妹來了。”
鄭老太太和林家親近,鄭城月也跟着來過幾次,自然見過林五姑娘的。兩人才說了一會話,卻聽一個聲音道:“鄭姑娘也在這?”
鄭城月望去,只見兩個林家姑娘擁着姜慧進了屋來。
鄭城月福了一副:“見過姜姑娘。”
姜慧笑:“今日我表姐可不來。”
楚真楚然六月下旬的時候去了京城。
長長的尾音,帶着點譏笑。
鄭城月卻不理她,直接轉頭對林五姑娘道,“姐姐,我有點渴,我先過去喝點水。”
幾人方才一直是站着的。
林五姑娘并不知曉兩人曾有過節,聽了鄭城月的話,雖然不想得罪姜慧,但是鄭城月來了也是客,便對身邊的較小的林七姑娘道:“七妹,你領城月過去。姜姑娘這邊請。”
姜慧冷笑。
林五見狀,笑着将姜慧領到了主桌。
都是些姑娘,有已經及竿的,有沒有及竿的,有出身好的,也有出身一般的。好在林家的屋子夠大,外面院子裏還有秋千。大家三三兩兩一起,倒也寬敞悠閑。
鄭城月那一桌,除了林家的林七和林九姑娘,鄭城月還看到了秦茜。秦茜并未和姐姐秦雅在一座。
“她們說起詩書,我覺得無聊。”秦茜低聲道。
鄭城月方要說話,卻聽林七姑娘道:“每天之乎者也,累死人了。”
鄭城月和秦茜不由笑出了聲。
三人都是爽快性子,說起秋天的打獵,衆人倒也聊得甚好。尤其林七姑娘,說話風趣,衆人被她逗得俱是好笑。
玩鬧了一會,秦茜看外面的秋千架上沒人,便對鄭城月和林七姑娘道,“走,我們去蕩秋千去。”
拉了鄭城月和林七姑娘就去了院子裏的秋千架邊上。
今日天氣甚好,微有清風,蕩秋千倒也不錯。
三人分了次序,一人在上,兩人輕推。
別看秦茜是提議的人,但她卻恐高,一坐了上去,那秋千蕩的弧度小時,她還很淡定,要求兩人用力。可是待兩人用力,那秋千的弧度稍大時,她卻叫了起來。惹的鄭城月和林七姑娘哈忍不住好笑。
鄭城月卻和她相反,那秋千飄出去好遠,她也不叫,反而對着下面的兩人眨眼,讓兩人好生氣憤。
天高雲淡,高度越來越高,她看到的景色越來越遠,視野越發廣闊。
待秋千回到原地,鄭城月下了來,換了林七姑娘。
林七姑娘也是和鄭城月一般。
三人玩鬧了很久,樂此不彼。若不是屋裏林五姑娘叫,三人還能繼續下去。
林七姑娘帶兩人進了屋裏。
“喲,又是作詩呀?”秦茜見屋裏已經擺了筆墨紙硯。
林五姑娘笑道:“姜姑娘說大家既然都難得聚在一起,不如輪流作詩,大家出題,最好者有賞,最壞的也有罰。這般玩起來才好玩,衆位姐妹覺着呢?”
這屋裏能進來林家的宴席的姑娘,自然都是讀了點書的,平日裏作詩也是常有的事。
鄭城月的詩并不出色,給她出題是在李家姑娘,題也很簡單就是無題二字。
鄭城月想了想,走到準備好的案桌前,将筆拿在手裏,剛寫下第一句,方要蘸默水,卻不想李姑娘過來要看那第一句詩,那墨汁就在她身邊。
伸手,硯臺打翻,墨汁全部傾灑在鄭城月身上。
圍觀的姑娘都驚呼了一聲,這變化也委實太快了。
☆、林之木
? 衆人都似笑非笑的看着鄭城月和那李姑娘。
李姑娘趕緊道歉:“鄭姑娘,我真不是故意的。”
鄭城月今日穿的是鵝黃色的襦裙,那墨汁染在裙子上,一團一團的,很是難看。但她臉上也未見驚慌,反而看向李姑娘:“方才李姑娘要看我寫的第一句,其實大可不必将手伸過來碰那硯臺。那硯臺若沒有姑娘的用力,向來必定不會滑下來。”
李姑娘的小動作,尋常人根本看不出來,然而對鄭城月來說,卻不是什麽困難的事。
李姑娘道:“我真不是故意的。”
一邊的秦茜笑:“你若只是不小心,那手根本不會蘸上墨汁。”
“我和鄭姑娘根本不認識,以往也沒見過,又何必讓鄭姑娘難堪呢。”李姑娘辯解道。
大多被這樣潑墨汁的姑娘都是有些驚慌,為免被人嘲笑,都會立刻去換洗衣服,等換洗回來,再想要找人算賬,卻也能被人圓了下來。偏這鄭城月卻不緊不慢的。
鄭城月笑:“方才我進屋,姜姑娘不喜歡我,你自然看到了。只是你要用我讨好姜姑娘,也得看姜姑娘理不理你。你動作如此拙劣,該當好好想想其他方法才是。”
這李姑娘湊到姜慧面前好幾次,她原來只當這姑娘不過是去巴結的。卻沒料到,她采用了這樣的巴結方式。而姜慧有沒有指使,鄭城月并不難猜想。既然如此,她又何必給人面子。
你若被人欺負一分不做動作,将來只會被人欺壓十分。而她和姜慧之間的過節,又且是那麽簡單的。
鄭城月的一句話,讓李姑娘紅了臉,也讓屋裏的人變了顏色。這些小動作并不難見。但是林家是主人家,在自己的地盤客人如此,卻是有些打主人家的臉了。林家再如何,也是這西州的大戶。
姜慧冷聲:“鄭姑娘可別亂說話。”
鄭城月看她:“我又沒點名說姜姑娘知道李姑娘的事,姜姑娘何必着急。”
“城月妹妹,我屋裏有裙子,去我那兒換吧。”林七姑娘出聲,臉色有些難看,“李姑娘,你的手也蘸墨了,不如去洗洗。”
若是兩廂争執起來,讓祖母知道,還不是說我們林家姑娘無能。這李姑娘真是不知輕重。
“七妹妹,你讓丫頭帶城月過去。”林五姑娘趕緊道,又對姜慧道,“外面那秋千甚好,現在時辰還早,姜姑娘不若去試試。”
林家姑娘說了話,姜慧雖然不懼,但畢竟是在別人家做客,微微點了點頭,帶着人去了外面的秋千架邊上。 鄭城月對林七姑娘道:“勞煩姐姐了。”
“和我客氣什麽。”林七姑娘只比她大兩月。
林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