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李斯下朝回到府上的時候已經臨近晌午了，他剛回到正廳坐下，還未來得及休息，便看見仆從急急忙忙的沖了進來。
“怎麽樣？可打探到那人的消息了？”李斯有些期待的問道，卻見仆從跪拜在地上搖了搖頭：“大人，我跟了半天跟丢了。”
“跟丢了？！”李斯聞言一拍桌子站起身來，看見仆從身子一顫，他又重新坐了回去，好一會兒才道：“罷了，這些日子你再去街上打探打探，要是有他的消息記得及時回來通知我。”
仆從如臨大赦連連應了聲，慌忙站起身來擦了擦額頭沁出的汗，退出了正廳。
“有意思……”偌大的正廳內，只剩下李斯一人，他盯着半空愣愣出神，半晌唇角勾起一抹笑徑自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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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間，韓非已經來了鹹陽城有幾日了。
這幾日他鮮少上街，只因每次上街的時候總覺得好像背後有眼睛盯着他似的，讓他覺得很不舒服。
這日韓非簡單收拾好後，便沿着主街去了白起的府邸。
他來鹹陽城本便是為了見到秦王，在秦王面前陳述保韓的好處，以才來保全韓國。
而他想要見到秦王就需要找個靠譜的舉薦人，雖然如今王孫身邊的紅人呂不韋也算是個不錯的選擇，但畢竟李斯已經為他所用。荀子老師曾經說過不要和李斯正面沖突，既然如此，他便唯有選擇為秦國立下無數戰功的白起将軍了。
說起白起，之前他設計讓韓國将上黨城池獻給趙國，便是考慮到秦國會派白起領兵。
如果不是白起為将，那麽借由上黨之地挑起秦趙之争的效果或許會大打折扣。
白起一向以狠絕而聞名諸侯國，韓非一早猜到即便趙軍歸降白起也定不會放過。
果然長平之戰趙軍四十萬降兵全被白起活埋，這件事情轟動各個諸侯國，秦國雖然在諸侯國之中名聲更盛，可諸侯國中不滿者愈多。
思索間，韓非已經到了白起的府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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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門的侍衛打量了一番韓非，正欲開口詢問，便聽見韓非道：“勞煩通報一聲，就說韓非求見将軍。”
侍衛雖然有些懵還是點了點頭，進去禀報白起。
白起正在廳中喝酒，聽侍衛說門外有人求見本有些疑惑，又聽見他說是韓非，更是吃了一驚。
“快讓他進來。”白起站起身來走到門口，侍衛已經開了大門将韓非迎了進來。
遠遠地，白起便看見了在侍衛身後的公子，他氣宇不凡，一看便不是尋常百姓。
“韓非見過白将軍。”侍衛将韓非帶到之後便退下去了，白起将韓非迎進了廳內，韓非恭敬作揖道。
“久聞韓國公子韓非才貌雙全，是位不可多得的人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白起說着指了指一旁的座位，示意韓非落座。
“白将軍，今日我來找你，是想請你将我引薦給秦王。”韓非也不啰嗦，一坐下便直入主題道。
白起在見到韓非的時候已經猜到他來找他的目的，只是他不明白：“為何韓公子要找上老夫？如今王上面前的紅人可不是我。”
韓非早就猜到他會這麽問，只是淡笑了聲，良久才緩緩開口道：“無論如今王上身邊的紅人是誰都抵不過白将軍在秦國的地位。”
他這話恰恰說到了白起的心坎裏，無論怎麽說白起都是出了名的戰神，為秦國立下無數戰功，即便如今秦王有意疏遠他，也無法改變他在百姓在各國之間的名聲和地位。
“韓公子不愧是荀卿的徒弟，果然深谙老夫心思。”白起雖然知道韓非所說的話有幾分故意捧他的意思，可誰不愛聽好話呢。
“若非公子來尋，我都不知道公子來了鹹陽，實在是失禮。”白起說着看了韓非一眼，随即招呼門外的仆從：“去，趕快準備上好的飯菜和酒，我要和公子暢飲一番。”
等到飯菜和酒備好後，韓非和白起面對面而坐，白起舉起酒杯道：“韓公子剛來鹹陽城，不知道這幾日都住在哪裏？”
“客棧。”韓非如實回道，話音剛落便聽見白起道：“一會兒我便讓侍衛随你去客棧把行李收拾好，您這身份怎麽能住在客棧呢？如若公子不嫌棄，便就暫時住在我府上吧。”
韓非本想推辭，想起這幾日總有人在背後跟蹤他，便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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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雪節後，郢都的冬日愈發寒冷。
寒風冷冽的吹過，街上的行人都裹緊了衣服，步履匆忙。
林清婉在驿館之中的房內彈奏古琴，可心裏卻有些悶悶的。
耳邊回響起閑妃所說的話：“你若是做了妃子，宋玉應該很傷心吧。”
“噔”的一聲，琴弦劃傷了林清婉的手指，她這才有些吃痛的回過神來。
蘭兒原本站在一旁聽得有些出神，聽見琴聲戛然而止，一低頭便看見林清婉的手指被劃傷了，便驚叫道：“小姐！你流血了！”
林清婉看着鮮血從指尖沁出，一時間有些恍惚。
一眨眼，蘭兒已經把藥箱拿了過來，幫她簡單處理了下傷口，纏好了繃帶。
巳時的時候，驿館外響起了馬蹄的聲音。
蘭兒推開房門看見宋玉走了進來，有些擔心的看向身後的林清婉：“小姐，宋大人來了，想必是王上召你入宮彈琴，可是你的手……”
林清婉将繃帶拆了，手指上只有一道血紅的劃痕和已幹的血跡。“一點兒小傷，無礙。”
說話間宋玉已經走到了門前，他看了眼門口欲言又止的蘭兒，徑直走進了房內。
“你的手怎麽了？”他的視線在她身上打量了片刻，一瞬間便落在了她受傷的手指上。
林清婉還未來得及遮掩，就被他逮個正着。
“怎麽這麽不小心。”宋玉抓起她受傷的手仔細看了看，好看的眉頭皺在一起：“怎麽不擦藥？”
“剛才我給小姐擦藥了，可是又被她拆掉了。”林清婉沒回答他，回答他的是蘭兒。
“藥箱呢？”宋玉看向蘭兒問道，蘭兒心領神會趕忙将藥箱重新放到桌上。
宋玉小心翼翼的重新給她擦了藥綁好了繃帶，一切都妥善之後才看向她道：“好好的綁着，別又拆了。”
“可是……”林清婉正要開口，宋玉便知道她要說什麽了。“今日我來找你是王上要聽你彈琴不錯，但如果王上知道你的手指受傷，應該也不會勉強你的。”
林清婉：“……”
“不過，你還是要随我入宮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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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入宮的馬車上，宋玉看了眼身旁一語不發的林清婉，知道她心情有些不好便開口問道：“婉兒，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
林清婉被戳中了心思，她強忍住流淚的沖動看向宋玉：“子淵，我不想做王上的妃子。”
宋玉被她的目光觸動，将她攬入懷裏，輕輕拍拍她的肩膀低聲道：“婉兒，我說過你不會做王上的妃子的，你相信我。”
“真的嗎？”林清婉雖然不知道宋玉為何會如此确定，可看他那麽堅定的眼神望着她，她原本慌亂的心還是安定了下來。
“婉兒，你只需要相信我，我絕不會騙你。”
不知不覺間已經到了宮門前，宋玉下了馬車将古琴抱在懷中，随即将林清婉接下了馬車。
兩人并肩走在去往宮殿的路上，遠處聚集的宮人們三五成群正偷偷望向宋玉所在的方向。
林清婉低頭看了眼被包紮好的手指，又看了眼一旁一臉淡然的宋玉，心中暗自思忖：總覺得宋玉剛才那麽堅定的眼神，就好像知道以後會發生的事情似的……
被自己的想法給吓了一跳，林清婉使勁搖搖頭，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到了後殿。
楚頃襄王熊橫正在和閑妃品茶，聽見宋玉帶着林清婉來了，趕忙召他們進來。
林清婉剛一進門便撞見閑妃不懷好意的笑，接着她便聽見閑妃對熊橫道：“王上，之前聽您說林姑娘琴藝精湛，一直沒能好好聽聽，這次可算是有耳福了。”
“參見王上。”林清婉微微作揖，正欲開口宋玉便先一步走到她前面道：“王上，林姑娘的手指受傷了，今日無法撫琴。”
“受傷了？”熊橫聞言有些吃驚的站起身一下子便沖到了林清婉的面前，握起她的手擔憂的問道：“沒事吧？疼不疼？”
“多謝王上關心，只是小傷，過幾日便好了。”林清婉恭敬回道，邊不動聲色的抽回了手。
“怎麽這麽不小心？”熊橫眼中滿是心疼之色，而林清婉心中卻沒有一絲的感動。
因為她想到了莫愁，熊橫原本也曾經用這樣的目光看過莫愁。可最後還不是讓她變成了一個斷翅的籠中鳥。他現在越是這樣就只能證明他不過是一個貪圖美色的君王罷了。
“哎呀，王上，人家還想着聽聽林姑娘彈奏的琴曲呢。”閑妃走到了熊橫面前低喃了句，熊橫的注意力瞬間被閑妃吸引。
“這……”熊橫也有些為難。
“王上，就讓臣來為您和閑妃娘娘演奏琴曲吧。”宋玉的話及時化解了熊橫的尴尬，他忙應道：“對啊，閑妃，宋大夫可是精通琴藝，說起來林姑娘的琴技還有一些是由他來教授的呢。”
閑妃聞言淺笑，目光在宋玉和林清婉之間流轉，随即轉向熊橫：“哦？真的嗎？那一定要聽聽了。”
宋玉将琴方正，手指撫上琴弦，頃刻間便有動人的音符從指尖傳了出來。
他這才恍惚想起，在林清婉被召到郢都以前，都是由宋玉撫琴的。
“王上，您不是要将林姑娘納為妃子嗎？”聽琴期間，閑妃看似随意的問了熊橫一句。
“愛妃你也知道這件事？”熊橫召見林清婉的時候，還未迎娶閑妃，他以為她不會知道，難免有些驚訝。
“這有什麽好奇怪的？臣妾也是關心王上，所以有關王上的事情都會多少了解一些。”閑妃這麽說着，熊橫感動的握住了她的手。“愛妃，你和王後不同，王後知道我要納妃的事情，天天和我鬧脾氣……”
“王上，太子求見。”就在宋玉正思考着怎麽處理眼下的危機之時，門外傳來宮人的通報。
“讓他進來。”熊橫聽見通報聲頓時沒有了聽琴的興致，揮手示意宋玉和林清婉退下。
他們前腳剛踏出門去，閑妃也被熊橫打發出去了。
閑妃望着剛走出去不遠的兩人，有些不滿的冷哼道：“宋玉、林清婉你們別太得意，今日算你們運氣好，但是你們也堅持不了多久了。”
林清婉聽見了閑妃的聲音正要回頭去看，就被宋玉一把拉住，小聲在她耳邊道：“別理她。”
閑妃見挑撥落得個自讨沒趣，也懶得繼續說下去便先回自己宮中去了。
反正如今距離年初也就不足一月的時間，她就不信剩下的時間宋玉有本事逆天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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