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韓非走了好幾日，終于到了秦國的都城鹹陽。
遠遠地，他便看見寫有“鹹陽”兩個大字的石板立在城門之上，一派氣勢恢宏的模樣。
之前他便聽說鹹陽城繁華非常，卻一直沒有機會親眼看看。
如今總算是來了。
這麽想着韓非下了馬車，進到鹹陽城後，放眼望去，入目是林立的店鋪，街上是絡繹不絕的人群，他才知道傳言并非空穴來風。
他先找了家客棧，将行李都安置好以後，才又重新上了街。
冬日的風沿着街道吹來，吹起他的發絲，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街上不遠處傳來一陣飯香，韓非的肚子禁不住開始咕咕叫了起來，他往前走了幾步進了飯館內。
飯館內生着爐火，客人滿滿當當的，比起外面的寒冷，這裏似乎進了另一個世界。
店家瞥見韓非走了進來，忙笑着迎上來：“公子一個人嗎？”
韓非點了點頭，被店家引到一處空位坐下，點了飯便耐心等着了。
“聽說了嗎？”
“什麽？”
“聽說前幾日荀子的學生李斯入宮去拜見了王孫。”
“聽說這李斯可是大有來頭，他可是荀子收的第一個徒弟。荀子至今不過總共收了兩個徒弟，一個是韓國的公子，另一個便是李斯，而且李斯還比韓國公子早拜入荀子門下呢。”
“真的嗎？他怎麽有本事能夠見到王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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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用問嗎？自然是先去找呂大人了。”
“你說的可是呂不韋呂大人？”
“是啊自然是呂不韋呂大人了，說起呂大人，他這些日子和華明夫人走得有些近，前幾日我還看見他們在一起游玩呢。”
“噓！這話你可別亂說，華明夫人可是華陽夫人的親姐姐，華陽夫人又是太子最寵愛的妃子，要是被有心之人聽了去，怕是有不好的影響。”
“既然他們能夠大剌剌的一起走在街上，想必沒有什麽見不得人的關系吧。”
“總之這種事情和我們尋常百姓沒有關系，我們看看就行了。”
“說的也是。”
“反正不管他們有沒有關系，都和我們沒關系。只要咱們鹹陽城能夠安穩，我們也就別無所求了。”
……
荀子老師說的對，不管在哪個國家，百姓們心中最大的訴求便是和平。
韓非聽着身旁人的議論聲，忍不住陷入了沉思。
他記得荀子老師離開前曾經對他說過讓他小心李斯這個人，切勿和他正面沖突，想不到剛到鹹陽就聽到了有關李斯的事情。
******
李斯之前在呂不韋的引薦下拜見了秦王孫嬴子楚，入朝做了官，秦王孫還賜了府邸給他。
這幾日李斯都在忙着吩咐仆從置辦府邸所需日常之物，仆從忙着收拾的時候，他則是到了街上閑逛。
之前他便習慣了在鹹陽城街頭閑逛，鹹陽街頭百姓們的消息比起各國的探子所傳的消息而言，倒更為真實。
他在街上漫無目的的逛着，東看看西瞧瞧，忽地一擡眼看見不遠處走來一位氣質非凡的公子，他穿着淡雅一看就不是尋常人家。
擦肩而過的時候，李斯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
韓非自然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轉眼看他的時候正撞見他大量的目光。
兩人點頭示意，并沒有說話。
等到韓非走遠之後，李斯才吩咐身旁的仆從：“去跟着那位公子，查查他是什麽來歷。”
“是。”仆從應了一聲，随即轉頭往韓非的方向而去。
韓非原本無目的的在街上閑逛，他停在一處攤位拿起從未見過的物件把玩，眼角瞄見了不遠處跟着他的仆從。
若是他沒有記錯，這仆從分明是剛才那位公子身邊的。
不動聲色的收回目光，韓非買了一個小物件繼續沿着街道往前。
仆從原本跟的好好的，不知為何韓非卻突然不見了。
他有些茫然的看看四周，完全找不到他的蹤影。
無奈的撓了撓頭，仆從轉身往回走了。
等到仆從走遠之後，韓非才從一處攤位的旗子後面走了出來，對着攤主微微作揖感謝。“多謝。”
攤主是位年輕的姑娘，她活了十六年從未見過長得如此俊俏的男子，當他躲在她攤位旗子後面的時候，離她距離只有幾公分，她緊張的心就快跳出嗓子眼。
眼看韓非就要離開，她開口叫住他：“公子，我叫柳煙煙，不知道公子如何稱呼？”
“在下韓非。”聽了韓非的話，柳煙煙怔在原地。
韓非說罷笑了笑，柳煙煙望着他的笑容着了迷，半晌才回過神來。
“原來你就是韓非。”柳煙煙低聲喃喃道，韓非比了個噤聲的手勢，低聲道：“這是個秘密，暫時不要讓別人知道。”柳煙煙聞言趕忙點點頭，韓非微微作揖，轉身離開了。
柳煙煙望着他離去的背影，臉頰泛起一抹紅暈。
韓非是韓國公子，又拜了荀子為師，在秦國也算有些名氣，她多少也聽說過。
只是沒想到韓非居然長得這麽好看，要是鹹陽城的人知道韓非來了，定然也會引起不小的騷動。
“這是個秘密。”柳煙煙耳邊響起韓非剛才說的話，心中一陣竊喜：這麽說來她是第一個知道韓非來了鹹陽城的人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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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之上，嬴稷正與重臣商讨攻打諸侯國一事。
他心中首選便是魏國。
魏國之前不顧他的威脅，派兵援助趙國，使得秦軍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他若是不還以顏色，只怕諸侯國都會以為秦國變得好欺負了。
“範愛卿，你有何建議？”嬴稷看向殿下議論紛紛的群臣，開口詢問範雎。
範雎從隊列中走出來恭敬一拜：“回王上，臣以為此舉不妥。”
嬴稷本以為範雎會強烈贊成攻打魏國一事，沒想到他卻是反對，不禁有些好奇：“範愛卿之前與魏國不和才來到秦國，如今本王要攻打魏國，怎麽範愛卿卻要阻攔？”
範雎聞言回道：“王上，臣并非阻攔您攻打魏國，只是此時并非最好時機。”
“此話怎講？”嬴稷有些不明白了，若說之前魏國是靠信陵君及其門下食客支撐，現在信陵君投奔了趙國，魏國等于少了一道屏障。若是不在此時攻打魏國，怕是會錯過最佳時機。
“信陵君之所以門下食客衆多只因他品行高端，不以貌取人，如今竊符救趙在諸侯國之中名聲大噪，門下食客又增加了不少。”
聽了範雎的話，嬴稷皺了皺眉：“你說的這些本王都知道，可信陵君就算厲害，他如今不在魏國不是剛好嗎？”
“信陵君畢竟是魏國王上的親弟弟，若是魏國有難，魏王定會請他回國，以信陵君的品行定然不會拒絕他的請求。”
範雎這麽說着，原本議論紛紛的群臣也有不少開始附和。
“是啊，若是信陵君回了魏國，他門下的食客定然也會跟着回去。”
“要是到時候再像之前一樣打得我們一個措手不及，反悔也來不及了。”
“這麽說也有道理，如今趙魏聯盟，要是我們攻打魏國，趙國說不定也會出手相處，到時候魚死網破還會有多餘的不必要的傷亡産生。”
“說起這個我聽說趙王已經派人去請廉頗重新出山了。”
……
嬴稷聽了衆臣的話陷入了沉思，半晌問道：“那麽依衆位愛卿之見，你們覺得攻打哪個國家比較合适？”
原本嘈雜的殿下忽然一片安靜。
良久，呂不韋走了出來，站到了範雎的身邊。
“王上，臣以為攻打燕、韓最為合适。”
範雎有些訝然的看向身旁的呂不韋，他之前見到他的時候便覺得此人日後定會成為他強力的對手，想不到才沒多久他便已經開始鋒芒畢露了。
“臣贊同呂大人的提議。”群臣的末尾走出來一個人，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剛剛封了個小官的李斯。
嬴稷看了眼李斯又看了眼呂不韋，随即看向隊列前面的王龁：“王将軍有何建議？”
“臣的意見和呂大人相同。”王龁恭敬的回道，若有所思的看了眼不遠處的呂不韋。
“既然如此，那你便回去整合軍隊，随時準備迎戰。”
******
退朝之後，呂不韋去見嬴子楚。
嬴子楚一聽說呂不韋來了趕忙迎上前去，開口便問道：“可有我母親和夫人的消息了？”
之前呂不韋派了人去趙國打探消息，想要找個機會把夏姬和趙姬接回來。
“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不知道王孫想先聽哪一個？”呂不韋不急不慢的回道，說着看向身後的宮人。
嬴子楚心領神會，招呼宮人們都退了下去。
一時間，偌大的宮殿裏只剩下呂不韋和贏子楚兩個人。
“壞消息，呂大人有話直說便是。”
聽了嬴子楚的回答，呂不韋勾起一抹笑：“果然不愧是王孫，我就猜到你會選擇壞消息。”
嬴子楚：“……”
看他有些急了，呂不韋也不再賣關子，徑直說道：“已經打探到了夏姬和趙姬的住處，只是他們所住的地方有趙軍把守，輕易混不進去，更別說帶人出來了。”
嬴子楚聞言臉色一黯，随即又想起了什麽臉上重新泛起光芒：“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就是趙姬已有身孕數月，聽說是個男孩。”
嬴子楚怎麽也沒想到會是這麽一個天大的好消息，他由于常年在趙國為質，身子狀況很差，總覺得活不長久。
想不到他現在也有了自己的後代，為大秦留下了血脈。
“那……”嬴子楚激動的話都說不出來，正思考着該怎麽表達，呂不韋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臣已經派人去打點了照看趙姬之人，讓她好生伺候，王孫大可放心。”
“如此便好。”嬴子楚聞言大悅，又看向呂不韋道：“今日殿上王上可是詢問攻打諸侯國之事？”
“不錯。”
“你可曾提議優先攻打趙國？”嬴子楚又問道。
呂不韋搖搖頭：“王孫我知道你想要救母救妻，可畢竟趙國如今剛剛擊敗秦國，士氣正盛，這時候去攻打趙國實為不妥。”
嬴子楚自然明白呂不韋所說的道理，只是情感面前，他無法做到完全理智的去分析戰局。
“王孫如今趙國将夏姬和趙姬母子看作是他們最後的保命符，定然會好生對待他們，王孫大可不必擔心。”
嬴子楚自然知道趙王不會虧待他們，可他想要早一刻見到母親，見到妻兒的心也是真的。
“那麽多年都忍下來了，小不忍則亂大謀。”呂不韋又說道，嬴子楚無奈的點了點頭，感激的看了眼呂不韋：“辛苦呂大人了。”
“為王孫解憂本就是我分內之事。”
“王孫好好休息，臣先告退了。”
說罷，呂不韋恭敬一拜離開了王宮。
嬴子楚站在殿內望着呂不韋離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