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熊完進來的時候,後殿內已經只剩下熊橫一個人在。
“拜見父王。”熊完一作揖便起了身。
“怎麽突然過來了?讓你學的書都學完了?”熊橫瞥了一眼熊完,看似随意的問道。
“今日老師講完的早,便想着過來看看父王。”
熊橫聽了熊完的話,臉上沒有露出半點兒笑容。他這個兒子他怎麽會不知道,他雖然是太子,可無論智慧或是謀略都欠缺許多。
若非如此,他也不會讓黃歇做他的老師,天天常伴左右教導他。
“你老師呢?”熊橫這麽想着問道,熊完一怔随即回道:“老師家中有事出宮去了。”
熊橫:“……”
熊完見熊橫半晌不說話,思考再三終于還是開口道:“父王,我想去給母後請安。”
“去吧。”熊橫聞言擺擺手,卻見熊完仍站在原地。“我想要父王和我一同前去。”
熊橫看了熊完一眼終于明白他突然來請安的目的為何,唇角扯出一絲無奈的笑:“也罷,我也有些日子沒去看王後了。”
王後南奚年初剛剛生了小皇子,如今皇子不過一歲,這皇子一出生,熊完又多了個弟弟。
南奚住在後宮右側的殿中,旁邊有梅樹池塘,與其他妃子所住的宮殿相比倒是大了許多。
“王上駕到,太子駕到。”小皇子剛剛睡着,南奚松了口氣正要休息,便聽見殿外傳來了宮人的聲音,趕忙起身迎接。
“臣妾拜見王上。”南奚還未走到殿門口,熊橫便已經走了進來,她正欲跪拜便被熊橫一把拉住:“王後免禮,本王也有些日子沒來看你了,今日便和完兒一起來看看你。”
“兒臣拜見母後。”說話間,熊橫也已經對南奚行了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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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奚看看熊橫又看看熊完,這父子二人平日裏一個忙于國事,一個忙于學習,都不怎麽到她這裏來。日子久了,她也習慣了。
今日想不到這兩人竟然一起來了,她還有點兒受寵若驚。
“王後,今日便在你這裏用膳了。”熊橫似是看出了南奚的心思,開口說道。
南奚有些驚訝的擡眼看他,正撞上他的目光。
“王後,這些日子冷落了你,實在是國事繁忙。”熊橫看見南奚眼含淚光,心中一動,又開口說道。
畢竟再怎麽說王後也是他的結發妻子,也是陪伴他最久的女人。
“臣妾知道,臣妾都明白。”
“你明白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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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稷本以為白起還要繼續裝病好些日子,想不到這日白起竟然主動來見他,不但如此他還帶了一位貴客。
“王上,老臣今日來見您主要是要将韓國公子韓非引薦給您。”白起拜見過後,便徑直開門見山的說道。
“韓非?!”嬴稷早便看見白起身旁的公子氣度非凡不似尋常一般人,只是沒想到他竟然是韓國的公子韓非。
“韓非見過王上。”韓非恭敬作揖,嬴稷唇角含笑:“不知公子今日來見本王有何見教?”
“不瞞王上,韓非今日為韓國而來。”韓非知道以嬴稷的聰明才智若是他拐彎抹角反而會得到反效果,索性直接實話實說。
所謂真假相摻,半真半假才最難分辨。
“哦?”嬴稷聞言挑了挑眉,瞥了一眼一旁的白起。“正好本王原本要和白将軍商讨征戰諸侯國一事,既然如此白将軍也一起聽聽吧。”
“臣遵命。”白起應了聲,看了眼韓非,韓非又繼續道:“我知道王上之前大意敗給了趙國,想要攻打諸侯國再立強秦威名,目标便在韓燕兩國之間。”
韓非淡然的分析着,嬴稷大驚,想不到之前朝堂剛做的決定竟然輕易被韓非看穿。
“只是王上可曾想過韓燕不過諸侯國中的兩個小國,根本不是強秦對手,若有這個精力不如攻打其他國家。”
之前在朝堂之上,呂不韋、李斯和王龁都贊同先打燕、韓,嬴稷沒有聽過其他的提議,所以對于韓非所說的倒是有了幾分好奇。“那麽公子的提議是?”
“楚國。”韓非此話一出,一旁的白起也吃了一驚。
嬴稷先是一愣,随即笑道:“怎麽能先打楚國?楚國可是我秦國和親的友國。”
韓非也是一笑:“那王上之前為何要先打趙國?”
趙國之前也是個強國,更有秦國王孫子楚在邯鄲做質子,原本是秦國最大的對手。可長平之戰趙國受創之後,便一蹶不振,再難和秦國抗衡。
如今能夠和秦國國力相較的便剩下楚國和齊國,只要這兩個國家衰敗,秦國便再無敵手。
韓非相信嬴稷定然知道這個道理,正因為他懂這個道理,韓非才有了說服他攻打楚國的理由。
“這……你說的有理,可是本王要以什麽理由去打楚國呢?”之前攻打趙國是借韓國上黨一事,如今楚秦交好,楚王前些日子還同他一同圍獵,他該以什麽理由去犯楚國邊境。
“之前秦軍敗給趙國,王上當真以為只是趙魏合力?”韓非沒有回答嬴稷的問題而是忽然問道。
其實王龁兵敗之後,嬴稷安在趙國的探子私下已經告訴他,除了信陵君竊符救趙,楚王也派了兵僞裝成趙軍和魏軍。
“你說的不錯,他不仁就不能怪我不義。”嬴稷說着看了一眼韓非,大殿之上那麽多的大臣,沒有一個人能夠真正說到他的心裏,他曾經以為沒有人懂他。
可如今,似乎懂他的人出現了。
但可惜的是他竟然是別國的公子,未來或許會是別國的王上,是他的敵人。
“什麽?!”李斯原本在府中喝茶,探子來報說前幾日跟蹤的那公子住進了白起府上,今日還被白起帶去了宮裏。
“原來是你。”他的身份,李斯原本不太确定,可如今确定了。
“你下去吧。”
探子應聲退了下去,只剩下李斯一人。
“韓非,我早便想要會一會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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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婉的手指休養了幾日便好了,這日宋玉和景差一同來驿館找她。
“唐勒呢?”林清婉看看面前笑望着她的兩人,忍不住開口問道。往日景差和唐勒總愛跟在宋玉身邊,但不知為何從映雪節之後,她都沒看見過唐勒了。
景差看了宋玉一眼,唇角止不住的笑:“要是唐勒知道你想他,說不定會開心的哭出來。”
林清婉知道景差是故意逗她,便笑着回道:“我還沒見唐大人哭過呢。”
一旁的宋玉一臉嚴肅,景差止了笑擡手撞了撞他:“子淵,不過開個玩笑而已,這都不行嗎?”
“不行。”景差本以為宋玉不會回他,沒想到他回答了。
景差無奈的對着林清婉眨了眨眼,林清婉心領神會上前拽了拽宋玉的衣袖:“子淵,你們今日來找我有什麽事情?”
聽了她的問話,宋玉的表情總算是緩和了一些,不過回答她的人是景差:“我們來找你是想帶你去看個熱鬧。”
“看熱鬧?”林清婉有些疑惑的看向景差,景差神秘一笑。“走吧,去了你就知道了。”
跟着宋玉和景差上了街,林清婉看看身旁的宋玉,悄悄拽拽他,他轉臉看她終于笑了,她這才松了口氣。
“子淵,你剛才生氣了?”林清婉低聲問道。
“沒。”宋玉淡淡應了聲,他沒有生氣只是心裏有些不舒服罷了。
“我和景差、唐勒他們熟識是因為他們是你的朋友啊。”
“我知道。”就是因為知道,所以他心裏才有些怪怪的。
他也是生平第一次喜歡一個女子,不知道該怎麽表達自己的情感。有些時候他覺得自己像是變了一個人,對待事情都不像平常一般淡定了。甚至有些時候,他看見她和自己的朋友走得親近些,心裏竟然也會有些酸酸的。
他難道不應該開心嗎?可實際上除了開心之外,竟然還有另外一種奇奇怪怪的感覺,這感覺也是他第一次體驗,說不上是什麽,只是有些不舒服。
“我很開心。”林清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宋玉這才回過神來,他看向她的笑靥一時有些恍惚。“因為不只是我,子淵也會吃醋啊。”
吃醋?原來他是吃醋了嗎?
“我們到了。”景差的聲音響起,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林清婉這才發現他們到了城西的鼓樓前,在他們不遠處有兩道身影,其中一道身影十分熟悉,不是別人正是唐勒。
而他身旁的另一道身影,是個女子。
“那不是唐勒嗎?他旁邊的姑娘是誰?”林清婉有些好奇的問道,景差笑嘻嘻的拉了拉宋玉,又對着林清婉使了個眼色,兩人這才跟在他身後往前走近了幾步。
三人悄悄走近了些,終于能夠聽得清楚。
“我上官月之前還未曾真心實意喜歡過什麽男子,你是第一個。”
“上官姑娘,我很欣賞你直爽的個性,可是就這麽成親你不覺得有些太快了嗎?”
“快?我不覺得,莫不是唐大人嫌棄我?我父親可是将軍,我是将軍之女配你也算綽綽有餘了吧。”
“我沒有嫌棄你的意思……”
“你既然不嫌棄我就是喜歡我,既然互相喜歡,早點成親又有什麽錯?”
……
林清婉他們躲在一旁偷聽了半天,終于聽出來原來是唐勒和未過門的夫人。
“真是難得,一向能說會道的唐勒碰到對手了。”景差低聲說道,林清婉忍不住點頭認可,又看向景差問道:“景差,唐勒馬上要成親了?你呢?”
景差有些訝異的指了指自己:“我?子淵沒和你說嗎?我早便成親了。”
林清婉聞言吃了一驚,平日裏見景差那麽随性還以為他尚未成親呢。
“不然你和我兩人走得近,為何子淵只吃唐勒的醋,而不吃我的醋?”
“你們怎麽在這裏?”不等林清婉回答他,唐勒的聲音便在身前響起。
林清婉本能的往宋玉身後躲,宋玉順勢将她護在身後。
“唐勒,他們是?”上官月原本和唐勒聊得好好的,就看見他忽然往一邊走去,便好奇的跟了上來。
“他們是我的朋友。”聽唐勒這麽說,上官月仔細打量了他們一番,又道:“那位姑娘也是你的朋友?”
林清婉從宋玉身後露出半個腦袋:“我和唐大人不熟。”
唐勒:“……”
宋玉聞言嘴角揚起一抹笑,景差則是禁不住笑出了聲。
“你們好,我是上官月,唐勒未過門的妻子,我們馬上就要成親了。”
上官月大方的介紹了下自己,林清婉三人也簡單介紹了自己。
“以後大家就是朋友,不如這樣今日便由我請大家去柯記飯館吃飯如何?”上官月是上官将軍的女兒,從小便崇尚江湖兒女的俠肝義膽,因此說起話來倒不像是一般的大家閨秀,反而有種俠士之風。
“好啊。”景差回的迅速,宋玉和林清婉也是附和的點了點頭。
唐勒在一旁小聲抵抗:“怎麽你們就是朋友,就要一起吃飯了?”
“怎麽?不舍得了?這還沒過門就要管人家花錢了?”景差故意逗唐勒。
“景差你!”唐勒最是禁不起逗,正要反駁就被上官月挽住了胳膊:“走吧。”
宋玉和林清婉相視一笑,真是一物降一物,想不到有一天能看見唐勒這般無奈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