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章節
慕容漪岸則是與往常無恙，每日通話，卻對此事絕口不提。
他不說，葉郢杉自然也不會問。
這事與她無關，與她毫無關系。
她不是慕容漪岸的什麽人，什麽都不是！
“葉小姐、葉小姐——”
幽烈用手輕輕觸碰了一下葉郢杉的胳膊，葉郢杉這才緩過神來。
“什麽事？”
“東西都已經準備齊了，我們可以出發了。”
葉郢杉點點頭，輕輕哦了聲回應他。
車子開在去往墓地的路上，葉郢杉望着車窗外，冷清，莫索。
今天是葉岚峯的忌日。
三年，爸爸已經走了三年。
變成了茫茫人海中，被慢慢淡忘了的一個靈魂。
墓地清冷得荒蕪，一排排的翠柏一座座墓碑，那些黑白照片上的表情，卻永遠都保持着笑容。
死亡，何嘗不也是一種解脫。
幽烈讓人将所有祭拜的東西全部都擺放好，然後領着其他人，靜靜地退回到遠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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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郢杉蹲在葉岚峯的墓碑前，久久不語，只是看着燭火燒盡，青煙缭繞間，帶走的是一聲嘆息。
“爸，我好累！以前，我總是埋怨您，忽視妹妹，忽視這個家，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其實，真正被忽視了的人，是您！為什麽這麽累，你卻從來都不說，一個人扛着。”
她微微一嘆，為葉岚峯倒上一杯酒：“爸，喝吧！只不過，也許會寂寞一些，因為你的那些兄弟們，再也沒有一個能陪你一起醉了。”
風起，葉落，人走，茶涼……
葉郢杉用手指沾着杯中的酒，在墓碑的石板上，寫下了幾個人名字。
柯逸清，藺樹遠，商玄齡，宋毅川，莫允……
最後一個人名字還未寫全，葉郢杉想了想，從石板上，輕輕擦了下去。
她的眼睛落在那四人的名字上，然後分別在上面畫了個叉，可當她的手指剛剛點在最後一個名字上時，身後有個人，叫了一聲她的名字。
“葉郢杉。”
Part 35
葉郢杉沒有回頭，那個人提步上前，走了過來。
同樣是一瓶陳年的酒，放在了石板上。
“宋叔叔有心了，難得，你還記得今天。”
宋毅川的手頓了一下，他低下頭，看到了石板上的名字，也看到了前三個名字上面明顯顯被消除了的記號。
自從上一次在墓地相遇，幾個月不見，宋毅川似乎又蒼老了許多，銀白色的發絲占滿了頭頂的一半，說話也是有氣無力。
“今天是你爸爸的忌日，我來看看。”
他把酒瓶和酒杯擺好，靜靜地蹲在一旁，不發一語。
葉郢杉則站起身來，整理好衣服，撤向了一旁。
“需要我避一下嗎？有什麽話要跟我爸爸單獨說的嗎？”
“郢杉，我……”宋毅川一時語塞，看了眼葉郢杉，又迅速避開了她的眼睛，“郢杉，我知道，你恨我。”
葉郢杉冷哼了聲，目光瞥向前方。
宋毅川用手緊緊地拽住了衣角，雙臂都是在抖動。
“對不起！”
“事到如今，說這些，還有什麽意義？我爸他還能再活過來嗎？”
宋毅川低下了頭，打開酒瓶的蓋子，往杯子裏斟滿了酒，眼淚掉落下來，落在了酒杯中，酒面潋滟了一下。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用手抹去臉上的淚水：“岚峯，是我對不起你，當年我真的是一時糊塗，鬼迷心竅，我沒想到，你竟然……”
“一時糊塗啊——”
葉郢杉一步越了過去，提着宋毅川的胳膊又往葉岚峯的墓碑前邊，猛地湊了過去。
“宋毅川，你好好看看我爸爸，好好看看他……”葉郢杉低聲吼叫着，眼睛紅得可怕，她指着墓碑嚷道：“你是一時糊塗，可我爸卻永遠躺在了這，永遠……”
葉郢杉激動地大口喘着氣，目不轉睛在盯着宋毅川，盯得宋毅川全身發寒。
“郢杉，你聽我說。”
葉郢杉甩開了他的胳膊，嫌惡地撤了一步：“你說什麽，你還要說什麽？不要再跟我說你是迫于無奈，收起你那個令人作嘔的爛借口，我一個字都不會相信，不相信！”
“不，郢杉，你聽我說，我沒有奢望能求得你的原諒，我願意接受一切懲罰，我願意，但是請你看在思諾這個孩子這麽多年一直記挂你的份上，放過她！我只求你放過她！”宋毅川顫抖着雙手，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
葉郢杉猛地擡頭，眯着眼睛：“宋毅川，原來你還記得你的女兒，現在害怕遭到報應了嗎？為什麽當初沒有想到這一點？”
宋毅川慌神，抖着手，站在葉郢杉面前，不知該怎樣表達自己的意思，只是顫顫地說：“對！報應！報應！郢杉，我現在每天晚上都會夢見你父親，我每天都活在惡夢裏，寝食難安，每天都在遭受着良心的譴責，這就是我的報應！”
“你以為，這樣就夠了嗎？”葉郢杉冷冷地笑着，走到墓碑前，指着葉岚峯的照片說道：“宋毅川，你過來看看，連我爸都在嘲笑你，笑你這個膽小鬼。”
宋毅川慢慢移動目光，看着葉岚峯的照片，待他看到那雙眼睛時，猛地抽了一口氣。
他捂住胸口後撤了一步：“岚峯，岚峯，不要這樣看着我！不要……”
他痛苦地緊緊地抓着胸口，不停地抽泣。
為什麽？我跟在你身邊呆了一輩子，到頭來，即使你死了，還要受你的掌控，為什麽？
“為什麽要背叛我爸爸？”葉郢杉的聲音冷冷地飄了過來。“我一直不明白，宋毅川，告訴我答案！”
宋毅川早已哭得泣不成聲，他不住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撕心裂肺的嚎啕哭嚷。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猛搖着頭，一味地叫喊，幾乎接近瘋癲。
葉郢杉仰望着天，閉上眼，悠悠嘆氣，滿耳都是宋毅川吵雜的聲音，她用手捂住耳朵，低聲輕喃：“夠了、夠了……”
真的夠了，她再也不想聽這些無意義的自責，再也不想看到這些人做戲的樣子。
宋毅川踉跄地前行，噗通一聲，跪在了墓碑前。
“葉岚峯，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我恨你……”
葉郢杉怔住，目光悠悠轉向跪在地上的那個人，紅紅的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宋毅川，你說什麽？！”
宋毅川突然忍俊不禁，臉上的笑意與淚水交加，讓人覺得詭異。
他輕狂大笑，大聲呼道：“沒錯，我恨你，葉岚峯，一直以來我都在嫉妒你，我嫉妒你，為什麽每個人都只看的到你，葉岚峯，葉岚峯，葉氏的天……”
他瘋狂的笑，一聲接着一聲，嘶聲力竭，讓人以為他随時都會背過氣去。
笑了一會兒，俯在地上，他深籲喘着氣，喃喃低聲： “連我自己都搞不清楚，我宋毅川這三十年來，在葉氏到底算什麽？我到底算個什麽東西？為什麽我宋毅川就一定要活在你的天下裏，我就是要讓所有人看看，葉氏沒有葉岚峯将會是個樣子，什麽樣子……”
無力地低喘着，宋毅川漸漸地趴在了地上，目光呆滞。
“就因為這個原因？”葉郢杉搖頭，緩緩搖頭：“宋毅川，就是因為這個，你就親手将這個與你同甘共苦了三十年的兄弟送進了墳墓裏？”
葉郢杉指着葉岚峯的墓碑，咬牙切齒地敵視着宋毅川。
天哪！爸，你看看吧！睜開眼看看，這就是你用一生的心血換來的嗎？
這個人就是你一直視如己命的兄弟嗎？
葉郢杉渾身戰栗，怒不可揭，她倏地走到墓碑前，将那瓶宋毅川拿來的酒狠狠在摔在了地上。
酒液四濺，醉人的酒香飄滿周遭，讓人不禁覺得，也許這就是酒醉過後的一場夢而已。
“宋毅川，你憑什麽恨我爸，當你抱着妻子合家歡樂時，當你與女兒承歡膝下時，我爸又在哪裏？我告訴你，他在葉氏裏給你們當牛做馬，他為了你們這些人，把自己的一生的時間都留在了那，即使那一年郢芝從樓梯上摔下來住進醫院，他也沒有照顧過一天，從小到大，他沒給我講過一個童話故事，他沒有參加過一次我的家長會，沒有出席過一次我的畢業典禮，為了你們，他沒有盡到做父親的責任，他讓一對掌上明珠誤解，卻全是為了你們，可到頭來，得到的竟是這種下場。宋毅川，你不覺得可笑麽？”
宋毅川沒有再說一句話，葉郢杉發出的每個字眼，淩遲着他每一寸皮膚，字字誅心。
他知道，這些事他通通都知道，他與葉岚峯相交了三十年，他們是知己，他們是兄弟，他什麽都知道。
可是，不知從何時起，他的身體裏出現了另一個自己，每天都在作祟的嘲笑他。
看吧！宋毅川，你就是不如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