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逃獄
生化院,今夜,靜悄悄的。
格安伏在地上,他是從第六街區之外的地方來的,他藏了一段時間,身上是污臭的腥味,他從護城河進來的,因為街區已經不允許人通過了,更主要的是,格安這次沒有帶任務,他是來找愛德格的。
他找遍了寂都,愛德格連家都沒回,哪裏都找不到,格安快瘋了。
就在格安往生化院裏面走的時候,他突然看見不遠處的柱子後有人影,他飛快地躲藏了起來。
“怎麽回事?他人呢?”
是——海兔?
格安凝神屏息,他在海兔面前從不會掉以輕心。這個男人很棘手,是會在人的心上狠狠劃開一刀的兇器,再往裏面灌進去的致命毒藥。
海兔似乎在找什麽人,他的身份地位不低,在這裏可以訓斥下屬,他們沒有說幾句話,被訓斥的人很快離開了。
今夜的月色很亮,憑着一點光能看見眼前的事物,格安謹慎地将自己的影子埋在黑暗中。海兔則在原地站了一會就走了,他平時走路的時候有一種特定的步幅和頻率,因為他适合隐藏,他會把自己的身體變成一只貓的身體,走路無聲、輕巧,用特殊的技巧以在聽覺上造成隐形的效果,而對于視覺上來說,他只要可以有效利用光影,躲藏自己的身形,那麽靠着這兩點,他就可以僞裝成功。
當然,這不是海兔的專利,但是現實是,他比任何人都會把控這種技術,連格安也不得不承認他是一個僞裝的好手。
不過這不代表僞裝者自身無懈可擊,他的聽力确實了得,但是如果格安用同樣的技巧對付他,那麽即使沒有他那麽精湛的技術,也足以混淆視聽了。
格安将海兔的走路習慣當成一種特定的音律,然後默默記在心中,他有一種強烈的預感,他會有一天用到海兔的這一習慣。
在海兔走進生化院的建築中後,格安也藏在建築的死角中,消失于黑暗。
愛德格是在一個……嗯,一個他也不知道是什麽地方的地方醒來的。愛德格覺得頭很沉,很疼,不知道是不是被重擊了還是昏倒後收到了什麽殘酷的對待,他摸了一把,手上幹幹的,似乎并沒有血跡。
現在是黑夜,愛德格适應了黑暗之後,他四下看看,這似乎是一個房間,月光從窗邊透進來,那窗子很高,愛德格踮着腳也僅僅只能摸到窗戶的邊,他心中有些奇異的預感,回頭,果然看見了反光的鐵欄杆。
這是……監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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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德格覺得頭都大了,他想過很多種情況,可能自己會被送到家,或者手裏威脅誰,他甚至想過自己會在荒山野地,或者在敵人扼着他喉嚨的時候醒來,他就會用自己差勁的格鬥術反手拉開那個人,然後用腳絆他,自己跑出去……愛德格也是有過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的。
不過現在好了,現實和想象的差別不是一點點,愛德格大概是不能靠着一己之力出去了。
他在這裏轉了轉,試圖搞清楚這裏的結構,這确實是一間監獄,不大,橫着愛德格可以走六步,豎着四步,愛德格想了想,覺得這環境比監獄還苛刻,大概因為他不是犯人,想關住他也無需找什麽地方。
愛德格摸了摸那鐵門,很冷,他冷得打顫,這個時候也沒有吃的給他,又冷又餓,這麽想着,那就更加餓了。愛德格在牆角摸了摸,試圖找出什麽出去的方法,他也看過一些獵奇的探險文章,似乎就有什麽從監獄逃脫的不負責任的研究,那上面說過土質是逃脫的一個契機,愛德格就摸了摸地上的土,不過很硬,他摸不出自己有什麽逃出去的機會。
愛德格摸索着前進,然後手掌碰到一個溫熱的東西,他一個激靈跳開了,那溫熱的小東西驚慌地吱吱吱,跑走了。
——老鼠!
愛德格顫着聲叫,眼淚都要下來了,這可不是堅強不堅強的事情了啊!
等對老鼠的恐懼過去,愛德格孤獨地坐在那一小窗月光下(因為他覺得這裏有老鼠他可以看見,或者老鼠可以看見他),他看着天上的月亮,月亮旁邊有一片灰色的雲,看着像是霧一樣。
今夜的天竟然還很好?
愛德格難過地想,下午應該下了雨,不然寂都不會有這麽清透的天。
就在這麽想着的時候,身後的門栓哐當一聲響了,愛德格驚懼地回頭,卻什麽也沒有看見,不過他聽見了小老鼠吱吱叫的聲音。
愛德格站起身,走過去,他又聽見了鴿子“咕咕咕”的聲音,他好奇地靠到門邊,然後鴿子的聲音就又出現了,愛德格眯着眼睛,看見了一團東西,他小心地伸手,心中想着就是像小狗一樣,摸摸而已,就摸了上去,觸手果然是一片動物的皮毛,他想起剛剛那只老鼠,頭皮都炸了,但是還是把那團毛捉了起來,他手中又傳來了“咕咕咕”的聲音。
愛德格接着月色看,那果然是是一只小鳥,還是一只白色的小鳥,和鴿子……嗯,體型不太像。
愛德格害怕老鼠,但是他不害怕小鳥,而且是溫和的小鳥,他和小鳥說:“小鴿子,你好像也不是鴿子,就叫你小個子好了,你小小的。小個子,你說,格安現在在什麽地方呢?我想出去了,這裏太悶了。”
愛德格不會把希望寄托在一只鳥類身上,也不會覺得一只小鳥能撬開監獄的門或者是聽懂人話飛出去找格安,但是這只鳥真的動了,它在愛德格的掌心中跳動,它快樂地搖頭擺尾,然後肚子裏發出“咕咕”的聲音。
愛德格歪了下頭,那小鳥就從他手裏跳下來,蹦蹦跳跳地往門口走去,愛德格跟上去,在監獄門口挺小腳步,可是小鳥飛出去了,愛德格就說:“只能到這裏了,我是出不去的啊。”
那小鳥來回幾次蹦,從愛德格的小房裏跳出來,再跳進去,玩得挺開心的。愛德格的手撐在門上,他覺得這只小鳥聰明,和小狗一樣聽得懂人話,他說:“我、出、不、去、啦,你、可、以,因、為、你、小,可、是、我、不、行。”他擺了擺手,将頭貼近鐵門,靠在上面,又說“我不行”。
這個“行”字還沒說完,那鐵門被他的重量靠得動了動,這下,愛德格沒有聽見鎖鏈的聲音,鎖鏈應該在門上的才對……愛德格伸手推了下,“吱呀”一聲,門開了。
愛德格:“……”
那小鳥歡快地撲棱翅膀飛起來,落在愛德格肩頭,在他耳邊“咕咕”,似乎在催他怎麽還不出去。愛德格先前還愣了下,不過他覺得這監獄裏除了自己還有人,至少有人放了這只鳥進來,或者是解開了他的鎖鏈,于是愛德格不敢出去,但是過了一會也沒有任何聲音了,他這才在連續不斷的“咕咕”聲中走了出去。
這一出去,連月光也沒有了,一切就是黑暗的。
愛德格跟着小鳥走,他本來怕自己會丢,在這黑暗的地方走丢,誰也不知道他在哪,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哪,但是那小鳥盡職盡責,看他不走了就撲棱翅膀,聲音在黑暗中十分清晰,愛德格就幾次都靠捕捉這個聲音才找對地方。
沒有多久,愛德格終于看見了光,那光很淡,但是在黑暗中足夠清晰,愛德格仿佛看見的不是光,而是希望,他要熱淚盈眶了。
那小鳥自豪地站在他的肩頭,“咕咕咕咕”地叫了兩聲,愛德格就和小鳥一起出去了,等他出來,再回頭,才發現這裏的門上寫着勞教所一類的詞。
這個時候,愛德格明白了,這裏應該是學校的一部分,因為後面有一個類似于校徽一樣的标志,他看了一會,才認出這是寂都大學的校徽。和寂都大學相關的學院只在寂都裏——第一街區的政事院,第三街區的數理院,第五街區的人文院,第六街區的生化院、醫學院,第七街區的藝術設計院,十六街區的農化軍學院,還有第九街區的音樂廳,那是大學的內部音樂廳,時不時會對外開放。
經過篩選,愛德格覺得,應該排除第五街區、第七街區、第九街區還有十六街區,這幾個和事件幾乎沒有關聯,第三街區的數理院他去過,他确定不是這裏,至于第一街區,那裏是全天二十四小時被管理的。那麽答案很清楚,只有第六街區了。
要是說這裏是第六街區,愛德格反而松了口氣——他的哥哥,茲岚公主,羅德,多特……很多人,甚至格安,他們都有可能出現在這裏,随便碰到一個,愛德格都不用自己一個人孤軍奮戰。
想通了這一點,愛德格有些小雀躍,他看着鳥兒,問:“小家夥,你要把我帶到哪裏去呀?”
小鳥側頭“咕咕”了一聲,似乎想了想,然後撲棱它的翅膀,往一個方向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