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正好
愛德格退無可退,林西的狀态像是瘋了,他的手指着愛德格,要上來捉他,或者掐死他。
愛德格在格鬥術上面的造詣為零,這個時候什麽也做不了,他想跑,可是這樣小的房間到底要往哪裏跑?
林西踉跄着,卻始終沒有摔倒,向着愛德格前行,他的手中有很多的權柄,他是三殿下,只要有他的母親,他就能一直站在高位,屹立不倒。
所以,對林西來說,愛德格是求而不得,是他不能掌控的,不能掌控,就意味着變數,變數是林西的死穴,他害怕變數,也害怕失去,他就要緊緊抓住愛德格,即使他愛着別人。
林西的站位比較靠門,愛德格想從這裏出去,可是這樣他就要直面林西,他不想直面林西,他根本打不過一個瘋子。于是愛德格就只能想辦法在屋子轉一圈,用自己和林西對峙的時間慢慢移動,如果林西肯追着他繞圈,那麽愛德格就能有辦法跑到門邊,然後出去。
只要速度夠快,那麽逃脫也不是多難的事情。
可是林西知道他想要幹什麽,林西把門堵死,他看着愛德格。愛德格往後慢慢走了一步,然後背後撞到了冰冷的牆。他倉惶間看了一眼, 他已經退到了窗邊。
其實愛德格想的是對的,要是林西來追他,他确實可以逃脫,但是林西停住了,按現在這個位置,如果林西猝然發難,往窗邊這裏撲,愛德格也走不了。
只有一個辦法來得及,那就是跳窗。
林西發現了愛德格的窘迫,他溫柔地笑:“愛德格,跑啊,這裏是二樓,跳下去也不會死。你也知道,我身體已經這樣了,做不了多麽瘋狂的事情,我是不會跟着跳下去的。所以,你要是跳下去,說不定會晚一點被我抓到,還可以掙紮一下。”
“反正,”林西補充道,“外面都是我的人,我的母親也在這裏,你覺得她會向着你還是向着我?”
等愛德格發現的時候,他才知道自己的腿在微微地顫抖,他有那麽一刻似乎想過,林西應該不會讓他死,就是留下來也不會怎麽樣,因為自己什麽格鬥術都不會,連基本的防禦動作都不知道哪只手在前哪只手在後,要是他現在從窗口跳下去,那麽就算底下沒有人看守,他也可能會摔傷自己,想逃跑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可是那又怎麽樣啊,愛德格的眼眶紅了,眼角有些癢,不知道是濕意還是眼角緊張地在抽搐,他是走投無路,他想,那又怎麽樣?他怎麽能跟着林西走?
他是豺狼是虎豹,就算愛德格嬌生慣養,他也知道,世界上沒有這樣的道理,他不能在有格安保護的時候硬氣,沒有了格安就軟弱投誠。這不僅是侮辱他自己,更是侮辱格安,侮辱他們之間的感情。
愛德格靠近床邊,他不敢看下面的地,他盯着林西,林西則用溫和和玩味的目光打量他,林西篤定他害怕,不會跳下去。
“去吧,愛德格,這是你的尊嚴,也是你的勝利。”林西微微側頭,“你可以短暫地勝利,這是我對你的愛。盡管結果不會改變。”
Advertisement
林西是個變态,愛德格在那一瞬間恐怖地想,也許這是林西所期望的。
林西不會自己傷害愛德格,他或許會選擇軟禁愛德格,但是他絕對不會讓愛德格的肉體受到傷害,這絕對不是他該死的“愛情”,而是因為權勢。
林西在寂都的名聲并不好,即使第三公主是個精明的女人,在國會局和議會政事廳都享有榮譽和尊敬,但是這不能代表他的兒子不是個混球。
林西對待“囚犯”的手段愛德格不知道,但是愛德格清楚,要是自己在林西的手下斷胳膊少腿,那麽奧金家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這也就是林西所忌憚的——第三公主不會和奧金家明着對壘。
奧金家是遙國和新日萊特聯系的樞紐,盡管在現在,奧金家的兩個兒子身上都沒有特別多的東方血統,可是奇異的是愛德格長了一頭黑發,這就是最佳的象征,為了愛德格,遙國也願意與奧金家繼續聯系。這才是奧金家一直屹立不倒的原因。
林西不敢對愛德格不好,但是要是愛德格自己摔傷了,林西就不用承擔任何責任。
如果愛德格按兵不動,或者直接“投降”,不再和林西對峙,那麽林西就得到了想要的,要是愛德格跳下去,一個是他根本跑不過那麽多人的追捕(林西的人),另一個就是,要是他受傷了,林西就更加能禁锢他。
愛德格覺得恐怖,就是因為,林西完全可以把他打到殘疾,不能行動,然後再借由跳窗來限制愛德格。愛德格百口莫辯,愛德格甚至不能見人,沒有辯解的機會。他會被圈禁。
林西說:“想好了嗎?我親愛的小愛德格?”
愛德格這下清楚了,他意識到了自己的位置,他僅僅是被算計了的一條魚而已。不管自己剛剛的臆想是不是林西想過的,還是說林西真的因為“愛”沒有想過要傷害他,但是有一點很明确,愛德格這次應約來這裏,就是錯誤。
他驀地想到了一個月之前,愛森和自己說的話,愛森問他——“這麽說啊,我有一個疑問,關于你的這條信息來源,還有你這身衣服,你的領扣,還有你到底是怎麽自由出入國會局的?沒人阻止嗎?”
愛德格回答是因為兄長的幫助。但是那個時候他就發現,不管是自己進入國會局還是十五街區,都有一點很蹊跷,那就是所有的人都像是在幫他,沒有任何一方的勢力來阻撓他。
愛德格曾經用自己的身份還有自己的立場來解釋這個問題。
愛德格确實不是一定要進入這個局中的,他自覺不是必要的,刺傷林西的人是格安,他不必為了一個侍衛而铤而走險、自降身份,十五街區的事情是國會局的,父母的事情也有兄長在操心,愛德格是時間中的一個小點,即使他站在中間,像是所有案件的當事人,但是這都和他沒有關系,愛德格總是可以置身事外。
就比如林西,就算他的起因是愛德格,但是案件講的是證據和罪犯,愛德格是相關人,但不是責任人。他不必趟這趟渾水。
到這個時候,愛德格突然意識到,自己其實是錯的。別的案件不說,僅僅林西的案件,确實是繞着他轉的。
愛德格是一只被捕魚人盯上的小魚,捕魚人不用非要早早把他捉住,因為那樣費時費力、師出無名,他們可以設下圈套,只要有足夠的餌料,還有身後敵人的追趕,那麽愛德格投入陷阱就是時間問題。
愛德格一早不是沒有人阻攔,而是被所有人考慮在其中,就算他開始不是責任人,那現在,他也是裏面的棋子了。
他一動,時局就要動,棋盤就有大變化。
愛德格看着林西,說:“你早想這樣了,是嗎?”
“這樣?你說那樣?”林西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那上面沒有胡茬,不過看着有些發青,“引你過來?我的目的從來都只有一個,就是你啊愛德格,你總是這樣遲鈍,這個時候還要問我。多麽令人寒心。”
愛德格看了他很久:“你在這裏等我,你早知道我會過來,授意梅安爾夫人寫信的人也是你,是不是?”梅安爾夫人早在舞會的時候就有和奧金井水不犯河水的意思,林西是受傷了,可是他很大一部分咎由自取,如果按照章程,格安刺殺案也是會有國會局的判決,只要愛德格不緊逼林西,那麽第三公主也不會幹涉格安的公審。
可是現在,梅安爾夫人把愛德格約來,林西卻在這裏強迫愛德格,梅安爾夫人很難做出這種事。不過愛德格覺得她知情,這就是把選擇權給了林西。
愛德格閉了下眼睛,他已經捋清了今天事情的始末了。
愛德格看了林西一會,用很平淡的目光,但是他毫不退縮,依舊是一個小戰士,他為了自己、為了格安、為了奧金家,他什麽都可以做。
“林西,我最後再認真的和你說一遍,”愛德格的手搭在了床沿上,“我不喜歡你,我有喜歡的人了。我無比的愛他,勝過一切。”
“一想到是我在幫他,我就有很多的力量,我什麽都可以做。”
愛德格的指尖在顫抖,他不知道是自己在抖還是指尖下的窗戶在抖,他似乎聽見了很大的聲響,像是煙花在空中綻放,發出的巨大轟鳴和波動的顫抖。
愛德格靠在窗框上,很快,他明白了,那确實是什麽東西在震動,他身後的玻璃在不停地震動。
“去吧,愛德格,你很快就會明白,誰才是對你好的人,”林西憐愛地笑了笑,“我們,一會見。”
玻璃發出“嘭”的一聲,愛德格撞碎了它,他從來沒有做過這麽大膽的事情,從來沒有。
愛德格用手臂護住自己的臉,他看不見眼前的東西,只能從手臂下面的空隙看見一點地面和綠化帶。
愛德格心想:這其實也不是很高,沒有很高,這只是二樓而已,恐高症的人都不會覺得這高度會令他們心跳加快。
愛德格在失重中感到前所未有的難受,心裏也很難受。
他掉了下去,和周身的玻璃碎片一起,他閉上眼睛等待着落地時的痛楚,他沒有看見,玻璃上的水汽在烏蒙的天裏閃過極弱的光,一個人飛快地跑來,用他最快的速度,伸出雙手,對着從天而降的少年。
愛德格掉進了一個溫柔的懷抱。
那是——
一個有着蘭花香味和一點點驚悸汗味的懷抱。
“還好,還好,”那個聲音後怕又顫抖地說,“還好,我親愛的愛德格少爺。是有些驚險,但我來的正正好。”
愛德格沒有睜開眼,可是眼角有什麽東西流下來,他用力點頭,嘴裏含糊着“嗯”,小戰士“丢盔棄甲”,然後緊緊抱住了來人:“格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