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煉獄
格安的世界很小,五歲以前是一個總也不會離開的小黑屋子,五歲之後是總也不會離開的愛德格。他記憶中有許多瑣碎的事情,比如說愛德格的一切好惡,愛德格的生活習慣,愛德格的日常行程……也有很重大的、永遠不會忘記的片段——那是他生命中重大轉折的焦點。
男人出現的時候,愛德格的腦海中就浮現出這樣一句話,那正是他去往奧金家前一周時,先生問他的。
——格安,你閉上眼睛,你現在什麽也看不見,身邊都是燃燒的火焰,很熱很燙。那麽,你在煉獄中,你只能選擇離開,可往前一步就是業火,就是荊棘,你還敢走下去嗎?
你,還敢走下去嗎?
先生的話是噩夢,小小的格安在虛無的冥想中微微顫抖,他其實有點怕,不過先生讓他說實話,用了很溫和很慈祥的聲音,他就很小聲地說,我敢,但是我有點怕。
然後,先生寬厚的掌心撫上他的頭頂,先生誇他是個誠實的好孩子,再之後,格安就沒有再見過先生了。
而此時,十多年之後,格安終于又一次感受到了先生身上那種熟悉的、獨特的氣質,在眼前這個穿着酒侍服裝的男人身上。
那種氣質神秘又深不可測,像暗藏着的、閃着寒光的刺刀,游離了一絲收斂不住的淩冽,讓格安感受到了壓迫。
男人上半張臉被遮擋在銀色面具後面,只露出了如刀刻一般刻薄的嘴唇,看起來像一個挑剔的紳士。不過,他的嗓音意外地陰柔,溫情如流水的聲音中流着惡意的毒液。
“格安·科克。”他說。
格安目光警惕,身子微微緊繃。
“是我請你來到這裏的,”男人對他的敵意視而不見,“恩爾告訴你了吧?你應該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了。嗯……看來沒有。”
不知是不是環境很冷,傷口變得不那麽敏感,剛醒不久的格安只覺得身上錐心的疼轉變為酸疼,雖然同樣難忍,但酸疼與刺痛還是不同,至少不會疼出一腦門汗。
他看着男人,冷靜地問:“恩爾是誰?”
“恩爾,就是帶你來這裏的人。其實你們應該認識,他曾說過你們是舊識,同一個組織裏的共事者……啊,你還是別動比較好,恩爾給你注射了肌肉松弛劑,那感覺不怎麽好,行動起來簡直要命的難受。”
是海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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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安緩緩吐出一口氣,稍稍坐直,動作帶來的痛感能讓他更加清醒冷靜地思考。他接着問:“那你呢?你是誰?”
“我?”男人笑了,輕聲回答他,“我是一個能夠幫助你離開地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