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38.發型
? 喬看到我的新發型之後,沒有任何驚訝。
我頓時失去了躍躍欲試的心情。
這有點令人失望不是嗎?從風情的女人到頭發卷卷的頑皮小男孩,你原本想要使人大吃一驚,但最後別人卻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樣。
喬聳了聳肩,“我就知道。”
“知道什麽?”
他諸事通一般地,“有了西裝之後,怎麽會再繼續女子的長發?”
我哈哈笑了兩聲。
他好歹奉承了我一句,“我還以為是一個男人穿着你的衣服呢!所以可以确定的是,瑪德蘭夫人肯定難以接受,你變了許多。”
我不直接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問道,“我失去女人味了嗎?”
他明白我答非所問,“哦,這挺難說明的……”
我白了他一眼,“只要女人還有好身材和好臉蛋,你們不會對這些這樣關注的。”
他露出驚訝而誇張的表情,“哇哦,我是否可以理解為,你并不把我當成一個男人。”
“怎麽說?”
“一個女人是不會在男人面前談論這些,談論的對象也不會是她們希望留給對方好印象的人。”
“那你把我當成女人了嗎?你應該好好注意一周前,在服裝店裏,當你皺着眉頭嫌我身量不夠高襯不起某些衣服的時候,周圍的人是用什麽樣的眼光來看你,你看的是一個同黨,而不是一個會動的女人。”
他也哈哈笑了兩聲,不做點評。
我摸了摸耳朵上面的短發,到底有些不太習慣。想到剛剛理發店裏面的師傅一副目瞪口呆的試圖勸服我的樣子。
這位看起來技藝值滿格,塗了滿頭發膠,翹着手指,動作很輕柔,聲音很男人的理發師說道,“最近是有一些女人有像您這樣的要求。應當知道,自從執政的總理普恩加萊上臺之後,我們和英國人俄國人開始好了,和德國人的關系那真是糟糕得夠嗆。我們不在乎打一仗,中國人不是常說要鬧就要鬧革/命不是嗎?自從普法戰争之後,我們忍了多少年的怨氣!”
我實在難以想象一貫平和的林先生會講這樣的話,但是鑒于法國人一向有愛将自己的話說個前綴增加分量感的行為,東方的那個大國是盤踞世界幾千年的古老國家,令一向自居文明古國的法國對其很有些惺惺相惜的敬重好感。聽到這樣的話,我實在不該去較真這樣的話應該更可能出自于法國人之口。
至于美國人嘛,這個國家還不到兩百年的歷史,怎能入其法眼?這個愛好挖苦的民族中的任何一個都會贊同以下觀點,‘他們懂得什麽是五千年文明古國的意義嗎?’‘不,他們不懂,你只能跟他們說五千美元的時候,他們才知道五千這個詞的分量是多少。’
兩個人呆在一塊如果不聊點什麽那可就太不禮貌了。更何況我是他的顧客?雖然在這裏,店主才是上帝。這個中年的巴黎男人沒有違背自己民族的天性,又接着說道,“但是饒勒斯先生站在和平的角度思考問題也沒有錯,不讓他入選當局中的一席,有些法國人還是眼睛太瞎了。畢竟無論是勝利的和平還是失敗的和平,都是和平不是嗎?如果一旦開戰,能閃電戰打贏就好了,一旦不能,那該多遭罪啊!但霞飛元帥可是我們的大英雄啊。”他喋喋不休地站在我身邊說了一大堆前後互相矛盾的話,然後才又說道,“因為現在的政局開始動蕩不安,危險的年代總是會有一些出格的動作,有女人想剪短發我不反對,畢竟夠前衛,而且大家都是自由人嘛。但是那都是些走路說話牛氣哄哄鼻孔朝天的假男人,想要讨好其他的女人。”他對我眨了眨眼睛,意為‘您知道的那群女人,我們都知道的對嗎?’。“那樣的女人想要變得更加男人我們都很理解,但這畢竟有點危險,我們的聖女貞德小姐的罪名中不就是有‘穿得像男人’這一項嗎?說實話我還穿過女人的裙子,行動太不方便啦,雖然的确增加了美感,但要是讓我評價像蘇格蘭男人那樣空擋穿着大擺裙的行為,那就真是只剩下呵呵了。請恕我直言,您應該是直的吧?請告訴我‘是’的答案,不然叫我如何想象女同不再是又胖又醜的女人才擁有的專屬呢?如果您搖頭,那麽身為男人的我真是恨不能為其他同胞暈過去。”他簡直是興致勃勃唾沫橫飛到最後心滿意足地停下嘴,“您還确定要剪嗎?雖然我的手藝一定可以把您變成巴黎最迷人的美少年。”
“所以,為什麽不呢?您應該知道女士們争着獻吻的表情有多麽地可愛。”
“事實上,我只是想試試西裝,不想穿裙子。我不是想做出格的事,我只是單純的想留着短頭發試試,如果你想把我當成一個瘋子的話也無可厚非。”我接着說,“像一個男人那樣行走自如,這絕對是我人生中難得的體驗,也挺有意思的不是嗎?”
我便說便笑,但是喬沒有笑。他盯着我看了一會兒,忽然說道,“那個老先生,哭得像一個孩子。”
他的話題轉得太快?“嗯?抱歉?”
“他燒了那張照片,非常快。但那只是一張兩個人站在一起笑的照片。說是外遇有點牽強,雖然有點親密。然後他說,‘我很愛羅麗,但是她始終不信任我,因為我和她結婚之前很荒唐。幾十年過去了,我以為她會信任我,卻沒有想到她死後還在懷疑我。她應該早跟我說,而不是在死後任憑她的兒子評判我的愛情,讓我還要依靠着她的兒子生活。’我不得不信他,因為一個陌生人不值得他花費心思去騙。”他嘆了一口氣,“艾瑪,愛情真的這麽恐怖嗎?”
他看我的眼光帶着寬容的色彩。
我突然意識到無論自己如何解釋,都掩蓋不了我心底深深的恐懼,我想做回自己,我讨厭那個成天呆在卧室裏面自憐自哀的女人,讨厭她為了另一個個體失去自己的靈魂,做出甚至連她自己都厭惡的行為。
我迫切地想和那個連自己都不願意回顧的自己斬斷聯系。
我将目光投向街上流光溢彩的光燈,令人眼睛發暈的光圈,下面的人群走動,歌舞搖擺,異國的氣息那樣濃烈。我忽然間想到一句話來回答他,于是用着甚至有些羞愧的聲音輕輕說道,“不,愛情很美好,但是嫉妒和猜忌會摧毀它。我很想得到它,但是發現自己太過執着于完整,最後只能遺憾地放棄它。”
黑嬷嬷一副簡直見了鬼的模樣太好笑了。
她帶着行李在車站等我們,我們晚上參加舞會之前,就非常肯定計劃會成功,所以沒必要再繼續呆在這裏糾纏。然後她作為我們的後勤,掌管着我們的身外之物。
下一站是波爾多。
而我将以約瑟夫薩岡先生的身份亮相。
我試圖将一切行為向男人靠攏,走路,聊天方式和內容(自吹自擂自然必不可少,對時局必須有些了解,對藝術和書籍能侃侃而談,最好是幾個大家都有所耳聞的法語語言藝術大師。畢竟這個民族對自己的語言的喜愛簡直是到了癡迷的層度。當然,最後還得要面對漂亮女人時務必要讓她對你抛幾個媚眼不可),還有一些男性化的小習慣。黑嬷嬷直囔囔着自己要瘋了才會讓我這樣胡來。但是生米已成熟飯,她更不喜歡我剪着短頭發穿着長裙露相。她唯一慶幸的是我頭發足夠多,看起來蓬密的一頭,而不是像只禿頭猴子。畢竟很多女人都有這個毛病,但是長頭發總能掩飾缺點。
但我依舊不愛碰香煙也不願意,而在這個女士都喜歡來根柔和金斯利長卷煙的年代,男士要有味道一些非得配上幾根雪茄不可。
我只好假裝自己患有輕微哮喘症,杜絕一切誘發因素。當然對于自稱藝術家而言,這無疑是點睛之筆。
于是我和喬的新身份就成了表兄弟,但這樣一來,黑嬷嬷的存在就不那麽合理了。但沒有等我開口,她就立刻捂住自己的頭發,“我這樣就很好。你不用在意我,我自己有好地方去的。”
她顯然多慮了,我的身材清瘦并不如其他女人那樣豐滿,所以不穿緊身衣之後再稍作掩飾一番,就看不出女人的胸部特征。至于黑嬷嬷,即使她剪光頭發,也不會有人将她和男人聯系在一起。
但她能去哪?
波爾多盛産葡萄和美酒,我們只好租下一個小小的二層小屋順帶花園的院子。她的身份變成了女管家兼職廚娘。這和她的興趣也相符,她喜愛美食。
俗事定下,我和喬就開始讨論第二個委托。
來自于一個剛剛死了丈夫的貴婦。波娃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