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0.進行時
? 帕麗斯并不排斥我使用手段贏得仆人們的好感。
盡管我是主人家,但是底下員工工作的認真态度,決定了我生活的質量程度。我是可以使用暴力手段令他們屈服于我,但怨聲載道的仆人休息室,絕不是主人家願意觸及的場景。盡管我今後并不一定接手這個莊園,但我不能讓這些仆人到時候因為我的離開而拍手稱快。那無疑失敗透頂。
但帕麗斯并非完全真誠。如果她真的願意為我着想,就不是勞煩病中的我自己想辦法解決。甚至于,她埋怨我。因為她知道,如果那一天,我不執意到倫敦,就不會有一切後續。瑟蘭迪督家的第一個孫輩,就會平安出世。
但沒有如果,
她的想法沒有錯,但難道我不應該去?
而伯爵則在這一方面體現了完美的紳士風度,站在非常體諒我的角度,支持我的舉動和需求。這是我以前不曾預料到過的事情。
在将近五月的時候,二十三號的晚上,帕麗斯非常含蓄地準備了一頓豐盛的晚餐。
為了慶祝阿羅·瑟蘭迪督靠着自己的能力,買回了一塊祖産的土地。
原始資金是向我借的,投資加拿大他州的鐵路建設則是他自己的主意。
那是在去年十一月份的時候,他一直非常關注財經和政府報。得知加拿大冰天雪地,原本工程停工待滞。再加上所謂的政客家分析整整出了一版塊,言及政府将放棄該州的鐵路。投資商紛紛撤股,賤賣股份。
但他顯然不這麽認為,而我出于一種奇特的心理,在錢財這一方面向來不對他吝啬。早在美國的時候,就将流動的現金交于他名下管理。
而到三月的時候,冰雪開始消融。事實擊破了流言,他以極低的價格購入,高價格抛售的一部分,盈利已經足夠他買回一塊祖産的土地。
這一仗打得太漂亮了,連一向矜持穩重的他,都有些喜形于色。但他還是非常克制自己的喜悅,拿着他的那一份收益,買回土地的同時,更是贏得了他父親的信賴。
日子的确是往越好的方向前進,如果那天,我老老實實呆在家中,那麽現在屬于我們,有着他一半血脈的孩子,還有三個多月就要出世了。
但是沒有。
這種其樂融融的場面再也不可能出現了。
晚餐之後,我先回房。
梳洗完畢,梳妝臺旁的臺燈光線昏黃。鏡子裏面的我,已經恢複了小産之前的模樣,看不出有任何的損傷。黑嬷嬷沒有多說什麽,就被我叫回去休息。
她不知道我在倫敦發生了什麽,但她知道我改變了。
紫羅蘭色的瞳孔發出冷漠而凄哀的眸光,我專注于自己的模樣,而忽略了外界。身後的男人從旁邊抱住我的腰。他半跪在地上,“你不開心?”
我轉頭看他,金棕色的短發潮濕而柔軟,精致眉骨下修長的雙眼充滿了流轉的光澤,挺拔秀氣的鼻梁和櫻紅的嘴唇,甚至連臉型也完美無缺。
他真的好看,擁有着身為一個男人少有的驚心動魄的美。
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就無法轉移我的目光。
我渴望他,甚至不在意降低自己的驕傲。
我信任他,在我力所能及的地方,只要他開口,我就答應。
但是我不知道我做錯了哪裏,或者一開始就錯了。他太容易就得到我,以至于他還未能将我放在心底,所以他才開口承諾用餘生來愛我。
我為他的這句話欣喜若狂,卻完全忽略了這句話的提前,不就是,他并未這樣愛我。
所以才要給我保證,也給他自己束縛。
他見我盯着他不說話,微微苦笑,将頭枕在我的大腿上,“你這段時間以來,不開心,沒有真正開心過。你雖然笑,但是卻不像之前一樣,從心底在笑。”
可是我笑不出來。
我甚至想過死,讓他後悔讓他難過。他并非不愛我,只是他更愛其他女人。他自我小産之後,絕口不提我們失去的那個孩子,或許怕我傷心,或許這個孩子并未獲得他那樣的重視。因為他有另外一個孩子。
可是我不能不願意,也不必去死。
“你為什麽不問我去倫敦做了什麽,我知道媽媽肯定告訴過你,你也有權利問。”
如果他在意,如果他問,我也想問,為什麽要隐瞞我。在我自以為幸福的時候,他的行為告訴我這只是表象。
但他并沒有思考很久,“我知道你不想說。”
沒錯,這就是他。我雖了解的只是冰山一角。但我太清楚他善于使自己脫離被動的局面,他更喜歡讓別人陷入被動。
我曾經發現問題,卻被他輕而易舉地敷衍過去。他沒有對我說過假話,卻沒有将真話補充完整。
他的不在意,是他給我留有餘地,他不苛求我說,卻是希望我主動跟他說。
我說不出自己的心情。但是這樣的他,不是比大多數男人還好嗎?起碼,他還願意掩藏,願意給我幸福的表象,或許以後就會達到實質。
我知道更多糟糕的男人如何對待他們的妻子,我也知道輿論和大衆的觀點,是如何對男人仁慈而對女人苛刻。
有的女人表面光鮮,背地裏卻被像牲口一樣的對待。
但他從沒有這樣對待過我,甚至在我知情之前和之後,對我都小心翼翼,宛如珍寶,給我身為一個妻子的愛和體面。
生活就是掩飾着傷疤和腐朽的輝煌。不是你騙了我,就是我騙了你。這樣騙就一生,或許到時候回首看,當時的心酸疼痛,并不那麽痛。
否則我能怎樣?分手離開?但我怎麽有勇氣離開他?事情甚至是,我願意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讓它就這麽過去了。
我勉力笑了笑,“我為你開心,你以後肯定能做得更好。”
他伸出幹淨的手指摸了摸我的臉頰,細致地,他忽然說道,“我們愛着彼此,對嗎?”
我沒有回答,只是微笑。
他受到了鼓舞,低頭親了親我的手指,起身把我抱在懷中,說道,“我雖然之前很有把握,但是三月份之前,心髒還是一直被吊着半空。今天之後,日子會更容易。我雖然不愛對父母言聽計從,但是也并不喜歡總跟他們相違背。我喜歡平和的生活,喜歡大家意見一致。”他笑了笑,“好像這話聽着有些霸道。”喜歡大家意見一致,應該是說,喜歡別人和他意見一致。他并非固執,但一旦打定主意,就很難妥協。因為他堅信自己一定是對的。
他說得很認真,我盡量很自己全神貫注,但不免走神。想起帕麗斯晚飯之後,十分委婉地問,“我聽說,你們從十二月份到現在,一直分開睡?”這座莊園的确少有她想知道,卻不知道的。我們的确沒有再同房,甚至于我将卧室弄得滿滿藥味,令他即使有念頭,也不能對我提及。
我震驚之餘,實在很反感別人對我私事指手畫腳,伸頭探耳。“聽誰說的?”
帕麗斯面色尴尬,“我們生活在仆人的環繞之中,并不是你想掩飾什麽,就可以。”
她嘆了口氣,接着說道,“親愛的,我們都對之前的事情傷心難過,但是日子總要接着過。雖然分房睡是禮儀,但是……”
我不得不冷淡地停止她的話,“這件事與你無關。”
但是她的話并非沒有作用。
我搖搖擺擺之間,的确不知道要如何。我不知道自己願意妥協之後,概因為我的不舍得居多之後,卻依舊試圖排斥他。
他的聲音越來越近,帶着毫不客氣的商量意味,“我今晚不回去睡了,我很想你……”他湊近我,在我耳邊輕輕地親吻起來。
我想要推開他,但是雙手卻宛如被一個大力神壓住了,提不起勁來。混混沌沌的生活才能一起到最後不是嗎?那麽較真,放過對方也放過自己?否則如何開啓新的生活篇章?
他将手伸進我的睡衣裏面,又問,“你吃了好幾月的藥,什麽時候可以停,我看你已經恢複了。”
“這不能問我,我最近選個時間去倫敦去醫生。”
“我跟你一起去。”
我不願意他跟着我去,但是倉促之間,竟不知如何回絕。但沒有時間讓我思考,就聽到門外非常清晰地傳來黑嬷嬷的聲音“奧莉恩,你找夫人有事?”
奧莉恩,是帕麗斯的貼身女仆,是一個十足精明強幹的女人,帕麗斯待之如同左膀右臂,比唐斯夫人還要得寵。
我立刻從阿羅的腿上離開,站起身來,但還沒有走開路,手就被抓住。
他皺着眉頭,有些怒氣,因為已經興起了。他松開我的手,吐了一口氣,才站起身來。“你去床上,我去看看。”
他走到接近走廊的門,開了門,聲音聽起來不太好,“什麽事?”
黑嬷嬷的聲音傳來,“我來找夫人确定明天的安排,沒想到遇到奧莉恩。”
阿羅開了一步門讓黑嬷嬷進來,又在一邊問奧莉恩。“你什麽事情?”
明天的安排,黑嬷嬷已經向我問過了。這明顯就是她跟着奧莉恩來到這裏,因為我在梳洗的時候問她最近誰在熄燈之後在東邊主卧這邊到處亂逛。
而黑嬷嬷的眼神無疑證明了我的猜想。
我壓抑不住自己的怒火,黑嬷嬷向我問了幾句已經知曉的安排,就離開了。
奧莉恩毫無理由,只能推說自己只是經過此地。
但阿羅怎麽會不懂仆人之間的小動作?在他命令奧莉恩離開之後,走到我床前,我就開口說道,“抱歉,但我沒有任何心情再繼續。我本來不想說,但媽媽太過分了。如果她只是願意我們恢複以往正常而給點意見,我無話可說。但是她的行為已經觸及到我的底線!如果明天不将那個女仆遣走,就是我離開。”
我的臉色實在糟糕,而他的臉色也糟糕透頂。他只能點頭,幹巴巴地給我一個晚安吻,保證了幾句,沒有再多說什麽,就轉身離開我的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