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約市(四)
? “你怎麽可以在背叛我一次之後,選擇第二次。”達芙妮不請自來,我和約翰正在讨論他的首次失戀。
他說道,“我是請你幫忙,但是……”
“我不喜歡玩弄別人的感情的做法。我幫你,是因為你是我的哥哥,但并非贊同你。”
他笑道,“專一是我不可想象的高度,但我确定每段感情的過程,我都可以做到。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
“那你的喜歡太泛濫了,比洪水還讓我難以接受。”
我們的大笑,顯得達芙妮此刻怒氣沖沖倒是格外刺眼。
約翰收回了嘴邊的笑,“怎麽回事?”
“看你妹妹做的好事,再次背馳我們。”
達芙妮的發難是我意料之中的,但是如果她以為我會像兩年以前那樣任憑她指責,那麽顯然是個白日夢。
我将股份再次委托喬治。自此之後,他所管理的股份将高于全部的三分之二,也就是說,他将迎來一人之堂的局面,再也不會有人有能力和他分庭抗禮。剩下的問題就是如何複蘇和管理。但相對應的,他的回報沒有令我失望。他新購的地産,還有現金,正好彌補了我對玫瑰莊園的填補。
在達芙妮再次說話之前,我先問了她三個問題。
“不是我們,只是你。媽媽,約翰有自己的判斷。而且我并沒有跟你站在同一戰線過。如果是我賦予你權利去分裂公司,那麽我也不會原諒我自己。或許你覺得我不近人情,可我知道我想要什麽。但請問您想要什麽?”
“為什麽之前,埃裏克會覺得你和喬治是同一戰線?如果你是為了我們的利益,那麽你告訴,為什麽埃裏克之前會覺得您和他對着幹?”
“你的顧問是誰?那個穿着漂亮的燕尾服,卻幾乎沒有端過盤子的詹姆斯?”
調查一個人,尤其是一個受主人特待的人,不用你特地花心思,就有人主動要來抱怨。
‘一個來歷不明的小子,趾高氣揚,深受夫人信任,凡是他說的,夫人從不質疑……’
達芙妮氣得嘴唇發白,神色看起來驚疑不定,但語氣惡狠狠道,“如果你對我有意見,如果你曾經想過幫我,就不會事後再拿這種話來羞辱我。”
她再補充,“我做任何事,你都沒有權利質疑原因。你不支持我,但不要以為誰都像你這樣可笑。幫助敵人,抛棄親人,反倒是滿嘴大話。你難道以為除了約翰還有人會是你哥哥嗎?”
她冷冷地瞥了我一眼,然後挺直背部離開。約翰打着哈哈笑道,“不要理她,她是為了維護自己的尊嚴從這樣說話的。”他又重複了一遍,“她一向都是這個樣子的。”
但我沒有理會他的話,因為直覺不好,直接問他,“她什麽意思?什麽叫‘不要以為誰都像你這樣’?”
約翰哀嚎一聲,捂住臉,不看我,從手掌裏面的聲音悶悶的,“我應該先和你讨論之後,再做決定的。”
“嗯?”
“你知道和她一起住有多麽難熬,然後你說的那個詹姆斯給我送了幾份計劃,寫得很漂亮。我沒有想過這就是出自他的手筆,我還以為是某個厲害的經理人。如果他是下一個約翰?康羅伊爵士,那麽他起碼文筆合格了。”
約翰?康羅伊爵士是十九世紀初維多利亞女王的母親肯辛頓公爵夫人的私人顧問,曾經企圖利用公爵夫人來控制女王,接而控制英國。雖然女王登基之後就擺脫了他的控制,但是公爵夫人對他卻是百依百順。
我氣笑不得,“說重點。”
“我已經同意了。”他擡頭看我,“并且簽過了。但是年份跟你的一樣,也就是說兩年之後,我們可以再一起讨論。”
“不。多謝您的坦誠,讓我知道我剛才的表現有多麽地可笑。親愛的約翰?沃特圖利?羅斯洛德先生。我會立刻讓你的新男仆送你回去,所以請在我後天登船之前都不要讓我在見到你了。”而他以前的貼身男仆,在沉船之後就不見蹤影了。
約翰被我提前請走了,而阿羅不在,他和萊斯利現在的關系的确好得令我有點嫉妒。
整個宅子空蕩蕩的。
然後黑嬷嬷小跑進來告訴我,喬治的第二任妻子再為羅斯洛德家添上一個女性後代。
加上之前的,這個就是喬治的第三個女兒。
他的境遇恰巧與父親相反,父親曾對我說過,約翰出世之後,他就渴望一個女兒,但是我讓他等了近十年。
所以,或許,十年之後,他就會擁有一個男孩。
不過此刻沒有男性繼承人,的确是一個隐患,特別是對現在還風潮暗湧的帝國,即使他即将成為說一不二的王者。
這個孩子的出生注定受不到多大的關注,她的叔叔剛剛死亡,家族必須為他服喪,至少也要半年。所以喬治肯定幹不出在報紙上熱烈慶祝一下或者是大宴賓客,這樣會讓他被約市的上流社會說閑話。有名望的人家會特地囑咐必須杜絕這個新生兒以後成為家族成員的可能。
羅斯洛德家族雖入美不到百年,但因為自身血統涵養和金錢,迅速和約市頂尖的家族挂上鈎。祖父有三任妻子,除了我的祖母是英國人之外,其他的都是美國貴族,而父親沒有同胞兄弟。且雖然父親娶的都是英國女人,但其他的堂嬸卻無一不是約市三大名流伯靈頓,霍克麗,韋蘭家族的主要成員。
而喬治第一任妻子姓氏希爾,是父親在世交好的一個老牌家族,他家的姑娘戴琳和我很好。第二任則是韋蘭這一代的小公主。因為嫁給喬治的時機非常不對,第一個孩子出世的時間也不對,已經頗受人們诟病。
父親一向不耐煩這些交際,他不太喜歡和貴婦們打交道,不耐煩與她們說天談地逗她們笑。但盡管天性使然,卻不妨礙他成為各個家族的家主或者其他核心成員誠心結交的人物,也不妨礙他追求貴族小姐。而出身伯爵世家的母親達芙妮在這一方面則是左右逢源。我們覺得她嚴苛,但外人卻總贊揚她端莊大方有主意,是貴族的典範。
因為我自小不生活在母親身邊,所以跟随她同進同出會客的機會少之又少,只有必要露面的場合,在宴會前的一個小時她到老宅來接我,會完之後各自家去。
因此,在其他貴族的眼中,我是一個深居淺出的,十分有教養和風範的姑娘,一切得益于達芙妮的大力宣揚。而我的閨蜜好友除了戴琳之外,也只有伯靈頓家,萊斯利的妹妹伊蓮。其他的不過點頭交,見面親熱,背後也就生日節日時候互相邀請或者贈送禮物卡片,絕對不會有額外的交際。
因為服喪的緣故,并沒有人不識趣送什麽邀請函之類邀我出門或者頻繁地主動拜訪。雖然大部分的人都對我的丈夫,來自東岸的伯爵繼承人充滿好奇,但是時機不對,因此清淨無比。而伊蓮則在幾年前和戴琳幾乎差不多的時間,嫁到南部去了。她來參加過埃裏克的追掉會,但是沒過多久就回去了,因為她即将生育,而她的婆家希望繼承人在南部出生。
用過下午茶之後,我便強迫自己靜下心,去寫幾封回信。
給戴琳,伊蓮,帕麗斯,還有維麗。
最後一封是最棘手的,因為一個月之前的委托事件的發展已經超過了我的預料。
葛羅特男爵被發現死在他的臨時住宅裏。
維麗在事情發生的第一時間拜訪了亞德勒先生,這位先生矢口否認,只聲稱已經完成了委托。但是幾天之後,當事情越演越烈,維麗再次拜訪的時候,坎蒙街131B,已經幾天無人出沒。因為是洛特?亞德勒先生自己的房宅,而問了仆人,也只有‘先生暫時去遠門了’這個答案。
但已經夠叫我們心驚肉跳了,這位先生是否是畏罪潛逃?如果這就是亞德勒眼中的‘終身難忘的教訓’,那麽最終終生難忘的不是那個已經死去的人,而是與這一事件有大幹系的我們。
我思考了幾天,還是不敢将這件事情告訴我的丈夫,因為這件事情已經不是由誰出面解決更好的問題了。
而随後而來的又一封信又繼續說明道,警場的人并未将矛頭指向亞德勒先生,鑒于這位葛羅特男爵所有的信件都被兇手燒毀了。跟這位男爵有來往的貴族們松了一口氣,而警場的人卻不得不為失去重要的線索而叫苦連天,因為他們已經判斷為仇殺。接着維麗在信中問我,是否要揭發這位可能的殺人疑犯,但是如果這樣做的話,我們之間的秘密就必然會公衆于世。可是如果不這樣做,又如何對得起我們的良知?
我思考了幾天。
我确定她這樣問,出于本心。她雖然欺騙了自己的家庭,但罪魁禍首是她自己,她以最大的努力去彌補了自己的過失。而現在,一個為錢而殺人的人,他的目的邪惡。她在思考是否要為社會去揭露這樣的一個惡人。我們當然可以選擇寫匿名信,但這樣辦的結果,就是身為兇手的亞德勒先生可以推測出誰揭露了他,從而以牙還牙。
我最後回信寫道,“只能靜觀其變,再等待。我将搭乘六月一號的船回英國,屆時再一起讨論,千萬不要輕舉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