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相遇
? 我的預感沒有錯。
當我們回到莊園的時候,女管家向戴琳說道,“先生已經回來了,和瑟蘭迪督先生。”
她的話音剛落,兩個男人就出現在大廳,霍克森先生親昵地給了戴琳一個親吻,才向我問好,并介紹道,“這位是瑟蘭迪督先生。”
“這位美麗的小姐是羅斯洛德小姐。”
我盡量保持不動聲色,但心底早就樂得開花了。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樣開心,但是無法否認心底的雀躍。
我甚至有些希望自己穿着騎服的模樣英氣而美麗,頭發不太淩亂。
這位我曾有過一面之緣的先生對我沒有任何印象,他的聲音溫柔中帶着一點冷漠的意味,但雙眼非常的溫和。
我終于看清楚了,他的眼睛是非常純正的海藍色。
我的确有些理解當時作為新娘的戴琳見到這個男人對她笑着說祝福時候的心情,的确難以抗拒。
但他的笑容非常的淡,消失得很快,讓人覺得他不是一個愛笑的人。
戴琳請求兩位男士給我們梳妝打扮的時間,而兩位男士也表示正要去換正餐的衣服。
我們快步地上樓去,戴琳低聲說道,“你的立場還堅定嗎?”
我低聲笑道,“我開始覺得理解你,他的确有一副迷人的長相。”
“他的做派也無可挑剔,哈裏非常喜歡而且尊敬他。”
“你的話令我有一種錯覺,你們夫婦是他的忠實崇拜者?”
“是嗎?但是的确……盡管我不喜歡因為金錢而結成的婚姻,但我和哈裏卻意外地過得不錯。所以如果……你能跟他在一起的話,我還是非常開心。起碼通過我幾年的觀察,他的确是一個很好的人選。但現在我不太支持他,這也只能怪時機不對……”
黑嬷嬷看起來不太開心,但我覺得自己雙眼明亮,眉目溫情。“黑嬷嬷,有的人之間的緣分并不只是一次而已。”
她給我遞上一雙淡黃色的長手套,“的确。”
我站在鏡子面前轉了一圈,覺得自己看起來不錯。“我看起來怎麽樣?”
她不情不願道,“美極了。”
“謝謝。”我擁抱了一下她,“笑一笑。不要一副好像我要被人拐跑的樣子。”
她還是一副高興不起來的模樣,“你很少問我着裝的效果如何。”
“那你今後必須習慣起來,我不問成果,似乎對你的付出不太尊重。”
她嘟囔道,“我還寧願你不問呢!”
“嗯?”我笑着說道,“我不太想聽到你接下來的話。因為你試圖令我沮喪,但今晚或許是一場艱難的戰役,我需要鼓勵。”
“我不覺得你表現得像是要去征服別人,”她低聲道,“你看起像是要自個兒跑到陷阱裏去的傻兔子。”
黑嬷嬷無權決定我去見誰,就像我也無權決定她說的話。
但是整個晚上,我和那位先生并沒有多少交談。不會過分殷勤,也不會過分冷淡。
戴琳在事後笑話我們兩個太假正經,明顯表面上和心底裏想的不一樣。
但不能否認我們之間都有對彼此要加深了解的念頭。第二天四個人就一起再去騎馬。
戴琳夫婦自顧自地漸漸騎遠去,瑟蘭迪督先生非常體貼地在我身邊慢行。
我不太擅長淑女式的側騎,在美國的時候,爸爸也不反對我像男人一樣跨騎。
“我想我使你失去了騎馬的樂趣,瑟蘭迪督先生。”我有些懊惱,覺得自己的速度太慢了。
“并不是所有的女士都熱愛騎行,但是看得出來,你很享受這項運動。而遇上志同道合的人,總會令人開心。”
“但是我并不擅長這樣側騎,事實上,我更喜歡跨騎。”我無奈道,“但是跨騎對于女士而言,不夠優雅和嬌柔。”
他聽完我的話,微微睜大了眼睛,我才反應起來自己說了什麽,但我不能表現出一副懊惱的樣子。
他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騎馬本身就不是為了嬌柔,它的魅力是自由自在,但是我不反對女性為了看起來更加美麗而選擇側騎。”
“這聽着像是兩頭草。”
“但我更覺得是一個趨勢。”
“趨勢?”
他沒有多講,只是說,“通常更方便更受歡迎,也更容易流行起來。”
但是以後真的會出現一個女士自由跨騎的年代?“你說的應該沒錯,側騎大概也只是貴族這樣做,但是為了維護體面,先驅者總是備受争議。”
他忽然問道,“你會成為那個先驅者嗎?”
“我不确定,但恐怕我做事情并非那樣周密。因為我不喜歡總是生活在焦點裏面,可是矛盾地,我對于令我不舒服的環境又總想改變它。”
“我是否可以理解為,你并不會反對改變,但是除非必要,又不會做先驅者。”
“完全正确。”柔和的陽光照在臉頰上有一種溫且軟的觸感,我側頭看他,卻發現他自己自顧自地笑着,非常輕非常淡的笑。
這樣的笑令人驚豔而眷念,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對這個笑的抵抗力有多麽地渺小。
我忽然想要自己打破自己的困境,我并不喜歡這種被掌控的感覺。“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請說。”
我本還想說點前綴,可是最後脫口而出,“一個富有的女繼承人對你而言,意味着什麽?”
聽罷,他明顯愣住了,幾次想要開口,卻又閉上嘴巴,過了一會兒才說道,“一次打擊。”
“打擊?”這個答案出乎我的意料。
“你的問題令我覺得難以回答。你明顯想要一個不加掩飾的答案,但是不加掩飾的回答這種問題……不知如何回答。我很少遇見這種情況。”
這種情況明顯困窘,我只能說,“你知道我富有?”
他如實回答道,“你對我來說并不陌生。”
“你對我來說也并不陌生。”我忽然覺得或許對方只會成為一個要好朋友的存在,卻不會是其他。因為我脫口而出的問題太尴尬了。那種奇妙的旖旎氣氛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嗯?”他笑了笑,“媽媽希望見到你,但是上次明顯令她覺得失望。”
“但與此同時,你也令我的兩位姐姐失望了。”
“這麽說,我們平等?維奧萊特說她只遺憾你不是一個英國人。”
“文森特夫人?”
“是的。”
“你們英國人都有這個毛病。”
“毛病?”他似乎覺得沒有聽清楚。
“一種奇怪的自得,仿佛世界上任何優秀的人都要成為你們的同伴。”
“但是成為一個英國人并不會令人有任何羞愧的感覺,這就是一個偉大的國家應有的風範。”
“我認為我不應該和你談論有關于國家榮譽感,你總能替它找到制高點。為什麽不轉換一下話題?”
“請說,但別說關于富有的女繼承人的事情,你不會聽到令你覺得滿意的答案。”
我想了想,沒有人願意和剛認識的人講到關于隐私方面的話題。“那麽,我确信你的口才不錯,為什麽不給我介紹一下英國的天氣。恕我直言,倫敦的空氣有點髒……”
我很喜歡他,不可否認,但是我不會跟戴琳說為什麽到最後,我覺得失去了一種可能在一起的感覺。盡管告別的時候,這位瑟蘭迪督先生對我說,“期待下次見面。”
這可能是一種客套話。或許他的心底在說,‘希望再也別見面了。’
說話是一項藝術,我一向被教導要學會委婉。但是事實上,愛我的人一直在放縱我展示自己。我只具備必要時的委婉和禮儀。
他們喜歡真誠的我。
但是我不免為這次太真誠而感到懊惱。
和那位先生相處的時候是愉快的,但是我們自小生存的地方不一樣,文化不一樣,又怎麽能時時刻刻很好地照顧到對方的情緒?
我以為我們之間就此畫上句號。
但是回到瑟林屯幾天之後,威斯敏索爾伯爵夫人寄來再次的感謝函,并邀請達菲南迪家族于下個月5號光臨玫瑰莊園。附錄上面的邀請名單,有我的名字。
或許這只是那位先生的母親一廂情願?
我向黑嬷嬷說明我跟這位瑟蘭迪督先生不存在任何暧昧,以免她總是一副疑神疑鬼的模樣。
但她明顯不信,并覺得我年紀太小。但是這個年齡結婚的女子并不少,而且我已十七了,已近成年。
當然,我不會這樣反駁她,否則她會越說越起勁,直到我生氣為止。
我喜歡他的長相,無比喜歡。随着時間的推移,只要想到自己因為一時沖動冒犯而錯過了對方,不禁越發覺得遺憾和惆悵。
我變得有些拒絕這次的拜訪,因為有一天我竟然夢到他。
夢到一個陌生的男人,起碼證明我自己已經有些魔怔了。
我試圖管理自己的情緒,告訴自己‘不可能’是一個必然的結果。但很遺憾,我明顯缺乏手段,我無法克制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