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另一個人
? 人們說那是個可以買下半個英國的，打鐵匠的女兒。
他伸着雙手讓貼身男仆為他整理衣袖。鏡子中站立的男人擁有潇灑迷人的外貌，微微一笑，可以瞬間傾倒無數少女。
唯一的缺點，口袋裏半個英鎊也拿不出來。
當然，這是很誇張的說法，就像那個鋼鐵大王的女兒一樣，他也不相信那個女孩子繼承了那樣多的財富，即使她的父親真的很富有。
他走下精致雕飾的樓梯，餐廳裏初代伯爵帶着勳章，手持佩劍的壁畫高高地挂着。
伯爵夫人難得放棄在床上吃早餐的特權，出現在餐桌上。
“爸爸在哪裏？”他手持着餐刀，優雅地割着盤中的面包和烤肉。
他的母親毫不在意地從彎身端着各種盤子的仆人手中挖了一些魚子醬，“直到今天早上，他還在書房中計算，因為他堅信布蘭恩送來的報表有錯誤。”伯爵夫人微微一笑，雙眼疲倦，瑟蘭迪督家族的落魄在家裏的仆人面前早已不是秘密了。她的兒子因為莊園經營問題和她的丈夫大吵一架也無法挽回莊園的命運。這個家族在仆人面前已經不存在因有的尊嚴和體面。“現在要是讓他多算出一個英鎊，我們晚上就可以開一瓶79年份的葡萄酒慶祝。”
他無奈的笑了，也只有母親才會在這種時刻開得出玩笑，盡管家裏已經真正瀕臨破産了。兩塊祖産的地已經賣出去了，還剩下一塊，在北部的四個別墅以及周圍的小塊土地，還有這個裝飾輝煌的老宅。賣祖産得來的錢除了還債，還要供應近來年根本就沒有産出的莊園奢侈的日常開支。
父親是一個執着于莊園舊式自主經營的人，也不願虧待跟随着這個家族三百多年的佃農。他還不是這個家族的主人，無權質疑。盡管這樣子下去不知道以後繼承到他手裏的，還剩下多少。
看見他裝飾整齊，伯爵夫人挑着眉頭問道，“你今天要去哪裏？”
他笑了，“鄰郡。梅琳達小姐邀請我去騎馬。公爵大人也有意向與我講話。”
伯爵夫人擡眼看着因為父親的斥責而變得心灰意冷的兒子，她揮手示意仆人都離開餐廳。“菲特沃茨公爵擁有德比郡二分之一的領地。但是……梅琳達小姐雖然長得美貌，只可惜她的父親卻吝啬于她的嫁妝。公爵家的體面是許多暴發戶的首選，我的兒子，你今天只怕是要敗興而歸了。”
他毫不在意道，“媽媽，你總是低估了姑娘的決心。”
伯爵夫人漠然道，“再大的決心也比不過可以挽救體面的英鎊，”她碧綠色的眼睛像貓兒一樣，“再說，我們家此刻需要的不是更多的體面，而是其他……”
他露出一個了然的神色，“像是倫敦裏那個美國女孩。”
風靡全球的鋼鐵大王死後，他的遺産分配成為了人們關注的焦點。他的女兒剛一現身倫敦，人們的視線就沒有從她的身上移開過。
伯爵夫人笑了笑，“肥水不流外人田，費泰羅男爵夫人的娘家還有适婚的男性？”
“你說的是瑞克?卡洛斯？”
伯爵夫人遺憾地說道，“有一個好的姨媽也是幸福的。我可憐的兒子，只要媽媽的姐妹不來要求伯爵家的體面照料，媽媽的心底已經慶幸無比……不過，有錢的姑娘還是要有點腦子才行，卡洛斯家族可一點也不體面。”
瑞克?卡洛斯的确出身有污點，而且還鬧得人盡皆知。但是這樣的諷刺，他也忍不住要套到自己身上來，雖然他們之間完全不同。“您也在說梅琳達小姐不夠智慧嗎？”
伯爵夫人神色無奈，滿眼歉意，“如果你一定要這樣理解的話……是的，任何明智的家長都不會讓女兒受苦，我慶幸你的姐姐們都已經嫁出去了，我不再擔心其他，我只是擔憂你的婚事，你正在黃金的适婚年齡，可是……”
“媽媽，爸爸知道您這樣的意見嗎？他鼓勵我追求梅琳達小姐。”
伯爵夫人笑得諷刺，因為丈夫的頑固和愚昧。這是他們結婚幾十年以來她才新發現的缺點，盡管她過去認為她的丈夫只是愛重面子而已。“年輕的姑娘的确難以拒絕像你這樣英俊的臉蛋和地位，但是并非所有人都會被表面蒙蔽雙眼……菲特沃茨公爵是一個很現實的人。”
“所以我希望他今天能對我客氣一些，因為我注定要使他們父女當中的一個人失望。”他用餐完畢，拿起手邊的杯盞漱口。
“我希望是姑娘傷心，免得将來心軟的公爵同意了你們。這樣地位高貴的媳婦，媽媽有些承受不起。”
“我不認為達蒙侯爵家族不體面。”
伯爵夫人被安慰了，“但是媽媽沒有帶來任何嫁妝，只是比較貢獻的話，公爵家還是更體面一些。”
“所以還是為了金錢，如果我也娶一個有錢的美國人的話，您就能找到平衡感了……”
“是的，但美國人并不是傻瓜，有錢的也并不只有美國人。再說以你爸爸的性格，無論多麽富有，美國女孩怎麽會有英國姑娘來的讨喜？”她頓了頓，“不過不得不說，如果……”
他堅信這樣相似的對話在多數的貴族家庭裏面出現。人們的飯後談資，臆想……
無論那個美國女孩到底有多少錢，她有錢，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梅琳達小姐到底使他失望。
他們漫步在菲特沃茨公爵的莊園附近的森林邊上，她暗示他說出自己的家産，“這是媽媽的意見，我認為我們應該使爸爸放心我們的交往。”
沒有誰不善于掩飾落魄。伯爵家雖然入不敷出，但是奢華的日常生活沒有任何改變。外人無法一探究竟。但是上流社會沒有秘密，真正的實情還有誰不能推測一二？但事實上誰又能好過誰？可是眼前的這位公爵小姐明知故問，是想站在情感的制高點來制衡他？他避重就輕，“紳士與淑女之間的交談還有誰不放心？”
敏銳的梅琳達小姐立刻察覺了他的疏離，她咬着唇形姣好的嘴，緊張道，“不，您誤會我了。阿羅，我并不是想做什麽，我知道想要瞞過您很難，但是……如果您能給我一些支持，爸爸愛我，您可以相信我的勇氣……”
他看着這位小姐依舊着迷的雙眼，不禁疑惑，為什麽女人可以僅僅是因為一張臉，為了情感而叛離自己家族的利益？他在一瞬間決定了自己的答案。“勇氣不是用來對抗家人。”
“但是……您或許覺得我太大膽了，但是我知道以您的品格，您會為我保密。阿羅，我希望能與您度過餘生，創建家庭。我們可以擁有孩子，送他去伊頓牛津，成為議員，或者他想要從事其他事情也很好……”梅琳達小姐設想得美好，身為公爵家族成員，她的孩子不可能不光榮。
人人都有美好的夢想，最美的夢想。能成為這個身份高貴的女子夢想之中的一部分，難道不算是成就？但是他知道他們之間再無可能。“為什麽不理智一些？你父親對瑟蘭迪督的評價或許不切實際，但并非毫無依據，令你不得不信……這只是個夢，然後，現在應該是夢醒的時候了。”
他掙開梅琳達緊緊握住他的雙手，轉身離開。他也知道身為一個公爵之女，今天梅琳達的表現就已經暴露了她的動搖。她絕不會再追上來，但是他的驕傲也絕不會令他為了顏面起奉承一個女人。
婉拒了公爵的邀請，他和男仆搭上回到倫特郡的火車，現代交通非常快。郡與郡之間，前往倫敦或者是其他的地方都是方便至極。
他的父親神色憔悴。而他的母親神色肅穆，雙眸之間卻有輕松的意味。
他挑了挑眉頭。
晚餐後，母子獨處的時候。
伯爵夫人先是一副了然的模樣，“從你回來的時間推算，你做了一件你以後會為之慶幸的事情。”
他雖笑得毫不在意，“但事實上，有點狼狽。”
伯爵夫人疑惑。
他又說，“你是對的，媽媽，英鎊更加體面。盡管這句話聽着大逆不道。”
“一個母親怎麽會嫌棄自己的孩子說了真話，更何況這句話是我說給你聽的。”伯爵夫人從懷中拿出一張紙條，“先別沮喪，我有一個好消息。”
他接過手，是一張小消息的紙條。
伯爵夫人得意道，“達菲南迪家的卡洛琳夫人是我的朋友。同理可得，她貼身女仆也是奧莉恩的朋友，而奧莉恩對我非常忠誠。雖然有的時候我們會讨厭仆人們私底下來往，但有的時候并非毫無便利。起碼我們知道了第一手的消息。”
他攤開紙條，閱讀起來。
‘受戈法洛特伯爵夫人邀請，艾瑪?羅斯洛德小姐已于18日來到瑟林屯，并計劃在這過聖誕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