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英格蘭
? 我和喬治簽署了一份合同，他将代為管理我的股份五年，而作為代價，我要求他将父親留給他的在其他州的所有房産，只留下公司必要的廠房所有權和約市中，羅斯洛德的祖屋房産。美國的經濟正在飛速增長，我堅信父親當初買下的那些土地在将來一定價格不菲。
再也沒有比土地更為實在的東西。
而喬治只是皺了皺眉頭，便答應了。
雖說将近五分之四的房産全部在我名下。但是房子沒有了可以再買，鋼鐵大王的公司卻是難以複制的。喬治看着我的眼光不免帶了些無奈的輕視，因為對于男人而言，最高額的利潤永遠都不是那些靠長遠時光才能獲利的不地産。
真正巨額的財富，是一生二，二生五的鋼鐵巨人。
五年的時光，若是他真的有能力，就可以牢牢地駕馭這個巨人。
可是他不知道，一旦他不能，我照樣可以和埃裏克聯手，将他拉下馬鞍。
達芙妮知道了這個消息之後，狠狠地咒罵了我一頓。發誓不願再與我相見。
埃裏克看着我的眼光也不免怨毒。但他努力克制住自己，對我露出一個微笑，因為他知道戰争還沒有結束。
只有約翰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了感謝。因為他并不希望自己卷入亂戰。而喬治和埃裏克的能力雖然大家有目共睹，但是二者之間畢竟相差了十歲。
年長我們的喬治今年已經三十四歲了。而約翰已經二十六，埃裏克二十四，而我，也只才十六而已。
這就是我的家庭。
父親的堡壘一旦倒塌，迎接我的便是狂風暴雨，險惡的人生。
我慶幸父親未将我養成不知世事的純潔無知女孩，那将使我毀滅。
黑嬷嬷心疼地将用雞蛋将我濃厚的黑眼圈去掉。她唱着遠久以前的歌謠，像小時候一樣哄我入睡。
奴隸制雖然早已被廢除，但是她的家庭卻一直都是羅斯洛德入美之後最忠心的仆人和夥伴。她沒有子女，我就是她最珍貴的女兒。
我閉着眼睛，嘟囔着，“為什麽我們不離開這裏？黑媽媽。”
她的聲音渾厚 “只要你想，我們當然可以。只是我的艾瑪小姐，我們要去哪裏呢？”
我揚了揚手中的信封，“瑪麗阿姨寫信來邀請我去倫敦過聖誕節。”
黑嬷嬷的聲音帶着些不屑，“然後順便再那邊找個沒錢的爵爺嫁了？喬治少爺可真是打的好算盤。”瑪麗·費泰羅男爵夫人是喬治早逝母親的妹妹，對待長姐的唯一的孩子，一向十分盡心盡力。
我笑着說道，“如果我去的話，母親大概會很生氣吧？可是她已經發誓不再跟我見面。”
黑嬷嬷被我逗樂了，“為什麽要這麽氣夫人呢？她可是小姐的母親。”
“那天你不在場，她把我罵的這麽兇，像一頭發怒的母獅。要是爸爸還在，她怎麽敢……”我不想再說下去，我害怕我的淚水将再抑制不住要流出來，而達芙妮的确令我覺得失望。或許是我們都令對方失望了。“總之，我只有黑嬷嬷了。”
黑嬷嬷輕輕地拍着我的後背。“黑嬷嬷明白，只是我們從小就在這裏生長，長大。去了倫敦之後，肯定會有許多花蝴蝶，要是到時候小姐被迷住了眼睛怎麽辦？那裏我們人生地不熟的。”
雖說留在這裏會觸景傷情，但黑嬷嬷已經四十多歲了，對于陌生的環境，總是害怕的。沒有可靠的長輩，她也擔心我被人騙。她更渴望留在這裏。但我已沒辦法再待下去了。而無論我去哪裏，黑嬷嬷總會和我一塊的。
我微微笑了笑 ，“黑嬷嬷，這個你就不懂了。我最大的依仗是爸爸留給我的財富，只要我不簽署任何的財産交割協議，那些倫敦男人就沒興趣娶我，對于他們而言，與其娶一個一美元都不願給的美國女人，還不如一個英國農婦呢！”
黑嬷嬷嘟囔着，“一個農婦怎麽比得上小姐的美貌？貴族裏哪一個不是住在心眼窩裏面？小姐畢竟還這麽小……”
我們到底乘上了去倫敦的輪船。
直到我登船之前，母親的貼身女傭安娜才送來一封信箋，華麗的花體字顯示她曾經富貴的教育。她的母家在英國德比郡。當初為了嫁給父親這個美男子，已經和家族幾乎決裂，但是父母的婚姻并不幸福，甚至可以說是糟糕透了。她是否後悔曾經拒絕外祖父的提議嫁給普通的英國後起之秀，而不是遠在大西洋彼岸的父親？
她一定後悔了，因為她說永遠也不原諒父親。
母親自知無法說服我，只能要求我務必毫不猶豫地，謹慎地，不能在外家面前丢臉。
我冷笑一聲，她以為我是去倫敦做什麽的？像一只花孔雀一樣，炫耀我繼承的巨額財富嗎？
安娜見我不動聲色，小聲問道，“小姐，有什麽需要我帶回去的嗎？”
母親的貼身女仆換過好幾個人，她是剛剛上任的，對我，對我們這個家庭并不了解。
我扶了扶頭上的帽子，看着面前一望無際的海洋，忽然有一種預感，這個我自小生長的地方，我可能再也不會回來了。我忽然間有點傷感。度過了父親的喪期，我原以為我已經無堅不摧了，但是這小小的風景就叫我險些落淚。
“沒什麽。母親的身體不太好，你如果說得上話，就讓她少辦一點派對。”在美國，富人遺孀的生活一向多姿多彩。傍富婆的也不在少數。更何況母親年紀雖然不小，但美貌依舊。
黑嬷嬷在一旁指揮着兩個女傭将東西分類好，叮囑她們跟着船上的搬運工把我的東西完好無損的送上船上的一等房。
“還有告訴她，我從不後悔我做過的任何事情。”安娜疑惑地看着我，但是她很識趣地沒有追問。見我沒有話說了，便對我福了福身子，轉身輕盈的離開。
到了倫敦，瑪麗阿姨十分熱情地招待了我。
她的丈夫也是一個商人，做的是紡織輕工業，來錢快，資金運轉也快。
他們有一個獨子，已婚，娶的是一個沒有男性後代的子爵家姑娘，他們正在致力于令英國國會同意承認女性後代的繼承權。
因為這件事，瑪麗阿姨有許多的盟友，同時她也是交際場上的寵兒。因為他們費泰羅家富有，承蒙英王賞識，主動獻上一個極其賺錢的工廠，被封為男爵。
雖然是最低的爵位，卻因為國王的嘉獎，成為了新派貴族的代表。
在十八世紀末的時候，商人們已經通過了對國家巨大的經濟貢獻，跻身貴族之列。新老派之間，總有摩擦。新派被成為暴發戶氣質，在老派貴族面前總是底氣不足。可是随着時間的推移，老派貴族經營不善，逐漸囊中羞澀，被批評為墨守成規、老古董。新派的貴族也會随着時間的增長成為有資歷的貴族，然後繼續鞭策着後來者的不足和暴發戶氣質。
瑪麗阿姨的父親是老派子爵。因為她的存在，費泰羅家受到新老兩派的歡迎。類似于這樣的家庭還有很多。
她是一個很享受舞會和沙龍的女人，自稱是離開了倫敦就無法成活。
因為我支持了喬治，所以她待我如同親生女兒一樣無微不至。就連黑嬷嬷也抱怨這位夫人太過殷勤，将她的分內事也搶去做了不少。“為什麽不把這裏當成一個假期呢？黑嬷嬷。這十幾年來，你每天都這麽辛苦，瑪麗阿姨願意為你分擔，難道不好嗎？”
黑嬷嬷有些憤慨，“這位夫人明顯是有目的的，我的小姐，您難道就沒有注意到嗎？你不過就參加了一次她的生日宴會，公開露面一次，為什麽所有人都知道您富有，今天的邀請函又是一疊，這群可惡的英國人難道就不懂什麽叫含蓄嗎？”
“他們可正是紳士的代表。”我在她的幫助下脫下緊身的內衣，“而且事實上，我的确很富有。”
“這不是重點！”黑嬷嬷一副恨鐵不成鋼，“在他們眼裏，你明顯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我毫不在意說道，“瑪麗阿姨會保護我的。”
“一天一個臉，費泰羅夫人的算盤誰看不清楚？”提起這位夫人的算盤，黑嬷嬷這位慈愛的長輩已經滿腔怒火，“我絕不會讓那個私生子靠近你一步。”
“卡洛斯先生學富五車，儀表堂堂，将來也是一位可敬的軍人。”我坐在鏡子前面，将脖子上的珍珠項鏈取下，“看人不能看他的母親犯下什麽錯誤。”
“艾瑪小姐！”黑嬷嬷的大眼睛盯着鏡子中的我一轉也不轉，她像一只護崽的母雞一樣，十分警惕。我不禁被她逗笑了，只好點頭保證，“我沒有對卡洛斯先生動心，只是覺得理解他。”
“那您也應該理解一下他想娶個富家女的心情，卡洛斯先生的确是紳士做派，但是他的母親琪拉夫人就不那麽美好了，竟敢肖想起小姐來……還有琪拉夫人的丈夫，奧克先生，表面上怎麽樣，咱們不看，但背地裏就跟吸血鬼一樣。”
“幸運的卡洛斯先生。盡管人生危機重重，但總算還是有一個可愛的姨媽為他着想。”
“費泰羅夫人的美德固然叫人起敬，但是我們卻不能做那個冤大頭。”黑嬷嬷的語氣絕對稱不上可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