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節
身,竟連走路都艱難。
可是既然有了希望,縱然是爬她也要從鄭王宮中爬出去。
燭火燃盡,窗外的月光映緊室內,她撫着肚子,滿面慈愛。
“在這孤零零的世上,只有你陪着我了。”
“因為你的父親,我以為我不會對你産生任何感情,可是你是無辜的,我還是沒有辦法不在乎你。”
“你這麽小,我的話你能聽得懂嗎?我猜你是聽得懂的,那麽我要告訴你,你不必害怕,因為我一定會想盡辦法救你。”
“你的父親可以打倒我一次又一次,可是我恨他,我與他之間設着堅硬的壁壘,他永遠無法傷害到我。”
僅僅是一念閃過,她就做出決定,要離開鄭王宮。
倘若他早知元溪已知曉朱衡的下落,她當初就會遂元澈而去,而非重返王宮。
除卻朱衡的生死,鄭王宮的一切在多年前就與她沒有分毫關系。
她在決定送旋蘿離宮之時,就猜測到寒園的密道将會被人發現,事實上也的确被元溪發現。
王宮之中有一條與宮外相通的密道,并且這條密道已被元澈知悉,這樣的事情對元溪而言,無異于向他眼睛裏紮幾根針,與自己生死相關的事情,元溪絕對無法容忍。
如浣盈所料,旋蘿離宮不久,寒園的密道即被元溪命人注毒封死。倘若有人還妄想從寒園混入王宮,只怕手中的鐵鍬還未挖掉幾塊土,人就被毒氣毒死。
宮外的人混不進宮內,浣盈自然也無法從寒園混出王宮。
好在她很有先見之明,早在她第一次進鄭王宮時,就盜取了出宮的令箭。
當初她裝神弄鬼,獲得元溪寵愛時居住的宮殿是長樂殿,而非今日處于偏僻之地的東照宮。
出宮的令箭藏在長樂殿內的梧桐樹內,她想出宮,就必須先從樹洞內取出令箭。
她換上一件黑色的鬥篷,黑夜之中,濃郁的黑最不惹人注目。
但她并沒有立刻去長樂殿,縱然心急如焚,她已然在等待,等待三更的鐘鼓聲。
她對鄭王宮內的一切了如指掌,她清楚三更幾刻是侍衛們換班的時候,更清楚選哪一條路、穿過哪一片花園石林能能夠繞開他們。
三更的鐘聲敲過,她悄聲悄息潛出東照宮。
盡管是黑夜,但她自信即便是閉上雙眼,她也能夠憑感覺找到王宮內的任何一處地方。
拿到令箭,下一步即是出宮。
想要靠近宮門,她就不得不穿過鄭王宮的繁華腹地。
高樹的枝桠隐着朦胧月,浣盈站在玲珑橋上,靜靜地凝望着西宮的燈火輝煌。
聽聞西宮夜夜宴飲,今日一見,果然屬實。
夜間的涼風吹到橋上,她回想起許多從前的事情。
從前的一切都顯得遙遠,遙遠得像未喝下孟婆湯前的上輩子。
月有圓缺,人有離合,往事不堪回首,但西宮仍然是多年前的西宮。曲尺朵樓,朱欄彩檻,幾百盞熠熠發光的彩燈懸挂在上,映出一片燦爛奪目的繁華熱鬧。
凄涼的風終于将落寞失神的人吹醒,她在幽幽的絲竹樂音聲中踱下橋。
她今日既要走了。
這一去或許是生,或許是死,但無論生死與否,她今生今世都不會再踏入鄭王宮半步。
縱然她沒有死,鄭王宮于她而言也已自今日死去。
蟲兒在草叢中低鳴,絲竹之音漸漸遠去,失去燈光的照映,才顯出一地月光。
烏雲散去,月光如水一般映照在宮牆內,曲道兩側栽種了新的花樹,盛夏時節,花樹上開滿了雪白的花,幽幽暗香裏,借着月光一眼望去,倒像是千樹萬樹積了冷雪。
今夜是今生的永別,是以她心中生出戀戀之情,天未放亮之前,盡管在王宮內慢慢走着。
她走了許久,才驀然發現地上一直有兩個人影。
一個人怎會有兩個影子?
她呆立在原地,毛骨悚然。
她在剎那之間想出了許多可怕的事情,但是她小時候曾聽老人說鬼是沒有影子的幻象,既是如此,那地上影子的主人就不該是找她尋仇的鬼魂。
她大着膽子回身,但見身後站着一個比她高出許多的黑衣男子。
她驚呼一聲,退開數步才認清跟蹤者是青岩。
青岩手中握着殺人的劍。
“我已經跟蹤你許久,我是來殺你的。”
他的語氣平淡而自然,就像一個不常見面的朋友,彼此在街上碰到,他對她說:“我已經想念你很久,我是來請你到我家做客的。”
浣盈心中立刻猜到他是因為看了那封錦帕,替杜若來報仇,上次雪山之上他就試圖咬破她的喉嚨。
浣盈見來者是青岩,就不似方才那般害怕。
她松開捂住自己嘴巴的一只手,沒想到自己決定離開王宮的時刻,竟生出這樣的意外。
她快速地在心裏盤算一下,繼而道:“你要殺我我也無法,但我不想死在鄭王宮中,請你帶我出去殺掉吧?”
“我知道你見我來殺你,腦袋裏生出許多陰謀詭計,但你一樣也休想拿出來騙我。将軍就是因為鬼迷心竅,才會上你的當,被你出賣,但我不是将軍,你休想用任何謊言欺騙我。”
浣盈聽罷,立時情急。
“将軍身受重傷?為什麽?”
青岩退開一步,但手中的劍依然在随時可取她性命的範圍之內。
“你今日死期已到,所以不必繼續裝模作樣。若非你洩露将軍的行藏,将軍怎會為人刺殺?”
浣盈從他的話語中聽出事情的緣由,她滿腹冤屈,想要解釋元溪知悉朱衡下落之事與自己無關,但是青岩盛怒之下,縱然自己解釋地再清楚,恐怕他也未必肯相信。再者朱衡受傷,她最關心的是朱衡的傷勢是否嚴重,而非自己的冤屈。
她才要開口,青岩便搶聲堵回:“可惜不能遂你的心如你的願,你要将軍死,将軍偏偏命大不死。”
浣盈心中的巨石落地,重重地松開一口氣。
“那我便放心了。”
青岩道:“你不必再惺惺作态,你的一套在将軍面前奏效,對我則毫無用處。”他終于拔劍出鞘,劍尖指向浣盈,“你是沒有武功之人,除你之外我平生未殺過沒有武功之人,今日我讓你三十招,三十招內你若能想辦法殺死我,你就可以保住性命,若不能,那麽你在我眼中就與他人無異,我必須殺了你,永除後患。”
浣盈無力地搖頭,她在絕境中苦苦求生那麽久,沒想到最終卻要死在青岩手中——世上的事還真是夠諷刺。
“你不必讓我三十招,縱然你讓我一百招也無用,請你将我帶去朱家葬身的墓崗,讓我死在那裏吧。”
她的聲音像深夜裏的空氣一樣寒氣沉沉,從四面八方将青岩包裹。
千裏迢迢而來的青岩今夜是鐵石心腸之人,縱然此刻的浣盈看來的确可憐,他也絕不打算收回拔出的劍。
“你始終沒有得到太夫人與夫人的承認,你沒有任何資格死在朱家的墓崗。而且你未必是想和朱家的人葬在一起,你僅是想趁我帶你離開王宮的時候,驚動衆人救你性命。”
暗夜遇刺3
浣盈心下凄然。
“你錯了,不會有人救我,王宮中的每一個人都像你一般盼着我死。”
青岩不為所動。
“別再廢話,動手吧,你不動手,就休怪我對你出手。”
浣盈面對青岩,如同正在面對一個可以随時殺人奪命的惡徒,而非面對一個認識已久之人。
認識已久之人眨眼變成兇殘的惡徒,浣盈內心除了生出恐懼,更多的猶是悲哀。
“在你眼中我就真的那麽該死?在你眼中我就真的十惡不赦?”
青岩冷冰冰地打斷她:“我說過我不會相信你的一言一語,所以也不必指望我做出殺死你的決定後會突然心生憐憫。至于你腹中骨肉,怪只怪他投錯胎。将軍的養子冬兒雖非死于鄭王之手,但也與鄭王有莫大的關聯。今日我殺死他未出世的孩兒,就算是用他的性命抵償了冬兒的債。父債子還,縱然到了閻羅殿,他也無冤可訴。”
青岩雖未直言,但他的意思已經再清楚不過,在他眼中,非但她自己十惡不赦,連帶她的孩子也罪無可恕。
她不禁毛骨悚然,終于意識到一切不是玩笑,青岩手中的利劍今夜當真要劃破她的喉嚨。
她的雙手本能地護在腹部,一退再退。
青岩一進再進,直至浣盈退無可退,負隅頑抗。
“你來殺我,将軍知道嗎?”
朱衡無疑是她最後的希望,她絕對不相信是朱衡派遣青岩來行刺自己。
青岩原本可以謊稱是朱衡派遣,令她死心,但他回想起浣盈當初在牢中為将軍自毀容貌的慘烈一幕,終究選擇坦誠。
“将軍對你并無殺心,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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