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節
。”
杜若神色一退,臉色也随之轉變。
她松開浣盈的衣服,命人退下,落墨也一道被她的手下帶走。
她眯了眯眼睛,問:“你方才說什麽?”
浣盈道:“你明白我想說什麽。”
杜若強自鎮定。
“你果然是與姜廢後一派的。”
浣盈已經從她的目光中讀到陰險,這樣的目光她閱過無數,一目了然。
“你想殺我滅口嗎?”
杜若的右手攥了起來,像是憑空在攥一樣兇器。
“未嘗不可。”
浣盈道:“他一定對你說待我生下孩子就賜死于我。”
“你又知道?”
“我知道是因為天下間不會有第二個人比我更了解他。為了他的王位,他一路上将所有珍貴的東西舍棄。你以為他說會殺掉我就一定會殺掉我嗎?那你就大錯特錯。”
她望着窗外,仿佛目光能夠穿透一切,望向千裏之外的遠方。
“我的免死符不是孩子,而是朱衡,沒有殺掉朱衡之前,他不會殺掉我。除了我,朱衡再沒有任何親人,在這世上,我是用來對付朱衡的最好籌碼。如果我和你同時遇到危險,我甚至認為他将舍棄你而救我。他此刻不舍棄你,将你視作珍寶,只是因為還沒有到該做出抉擇的地步。當你的存在與他的王位發生沖突時,他必定毫不猶豫地用你鮮血染他的王位。”
杜若發抖的手狠狠地打了浣盈一巴掌,那一巴掌打得又狠又重,打得浣盈的耳朵嗡嗡作響。
杜若取出手帕,将沾染在手上的血擦拭幹淨,再将手帕一擲在地。
“閉上你的嘴巴,你的話我一個字也不相信。”
“不相信也好,不相信也是種無憂無慮。”
浣盈的語氣還是淡淡的,仿佛在可憐她,又仿佛在嘲笑她。
她舉手還要打她,卻覺手心發癢,不得不将停在空中的手撤回。
殿外傳來跪地叩拜的聲音,浣盈知道映在紗窗上的那道人影是元溪。
元溪步入殿內,連杜若也跪拜下去,浣盈因為早就與他面目猙獰地見過,知道跪或者不跪,他都不會饒過自己,因此也就不再假惺惺地做戲。
元溪入內,杜若直接問元溪。
“王兄可曾記得你對我的承諾?”
自打回到鄭王宮,這還是浣盈第一次見到元溪。
元溪的臉上布着的柔和,萬年不變,唯一變化的只是他面容略微有些疲憊。
天天攻城掠地,玩弄權謀,想來是十分耗費心神的事情。
元溪好似真的将承諾忘記。
“什麽承諾?”他反問杜若。
杜若有些生氣,當着浣盈的面直言不諱。
“王兄說待浣夫人誕下王嗣之後,便将她賜死。”
元溪想了想,道:“我的确這樣說過。”
杜若總算得意。
“可浣夫人方才卻說縱然她生下王嗣,王兄也不會賜死于她,因為王兄要用她的命來換朱衡的命。”
元溪微微皺眉,浣盈的确将他看的一清二楚。
浣盈笑看着元溪,似看戲一般等他鬧笑話。
元溪回視浣盈。
“她說的也不錯,等殺掉朱衡,再賜死她不遲。”
杜若登時發怒。
“王兄你騙我!你說過你永遠都不會再騙我。”
“我答應你遲早會殺死她。”
杜若流露出固執地兇狠。
“不,我今天就要殺死她。”
浣盈再度發笑。
“杜若翁主的确對朱衡情深意重,知道殺死我就可以保朱衡平安。對,你的确該讓你的王兄殺死我。只要是為朱衡而死,無論你想将我腰斬還是五馬分屍,我都甘之如饴。”
杜若莫名奇妙地看向浣盈。
“你胡說什麽?朱衡對我有什麽好處,我為什麽要對他情深意重?”
“難道我說錯了?難道你沒有對朱衡情深意重?哪怕沒有情深意重,泥沼之中,總歸是他救了你的性命。”
杜若一臉茫然,更加的糊塗。
“什麽泥沼?我為什麽要他救我性命?”
“哦,是麽,那便沒有泥沼,什麽都沒有。”
杜若聽她這番語氣,心中頓覺不妙,後悔方才輕易接了浣盈的話。她放出目光偷看元溪,好在元溪并沒有察覺。
元溪并不理會浣盈,柔聲勸着杜若:“我送你回宮。”
“不送。”
浣盈聽見他們要走,轉身入了內殿。
杜若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她心裏仿佛失了火,第一次意識到浣盈比姜廢後危險百倍。
元溪再喚她,她則失魂落魄地抓緊元溪的手臂,泫然欲泣。
“王兄你當真舍不得殺此妖女嗎?她外表再美麗也終究是個心如蛇蠍的女子,王兄因為她被俘,在北國之時又差點因她喪命,你今日不舍得殺她,我怕我遲早也會死在她手裏。”
暗夜遇刺1
“我的确差點死在她手中,但她未必是個心如蛇蠍之人。”
杜若萬沒想到元溪竟說出這樣的話,她再想說什麽,元溪則認真道:“好了,她的事情我自會處置,你以後不要再入東照宮中。”
杜若見元溪如此,不得不遂元溪走人,但她心中暗暗生恨,下定決心定要将浣盈除掉。
浣盈第二次見到元溪,是在次日的日落黃昏。
夕陽徐下,暮色蒼茫之間,染着一道濃烈的霞紅,仿佛天空受了傷,血色彌漫。
天空沒有受傷,真正受傷的是浣盈的手,她将宮殿內的器具書簡摔碎剪碎,滿腔的絕望無法平息。
水晶又一次将熬好的藥端來,每一次她都小心翼翼,但每一次的小心翼翼都不起任何作用。
果然,浣夫人将藥嘗過一口之後,比前幾次更為激動。
“不是這個藥,錯了!錯了!”
碗被摔出去,因為是木質的器具,撞在地上完好無損。
她看到歪倒的木碗和流淌一地的藥汁,仿佛是看到十分可怕的東西,整個人蜷縮成一團,瑟瑟地發着抖。
那日分明有效的藥物,今日為何不起一點效用?
她分明沒有用錯任何一味藥,她分明将藥量調整成最妥帖的數值。
腦袋如刀割一般疼痛,她用力地捶着,咚咚作響。
落墨上前撿起藥碗,她大着膽量上前幾步,正思慮要不要勸她一勸,卻見浣盈猛然起身,抓住她問:“是不是你将我的藥換掉?”
浣盈的眼睛像深夜裏狼的眼睛一樣發着光,似乎是無比期盼落墨回答一句是,然後再将她一口吃掉。
落墨吓得發抖。
“我沒……沒有,我次次都是按照夫人給我的藥方到太醫署取藥,而且每一味藥都是夫人親自看過後我才拿去煎。”
浣盈惱怒地推開她。
“我不相信,你将藥罐取來,我還要查看。”
浣盈将藥罐都摔碎的時候,落墨終于吓得逃出殿外。
浣盈整個人虛弱地伏在那些無用的碎片上,絕望到不知該如何站起來,如何面對下一刻的人生。
是誰說滴水可以穿石?
是誰說經過烈焰就會化身成鳳凰?
是誰說堅持就一定會成功?
是誰說了這麽多害人的話,騙得她苦苦活在世上,以至今日生不能生,死不能死?
為什麽會這個樣子?為什麽明明有效的藥物在一夜之間突失去效用?
疼痛發作的頻率越來越快,身體內似乎有無數的小蟲子在鑽來鑽去,鑽入她的血脈,鑽入她的骨髓,齧噬着她的神經。
想到以後日日夜夜都要經受這樣的折磨,她就絕望的幾近窒息。
她一下一下捶打着氣悶的胸口,她真想找出她那柄削鐵如泥的匕首,用它穿透自己的血肉。
死亡是多麽簡單的事情,只要那麽輕輕一下,她就可以徹底解脫,從此遠離痛苦。
可是她連起身去找匕首的力氣沒有了,她的手邊正有一塊碎片,她艱難地摸起那碎片,借着傍晚的最後一道光,向自己的手腕割去。
手中的碎片不甚鋒利,沒有一刀致命的威力,她割了一會兒才感覺到有暖熱的鮮血從手腕流出。
她不想再回憶從前的痛苦與歡樂,她只想快點結束眼前的痛楚。
血流的速度越來越快,她的內心已經感受到死亡的逼近,她清晰地預感到接下來将發生的一切。
可是就在即将成功的時刻,孩子動了一動。
她在極度平靜的時刻,察覺出孩子自始至終與她一起發抖,與她一起忍受痛楚。
她這才覺得心如刀絞,脆弱到幾乎要哇的一聲哭出來。
內心的情緒幾乎抵達崩潰的邊緣,但她還是沒哭,她仰天躺着,讓眼眶中冰涼的液體流回心裏。
不知過了多久,她聽到有腳步聲向自己靠近。
她是大病一場的人,從遲鈍中逐漸蘇醒,等腳步聲的主人走至眼前,她才聽出腳步聲并非來自落墨。
她靜靜地擡起頭,借着從外殿透進內殿的宮燈,認出元溪的面龐。
元溪巨大的身影罩在她的上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