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節
然變了。她變得不止一星半點,而是性情大變。
身懷有孕1
浣盈在廳中找到夏茁時,夏茁正與将軍府上的幾位賓客相談。
浣盈幾乎沒有任何客氣,站在廳外大喝一聲:“夏茁,出來!”
正廳之外驟然有女子聲音傳來,衆人皆自驚愕。
夏茁見浣盈動怒,知是事發,不敢有任何耽誤,忙走出廳來,尾随浣盈離開。
等回到蕪園之時,浣盈在前,夏茁在後,依次進門。
夏茁進門之後,偏偏還要掩緊房門,浣盈見他如此,更是沒有好氣。
她上前踢開夏茁,将兩扇門戶大大的敞開。
“青天白日裏關什麽房門?心裏裝了只暗鬼嗎?鬼鬼祟祟讓人看不入眼。”
夏茁也不辯,只等她稍一走開,又重新将房門關上。
“好姐姐,皆是我的錯,可将軍是我長官,他既問到我這裏,我委實不能不講。”
浣盈恨道:“少拿這樣的話來敷衍我,你一概推說不知,難道将軍會用劍抵住你的喉嚨,立刻就砍嗎?我看你是存心害我。”
夏茁不語。
浣盈冷笑:“怎麽,你無話可分辯了麽?”
不料夏茁竟點了點頭。
“姐姐說的不錯,我的确是在将軍面前害你。”
浣盈生出警惕之心,她重新打量着容貌與自己有幾分相似的夏茁,問他:“你為什麽要害我?”
夏茁道:“我在将軍面前害姐姐,卻并意味着我害姐姐,我是真正為姐姐的前途設想。”
浣盈的內心平靜時,聲音也随之平靜。
看來方才被她說中,夏茁心中果然有鬼。她須得耐下性子,才能将他的真話一點一點套出。
浣盈問:“那你該說說你究竟是怎樣為我設想?”
夏茁微微一笑:“姐姐的事情,旁人不知,我可一清二楚。”
他說到這裏,突然止住話語,神秘莫測地看着浣盈。
浣盈蹙眉,再問:“我的什麽事情你一清二楚?”
夏茁随即揭穿浣盈的一件大隐秘。
“姐姐身懷有孕,可腹中孩兒卻非将軍骨肉。倘若數月之後将軍發現此事,姐姐還如何在将軍面前立足?”
浣盈如在晴天裏挨到一個霹靂,語無倫次:“你……怎……知……你……”
夏茁道:“姐姐每日晨吐,連我尚且瞞不住,如何還能瞞得住身邊之人。姐姐的秘密至今不曾被揭穿,不是姐姐隐藏嚴密,也不是身邊人遲鈍,而是我暗中買通衆人。”
浣盈的臉色依然慘敗,夏茁又安慰她:“姐姐不必驚慌,咱們的事情,我自然也守口如瓶,絕對不會告訴将軍。”
夏茁的話,浣盈自然也一字不信。
他若能夠為自己守口如瓶,朱衡如何會知道刺殺之事與她有關?
只要有夏茁在,朱衡遲早會知道自己的秘密。
浣盈自有孕以來,自認行事足夠隐秘,可夏茁連這等隐秘事都能知曉,想來的确沒少在她身上留心。
他在将軍面前害她,又當面點明她身懷有孕,這其中必有緣故。
她軟語試探道:“既然你知道,我也就不再隐瞞,原我就想告訴你,只是一直猶豫該如何開口。”
夏茁笑道:“姐姐對我還有什麽可猶豫,在這将軍府中,自然唯有我是一心向着姐姐的。”
浣盈道:“你說的極是,是我一時犯了糊塗。我近日的确在為此事發愁,所以方才才對你疾言厲色些。然而你我的親弟弟,我對旁人疾言厲色,那是真心讨厭,對你卻沒有半分惡意。”
“姐姐也太多慮,我們至親骨肉,一榮俱榮一損懼損,我怎會挂懷這點小事。”
浣盈點了點頭:“你說的極是,那麽依我目下的處境,你看我該如何是好?”
夏茁見問,收斂了笑容,壓低聲音道:“姐姐分明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富貴命,何苦死留在将軍身邊不可呢?太子日漸相信鄭王,也越來越讨厭将軍,只要姐姐想辦法讓将軍放鄭王一馬,但憑腹中骨肉,就絕不愁來日不能與鄭王破鏡重圓。”
浣盈的雙手在發抖,她努力按捺着自己,哀哀嘆息一聲:“你說的極是,可我屢次迫害鄭襄王,只怕破鏡重圓不是一件容易事情。”
夏茁知悉浣盈的心意,不免激動。
“姐姐若果然有此心,這一處絕對不算難事。姐姐如今既與我同心同力,我也就不再隐瞞姐姐。其實自将軍執意要送姐姐會南夷時,我就與鄭王相交。我為鄭王籌謀已久,鄭王對我沒有任何懷疑,日後只消姐姐再助我做幾件大事,鄭王的心意還如何不回轉?據我觀察,鄭王對姐姐終究是有真情意,否則姐姐那樣對他,他為何還對姐姐念念不忘,甚至令姐姐身懷有孕。我身在北國,但凡有将軍一日,我将永無出頭之日。鄭襄王至今無子,來日姐姐誕下一子,那便是太子,到時朝中有……”
夏茁正沉醉于描繪大好前景時,驀地挨了浣盈一巴掌。
夏茁望着臉色發青的浣盈,頃刻醒悟。
“你方才是在騙我,你根本就不打算助我。”
浣盈咬牙切齒。
“莫說孩子未必生得下來,即便生得下來,我也勢必扔掉,你趁早打消這份心思。天底下所有人我都可以負,唯獨将軍,你休想傷他分毫。”
夏茁已在心中罵了自己幾百遍愚蠢,他罵完自己,再罵浣盈。
“姐姐你簡直是愚蠢!他從前對你的确用心,可是自從那杜若翁主失蹤之後,他待你又如何?天下男子的心,永遠都在變來變去,你将一生的指望寄托于變來變去的東西上,還為其舍身亡命,你遲早是要後悔的。你莫要忘記,從南夷到鄭國再到北國,自始至終我才是你的親弟弟。”
浣盈道:“看在你是親弟弟的份上,所以我才饒過你一次。但以後我會盯住你,你若再敢動什麽心思,莫說鄭國,北國你也休想待下去,我會同你魚死網破。”
夏茁既覺寒心又覺可笑。
“你可真是鬼迷心竅,好,你不仁我也不義,咱們本就不是同出一母,你既然能為一個不相幹的人說得出‘魚死網破’這樣的話,那也休怪我不再客氣。”
浣盈的眸中似有寒冰,她冷得不能再冷得看着夏茁。
“你準備怎樣對我不客氣?”
“你當真以為我拿姐姐你沒奈何嗎?”他從身上取出一封錦帕,威脅浣盈,“這封錦帕如果交到将軍手中,我想他就算不會立刻殺掉你,也一定不可能再原諒你,到時候我瞧你還拿什麽做你将軍夫人的美夢。”
浣盈無比怪異。
“你手裏拿着的是什麽東西?”
夏茁道:“也不過就是幾年前的東西,姐姐怎麽這麽快就忘記。自從将軍将杜若翁主藏匿到你的住處,你就一心想要置她于死地,姐姐你的這封親筆手劄,恰巧就記錄着你這個大秘密。雖然是用南夷文書寫,可将軍博學,我想他還不至于讀不懂。你親手寫下的東西,如今卻被人拿來挾制你自己,這世上的事情還當真是誰也說不準。”
浣盈這才驚惶起來,撲上前争搶。
夏茁是久經沙場之人,浣盈如何是他的對手。
他閃身躲過:“姐姐肯同我合作,那麽咱們還是骨肉至親,我拿它在手也就如同它化作了灰燼;姐姐若不肯合作,橫豎我是再難尋得出路,我将他交給将軍與鄭王,也無多大關隘。”
正當二人僵着不下之時,突然有一道黑影破窗而來,旋即又沖門而去。眨眼之間的功夫裏,夏茁手中的錦帕就不見蹤影。
身懷有孕2
二人皆是大驚,夏茁尚未看清來者何人,浣盈卻在震驚之中将“青岩”二字脫口而出。
奪走錦帕之人的确是青岩。
他能夠在最恰當的時機輕易奪走錦帕,想來是在她身邊埋伏已久。
原來不止元溪懷疑她,朱衡懷疑她,連青岩也都懷疑她。
或者并非青岩懷疑她,而是朱衡懷疑,才派青岩來埋伏。
無論是哪一種情況,青岩搶得錦帕,下一步都必定将錦帕交給朱衡。
夏茁已經追出去,她知道夏茁是追不到青岩的,朱衡看到這封錦帕已是注定。
朔風呼啦作響,石室外已經沒有任何一只羊。
木門被大風吹得喀拉喀拉響,元溪在室內耐心地織一條很大的羊毛毯。
羊毛毯又厚又密,從夏天到秋天,從一竅不通到靈活熟練,他已經織了數月。
北國的冬天幹冷酷寒,看守元溪的人都知道他的這條羊毛毯是為過冬預備,然而唯有元溪自己心裏最清楚,手中又厚又暖的羊毛毯,這個冬天或許用不到了。
借着狂風的力,浣盈将越來越不堅固的木門踹開。自上次被元溪欺侮,這是她第二次踏進元溪的石室。
室內光線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