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連帶責任
這一天，榛榛打卡後又直接去了凱通建築公司蹲點。
一來，自己捅的窟窿得填補上；二來，她不知道該不該主動跟顧思止提起多重人格的事。
她在逃避。
如此持續到周五，卻是顧思止終于忍不住，找了佟靜嘉問起榛榛的情況。
佟靜嘉十分詫異，“你不知道？我以為她肯定第一時間找你幫忙呢，倒是我小瞧了她。”
顧思止皺眉，“到底什麽事，她都一周不見人了。”
他原以為小姑娘是害羞，為了醉酒那晚的事才躲着自己。
佟靜嘉：“是凱通公司的合同出了問題，那字是他老婆簽的，方聖傑不認賬。”
顧思止思忖道：“我記得那合同是你們一起跟進的吧。”
佟靜嘉難以置信，拔高分貝，“你這是什麽意思，懷疑我害她？”
他眉頭輕鎖，“我沒這意思，為什麽你們沒人跟我報備？”
佟靜嘉嗤笑，“顧思止，我的責任不過是核定一個合理的價格，而不是操心合同的效用。”
她的确沒義務提醒小姑娘，是自己過分了。
“sorry!”顧思止道歉，頭也不回地離開，徒留氣急敗壞的佟靜嘉在原地。
其實，他并沒有質問佟靜嘉的意思。只是，直覺告訴自己，她對小姑娘的行蹤最為了解。
有時候，最了解你的人反而是敵人。這句話不無道理，在感情上同樣适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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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總裁辦公室時，顧思止停下了腳步。
不對。這樣重大的事情，顧逸之對榛榛再是特別，也不可能完全瞞着自己。
既然佟靜嘉都知道，那麽，一定是小姑娘被叫過去問過話了。
思及此，他疾步跑到其他辦公室，随便抓了一個人問：“你知道景榛榛去哪兒了嗎？”
“肯定又去凱通了吧，”女員工說着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同情的表情，“總裁您有什麽事要幫忙麽，我可以去做。”
顧思止心中一緊，“不用，景榛榛是不是被董事長訓過了？”
那員工幹笑兩聲，“呵呵，總裁您真會說笑，那天您不是在現場麽？”
他沉了臉。
員工繼續道：“景榛榛這人真是，平時就早退，這次又捅出這麽大簍子……”
“行政部部長，夏君是你？”顧思止打斷她的喋喋不休。
夏君：“總裁您記得我啊？”
“下周開始，你不用來了，今天去人力資源部清算工資吧。”他扔下這句話轉身就走。
柏宥果真來了公司，并且與顧逸之見過面，甚至，是吵架。
那麽，他有沒有被瞧出端倪？
罷了，先解決方聖傑的事。
他閉眼搜索這人的信息，虛榮、好面子、愛吹牛，現在還要加一條，不守信。不，應該是不要臉。
這事，小姑娘恐怕不好解決。
顧思止思忖片刻，拿起電話，“喂，我要凱通老板方聖傑今天的行程表，立刻。”
·
傍晚六點，“蜀南人家”前臺。
“您好，請問方聖傑先生他們在哪個包間？”榛榛笑眯眯地詢問着老板娘。
老板娘：“等等，不好意思，他們取消了預定。”
榛榛：“好的，謝謝你。”
十一月的夜晚已經有些涼，榛榛頹喪着臉給凱通的人打電話。這周，凱通上上下下的人都認識了她。
“喂，向哥，方總他們取消了蜀南人家，你知道他們晚飯後的行程麽？”
電話那端嘆氣，“榛榛，我盡力了。”
榛榛：“向哥，你就告訴我吧，否則我還得來你們公司蹲點，你忍心見我一小姑娘天天耗着麽！”
“欸，你就別為難我了！”
榛榛咬牙，“向哥，我聽說你也玩《戰隊聯盟》？”
向哥：“怎麽忽然說這個？”
榛榛：“我幫你上鑽石怎樣？”
向哥：“你？榛榛你該不是瘋魔了吧。”
榛榛：“向哥，其葉榛榛這id你知道麽？”
向哥：“不是吧！”
榛榛：“是，就是我。ktw的網吧聯賽我也參加了，并且殺進全國區域賽了。向哥，我再磨下去就沒時間訓練……”
她這話中的委屈，有七分都是真的。為這事，這周浪費了很多訓練時間，每天都熬大夜。
那端沉默良久，“你可別逗我，榛榛。”
咦？有戲了！她決定放大招，“這樣，向哥我送你網吧聯賽全國總決賽的門票怎麽樣？”
喉結滾動，向哥終于道：“據說花影滿天ktv的音響效果不錯。”
她劃出一個大大微笑，“謝謝向哥！”
榛榛忍不住沾沾自喜，誰說玩游戲就一無是處？
她攔住一輛出租車，“花影滿天ktv，謝謝。”
今晚，這樁事必須解決。
“你是我天邊最美的雲彩……”
“緩緩地思念像楓葉……”
榛榛在店員的帶領下，穿梭在迷宮似的過道裏，終于在“888”門前停住。
“謝謝，你忙去吧，待會我自己進去就成。”她一邊道謝一邊往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榛榛特地給自己補了個濃妝，待會她真的很需要點底氣。濃妝是她的僞裝，是她的支點。
手搭上冰涼的把手，深呼吸，然後她推門而入。
男人、女人、滿桌啤酒瓶、魔音、雷人舞姿，這是榛榛看見的全部，眼睛掃視這幾十平的小房間，最後鎖定那個身形臃腫的人。
滿屋的人自然也注意到她，面面相觑，有人開口道:“方總，這位也是看着還有些學生味兒呢！”
猥瑣的眼光，輕佻的語氣，但榛榛早有心裏準備，也并不惱。
她慢悠悠地走到k歌的女人面前，“美女，話筒我用一下，謝謝。”
鎮定而具說服力，話筒轉眼就到了榛榛手中。
她一步步靠近方聖傑，“方總，您好，我是億勝集團的總裁助理。一周了，我終于找到您這個大忙人了。想必您還記得億勝招标的事吧，其中有一個合同我們要得急，您當時在電話中說了讓您妻子簽，請問現在方便補簽麽？”
方聖傑放開懷裏的人，“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也不認識你，請你出去。”
睜眼說瞎話！榛榛自是料到他不會承認，畢竟房間裏面的任何人都可能是合作夥伴。
“哦？方總不記得了？沒關系，我這兒存着電話錄音呢，只是這周都沒找着你人，沒機會給您聽。”說着，榛榛作勢要摸手機，但其實她并沒有錄音。
方聖傑登時繃不住，換上另一幅面孔，“瞧我這記性，事兒多，難免疏忽。這樣，小妹妹你先回去，我這兒還有其他事談呢！”
榛榛當然不走，“別啊，方總您日理萬機的，下次見面不知道是猴年馬月了。今兒人多，正好大家幫您記得不是!”
說着，還一邊劃開手機屏幕。
方聖傑坐不住了，“妹妹這是說的什麽話，罷了，我看你也不容易。這樣吧，你這一鬧氣氛都不對了，給我們唱支歌，合同的事好說。”
十幾雙眼睛都盯着自己，他這是落了面子要找回場子呢。
“行！您說話算數。”榛榛也不扭捏，來之前她就已經豁出去了，一支歌抵幾百萬，不能更值。
《美德在我心》是榛榛選定的歌曲，全程只有一句歌詞：
“誠實是人類一切美德的基礎。”
是的，她就是為了膈應方聖傑，對面那張豬肝色的臉令她十分愉悅。
最後的音符停止，榛榛用無害的眼神看着方總，“獻醜了。”
包房內的人，臉色都十分精彩。
方聖傑輕呵一聲，端起了酒杯，“景榛榛是吧，我挺佩服你的。來，我向你賠三杯酒，為我的疏忽賠不是。”
他這話可謂是滴水不漏，不容拒絕。
透明液體在玻璃杯中潺動，榛榛握起了拳，這可是白酒，三杯。
想到自己的酒量，她慫了。可不喝今晚多半白跑一趟，不甘心。
手似有千斤重，微微擡起，又重重放下。
她不能喝。在這群人面前喝醉，後果不堪設想。
“我不會喝酒。”聲音霎時沒了底氣，她頭也略微垂下，視線投向地板。
“哈哈哈，”方聖傑大笑，聽得出其中的暢快，“我還當你是女中豪傑呢，不過幾小杯酒，怎麽，不給我面子？”
榛榛一時間下不來臺。
“我跟你喝。”門突然被推開，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竟是顧思止來了。
他大步流星過去，接過酒杯，“方總，我跟你喝，面子夠了嗎？”
所有人都沒料到顧思止的到來，登時全部愣住，榛榛尤為如此。他又來到自己身邊，在她最需要有人站在身邊的時候。
仰頭，一飲而盡，顧思止心中的怒火并未得到平息。
“方總，這合同你不認也沒關系，區區幾百萬我億勝還是填得上。”他牽住榛榛的手反身就走，到門口又停住，“順便提醒你，方聖傑，以後你們凱通投标可得更費心了。”
一直被他牽到ktv門口，榛榛才反應過來，“哎，我們就這樣算了？方聖傑其實已經快妥協……”
顧思止扶住她雙肩，深深看她，“這件事說到底也算我的失職，不應該讓你來承擔後果。”
榛榛喃喃道：“可是，這樣未免也太便宜他了……”
顧思止：“接下來的事交給我，你別在去凱通傻蹲着了，以後再有這樣的事，記得第一時間告訴我。”
她低下頭，“自己捅了簍子當然自己填。”
顧思止卻說：“徒弟過，師父錯。你的失誤是我的縱容造成，當然要承擔連帶責任。”
“縱容”二字滿是寵溺，榛榛仰臉看他，“顧思止，我也有個秘密藏了好久，想要告訴你，你聽麽？”
他彎腰，小姑娘湊到他耳邊，有溫熱的氣息拂過耳畔。
然後，他臉上閃過溫柔、快樂以及傷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