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 “姐姐,你受傷了。”小新忽然捧起璇玑的手,凝結的鮮血已經染紅了整個劍柄。
璇玑低頭瞧了一眼自己的手,微微皺了一下眉。
小新去掰璇玑的手,虎口撕裂,都是黏連的血塊。掰開手指,拿出劍柄,血塊被撕掉,便又開始流血。
小穎站在旁邊,根本不敢碰,見璇玑受傷,頓時紅了眼眶。
站在一旁許久未說話的梅長蘇緩緩走過來,徐徐地道:“秦姑娘的傷看來不是小傷,還是先行醫治吧”
璇玑盯着掌心的傷口:“不過是皮肉傷。”
梅長蘇看見璇玑血肉模糊的虎口,皺眉:“還是要先行包紮。”
璇玑轉向言侯,大禮下揖:“般若行事魯莽,攪擾言侯壽誕,說到底也是拳拳忠心,請言侯見諒。”
這一拜,言侯受了,但他到底看不慣璇玑行事無所不用其極的謀士做派,臉色并不好看。
璇玑又轉向寒夫人:“此次捉拿夏江,也是事急從權,唐突寒夫人,請寒夫人見諒。”
寒夫人面若寒霜:“這位秦姑娘從拜壽的禮盒裏拿出一柄長劍來,可看不出是事急從權的樣子。”
璇玑并不辯,垂眸微微一笑:“如此,般若先行去包紮傷口,莫讓般若攪擾了諸位的好興致。”
言豫津便來請璇玑去後堂,又令仆從去叫了醫者。
璇玑跟在言豫津身後,過回廊的時候回頭瞧了一眼,看見面色冷凝的寒夫人還在看她,便微微地笑。
璇玑主仆三人到了言府後堂,等了片刻,醫者便來了。
醫者瞧着璇玑手上的傷直皺眉,先清理了傷口,然後從藥箱裏拿出藥粉細細地敷在璇玑傷處:“這傷,姑娘需好好養着,要忌口,忌水,傷好之前莫提重物,方有可能避免留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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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玑額頭上生了細密的汗,聞言只疲憊地點了點頭。
小新便代為執禮致謝:“多謝大夫。”
大夫從藥箱裏拿出幾個瓷瓶,一一跟小新交代用處和用法,待小新都記下,便拱手告辭。
小新送走大夫,站在璇玑身邊,滿臉憂色:“姐姐,可是手上痛得厲害?”
璇玑搖頭:“不是手疼。”
小穎站在旁邊,只以為璇玑逞強,不忍她們憂心:“姐姐的手傷成那樣,皮開肉綻的,如何能不疼?”
小新目光一閃,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瓷瓶子:“姐姐如果實在難受,要不要再吃一粒?”
璇玑搖頭:“非要萬不得已,無需用此重招。”
小穎瞧着小新手裏的瓷瓶:“這是什麽藥?”
小新一怔,璇玑便答道:“是補藥。”
“若只是補藥,姐姐為何不吃?”
“我的身子太虛,不受補,吃得多了反倒有害無益。”
“真的嗎?”
“當然。”
璇玑的表情太正直,小穎便垂下頭,被說服了。
“小新小穎,你們倆先下去。”
“為什麽,姐姐?”
璇玑揚了下颌,示意站在小穎身後布衣荊釵的女子:“我與寒夫人有些話要說。”
小穎回頭,看見不知何時到來的寒夫人,果然是一副有話要跟璇玑說的樣子,便跟着小新一道恭敬行禮:“我們走得不遠,姐姐你有事便大叫,我們一定可以聽見的。”
小穎的話實在太孩子氣,璇玑失笑,還是很鄭重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小新小穎走了,璇玑便看向寒夫人:“夫人請坐,般若手上有傷,恕我不能為夫人奉茶。”
寒夫人落座,端詳璇玑片刻,開門見山:“你與滑族璇玑公主是什麽關系?”
璇玑狀不經意地抹去額上冷汗:“我與璇玑公主的關系,想必不說,寒夫人也猜到了。”
“你的劍招一用,我便看出來了,是滑族王室劍術。我沒有猜錯的話,你該是璇玑公主的徒弟之一。”
“夫人曾在懸鏡司任職,如今依舊明察秋毫。”
璇玑不動神色的誇贊,寒夫人未顯得色,只問:“你和夏江同為璇玑做事,今日你為何要設計抓他?”
璇玑沉默片刻,并不正面回答,只道:“夫人當年毅然出走,遠離金陵多年。此次忽然回來,除了驟聞夏首尊謀逆大罪,帶令郎來為夏首尊略盡為人子的孝道。恐怕也存着将當初知道的師父的暗樁名單告知朝廷,以抵夏首尊罪孽,以減滑族威脅,斬斷所有過往之意。”
寒夫人雖然為璇玑猜中她心中所想微微皺眉,但還是點頭:“不錯。”
“實不相瞞,般若早已攜這些勢力歸順太子殿下。”
“什麽?”寒夫人再是不卑不亢,聞言也是大驚失色。
璇玑神色平靜,娓娓敘道:“當年滑族滅族之禍,寒夫人是知道的。否則寒夫人也不會憐師父身世悲苦,将她帶出掖幽庭。太子殿下還是靖王的時候便許諾般若,必會為滑族昭雪當年不義複叛之罪,般若感念殿下仁心,便攜手下勢力系數歸順了。”
“你說你早已攜這些勢力歸順當朝太子?”
“不錯。夏首尊背負謀逆罪名在逃,實為殿下心腹大患,夙興夜寐,只盼能早日緝拿歸案。所以今日般若才會對寒夫人及令郎鬥膽冒犯,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目的只為解太子殿下之憂,解大梁之憂。”
寒夫人驟聽這樣的消息,有所驚詫,但她到底為人端方,寵辱不驚,稍加思量之後便穩了心神。她看向璇玑,目光澄澈,直視人心:“你此刻肯将這樣大的秘密對我坦然以告,必然是有所求。”
璇玑拱手執禮,她手上纏着布條,布條上隐現血色:“夫人明察秋毫,般若确有所求。”
“你求什麽?”
“師父留下的暗樁,是般若為太子謀事的倚仗,也是為滑族雪罪的倚仗,請夫人不要将之交予朝廷。”
寒夫人坐在璇玑對面,思量了許久,才徐徐地道:“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你今日做了這許多的事,佯殺濯兒,佯殺我,威逼夏江,抓捕夏江,受傷,都不過是為了做這件事,阻止我将名單交予言侯。”
璇玑一怔,微一皺眉,沉吟,終于還是點頭,坦然承認:“是。”
寒夫人便笑了:“你與你的師父,心性智計,機謀血性,倒真有幾分相似。”
璇玑一時無法分辨,寒夫人這話裏的意思到底是褒是貶,只能直白地問:“夫人可答應?”
寒夫人苦笑着搖頭,慢慢站了起來:“我自诩待璇玑至親,宛若姊妹,卻是後來遠離金陵城的紛擾,才漸漸懂她。她那個人,那樣驕傲,是不屑說謊的。”
璇玑仰頭看寒夫人臉上意喻不明的笑:“夫人這是何意?”
“我答應你,不會将名單交予言侯。”
璇玑不明白寒夫人怎麽把話題轉了回去,但見目的達到,心中雖有困惑,還是執禮道謝:“多謝夫人。”
寒夫人站着,看着璇玑,眼神複雜,忽又道:“璇玑她向來,只說一半的真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