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的身體那就離進入她的心不遠了。”
“霸王硬上弓……”
首先,他得有弓才行。
☆、Chapter 19
滴答滴答——
規律而有節奏感的聲音充斥着整個房間。
牆壁上高挂的時鐘仿佛嚴肅刻板的查寝老師,高高在上的睥睨着床上隆起的身影。陽光趁着窗簾偷懶歡快的從縫中溜進來,與輕盈的粉塵嬉戲。梳妝臺上電子相框畫面一會兒一變,但是裏面女人秀美的笑容卻是同樣好看。
朦胧的光影細碎溫暖,讓這個畫面看起來像一張泛黃的老照片。然而安靜沒有持續太久,就被手機鈴聲劃破。
初語這一夜睡得輾轉反側。心裏面那些不舒服脹得她難受,就連睡着了腦子裏都好像還在想不停。電話響起的時候,她還處在混沌之中。
“在店裏嗎?”
“沒有……”
“有時間出來嗎?再去逛逛。”
初語反應了好一會兒,才知道這人是袁娅清。她擡頭看一眼時間——9:30分。
喉嚨幹澀,初語輕咳兩聲:“今天不太想動。”
“生病了?”袁娅清問。
“不是。”
“那就出來吧!今天周末難得我有時間,出來姐請你吃飯。”
初語靜了靜,還是答應下來:“好吧。”
——
初語來之前認為出去走走放松一下心情,要比窩在家裏守着那點憋悶好。但是現在她完全覺得不是那麽回事。兩人進了一家日本料理,初語吃了幾口後完全沒了食欲。
“我們倆剛把老家的房子賣了準備付這邊的首付,他媽就馬不停蹄的過來了。”袁娅清一副無奈狀,“那架勢就好像怕我們扔下她一樣。”
“畢竟是範哲的母親,來就來吧,一堆事兒。我上廁所沖個水都說我浪費。她攢的那些洗菜洗米的水一留好幾天,最後都黑了……”
“娅清。”初語忍不住打斷她,“我們在吃飯。”
袁娅清回過神,有些不好意思。
“嗨,我就這毛病。來,多吃點。”說着把赤身往前推了推。
“所以你們房子買了嗎?”初語問。
說到這,袁娅清神色有些不自然:“交了定金。給弄了個比較大的折扣。”
“挺好的。”
袁娅清笑了笑:“這裏面賀總幫了不少忙。”
初語看她一眼,沒什麽表情。
事實是,遇到賀景夕的第二天袁娅清就趁熱打鐵的找過去了。說明來意後賀景夕沉吟片刻讓她回去等消息。沒多久就批下來了。
所以說,有人真的好辦事。而賀景夕對初語的心思,只有瞎子看不出來。袁娅清就存了點私心。
見初語這态度,她忍不住開口:“賀總多好啊。有房有車,錢花不完,整個一黃金單身漢。看着對你又好。”
初語咬了一口壽司,不置可否。
“我要是你,早就從了他了。玩欲擒故縱小心玩大了把人趕跑。”
最後這句,真是讓人聽了有些不舒服。
初語放下筷子,擦擦嘴,再看她時眼神平添了一股子淩厲:“他有車有房,錢花不完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如果我要,就算他是個窮光蛋我也要。‘欲擒故縱’是想要卻吊着,不想要的又怎麽叫欲擒故縱?”
袁娅清沒見過初語這架勢,一時間有點懵,話又全都被她堵死,頓時啞口無言。
初語看一眼時間,站起身:“我去店裏看看,先走了。這幾個月比較忙,可能沒那麽多時間陪你逛街了。再見,娅清。”
初語穿好鞋走出去,掂了掂手裏的包。
電子相框有點沉。
早知道不帶出來了。
——
黏上最後一片,“巴黎聖母院”終于完全呈現出來。淺黃色的木制模型映着清亮的自然光,顯得熠熠生輝又大氣磅礴。
葉深捏了捏鼻梁,閉眼緩了緩。
他幾乎是一夜沒睡,也不記得幾點就醒了。天還未亮,視線中一片漆黑。這伸手不見五指的空間帶給他前所未有的煩躁。
起身,開燈。
抽了一根煙後開始組模型,強迫自己靜心。中間吃了一頓飯,再一擡眼,已經下午三點。
葉深洗完澡,拿起車鑰匙去了貓爪。
小敏連着兩天見到葉深頓時有點激動,下單的時候手有些抖。這麽一抖,把黑咖啡點成了摩卡。等端出來她才發現錯了……
“初語姐。”
初語坐在吧臺最裏面,葉深來的時候頭都沒擡,跟她打招呼也當沒聽見。面上四平八穩像座山一樣,可剝核桃的手卻越發使力。
像要把無辜的核桃碎屍萬段。
葉深一見這情形,低下頭抿了抿唇,黝黑的眼瞳微微泛着波瀾。點完單他找了個離吧臺最近的位置坐下。
核桃仁剝出來,下一秒被初語捏成了核桃粉。
小敏咽了咽口水,戰戰巍巍又喊了一聲:“初語姐……”
“嗯?”
“那個……葉先生的單我給點錯了。”
初語将手上的碎渣拍掉,轉頭看她:“點成什麽了?”
“摩卡。”
“哦。你再加兩勺糖給他送過去。”
小敏一呆:“哈?”
等把咖啡端到葉深面前,小敏說了句“請慢用”便飛快跑開。暗忖這次葉深真要“甜到憂傷”了。
吧臺很高,從中間一隔,裏外的人互相都看不到。
看不到,不代表不知道。
初語這顆心從葉深進來起就活蹦亂跳。即使剝核桃也分散不了注意力。這感覺讓她有些惱羞成怒。
“這些你們誰願意吃就拿去。”
核桃一放,初語起身,去了後面。
後面是洗手間和後廚,初語沒地方去,就在後廚溜了一圈。緊繃的神色吓得師傅以為出了問題。
出來後,初語平靜下來。心裏暗罵自己窩囊。
自己的地方躲什麽躲!
誰知剛走到拐角,手臂被人用力一拉,三兩下把她拽進旁邊的儲物間。
一個密封,狹小的空間。
門在葉深身後虛辇着,光線幽暗。逼仄的空間仿佛将所有感知都放大好幾倍。他們站在這裏,隐約還能聽到外面的說話聲。
初語看着眼前這人,有些目瞪口呆。他灼熱的呼吸混着自己的心跳讓她險些失了神。
待反應過來——
“你幹什麽?”她沒好氣地問,還不忘記壓低聲音。
葉深将她困在自己與牆壁之間,仿佛還原了那天的場景。他低頭,一張俊臉離她很近:“我們談談。”
“談什麽?你那沒責任心的未婚妻?”
葉深目光落在她臉上,像是海水拍打着礁石,激出的層層浪花。
初語臉頰發燙,不由伸手推他:“你起開,我要出去。”
葉深卻抓住她的手往自己腰上一放,又往前邁了一步。衣料摩擦,體溫互傳,那極速的心跳聲已經分不清是誰的。這姿勢不管從哪裏看都是兩個人在擁抱。
初語手一抖,下一秒在他腰上捏了一把。
嘶——
“初語……”
她在生氣,他知道。可是他更知道這事不能拖。有些誤會就跟裂縫的雞蛋一樣,拖的時間越久,壞的程度越深。
他的聲音很純淨,帶着輕哄和呢喃,溫柔又好聽。可是,她聽了卻覺得更惱怒。
媽了個蛋,不娶何撩!
“我是半年前才知道。”他盯着她垂下的眼眸,低聲解釋,“至于蘇西……我和她的關系有些複雜,但不是你說的那種。”
初語冷哼一聲,別過頭去。
見她似乎沒聽進去,葉深微微一嘆,低下頭,滾燙的唇就這麽貼上她的耳朵。
初語仿佛被蟄了一般,渾身一顫。
這人真是……
“初語……”
“你不能這樣。”她出聲打斷他的話,聲音有些抖。
葉深怔住,随即伸手擡起她的下巴。她耳根泛起了點點紅暈,漸漸蔓延到脖子上。睫毛有些濕,像清晨沾了露水的花瓣。
葉深心頭一勁,像被人掐了一把。
“嘿……”
“……你讓我好好理一理。”她說,“想一想。”
想一想該怎麽處理,該不該繼續。
靜了片刻,放在她背上的手終于松開。他食指微卷,輕輕掃過她的睫毛,觸感溫熱濕潤。
“我沒有存心去欺騙你。”葉深音色低沉,看着初語的目光澄亮如玉,“我不會那樣對你。”
——
待葉深出去,初語又緩了一會兒才離開。
她不知道他那種男人也會這樣侵略性十足。真來硬的她根本不是對手。看來,男人骨子裏都有一頭野獸一點不假。
初語倏然一哂。
吧臺前,剛剛葉深坐的那一桌現在又多出個人。這會兒兩人正如同老友般面對面下着軍旗。
這是演得哪一出??
“初語姐,你去哪了?賀先生等你好一會兒了。”
小敏一出聲,同一桌兩個男人一起朝這邊看過來。初語十分尴尬。直接走回吧臺。
賀景夕挪了一顆子,笑了笑:“勞煩等我一會兒。”
葉深抿着唇,看他一步步走過去。
心情,不是那麽愉悅。
“你來幹什麽?”初語掃他一眼。
賀景夕拿了個信封出來:“路過,順便把發.票給你帶過來。”
初語接過:“我讓人去拿就可以。”
“是可以。”賀景夕看她,“這只是我過來的借口。”
小敏在一旁聽得一愣一愣的。感嘆今天店裏簡直就是個拍片現場啊!
初語将發.票收好,沒接話。
那邊傳來的視線紮得她心慌意亂,好在,這會兒走出去接電話了。
葉深接完電話回來,坐回原位。他坐在賀景夕對面,看着他走一步棋,然後從食盤裏捏了一塊核桃仁放進嘴裏,随後傳來“嘎嘣嘎嘣”的聲音。
葉深沉着臉,眉宇間添了些料峭之意。那雙深邃的眼,此刻極為冰涼的盯着那盤核桃仁,仿佛想盯出個洞來。
賀景夕悠然一笑,仿若未覺:“你軍旗下得不錯。”
葉深态度冷淡:“一般。”
“我們各自一勝一負,平手了。”
葉深眉目收斂,沒有說話。
這時,初語推門而出。
兩個男人透過玻璃窗望去,賀景夕驀然一笑:“這最後一局,你說會鹿死誰手?”
☆、Chapter 20
初語看着臨窗那一桌,簡直覺得詭異到了極點。那兩個男人什麽時候熟到能一起下棋了?他們相對而坐,臨窗迎着淡金色的光,讓那一處亮得像個發光體。可是,這倆人,一個她不想搭理,一個她更不想搭理。這時,手機進來一條信息——看外面!
初語莫名看過去,下一刻高興的跑了出去。推開門,在一輛廣本前停下腳步。
“姐!”李丹薇一把摟住初語:“我想死你了!”
初語也很激動:“什麽時候回來的?聰聰呢?”
“我們中午到的,聰聰二姨在看着,見着了就不撒手。”
“初語姐。”嚴宇誠看着兩人歡天喜地,面上也帶着笑意。
初語點點頭:“開車回來的?累嗎?”
嚴宇誠:“還行,跟丹薇換着開。”
“我去交代一聲,你們等一會兒。”初語笑了笑,“給你們接風。”
“好好好,你快點!”李丹薇笑着說。
初語正想往回走,卻聽嚴宇誠遲疑地叫了聲“賀哥”?
待賀景夕走近,嚴宇誠驚訝萬分:“真的是你?!”
賀景夕勾起嘴角,走過來伸出手:“真巧。”
“這位是?”李丹薇看向丈夫。
對于他們會認識,初語也是十分詫異。這倆人應該八竿子打不着邊啊!
嚴宇誠笑着解釋:“賀哥是賀修凡師兄的堂哥,前段時間他來j市我們見過幾面。”
初語看了賀景夕一眼。
賀景夕察覺到,對她露出一抹笑。
“我們去吃飯,賀哥一起吧?”嚴宇誠問。
賀景夕自然是答應下來。
初語捏了一下李丹薇的手讓她等一會兒,轉身走回店裏。透過玻璃窗,她看見了一道孤傲的身影。陽光灑在他的周身,泛着淡淡的光暈。由于玻璃的阻擋,初語看不清他的神色。但是她知道,他在看她。
用那雙如墨般深邃的眼瞳看着她。
沒由來的,心微微疼了一下。
葉深看着初語一步一步走進來,拿起自己的包,對店員交代一番,一副要離開的樣子。
放在桌上的手慢慢收緊。
驀然,初語腳步一頓,朝葉深的方向走過來。離他幾步之外,站定。
“……你回去吧。”
葉深看着她,眼底一片寂靜。好像又回到最早時期那副冷冰冰的樣子。
“你去哪裏?”
初語拿着包的手緊了緊:“去吃飯。和我表妹。”
外面,李丹薇已經在沖她揮手。
“回去吧,葉深。我……先走了。”
她一步一步遠離他的視線,直到鑽進那輛廣本,完全阻隔了她的身影。而原本跟他下棋的男人,正坐在黑色的suv裏,降下車窗對他打了個手勢。
那樣子好像在說:這局,我贏了。
葉深看着一黑一白兩輛車越走越遠,狹長的黑眸映着的點點光亮終于完全暗了下去。
小敏和李清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只覺得老板離開後,葉深的氣壓變得很低很低。完全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
僵了好一會兒,他終于動了。走到吧臺前,拿出錢包:“買單。”
小敏伸着脖子往前掃了一眼,看到杯已見底,不禁有些愧疚。
那得多甜啊!
“……不用了,那杯點錯了,不收錢。”
葉深卻是笑了一下,扔下一張,也不等找錢就離開。
……
許靜娴先幾步停好車,剛關上門,就見一輛黑色攬勝在對面停下。她看一眼車牌,決定站在原地等那人下車。
“嗨!”
葉深鎖好車門,轉過身,淡淡的點下頭。然後繞過她,往電梯方向走。
那天從健身房裏出來後許靜娴就憋着一股氣。覺得那條毛巾不是扔在垃圾桶裏,簡直就是直接抽在她臉上。
她不甘心,伸手拉住葉深。
葉深駐足,看一眼被她拉住的手臂,言簡意赅:“放手。”
可能是過于急迫,許靜娴并沒發現葉深今天的情緒不對,只當他跟平時一樣。她看着葉深笑,手卻更緊了:“我有話問你。”她說,“我……”
手中一空,葉深已經毫無商量餘地的将手臂扯回去,再看她時,厭惡卻已完全不隐藏:“許小姐,我對你一點興趣都沒有。明白了?”
沒去看許靜娴臉色有多難看,葉深擡腳離開。進電梯前,他給武昭發信息過去:幫我訂一張去巴黎的機票。
——
華燈初上。
初語一行人吃完飯沿着護城河漫無目的的閑逛。他們回鎮上了。李丹薇點名要吃“餘家菜館”,幾人便不怕麻煩的開車回來。一路上李丹薇有說不完的話,拉着初語叽叽喳喳,完全不像一個四歲孩子的媽媽。
兩個男人跟在她們身後,聊的也算不錯。賀景夕慢悠悠地走着,不時往前看一眼,覺得愉快又放松。就像回到了五年前,肆意,悠閑,跟她走過大街小巷。
那感覺讓他心裏無端端生出針紮般的疼。
時間不早,初語答應明天會留在家裏陪她,李丹薇才舍得跟嚴宇誠離開。
一時間只剩賀景夕和她兩人。
“再走一會兒?”
賀景夕點頭:“好。”
護城河年代久遠,圍欄路面也由于年久失修而顯得殘破,路燈雖然微亮,但隔三差五就會出現一個故障的。
輕風拂過,帶着一點濕意。
“這裏倒是沒怎麽變。”
初語:“不可能整個鎮都變一個樣。”
賀景夕話裏有話:“跟人一樣。”
一陣安靜。
初語停下腳步,雙臂撐在圍欄上,望着那片寂靜的,被黑色天空襯得深邃靜谧的河水。賀景夕在她身邊站立,斂住眼瞳裏的暗流。
“你知道我出了車禍,那份資料也是你發給我的,對嗎?”
賀景夕脊背一僵,随即自嘲般地笑出來:“果然是因為你要問我這些。”
就算是這樣,他也因為她願意跟自己單獨相處而感到欣喜。他看着初語,坦然承認。
初語望着河面,沒有說話。
“我知道你出了車禍,也知道任叔自殺的事,對于這些我難辭其咎。”賀景夕說,“我很抱歉,初語。”
這幾天,她好像一直在被人道歉。初語自嘲地笑了笑。
賀景夕喉結滾動,又低聲說了一遍:“對不起。”
他不止一次的想過,如果那時候他頭腦冷靜一些,回來看她,現在是不是不會這樣?她不會視他為陌生人,跟他劃清界限,把以前丢的幹幹淨淨。連一個相處的機會都不給他。
初語搖頭:“我之前說過,就算你沒有離開我們可能也會分開。所以……那些沒必要再提。”
賀景夕反駁:“你那只是在假設。”
“你知道這幾年我學到最多的是什麽嗎?”初語看着他,吐出兩個字,“現實。”
“先不談你的家世背景,只說你。”她翻身靠在圍欄上,擡手順了順頭發,“你是個驕傲的人,不能說你當初對我沒有真心,但是肯定有所保留。後來發生拆遷事件,你的态度在那個時候變得很明顯。”
初語側過身看賀景夕,白淨的臉上一雙水眸清亮無比:“其實你的內心多少有些看不起我。”
“我沒……”
能果斷的說沒有嗎?那時候他忙的不厭其煩,确實将她與任寶軍那些貪婪醜陋的人混為一談。不然也不會……
“不然你不會在接到我的電話時第一反應就是我在騙你。”
賀景夕一顆心漸漸沉了下去。
“從那時起就注定了我們不會有結果。”
“你是不是……”他沉下臉。
“嗯,我心裏有他。”初語痛快承認,“所以,再沒地方留給別人。”
賀景夕聲音冷了幾分:“所以他怎麽對你也沒所謂?”
初語忽然笑了:“誰說沒所謂?”
她要讓那男人一五一十的解釋清楚,關于“未婚妻”,關于他對她的态度。最後問他,到底要不要跟她一起。
她的眼裏,不能有一粒沙子。
——
“咔嚓”。
從廚房倒水出來的葉深聽到那輕微的開門聲心中陡然一跳。等看見進來的人,神色又淡了下去。他輕咳一聲,開口的聲音有些啞:“你怎麽來了?”
齊北銘看他蒼白的臉色,挑起眉頭:“生病了?”頓了頓,“啧啧,真是禍不單行。”
葉深喝一口水,沒理他。
“聽武昭說你今天去巴黎?”
“嗯。”
齊北銘有些不理解:“用得着這麽費事?這兩天你還沒有把事情解釋清楚?”
“說了。”葉深坐到沙發上,看上去有些疲憊,“但不是那樣。”
那樣是哪樣?
齊北銘雲裏霧裏。
葉深将杯裏的熱水喝完,起身回房間換衣服:“一會兒送我過去。”
——
甜品店裏,一對男女臨窗而坐。
“見到我很意外?”
葉深斂着眉頭,沒有說話。
鄭沛涵不經意朝窗外掃了一眼,那個孔雀一樣的男人正靠在車旁,叼着煙卷對她笑。她收回視線對葉深說:“你白跑一趟,初語今天沒來。”
“她回家了?”
“她一直跟賀景夕在一起,你昨天不是看見了嗎!”
葉深輕咳一聲,雙瞳像隔了一層霧,悠遠平靜:“不可能。”
鄭沛涵涼涼地哼了聲,态度緩了許多。
葉深似乎又想咳嗽,拿起杯喝一口壓了下去。再說話時聲音變得十分沙啞:“我知道她昨天沒回來。”
“初語是回鎮上了。”鄭沛涵松了口,“她昨天跟我聯系過,我知道她今天不會開機。”
葉深垂下眼簾,盯着面前的白瓷杯。
他眉眼輪廓很深,眉毛斜飛入鬓,雙眼狹長有神。眼眸低垂時濃密的睫毛在下眼睑打出一道陰影,十分撩人心弦。
繞是見多識廣的鄭沛涵也不免多看幾眼。
她清了清喉嚨,不覺聲音柔了下來:“初語這人脾氣就是這樣。越在乎的越愛鑽牛角尖。其實她平時挺痛快一個人,但是遇到某些事情你必須要給她時間。我跟她認識這麽多年,她什麽樣我都見過,但是很少主動将脆弱的一面展現給別人。”
葉深聽着,腦海中浮現出那個場景。藍天,草地,假寐的男孩兒和低聲飲泣的女孩。
嘴角,微微抿住。
“但是前兩天,她告訴我,她難受。”鄭沛涵緩了緩又說,“一直以為你們兩個挺好的,忽然發生這麽一出,你讓她怎麽想?你們……”鄭沛涵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只說:“反正,她要是真傷到了,你就別指望再把她拉回去。”
今天并非周末,上午十點,貓爪裏寥寥幾人。小敏和李清站在吧臺裏看着忙來忙去,實則在聽壁角。鄭沛涵聲音越來越大,她們隐隐約約聽到幾句重點。兩人對視一眼,八卦之心熊熊燃燒。
只見那邊靜了一瞬,幾人都以為葉深正在蓄力準備發飙,他卻神色柔和,像是洞悉了某件讓他心情極好的事,開口的語調上都添了幾分暖意:“麻煩你告訴初語,我今天回巴黎。”
鄭沛涵一愣:“你……你幹什麽去?”
不是給她罵跑了吧!?
葉深眼裏映出一片華彩,只重複一句:“麻煩你。”
☆、Chapter 21
電梯門打開,初語拎着東西走出來,腳步微微一頓,扭頭朝左邊看過去。暗紅色大門緊閉,顯得空蕩而寂靜。
沛涵說他去巴黎了。
心頭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又湧上來。初語收回視線,控制住自己胡思亂想的舉動,朝反方向走去。按下密碼,伸手拉門,只聽“哐啷”一聲,震得初語身體一抖。
對面有人走出來。
她僵了一會兒,深吸口氣,佯裝鎮定回頭看過去。
那人見到她露出些許驚訝,俊眉微挑:“回來了?”
失望乍現,失控跳動的心卻平息下來。初語舒了口氣,強笑着打招呼:“是啊,怎麽過來了?”
齊北銘眼波一轉,說:“那家夥去巴黎,讓我幫他喂魚。”說完,觀察着初語的神色。
初語一凜,只覺心頭堵的厲害。她點點頭,說的有些勉強:“那……我進去了。”
齊北銘見她拉開門,進去了半個身子,擡腕看一眼時間後,忽然開口叫住她:“等一下。”
——
一只白瓷杯被放到面前的茶幾上,暗紅色液體随着震動輕輕晃了幾圈,漾出淡淡的水紋。茶香順着袅袅白氣在空中肆意漂浮。
“家裏只有紅茶,将就一下。”
齊北銘坐在沙發上,姿态随意:“我不挑。”
初語笑了笑,坐在離他不遠的單人沙發上,輕輕啜一口茶,安靜的等他開口。
齊北銘看她這神态,不着痕跡的換了個姿勢:“我經常說那小子,那麽悶不行,只會做不會說,實用之餘也應該學點嘴上功夫。”
初語不知道該接什麽話,只好繼續聽下去。
“這件事上,他不說只是因為他在乎。你跟他認識這麽久應該了解他的為人。他不是沒有擔當的人。”
“我知道。”這點初語是同意的。可是知道不代表能理解。
就是因為了解他的為人,她知道真相後才會有那麽大的反應。何況,她對他還……
見她态度有軟化,齊北銘考慮片刻,還是決定道出真相,只不過說出的話有些模棱兩可,讓她自己去揣摩:“還有,你真的以為我那麽閑,去管別人的閑事?”
初語握着茶杯的手一緊,滾燙的溫度仿佛透過指尖順着血液一直沖向大腦。她怔怔的看着齊北銘,顯然對他說的話沒反應過來。
他的意思是……
半晌,只聽她低低嘆了口氣。好像又無語又無可奈何。只覺得心尖癢的厲害,混着些許的酸澀。
齊北銘對她的表情似乎很滿意。拿起茶杯呷一口。
離開前他又下了一劑猛料:“其實他那裏的密碼并不難記,因為每次看到你想忘也忘不了。”
初語猛然擡頭。
齊北銘聳肩:“我是偶然發現的,就這麽證據确鑿那家夥還在嘴硬。”
“跟我……”
“你自己琢磨去。”他換好鞋,拉開門,又受不了的說了一句,“簡直就是強行洗腦。”
門漸漸合上,“哐啷”一聲震得初語心口發麻。她呆立在門前,垂着頭,暗淡的光線讓她的表情看起來有些模糊。
“這個混蛋!”
初語大力拉開門,疾步沖向電梯口。想問那家夥什麽時候回來。卻見透着冷光的鋼化門前空無一人。
齊北銘剛進電梯,手機就響了起來。他點開信息,是葉深發過來的一行字:你跟她說什麽了?
齊北銘冷哼,開始敲屏幕:放心,沒欺負她。
那邊靜了好一會兒,才見他回複兩個字:謝了。
——
初語以為會睡不好,沒想到一夜到天亮。拿起遙控器将空調關掉,她躺在床上沒有起來。目光定在正方形吊燈上,眼也不眨的就這麽看着。
他到了嗎?
為什麽要回去?
現在在幹什麽?
思緒轉了一圈,才發現腦子裏全是他。想到齊北銘那些話,初語都覺得不可思議,她居然能睡得着。
白天在貓爪初語卻完全沒了那副淡定的模樣。隔幾分鐘就要看一眼時間,還錯把李清當小敏喊了兩次。鄭沛涵實在看不下去了:“我說親愛的,你要不回去吧!看你在這都揪心。”
被她一說,初語更不好意思,問:“去逛逛?”
鄭沛涵一看那大太陽,秀眉微皺:“不去,吹冷氣多舒服!”她揶揄到,“這幾天有我坐鎮,你趕緊把你那些風流債解決完再來。”
于是初語被趕了出來。
回到家,她先去葉深家裏幫忙喂魚。
葉深家戶型是三房兩廳兩衛,比初語家多了一個房間和洗手間。初語雖然來過次數不少,但是除了客廳這一塊,其他房間很少進去過。即使葉深沒在的時候。
初語左手拎着包,右手伸出去按密碼。每按一下,心中就鼓脹一分。那感覺就好像有一群小怪物在她心裏舉辦吹氣球比賽,吹的同時旁邊還有小夥伴敲鼓吶喊助威,吵的不得了。
總之特別躁動。
初語擡手揉了揉太陽穴,才伸手推開門。
沒有人在,室內顯得空曠冷清。初語擡手将玄關的燈打開,茶色壁燈透出暖暖的顏色,驅趕了清冷。撒了兩把魚食進去,那些懶散的小家夥頓時争先恐後的游起來。初語洗了手,坐到沙發上。
葉深家裏很幹淨,他經常會打掃房間。有時候是找鐘點工,心情好了就自己做。反正,每一次她過來,都是纖塵不染。
除了客廳的茶幾上。
他們兩個都喜歡把亂七八糟的東西拿到客廳,然後坐到地板上鼓搗。初語是因為茶幾夠大,又不高,所以喜歡在上面拼拼圖。葉深顯然也是因為這些原因,将模型放到上面組。
初語看着已經組好的巴黎聖母院,不由感嘆葉深真是“心靈手巧”。這也太漂亮了。她伸出手碰了碰。
鈴——
安靜的房間忽然竄起一陣鈴聲,雖然每天都會聽見,還是吓了初語一跳。她緩了緩,接起。初語知道打電話的人是誰,一顆心緊了又緊,連大氣都不敢出。
半晌:“初語。”
“咔嚓”一聲,伴着男人的說話聲一起傳出來。初語看着手上的一小塊木棍,傻眼了。
“初語。”一直得不到回應,葉深只好又叫一遍。
“我、我在。”
這次輪到他安靜下來,話筒裏靜靜的,一會兒傳來很輕微的聲音,就好像在壓抑着什麽。
“葉深?”
“嗯。”
一個單音,有些清淡,卻撩的人心裏一酥。
“找我有什麽事?”
“你在……哪裏?”
剛想脫口而出,初語連忙反應過來:“我在家!”
那邊傳來一陣輕咳,随後聽見他的聲音,似乎隐隐帶着些笑意:“十分鐘後,我會給你發視頻通話,你接一下。”
“視頻?”
“嗯,就這樣。”
電話挂斷,初語有些迷茫。
什麽跟什麽?
看着手裏那一小截木棍,初語手指點着嘴唇。半晌後她“罪證”藏好,若無其事的離開。反正還有那麽久,在他回來之前黏上就好了。
——
“初語。”
初語坐在自家沙發上,腿上放着ipadmini,葉深在鏡頭的另一端,穿着煙灰色襯衫,神态清清淡淡,就這麽叫出她的名字。那兩個字從他嘴裏出來就像有魔法一樣,總能讓她心跳失序。
“嗯。”她低低應了一聲。
葉深透過液晶屏幕注視着她,眼眸似乎又黑了一分:“等一等。”初語看見他轉過頭,招了一下手,然後又轉過來對她說:“你們聊一聊。”
初語怔了片刻,就見屏幕裏多出一個穿着西服套裝的女人。腦中那呆板的印象立刻變得活生生。
她是……蘇西?!
“嗨,哈尼!”
初語覺得嗓子有些緊,吶吶回了一句:“你好。”
蘇西坐在椅子上,沖她笑了笑:“想不到這麽巧,我撞了你,你又成了evan的鄰居。對于那件事,我要鄭重的跟你說一聲對不起。”
初語聽着蘇西的話,一瞬間就明白了葉深去巴黎的目的。
“當初那樣處理實在是因為沒有辦法……”
蘇西高中畢業後全家一起去了巴黎,她跟葉深一樣年紀,機緣巧合認識了李雲開,之後漸漸才跟葉深熟悉起來。五年前她因為才華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