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撿了回去
? 又是三年過去,六兒今年已經十五歲了。這幾年跟着田叔上山下河的皮膚倒是黝黑了不少,身子抽長了,雖然瘦但是能看出來很是健康。總是笑眯眯的挂着一雙小酒窩在嘴邊,村裏老人大多都喜歡這愛笑的姑娘。大家也看得出來老田自從收養了這丫頭之後人也開朗健談了許多。
今年田叔剛好滿五十大壽,六兒一早就想着給田叔準備禮物,雖然想學別人家姑娘那樣給田叔縫制衣物布鞋什麽的,但自己那手藝還真是拿不出手,現在會的一些針線活還是當初在陸家的時候跟着娘學的,也就只能打個補丁縫個盤扣什麽的,要真想做出點像樣的東西那真是為難六兒了。這些年田叔時常帶六兒到鎮上送貨,偶爾有些零頭都會給六兒讓她自己買點小玩意或者吃食。實在嘴饞的緊的時候六兒也會給自己買些糕點什麽的,但是大多時候她都把那些銅板攢起來。以前那是窮怕了,有時候連地瓜都吃不上,也就喝點粥水度過那最難熬的月份。現在田叔待自己好,自己更要珍惜,那些存起來的銅板說不定什麽時候能用上呢。這不這次想着給田叔過壽就能派上用場了。
夜晚在微弱的燭光下六兒把藏在枕頭下的布囊拿了出來,把裏面的銅板倒出來細細的數了好幾遍。田叔給自己的加上幫村長家洗衣物偶爾所得的銅板離買一身男子衣物那是相差十萬八千裏,六兒琢磨着這些錢湊起來也就估計能買雙普通的布鞋。雖然有點沮喪,但別人不是總說禮輕情意重麽。田叔總舍不得在自己身上花錢,那些衣物都是補了又補的,實在穿不了才勉強買回一些廉價的布料,再請村西頭的黃婆婆幫忙縫制一身。反倒是用在六兒身上的錢田叔卻一點也不心疼,每一兩年總會想辦法給六兒添點衣裳,或是弄點小玩意什麽的。這次送雙布鞋也算是自己感激田叔這些年養育之恩的心意。
既然決定了就要趁着田叔生辰之前給準備好,因為想給田叔一個驚喜。所以六兒找到了村長,村長也算是看着六兒長大的了,前幾年老田成了鳏夫村裏也沒人多去關心他的生活狀況。村長知道老田心裏傷痛,故生活處能幫的都盡量關照。後來的一天老田突然領了六兒上門說要收養這丫頭,村長念其長年孤身一人确實可憐便爽快給做了見證。或許是因為這種平淡中的溫情流露,老田家倒是與村長家走的近一些,老田偶爾得了一些野雞什麽的還會讓六兒給送過來。所以這次六兒有了主意自然是找村長家幫忙。村長一聽這丫頭的想法就立刻應承下來了,先是讓自家婆娘教丫頭做壽面,又是約定讓家中長子用牛車送六兒去鎮上買布鞋。
這天六兒早早的就跟田叔說了自己去村長家幫忙洗衣物,田叔今天要趁着天氣好上山抓些野味,想着在入冬前多攢點糧食。所以就只是叮囑了六兒午飯要自己解決,然後帶上幹糧就上山去了。六兒趕緊去了村長家,村長大兒子劉江已經坐在牛車上頭等着了。進屋跟村長打了聲招呼六兒就坐上牛車前往鎮上。
兩人一邊聊天一邊趕車,因為沒有載貨物,這次到鎮上的時間要比之前來的還要早。劉江先讓六兒到鋪子去挑鞋子,自己則是找地方停放牛車。說好待會兩人在田叔常去的那酒家門口彙合再回去。六兒前幾天就偷偷的用手掌丈量了一下田叔的鞋子大小,所以布鞋挑選的很順利。因為田叔常上山,鞋底要厚實不易磨損,跟掌櫃的說過之後,掌櫃就拿了幾雙合适的布鞋出來。六兒看了尺寸合适後就買下了其中一雙黑布鞋。抱着鞋子出來的六兒很是高興,想着這回收到禮的田叔肯定心裏歡喜。正想着去酒家跟劉江大哥彙合的時候,突然就被人抓住了手腕。
“六兒?你是六兒對嗎”一個濃妝豔抹的姑娘拉住了六兒的手
“我是六兒,你是??”除了幾家常去的酒家掌櫃,鎮上應該沒有別人認識自己才對。六兒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那姑娘
“你真的是六兒?我是跟你同村的呀,幾年前我們還一起被買去當丫鬟呢,你不記得我了嗎?”那姑娘顯得很是急躁的樣子,像是恨不得搖一搖六兒的腦袋瓜子看能不能找回當初的記憶
“當丫鬟??你是那時候一起逃走的姐姐?”六兒終于記起來了,這是當初跟自己一起上山逃跑的其中一個姐姐,記得那時候她害怕的一直顫抖。只是她如今怎麽這種裝扮,幾乎已經酥胸半露了,那臉上的脂粉厚的都快看不出她原來的長相
“是啊,你終于記起我了,我這些年過的好苦啊”
“雲煙,你在那做什麽,還不過來招客”姑娘本來想大吐苦水的,卻被一大嗓門給吓得立刻轉身往不遠處那挂着兩大紅燈籠的華麗屋宇看去
只來得及問一句“六兒,你現在住鎮上麽”就被一紅唇大張叫罵着的婦人給擰着耳朵拉走了
六兒記得自己只回了一句“待會從溪前路回去”也不知那被喚作雲煙的姐姐有沒有聽清楚
跟劉江彙合後兩人确認了買好的物品,然後就啓程回去了。
坐在牛車上的六兒難得不說話,她記得那姐姐好像名字不叫雲煙來着,之前具體叫什麽也記不清了,只是為什麽她一上來就說自己過得好苦,還有那個紅唇婦人又是誰怎麽一上來就破口大罵一切的一切都讓六兒的小腦袋瓜轉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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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當”一聲,六兒感覺牛車颠簸了一下
劉江拉住繩索停了下來
“可能是撞倒較大的石頭了,你先坐着,我去看看”,查視一番後劉江就發現牛車的一個輪子有些松動,要找個木片之類的東西弄緊它才能行走,不然恐怕走到半路輪子有可能會飛出來。
劉江拍拍手上的塵土就往樹叢處走,幸好路旁是小樹林,要找幾塊木片不難
突然後面來了三個騎着高頭大馬的人,其中一個明顯就是當日追着六兒他們逃進山裏的下人,這麽多年過去了雖然很多記憶早已模糊,但那時讓自己恐懼的臉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六兒還是瞬間憶起往事,臉色立刻刷白。
“劉江大哥,救我”她立刻跳下牛車,往樹叢裏的劉江跑去
劉江剛轉過身看向六兒,就發覺有幾個人從馬上下來了,并且個個都拿着棍棒
“你你們究竟想幹什麽”把六兒藏在身後,劉江對這幾人質問道
原來這幾人是鎮上最有名的青樓醉月閣裏的雲煙姑娘招來的。雲煙即當日逃入山中被另一仆役追趕的膽小姑娘,顯然當初她并沒有其他幾位姑娘的運氣,因為害怕腳下走路都在打顫,跟六兒和另外一個姑娘分開行走後沒多久就被追趕上來的人給抓住了。那些人逼迫她說出其他人的下落,但是大家都各自逃跑,自己怎麽可能知道她們都去了哪兒。那段時間她受盡淩虐,最後那些人知道她是真的不清楚其他人的下落,就甩手将她賣到了交易甚密的青樓裏,從此她便過上了迎來送往的低下生活。
今日遇見六兒,實在是出乎她的預料之外,本以為自己一輩子都會在這妓館裏被摧殘至年老色衰,然六兒的出現卻讓她突然想起當日那些人為了利誘自己說出其他姑娘下落時說過的一句話——如果你說出其他人行蹤,我便做了主把你的賣身契燒了,并差人送你回鄉。這話出自那婦人之口,定是管用的。雖然六兒當初告訴自己那些人的勾當于自己有恩,但是自由實在是太可貴了,現在的生活簡直讓她生不如死,供出六兒即便不能拿到賣身契也應該能夠向他們要求不再留在這青樓妓院。只是她對人性看得還是太表面了,若那是一群豺狼它眼裏有的就只可能是撕扯啃食掉到手的獵物,即便放任其逃走,那也只是玩弄獵物的一種手段,到頭來被拆吃入腹的還是那勢力範圍內的可憐生物。所以得知六兒的下落後那些人只管派人來追,而雲煙仍然被扔回醉月閣當她的青樓姑娘。
“勸你還是不要多管閑事,把這丫頭交給我們你就可以全身而退,若你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留下你的小命,而人我們照樣帶走”說這話的正是那日追趕六兒的下人
“你們別想抓走她”劉江大吼一聲,然後轉頭對六兒說道“待會你看到機會就跑知道嗎”
六兒害怕的緊緊揪住劉江背後的衣服,聽明白劉江的話後搖了搖頭“劉江大哥我不能害了你”聲音已明顯帶着哽咽了
那追來的三人可沒那閑工夫聽兩人講廢話,見劉江拒絕就立刻拿起棍棒蜂擁而上。
劉江一把推開六兒,赤手空拳就迎上了三人。雖然長期幹農活的劉江力氣不小,但怎麽也抵不過三人的棍棒,很快就被打的片體鱗傷,六兒被推着往旁邊踉跄了幾步回頭就看見劉江一直處于挨打狀态,撕扯着嗓子喊“別打了別打了”卻不料引起了其中一個人的注意,轉身過來抓六兒,六兒見狀趕緊往樹林深處走,可是估計是上次逃跑就已經把運氣用完了,還沒跑幾步就挨了一棍,立刻跌趴在地上。那人揪起六兒的衣服立馬就把六兒想拎小雞似的拎了起來
“看你這臭娘們往哪跑,待我把你抓回去就先嘗嘗鮮”說着還把那厚厚的嘴唇靠過去想要輕薄六兒,剛剛那一棍已經把六兒打得小命去掉半條了,但一睜眼看到那靠過來的嘴唇恐懼的她立馬又掙紮了起來“這不知好歹的丫頭”那人顯然被六兒的掙紮惹怒了,啪啪啪就是好幾個耳光子,力道之狠直接把六兒打飛出去
撞上了地上突出的石頭的六兒悶哼一聲就昏死過去了
“臭丫頭,服軟了沒”說着那人用腳踢了踢趴在地上的六兒
看到地上的人毫無反應,那人蹲下身将人翻過身去,赫然發現一塊凸出于地面的石頭上沾滿了血,而那丫頭的臉已經被額頭上的鮮血染得甚是恐怖。那人一看就知道出大事了,看那丫頭的樣子應該是死了,也沒敢伸手去探其鼻息,匆忙叫上另外兩人騎上馬飛奔離去。這時的劉江也已經在亂棍之下處于半昏迷狀态。勉強半睜的眼睛恍惚看見一黑色身影落在躺着的六兒跟前。
“死了沒,沒死就帶回去”白衣男子斜倚在高處的樹幹上,腳下那并不粗壯的樹枝竟然紋絲未動
黑衣男子蹲下身用手探了探六兒的鼻息,感覺還有微弱的氣流呼出,于是将其扛在肩上,剎那消失于小樹林中。
劉江看着那人将六兒扛在肩上然後驟然消失,動了動手指似乎想做點什麽,終究還是因為體力透支而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