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26)
而來,以魅惑入骨的輕柔嗓音在她耳畔道:“為何在我聽來,你是在向我說情話呢…閑?”
他還故意惡作劇般的吹了一下她的耳朵,渾身發癢的感覺讓她身體反射性顫了顫。她捂着耳朵急速倒退一步,木着臉看着笑得好不開心的某人,很有豎中指的沖動,可惜火辣辣的雙耳出賣了她此刻真正的心情。
…可惡,總有一天她會扳回一局,等着瞧吧!
正要将拐到奇怪地方去的話題給弄回正途,她發現對面原本輕松彎唇的青年突然眸子一凝,笑意頓時褪得幹幹淨淨,只剩冰冷眼神,最後盡被“神秘商人”的笑意覆蓋而去。緊接着她感覺到背後多出一人的氣息,她旋身看去,與他不同的驚喜叫出來:“魔王大人!”
披着厚暖外衣的魔王大人伫立在離他們不過幾步之遠的位置,只有淡淡的威壓在她身周流轉着,但饒是如此也已是與他人萬分不同。賈清閑幾步上前,向對方行一個莊重崇敬的禮:“屬下本想明日一早去見您,沒想到會在此提前遇見您,您身體可康複了?”
“吾已無大礙,不必擔憂。”魔王颔首回應她關切目光,視線緩緩落在了淩的身上。
淩向她笑眯眯行禮道:“魔王大人,能在此遇見您,鄙人身為商人甚感光榮。”
賈清閑聽了,深深意識到此事的嚴重性。
這哪是兒子與母親相見時說的話?倒像是與毫不相幹的陌生人交談,語氣疏遠而冷漠。
魔王目光淡淡,竟是與淩相似的未流露出任何親情或關愛,視線在他身上停頓少頃後移去,對賈清閑道:“汝為何會在此處?”
這句話沒有任何審問的意思,只是普通的問話,她有片刻的遲疑,不知該不該說出實情,淩卻搶先一步道:“只是偶然經過此處,魔王大人應該不會将鄙人與她當作嫌疑分子處理吧?”
淩有些挑釁的語氣讓賈清閑動了動眉梢,還是忍住了沒立刻回去堵上他的口,好在魔王大人面上無一絲愠怒,寬容回答道:“自是不會。”
在淩欲說出下一句之前,她快速回頭瞪了他一眼,他頓了頓才側轉過身去。她松一口氣,猶豫過後選擇了以事實相告,魔王靜靜聽她說着,她最後說:“…我很抱歉我擅自介入您和他之間的事,但我還是想讓您和他能見上一次,希望您們能好好談一次。”
即使不曾問過,但她能從淩的态度中看出,他已經有很久未在魔王面前露面,更別說交流了。
少女臉上有着幾分緊張忐忑,不過堅定之意更甚前者,魔王注視不語。
但在這個關頭,賈清閑耳尖聽到身後的聲音,等到她回頭時青年早已不見,她暗道一聲該死,居然在這個關頭被他給跑掉了。
“魔王大人,對不起!”她匆匆對魔王抱拳,“我這就去把他給揪回來!”
“不必了。”魔王止住要追過去的少女,見她詫異回望而來,“他既不願見吾,便随他去吧。”
她聞言頗為沮喪,她果然不該插手此事嗎?可這件事卻是他的心結,所以她不想光看着,讓它一日日惡化,到最後演變成他內心無法愈合的傷疤。
“賈侍衛,汝之行動是好意,不必介懷。吾與他已百年未如此面對面交談,對此,吾要感謝汝。”魔王淡笑道,笑意很快在望向他離去的方向時消失,“然,吾不配當他的母親。”
賈清閑驚而擡眸:“您這話的意思是…?”
“吾與他至這般僵局地步,全因吾之過。他如此,也是理所當然之事。”
她微微屏息,繼而凝重而懇切道:“魔王大人,能否請您告知我,您與他之間發生了何事?”
魔王微微點頭一下,凝望着那個方向,又好似望向了未知的遠方,神情淡然中透露少許複雜缥缈。
“吾這一生,少有失誤,唯有兩次,卻使吾至今悔恨。一是将淩的生父獨自留在人間,致使他慘死在人族手下,二是來不及救淩,只能封印他的力量,讓他不得不變得似魔非魔、似人非人。”
賈清閑這才想起,魔王的第一任王夫早在魔王誕下三皇子時因三界鬥争而喪命,第二任王夫多病體弱,在第四皇子希姆出生後不久也去世了。但她從沒想過淩的生父會是誰,而且淩身上曾發生了什麽讓魔王如此悔恨?
“世人皆知吾有兩位王夫,然淩的生父才是真正的吾之第二任王夫。”魔王說道,“因他喜愛清淨,不喜外人打攪,故吾未公布于世間。”
似是碰觸到了不想碰觸的傷痛之處,魔王沉默片刻才道出了兩百多年前發生的事。
那時她已與淩的生父相愛,并且誕下了淩,可是當時由于某處發生了一夜之間全村的魔人被滅之慘事,她不得不回去處理此事,便将淩先交于他的生父而趕回了魔界,卻因後面接踵而至的某谷的異常而拖延了回去的時間。但是她不曾料想到這一去竟是天人之別,當回到那處時,淩的生父已死去多日,淩則不知所蹤。
事後她動用了多方力量查詢,親自手刃了殺害淩的生父的那些人,但始終沒自他們口中套出淩的下落。她一直命魔人去尋找,但找了将近十三年了,也未得到淩的消息,不多的知情者都婉言向她暗示淩可能早已死去,然而她未曾放棄。
然後,那一日,某位隐在暗處伺機着要做什麽的人侵占他人身體,在她面前現身并且将她引向了某一處。她第一眼就認出了在那處的孩子是誰,然而卻不因此而欣喜,只因年幼的他的力量太過強大,卻不知如何控制,身體和意識即将走向毀滅。
她去得太遲,已經無法教會他如何控制這股力量,只能死封他大部分的力量。所謂死封即指永遠都無法解除的封印之術,他的力量源自她與他的生父,若是死封它,那麽就相當于殺死身為魔人的他,讓他落為非人非魔的異類。
但那時已不容她猶豫,為了保下淩的性命,她只能選擇這種方式。
淩在恢複意識後自她了解了他的身世,她欲将他帶回魔界,以皇子的身份公布于世間,然而他卻隔日一聲不吭離開。
她試圖幾次與他好好交流,可是都收獲甚微,他只是眼神冷漠看着她,不發一言,一次又一次地從她身邊逃離。最後她明白了他心不在此,所以未強制讓他成為皇子,而是選擇讓他去選擇自己要走的路。
她作為母親,在他的十三年中皆是失格,又怎麽能要求他對她有感情?何況他不是剛出生的嬰兒,什麽都不懂,而是一個有獨立思想的個體。
起初,她還派人在暗處保護他,但他敏銳發現後靈敏甩開了他們,她便不再派人跟去。所幸在皇宮的幾日內,希萊澤與他相處甚好,所以她時而會從希萊澤那處得知他的消息,如此直到了現在。
“吾對淩愧疚甚深,若是他一直對吾避而不見,吾也無話可說。然而比起憎惡,吾更希望他能遇上給他愛之人,讓他不再孤獨。”魔王轉眸向她望去,“賈清閑,汝可有這個信心?”
之所以會如此問這個少女,只因方才她在暗處看到的畫面,那個從不輕易在人前袒露內心的兒子,在她的面前卻自然而随意,而且她看到了他眼中的情意,便知道這個少女是他的心上人。
魔王第一次喚了她的全名,也是第一次以審視探究的具有強大壓迫感的目光注視她。
這一刻,魔王不再是全魔界崇拜的那個強大威武的王,而是一位普通的母親,一個牽挂着自己
的孩子、考驗着即将與自己孩子一起走剩下的人生的人的母親。
所以她也在這一刻不再當她是魔王大人,以看着淩的母親的眼神勇敢直迎向她,無比慎重堅定道:“有!”
魔王勾起嘴角,笑容雖淡,但瞬間撤去了那股壓迫,轉為仿佛終于得以放下心的欣喜和對她的認可之意,但除此之外還有淡淡的傷懷流轉在她眸中。
“他,就交給你了。”
凜然威嚴的女王緩步離去,背影既強大又……寂寥。
賈清閑注視着。
咯吱一聲門開了,依偎在窗邊的紅衣青年回眸,眼眸倒映出帶着某種氣勢沖過來的她。他與她對視良久,最後他欲別過視線側望向外,她忽然上前一步,猛的拉下他的衣領讓他不得不彎下身體,緊接着她勾住他的脖頸,将他的腦袋摁向了自己的肩膀。
額頭抵上她的肩膀,他為之愣怔。
只聽她平靜道:“其實我是想狠狠罵你一頓,罵你的逃避、不肯面對自己的內心,也罵你竟不敢對自己的母親說出你的心情。在聽完魔王大人說的一切後,我就一直在想,明明已經得知了自己的身世,明明在那十三年間一定發生了很多事,為什麽你還是一聲不吭。”
“後來我想,你看着表面上笑眯眯、什麽都不放在心上的樣子,實際上你只是把自己的心藏得很深很深,把很多事都只放在心底,從不說出口。”
“…為何你會這麽肯定?”淩問。
“你就是典型的口不對心的家夥,你的舉動早暴露了好麽。”她大嘆一口氣,“那麽你為什麽頻頻關注魔界的事?為什麽當初要特意利用我的外貌去告訴殿下他們,役匙不見的事?真的不在意的話,那麽你為什麽要逃避,不想見魔王大人?”
“…………”
“但是,我以後不會再強迫你去見魔王大人了。”
她緊接着道出的話叫淩又是一怔。
“只有當你将這件事想明白了、看開了,你才會好好面對這件事。所以…”她閉上眼,微微一笑,“在那之前,我會一直陪着你,直到你自願去見母親、解開自己的心結為止,我都會在你身邊。之後我們再一起去見你的母親,怎麽樣?”
輕柔話語傳來,仿佛望見了那一刻般的,她話語間都的盡是笑意。
淩緩緩擡頭望向她。
他的眸光太過沉靜幽深,賈清閑想要問他對此有什麽想法,但你字才出口,剩下的話盡被他吞噬。
他忽然一勾她的腰,将她攬入懷中,俯首吻上她剛啓的唇。
與上次的小心翼翼的輕柔不同,這次他好似發洩出了所有心中的情緒,瘋狂而劇烈地侵襲而來,又貪婪攝取她的一切,叫她無處可躲。
她瞪圓眼睛,有種自己整個人快被他吞噬的錯覺,呼吸開始不暢,連忙拍打着他讓他快點放開她。
淩照做了,她剛喘幾口氣過來,還沒說什麽,再次被他吻住,這樣來回幾次,她竟是一句話都沒能說出,反而陷入了他這種強烈的攻勢之內,一時忘我而不甘示弱回應他。
到他結束後她腿軟得不行,只能靠着他的力道支撐自己,臉貼在他的胸膛,同樣聽到那與她一樣的急促心跳。
他無言抱着她,急促的心跳在她耳邊一點點平靜下來,他低低開口:“與你說的一樣,我裝作一點都不在意我的身世,但事實上比誰都要在意,所以一直在逃避着與她見面。雖然我很不想承認,但我依然對她抱有期待,可這份期待卻從未得到回應。”
“我本以為此生不會再與她面對面,但你總是這麽令我意外,閑。”他也帶上了輕輕的笑意,“你總是會打破我認為的事物局限,一次次讓我的心為之撼動不已,這一次也是一樣。”
他放開了她,改而捧起了她的臉,殷紅眸溢出柔軟到至極、濃烈到醉人的情意,右頰蝴蝶纖柔美麗得驚人,他彎起嘴角。
“若是你,我願意去嘗試。”
之前魔王的表情和話與他的話在她腦海裏回放,她忽然發現:或許這是一對對彼此都笨拙而不自知的母子罷。
但是她不會告訴他這一點,只有他自己發覺才有意義,那時想必就是她所希望的那刻的來臨。
她期待着。?
☆、BUG、犯規
? 旅程暫告一段落,所以不需要要趕往某地而着急着動身,他們慢悠悠趕往了在魔界的琅疏勒的小木屋。
已有幾月未回到這裏來,收到通信而先回來的靈簇将小木屋收拾得幹幹淨淨,正好迎接他們回來。可能是把它晾在一旁多日,靈簇一直癟着嘴悶悶不樂,在淩的安撫下和琅疏勒聽似沒誠意但實則歉疚的道歉之下,它才終于釋懷,恢複了以往的狀态。
對這裏,賈清閑既是懷念也是多方感概。
一邊環視着四周一邊漫步行走的她不知不覺走到了訓練之地,當從琅疏勒的魔鬼訓練中脫離出來的時候,她簡直不想靠近這裏一步,因為那會勾起悲催回憶。但現在她卻自發來到了這裏,當時的唯恐避之不及的心情化作了感慨,她輕巧躍上木樁,單足立在上面找回當初的感覺。
寒冰早已在暖春中融化,凍結的冰湖如今微波粼粼,處處透着春日氣息。
她正出着神,忽聞後方有動靜傳來,她側頭望去,一下子與冰藍眸對上了,她驚訝道:“殺帥,你怎麽來了?”
望着少女穩穩轉了個身,然後躍落在岸邊沖他微笑,殺回答說:“聽他說,這裏是他訓練你之地,便來了。”
“說是訓練之地,還不如說是他單方面盡情虐我的地方。”她以說不上是吐槽還是無奈的口氣說道,站在他身邊望着木柱,“不過也多虧了他的魔鬼式訓練,我才能成長得那麽快。”
殺無聲側臉微垂下視線,便看見那雙遠望着的黑眸泛出柔色波動,她追憶着那個曾經。
“你變強了,少大。”
聽到那沉穩如青松、卻動聽得讓她內心一顫的聲線,賈清閑微微抖了抖睫毛,随即眉毛擰起,仿佛遇上了什麽難以開口之事般吞吞吐吐地叫着他。直到察覺了他一直未移開的目光,她才尴尬地撓撓臉頰道:“殺帥,你能不能……叫一下我的名字?”
“……?”
“因為…”她有些局促地別過臉,“你從來都沒叫過我的名字,所以就想聽一次。”
殺微頓。
的确,他從未喚過她的名字,當初順了她的意而只以她的外號稱呼她,至今也未覺得有任何不妥,卻不想她會開始介意此事。
“清閑。”
青年幹脆利落的沉穩喚聲讓她迅速回頭,面具覆去了他此刻的神情,但那雙清冽的冰藍眸是如此的專注,叫她出了好一會兒的神。
……還是一如既往的犯規啊。
她目不轉睛望着那張鐵制面具少頃,忽而伸出手去碰觸,指尖傳來它的冰冷金屬觸感,她停留不動。青年也不動聲色地注視着她,看到那雙眼眸未透露出抗拒之意後,她才試探着想要取下他的面具,它卻仿佛就生長在此一般,怎麽也無法取下。
她剛有些挫敗,他伸手在面具邊緣的某處一動,只聽輕微的聲響過後,方才還牢牢固定在他面上的面具松脫下來。在她愣神的時候它落了地,發出金屬撞擊地面的響聲,光線下青年刺目的俊美面容化為強有力的武器,叫她呼吸停滞。
“……哎呀,殺帥你的面具掉了,我立馬去撿!”
突然說了這麽一句的少女立即蹲下身,的确如本人所說的那樣拾起了他的面具,但她卻沒有起身,仿佛凝固住了般保持着雙手拿面具的姿勢,一動不動。
殺非主動地俯視着只給他看個後腦勺的賈清閑,沒有出聲詢問,沒有彎下身去探尋她此時的表情,耐心而又體貼地等待着。
果然過不了多久,賈清閑就面色如常起身,拿着面具翻來覆去看着,贊嘆道:“哇,我還不知道原來這幅面具有這麽巧妙的設計…不過看來看去,怎麽越看越覺得它只是個普通的面具?”
她試探着碰觸着面具的邊緣,但觸感告訴她它的光滑,不像是有什麽機關的樣子。
她摸索了挺久了也沒弄明白,正打算讓殺來解釋一下它的原理,一只幹淨好看的手卻輕握上她的右手,她渾身一僵。
那只手沉默引領着她的右手将它覆上她的臉,再讓她的手指下滑到某處,随即帶着有些繭子觸感的手稍離,曲起了如竹般修長的手指,覆上她的手指,連着她的手指一起按了一下。
又是一聲細微的咔嚓聲,面具便牢牢但不會讓人覺得窒息難受地覆在她的臉上,那只手才自她的手離開。
她回過神,就着湖水探身一看,熟悉的面具換了一個人戴,映出的倒影卻也不會顯得很突兀,她摸摸面具在覺得十分新奇的同時,也有不知何處來的歡喜。
按着他方才教給她的那樣去探,果然觸到之前怎麽也發覺不了的一個小小凸點,她摁一下,輕松取下了面具。她驚嘆道:“原來如此,這就是莜陽十大未解之謎之一的答案啊。”
“十大未解之謎?”殺重複着從她口中冒出的陌生詞彙。
“嘿嘿,殺帥想知道嗎?那我就特別告訴你吧~!”帶着莫名自豪的她拍拍胸膛,敘出了一連串所謂的莜陽十大未解之謎,如果有琅疏勒在這裏,肯定會在聽到第一個就嗤笑出聲,因為那些其實只是她擅自排的排名,卻套了個唬人的頭銜。
然而殺沒有流露出任何神情,只是無言凝視着眉飛色舞說着的她,眉眼透出一種安定人心的沉穩專注。
也因為這樣的眼神與表情,賈清閑的聲音越來越小,語調也愈發弱化,然後戛然而止,好像愣住了般的沉默盯着他。
“……唔哦哦!”她叫出聲的同時也捂住了雙眼,“殺帥你長得也太好看了,我的眼睛受不住啊!”
除了面容普通、笑時卻莫名妖豔的淩外,她喜歡上的人個個俊美異常,叫她眼睛都不知放哪裏為好,不過好在可以習慣,但唯有殺一人是例外。
他從頭到尾只在她面前露過一次面容,平時又都戴着面具,她完全無從得以習慣,所以造成了此時她無法直視那張俊美容貌。
看着少女誇張的舉動,殺仿佛思索着什麽般凝神注視,平靜道:“那麽,習慣了便好。”
“咦?”
手腕被節骨分明的皓白手掌握住輕拉下來,視野內再次映入青年過分俊美的容貌,然而冰藍眸卻宛如一池清冽透徹的潭水,驅散種種雜念,使她漸漸安定下心,晃神過去間已不再覺得無法直視。
她再次清楚認識到最吸引她的是他這個人,外貌也不過因是他才大放光彩,如此俊美外貌若是放在別人身上,她卻絕對不會有這樣的反應。
他吸引她的,從來都是他自身,而非其他。
“你的眼睛果然很好看。”她仿佛感嘆般道出,“或許一開始,我就因為它而對你産生好感,繼而喜歡上你的人呢。”
少女很真誠地凝視着他這麽說道,與方才的慌忙截然不同,不過可能連她自己也沒意識到,自己說了多麽讓人動搖的話。
“吶,殺帥你為什麽總是戴着面具?”
雖然她有這個疑問很久了,但沒有個适合的時機問出口,到現在才尋到了機會。
“……我只會在放于心底之人的面前露出原貌。”
他的回答讓她一愣,不假思索繼續追問為什麽。他似也未想過這個理由般陷入了沉思,片刻後道:“只是如此想如此做,并無理由。”
青年以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是異常直率的目光回視她,她懵了懵後才點了點頭,忽然反應過來的她道:“放在心底的人?嘿~有幾個人?”
“六人。”
賈清閑明白地點點頭,卻猛的想到了某一點:“那……對你來說特別的人呢?”
她雖故作冷靜、但仍不自覺帶上許些緊張,被那樣的眼神看着的殺注視她一瞬,朝她伸手而來,在她驀然加快的心跳中卻只是接過了面具,她失落地微微垮下肩膀。
“清閑。”
再一次被喚了名字,看向地面懷抱着複雜心情的她下意識擡頭,陰影覆上她的身體,唇被什麽輕柔碰觸。
那吻似蜻蜓點水,極淺極輕,仿佛風輕撫而過。
輕得好像只是她的錯覺,快得讓她甚至沒能反應過來時,面前的青年已恢複了原本挺拔如青松的站姿,望來的目光瞧不出任何奇異的波動。
……咦?剛才、發生了什麽嗎?
咦?
咦咦咦——?!
終于意識到剛才是什麽情況的賈清閑一口氣紅了整張臉,她倒退一步,對着他唇開了又合上,重複多次卻說不出能夠表達此時自己心情的話。好半響,她才得以發出了聲音:“殺、殺帥,你怎麽能夠…能不打一聲招呼就、就…!”
那樣超級犯規的!真的超級超級犯規的啊!
腦子因超額的羞恥感和喜悅糊成了一團,她雙眼都快變作蚊香眼,唯有“始作俑者”仍面不改色望着陷入錯亂中的她,冰藍眸流露出淺淺的溫柔,宛如清冷寒池中融入了暖暖春意,清澈如初。
大腦因此而再度缺氧,但某種迫切的渴望催促着她,讓她無法移開視線,移開自己的注意力。
……啊啊啊!她不管了!
她往他的方向邁出一個大步,迅速拉下他的衣領,以不亞于他的速度吻上去,但這樣的氣勢在碰觸到那無聲引誘她的唇時卻瞬間消散了不少。她又迅速放開他,轉過身以清亮聲音說:“咳咳,這樣一來我們就兩清了。”
身後的人頓了一頓後才回應道:“…嗯。”
她忍了忍,但還是沒忍住地回過身,卻一下子撞到了他的懷中。她吓了一跳,身體才一動,他卻輕輕用單手摁住了她的腦袋。動作雖輕,但她仿佛是被禁锢住了般無法動彈,連呼吸都變得輕起來了。
她有些猶豫地伸出手,在空中稍頓了一會兒後環住他的精瘦腰身,将臉埋入了他的懷內。
少女起先小心翼翼的松松環住他,但随着時間流逝,她的力道越來越加大,最後終于放開了般大膽緊抱住他,還用臉頰蹭了蹭他來表達她內心的喜悅。
“……”
她覺得後腦勺的力量稍微松了松,不由擡頭向上望去,沒有任何心裏準備地看見了青年第二個笑容。
他微微揚起唇角,線條優美的唇彎成雖淺卻好看極了的弧度,強大的殺傷力撲面而來,她腦袋嗡一聲。
“殺帥。”
“?”
“——我也想犯規一次。”
他聞言難得愣住,脖頸被她一勾而順從彎下,她踮起腳尖。
少女緊緊閉着眼睛,黑長睫毛顫抖着洩露了內心的緊張,方才以十足氣勢說出口的她貼着他的唇,可是沒有下一步動作。
只有賈清閑知道,自己現在大腦一片空白,僅這麽貼着就已經耗盡了她所有的注意力,哪還想得到什麽後續動作。
但她想不到,不代表他不會有所反應。
她看不到的冰藍眸産生了從未有過的波動,所有如浮雲過青山的沉靜漸漸被奇異的熱度所溶解,幹淨的眸色逐步轉深。
他稍提起她讓她的身體重心皆放在他的身上,在突然變成處于他上方的她要睜眼的前一秒,擡首讓仍有間隙的雙唇終于密不可分,猶帶着幾分克制的親吻剎那炙熱無比。
他的吻一如本人,不過分熱情,也不過分清冷,唇與唇的細致摩擦讓呼吸染上熱度,他緩緩掃過她的任何一處,獨特纏綿帶着珍惜之意。
唇齒相交間洩露甜膩喘氣,她無自覺回應着,主動纏繞上他,輕柔又笨拙地表露出對他的感情。
“殺…”
她的呢喃在兩唇之間傳開。
他輕輕将她放下,她穩住腳跟重擡眼與他對視,那股熱意自他的眼眸內漸漸褪去,但情意未改,他凝視着她。
心跳安定下來,賈清閑忽而揚起嘴角,轉身再次躍上木樁,旋身對他目光炯炯有神道:“殺,我們來對戰一下吧?”
她忽然興起了戰意,殺卻不覺任何不自然或突兀,沉穩颔首後躍上她左旁的木樁。兩人默契開戰,在劍與劍交接的聲響間,對視着的雙眼洩露出笑意與內心的情感。
他們不适合過于甜甜蜜蜜的氣氛,只要眼神交彙間能體會到對方的感情,這就足夠了。
她笑。?
☆、BUG、醉酒
? 這是一個暖洋洋的午後。
賈清閑忍不住打個哈欠,引得身旁的流輝側眸望來,輕笑道:“可是無聊了?”
她不好意思地合上唇,她在莜陽內一直都處于奔波狀态,突然一下子靜下來,還真有點不太适應。
琅疏勒朝她瞥去一眼道:“正好,既然你閑着,就去幫靈簇的忙去。”
被點名的正在換茶水的小人眨巴眨巴大眼睛,疑惑地與自家大人對上視線,忽然想起了什麽般放下茶壺,小步跑到賈清閑的身旁,拉住她的衣袖一角軟軟道:“女主人大人,跟靈簇一起去做點小菜好不好?”
自從靈簇看出了淩和琅疏勒對她的感情後,它就改口叫她女主人大人,她聽着別扭,但它卻很固執地就這麽叫着,最後她無法,也就随它去了。
她想想反正也的确沒事,做點午後點心也不錯,就點頭應下,跟它一塊兒去廚房了。
等小菜點心都出爐,她看着自己做的點心食指大動,和靈簇分別端着它們出了廚房。她本想回大廳去的,但靈簇卻說跟它來,她心下疑惑,跟着它到了冬日禿禿的枝頭此時已綻出了賞心悅目的花的林內,驚訝看到他們在此擺了兩張桌子和幾個凳子。
賈清閑視線在桌上的木琴一轉,放下點心後問:“你們這是…?”
“看你閑着無趣,讓你來看看好東西。”琅疏勒取了切好的一片水果,說完後将它送入口中。
靈簇放好後又匆匆離開,端着酒壺和茶過來,才乖巧地離開。
流輝淺笑着讓她坐下,道:“最近确是看你無聊,與他們商量後便選了今日讓你可以盡興一回。”
賈清閑聞言雙眼一亮,興奮道:“難道流輝你也會彈琴?”
“何止是會,若是不聽上一回他所彈奏的琴,将會遺憾終身呢~”淩笑眼彎彎地評價道。
連淩都給出了如此高的評價,讓她更是期待地望着他,流輝搖頭笑道:“他太誇張了,只不過是悅耳的程度罷了。不過若是光是彈琴,未免有些單調,故讓殺配合我的琴聲來舞劍。”
“殺舞劍?!”她吃一大驚,扭頭果然見殺已起身走至放琴的桌旁的空地,目光平靜回視她的驚訝眼神。
他簡潔解釋道:“對此稍有興趣。”
“不過是強制性的興趣。”琅疏勒毫不給面子地拆臺道,“開月閣閣主自小就要求他每隔三月便在她面前舞一次劍,他起初一竅不通,背地裏一言不發練了三個月,才拿得出手。到現在他已舞了好幾年了,所以尚可入眼。”
“這樣啊…”
“呵,你吃醋了?”
她驚了一下,結巴道:“吃、吃什麽醋?”
琅疏勒挑眉回她一個你說呢的表情。
賈清閑摸摸自己的鼻子,的确聽到的時候她心裏有些酸酸的,但他與妃悅自從便一起生活,他們的關系更相近于家人,何況她相信他的心意。所以她很快就釋然了,給無言望來的殺一個笑容。
流輝坐定,溫潤如玉的好看手輕放于木琴的琴弦上,與殺交彙眼神,當第一聲琴聲自修長手指下傳出,空氣瞬間轉變。
琴聲音色醇厚,溢出雍容大氣的氣勢,卻又不乏明朗豪情,令聽者好似立于高山頂峰之上俯瞰大地,又好似在廣闊草原上盡情策馬飛馳,無拘無束,灑脫不已。
正為琴聲而癡,一旁黑衣青年忽而劍舞。
他持劍時總散發出一股令人無法忽視的強大壓迫感,然而此時劍出鞘而本應綻出鋒利光芒,在他手中卻頓時消退了那種刺人冷厲。劍光斂去鋒芒,透出令人寧心的清光,他身姿緊韌靈活,動作行雲流水,剛硬中又透着奇異的柔和,令人不由目光随之起舞。
琴聲與舞姿完美結合,他們默契得好似一人,讓她聽得如癡如醉,看得不能自拔。
待琴聲消、舞姿停,賈清閑也依然回不過神來,呆呆看着他們。直到聽到琅疏勒與淩拍掌後,她才猛然驚醒而起身,啪啪啪地鼓着掌,激動得雙頰都微微泛紅,連道好幾聲的好。
見她如此,流輝宛然微笑,殺颔首回應,兩人一人起身一人收劍,步來在這桌落座。
“鄙人所說的,可沒有一絲誇大成分在~”
賈清閑連連點頭着贊同,感嘆道:“果然是不聽就會遺憾,流輝你太謙虛了,那哪裏是悅耳的程度?分明是讓人聽了終生難忘的美音!”
流輝笑道:“若是你喜歡,想聽時我便彈給你聽。”
“那我絕對要再聽幾次。”賈清閑興奮回答,轉看向殺,看了半響後才贊嘆道,“我從沒想過原來男人也可以舞得那麽動人,卻不帶絲毫女氣,反而凜然無比,真是厲害。”
面對她期待的目光,殺道:“以後再尋機會。”
她心滿意足地連吃三個點心,突然想到什麽而看向琅疏勒和淩,琅疏勒只看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麽:“別期待了,我們只是觀衆,不上臺。”
“喔。”她有些失望,轉念一想後突發奇想道,“不過你們是好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