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24)
愛的東西或人,而本不屬于莜陽,且無人覺得其的存在突兀異常,只有她才能找到其。
妃悅等三人的奇怪之處、小移說沒有感覺到突然出現的東西或人、問嘆提示的楊爾當初所說的話……
等在門外的淩莜初目送兩個少年笑嘻嘻走後,往房間裏面投去視線,便見黑發少女面無表情地沉吟思索着,她無聲合上門,驅動力量擋去一切雜音,讓少女一個人靜靜思考。
這一天,賈清閑一直沒有出過房門。
清晨的天空朦胧初亮,空氣清爽宜人,經過夜晚的寒意由水汽所凝成的水珠順着葉脈滑下,聚在葉尖,似落未落,反射着晶瑩的微亮光輝。
門打開的輕微咯吱聲讓凝視着天空的小移回眸望去,悶在房內快一天一夜的少女臉上不見熬過夜的痕跡,也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只是對她微微一笑。
“小移,我想要你帶我去一個地方。”
面對她平靜的眼神,淩莜初只是默默颔首。?
☆、BUG、原來
? 有人踏在厚厚的積雪上,沉默着留下一個又一個的淺淺腳印。
風雪剛歇,天空烏蒙蒙的仿佛在警告着說不定什麽時候又會刮起來,在這空曠靜寂的雪地上,只有那人緩緩走着。
忽然,一刻也不曾停留過的腳步頓住了。
“嗚哇,這裏還真是冷啊~”
突兀響起的語調輕松的聲音自前方傳來,只見說話的人下意識跺跺腳似想驅散寒意,但轉念一想又像是對自己失笑了般笑出聲,下一秒她側身用那雙墨黑的眼睛直直望向這邊,随即,她微笑。
“這次你不逃了?”
“…………”
賈清閑輕輕說:“我想跟你好好談一次,所以我來了,——甄。”
黑發黑眸的少女沉默着攥緊肩上的帶子,眼神表情卻與這個不安的小動作截然相反,一如既往的沉靜堅韌,她看着對方一步步靠近。
賈清閑出神注視着這個少女,對方也宛如凝視般望她,兩人久久緘默,仿佛誰先開口都會打破某個薄如羽翼的牆壁,再也回不到過去。
然而無論如何,都勢必由其中一人去打破,所以她深吸口氣,決定由自己來當那個人,她毅然道:“BUG就是你,甄。”
沒有半分不确定,沒有任何遲疑,她如此肯定道。
甄默然半垂下濃密烏黑的長睫,平靜無波道:“為什麽會知道?”
“我想了一整天,一直在想他們告訴我的訊息,直到剛才全部明白了他們的暗示。”她平靜着開始一點點為她解釋。
所有的了然只從一點開始,那就是月白。月白作為對莜陽了如指掌之人,不可能對BUG一點也不知情,更不必提他就是始作俑者,所以他一定知道BUG是什麽。但接觸他這麽久,他卻從未提過此事,她猜原因猜了兩個可能。
一個可能是他也不便說,另一個是他以BUG作為最後手段,準備最後若自己失敗了,也不會讓他們那麽輕易脫離莜陽。以她對月白的認識,第二種可能性最大。
這麽一來,他必定與BUG有所接觸,若BUG是物,那他大概将BUG安排在難以想象到的地方,若BUG是人,那他一定會與BUG聯手。
那麽BUG到底是物還是人,看似非常難以确定下來,但不到一刻鐘她就确定下來了。只因初入莜陽世界時,沒人比她更清楚自己其實充滿了不安,BUG是随她而改變樣貌形态的話,當時的她一定最希望陪伴在自己身邊的是人。
想通這一點後範圍頓時縮小了很多,但莜陽內那麽多的人,她憑什麽确定那僅僅的一人就是BUG?
憑的是九沫她們說過的話。
她在莜陽內喜歡的來來去去不過是那麽幾個,他們紛紛掠過腦海,當這個少女自腦海裏浮出的那一瞬間,心突然就清明一片。
背着大刀的嬌小少女,沉重感與靈活身手所造成的視覺沖突,或許對別人只是驚訝或感嘆,但對賈清閑來說,卻是一個字:萌。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這樣形象的萌點,也少有人能在第一眼就贏得了她的青睐,第一個是小移,第二個則是她。何況她又是與月白站在同一線上,世上哪有那麽巧合的事?所以她才确定下是她。
“…是這樣啊。”甄平靜說道,像是接受了這個解釋。
賈清閑突然笑了起來,那不是得意,而是一種釋然的笑容,只聽她緩緩道:“但同時我——也是BUG。”
甄波瀾不驚的表情此刻突然有了點龜裂的趨勢,她仿佛是沒想到她會知道到這一步般,雙瞳微微擴大。
她見此,彎了彎嘴角。
任誰都難以想到,玩家自身就是BUG之一,也想不到BUG其實有兩個,楊爾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BUG只有一個。
在領悟到甄就是BUG的時候,她本想立即就來找她,但她怎麽想,都覺得哪裏不對,還有什麽是她忽略的。
她再一次将所有的提示和疑點都細細列出,一個個對照一個個想過去,反反複複,不放過任何一個微妙的地方,于不久前想通了一切。
問和嘆說楊爾對給過她提示,所以她努力回想了很久,堪堪記起了楊爾當時跟她說了什麽,他說的是BUG的解釋意義,當初她沒有太在意,想起來後才發覺他的用意。
在普通認識中,玩家是通過正常渠道進入游戲,所以玩家會下意識認為自己沒什麽問題,但若是以莜陽的角度看,玩家何嘗不是如最初的那個小蟲子一樣,進入了本來沒有自己的存在的地方?而小移曾經說過,她是憑空出現在莜陽,這也正好吻合了妃悅她們的提示。
這麽一來,也解釋了為何九沫為何說她們既是玩家也不是,真正的玩家們除了小移早就離開莜陽,而留下來化為她們外貌的,大概是曾經玩家們未消除掉的BUG吧。
不,或許不應該叫她們為BUG了,她們已經從對抗玩家的敵方成為了友方,至于原因,她想還需要楊爾來解釋一下。
“……你果然很厲害,清閑。”甄低低的、宛如呢喃道。
她輕輕搖搖頭。
甄重新擡眸看向她,唇輕啓:“所以,清閑是來格式化我的嗎?”
明明仍是面無表情的樣子,卻哪裏流露出了仿佛迷路的孩子般的迷惘脆弱,當看見這個表情的時候好似有一個棒槌狠狠打下來,賈清閑瞳孔劇烈一縮。
何其相似…
心底有個聲音在說。
與當初的她何其相似啊。
‘長神子流輝看破且點醒了你,才讓你成為現在的你,但是她卻還是最初的她,為什麽?因為她的‘引導者’依然看不破這一切。’
那個男人所說的話突兀在耳邊回響。
原來如此…怪不得當時他會露出那樣的眼神,說這樣的話。
她果真是,什麽都不知道。
BUG與玩家本就是一體,若說她是表,那麽甄就是裏,甄與她的內在實際上是同一人啊。當初她有幸得到了流輝的保護與真心相待,所以才能恢複自我,而能讓甄走出不安的人是她,可是她從未發覺,甄就一直不安強忍到了現在。
她與她一樣,表面上好像什麽事都沒有,內心卻早已混亂,可是她居然沒有看穿!
明明甄一直在等着她發覺,明明——
“抱歉,真的很抱歉…!”
突如其來的擁抱,突如其來的道歉,一切都讓少女微睜大雙眼,愣愣地被她用力抱着。
“……為什麽道歉?”
“因為我們明明是一個人,但我卻沒有發現到你的心情,讓你抱着那樣的心情走到了現在!若是我早點發現…”賈清閑加重了力道,緊緊抱着少女。
懊悔、歉意等感情透過這個用力到好像有點讓她喘不過氣來的懷抱統統傳遞而來,甄茫然地看着前方的一片雪白,看着看着,不知為何眼睛有點酸澀有點熱。她用力眨了眨眼睛,才将視線緩緩挪到了抱着自己的少女身上。
接着,帶有一些猶豫的,她擡起了手臂,在中途頓住了半響,直到感覺到了對方又加大臂力,她才小心翼翼地環住少女的身體,輕輕閉上眼。
兩人就這麽靜靜擁抱了許久許久,甄才輕輕推開了她,看着她閃爍着水光的雙眼,問道:“清閑會忘了我嗎?”
“不會!”她斬釘截鐵地告訴她,直直望入她不安的眼內,“你是我的朋友,也永遠是!”
長久以來堆積在心裏的不安煙消雲散,難得想象的喜悅溢滿在心間,叫她忍不住翹起了嘴角。
背着大刀的黑發少女露出了第一次的燦爛笑容。
賈清閑咬了咬下唇,拿出了BUG芯片,面對自己即将被格式化,甄此時顯得十分平靜安寧,對她輕輕颔首。
她閉了閉眼,不容許自己有半點反悔之意地一鼓作氣将它貼上甄的額頭,只見BUG芯片上的金屬紋路剎那流過奇異光澤,好似煙花般炸成點點星光,消失在了雪地上。
曾經在月白身上看到過的白色光點自甄的身上飛出,她忍不住想要伸手去阻止,卻也知道這只是枉然。
甄忽然握住了她的手,道:“清閑,想要一直那樣下去嗎?”
“…咦?”
“不要給自己留下遺憾。”
少女淺笑着的臉化作了白色光點,最終在眼前消失,她叫了一聲甄,看到連光點都不見了為止也久久移不開視線。
莜陽上再也沒有背着大刀的嬌小少女了。
「提示:退出選項恢複。」
手鏈上的最後一顆灰色晶石也終于轉為橘紅色,至此,所有的功能都被打通,她終于可以退出這個游戲。
熟悉的感覺自背後傳來,賈清閑回頭看去,果然是少年形态的楊爾。他臉上帶着激動到仿佛要跳起來的表情,語氣有些不穩道:“你成功了,賈清閑!你成功了!”
看到他這樣失态的樣子,她半是因甄的消失引出的黯然傷感,半是随他而起的激動喜悅,矛盾的情感讓她說不出話來。
過了好一會兒,楊爾才恢複到冷靜的狀态,語速極快道:“只要你退出莜陽,那個錯誤程序将會立即被删除,游戲将完全恢複,而他們也可以自莜陽內蘇醒回到現實。”
所有的情緒在他的話落後全部冷卻,仿佛有什麽冰凍住了她的思緒,她大腦一片空白。
本來還激動期待的楊爾在看到突然不動的她而覺得奇怪,試探地喊了一聲,她才匆匆回過神,下意識點開了最後的那顆晶石。當對話框跳出來,她盯着上頭的退出按鈕,伸出的手指怎麽也無法按下去。
“賈清閑?”
她吐出一口氣,卻是關上了對話框,對有些詫異的楊爾說:“再給我一點時間,我…還有事沒有做。”
楊爾看了她片刻,仿佛是知道她在想什麽般了然颔首,道:“十來天後我會再來莜陽,在那之前希望你能解決你的事。”
對他的讓步十分感激的她點點頭,在他離開前問了妃悅她們的事,得知原來她們的确曾都是BUG,但到了下一個玩家進入後她們則會變成NPC,繼承了相對應的玩家的感情記憶,補上由于玩家離開莜陽而産生的空位,這時的她們是友方。
她再次回頭看了眼甄消失的位置,才讓小移帶她離開了這裏。
……
“我們出去看看吧,怎麽樣?”
消失了一整天的少女突然出現,又突然提出這個建議,笑眯眯地看向他們,一副十分期待和他們一起出去的模樣。
如果忽略她的目光黯淡不似往常堅定明亮的話。
即使很努力的掩飾着,但她明顯不是這方面的高手,自然是無法瞞過他們的,他們一眼就看出她有心事,便應了她的邀請。
賈清閑歡呼一聲,五人稍微準備了一下後就結伴出門了,以因為是她起的頭的理由,她自告奮勇要帶他們到處看看,順便給還不怎麽熟悉平非城的琅疏勒和淩介紹一下這個城鎮。
她一直拉着他們到處走,哪裏有新開的店、哪裏是她常去的店等等,一路上興致十分高昂,眼神表情都很是自然,仿佛他們之前所見的不過是錯覺。
流輝幾不可聞地輕嘆一聲,但不戳破她的僞裝,淺笑溫和着回應她的話,再體貼地避開會讓她覺得尴尬的某些回憶,得到她感激的眼神。
殺不動聲色觀察着她的一舉一動,當但少女回頭指着什麽發出懷念之聲時,他的眼神卻看不出一點異常,只是無聲颔首。
琅疏勒輕輕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姑且就先陪着她瘋,看她會什麽時候露出破綻,表面上時不時捉住她的某些遲疑,借機套出某些她覺得不堪回首的回憶,毫不留情地笑她。
淩笑眯眯地時而附和着她,時而做出讓她青筋直跳的發言,看着少女因他又怒又瞪地變化着表情,不緊不慢地從中一點點抽出可用的情報來。
一走就是一兩個時辰的他們最後在一家茶館中歇腳,賈清閑倒不覺得口渴或餓,因為在之前她已經吃了不少東西,所以她十分滿足。再加上練武的原因在,她也不是很累,興致很高地往窗外張望。
入秋了後的夜晚雖較冷,但街道上來往的人不減,形形□□的人叫她看得再一次感嘆起楊爾的創造能力,他到底是怎麽做出這麽多樣貌身材不同的NPC而不重複的?
“清閑。”
流輝溫和的聲音喚回她的注意力,她保持着這個姿勢回頭露出怎麽了的表情。
“如果有心事的話,不妨說給我們聽,莫要一人硬撐着。”青年的聲線依然溫潤好聽,“好嗎?”
賈清閑最無法拒絕他這樣的語氣和眼神,但內容叫她一瞬間露出僵硬的表情,下一秒她笑道:“我哪裏有心事?不如說我現在輕松得很,因為最後一件我必須辦到的事都已經結束了。以後我用不着到處奔波了,随自己的意愛玩就玩,想去哪就去哪,多好。”
“真的?”殺的單單兩字問話讓她頓了頓才用力點頭。
“我看是假的吧。”琅疏勒丹鳳眸一挑,“話說在前頭,我不介意用‘某個方法’讓你吐出真話來。”
淩彎着唇角接上他的話:“正好,鄙人這邊也有一些可以讓人不得不吐露出實話的‘好東西’呢~”
兩個青年用飽含深意的眼神望來。
若在平時賈清閑早就跳起來大喊着阻止他們對自己下手,但現在她卻面不改色地道:“所以說我根本沒什麽事,你們怎麽了?我好好的沒事,不用擔心。”
看來她是打定主意閉緊嘴巴不說了,他們看着什麽事都沒有般轉看向窗外的她,察覺到這次她的心事不會太簡單。?
☆、BUG、自私
? 石燈在道路兩旁散發出不刺眼的亮光,照亮了中間的道路,秋夜夜晚寧靜。
五人時而交談幾句,散步般的走在回客房的路上,賈清閑少見的沒有跟他們一起走而是走在了最前頭,腳步輕快,只給他們看背影。
忽然,她在橫跨于水池上的石橋上頓住腳步,定定看向盛着月色光輝的水面,仿佛那裏有什麽東西吸引着她般,但事實上那裏什麽獨特的地方都沒有。
“看什麽?”琅疏勒随口問。
“看月亮。”她給出了莫名其妙的答案,眼神缥缈得像是靈魂不在她的身體內,“原來,已經是晚上了嗎…”
流輝微微一愣,輕蹙一下雙眉,幾步走至她的身邊,他緩緩開口道:“你在不安着什麽,清閑?”
她一驚反射性擡眼,就對上露出一抹淺淺溫柔憂慮的祖母綠眸子,她恍然發覺又被他看穿,口張了張也半響沒吐出一個字。她氣悶地揪了揪自己的頭發,想借此驅散盤踞在心中的苦悶,但很快手腕就被人抓住而動不了了。
“閑大人若是想出氣,也不該傷害自己~”淩臉上微笑,眼神卻是對她的舉動的不滿與不贊同。
琅疏勒微壓茶色眼睛,旋即以聽似普通但森然的語氣道:“與其用那種方式,不如我陪你練上一場,那樣既鍛煉了你的劍術又能讓你痛快發洩,一箭雙雕。”
殺僅僅是注視着她,無聲的目光透露了他的在意與對她的關切。
望着幾個不同卻皆風華正茂、優異俊美的青年,她晃神沉默,心裏再次意識到了那個既定又讓她煩惱不安卻無可奈何的事實——
她喜歡他們。
不是出于同行的喜愛,不是出于友人的欣賞,不是出于個人的仰慕,而是出于……女人對男人的愛慕。
這種感情曾叫她震撼,叫她狼狽,又叫她忐忑不安。
第一次真真切切體會到喜歡這種感情,卻料不到那不是僅僅面向一人,又是如此身份的青年們。在親耳親眼看到之前,她為喜歡上“虛拟”的他們而苦,心裏萬分清楚這份感情沒有結局,在那日之後,她又為他們與她之間的巨大差距而苦。
他們不是自己可以喜歡的人,喜歡了,也沒有結果…
——這些都不過是借口。
是她逃避這份感情的借口,是她不想正視懷抱異常感情的自己的借口。
她賈清閑從來不是因為那些事就卻步的人,但卻一直用那些借口來欺騙自己,擅自困死在自己設的牢籠內,像個膽小鬼般躲在謊言借口之後,沒有勇氣踏出一步。
清閑,想要一直這樣下去嗎?
那個少女的話突兀回響在她的腦海裏。
……其實答案早就有了,只是她不願去正視而已。
握緊拳頭,她的表情卻一點點從茫然無措到輕松了然。她真是個笨蛋啊,既然答案都已經出來了,又何必自尋苦惱,磨蹭着消耗彼此的時間?時間明明快要不多,它該用到的地方可不是這裏!
她低頭猛地做個深呼吸,迅速擡頭筆直回視因她的小動作而注意力被吸引過來的青年們,她微微彎起嘴角。
“我喜歡你們——”
突然道出的話仿佛一瞬間凝結住了空氣時間,無論之前是漫不經心、還是沉默寡言,或是笑意盈盈、亦或是憂心肅然,他們在此刻都齊齊滞住了動作呼吸。
少女的目光不再躲閃,笑意軟化了清秀的眉眼五官,眼神專注而動人。
“想要一直和你們在一起——”
她的面容上浮出只有少女望見了心中人時才出現的無盡柔情,仿佛鼓起了所有的勇氣,只為對他們訴說,表情話語都含着濃得好似化不開的思慕之情。
“想要以女人的身份站在你們身邊——”
仿佛是期待、仿佛是決意、又仿佛是征求的,她固執地坦白了自己心中那份從來未言明的心意,一絲一毫都不想再隐瞞,全部告訴了他們。
她凝視着他們,語氣終于透露出了心中的緊張,輕聲說出最後一句話:“你們願意嗎?”
尾音帶微顫,徐徐消散在空氣中。
心髒跳動的聲音劇烈響亮傳達到了她的耳朵,它的鼓動連帶着耳膜都微微作響,一分一秒都在考驗着她。既煎熬又緊張,既忐忑又期待,想要立即轉身逃跑、和想要聽到他們答案的兩種情感叫她整個人都處在十分不穩定的情緒中,胸腔間的氧氣在一點點減少。
是希望。還是絕望。
他們在這一刻仿佛牢牢握住了她的心髒般,決定着她的這份感情的生死。
“……清閑一直在想這件事?”流輝問。
她小小地點了一下頭。
琅疏勒倏然低笑了一聲,爾後朗笑了起來,笑得她莫名其妙又僵硬住了身體,張大雙眼。他眉宇間卸去了方才的不悅,流露的盡是愉悅飛揚,他看着她但口上卻是對另外三人道:“比想象中的要快很多啊,你們說呢?”
淩笑眯眯道:“是鄙人和大人們計算失誤了。不愧是閑大人,行動總是這麽出乎人的意料~”
殺默然注視着她。
流輝見她一頭霧水的茫然模樣,莞爾着消去了眼底的憂慮,取而代之的是溫柔暖意。
她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他們完全不驚訝的表情讓她頓時領悟了一件事實,她大吃一驚,手足無措道:“你們該不會…該不會……早就知道了?”
“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一樣遲鈍不成?”琅疏勒雙臂懶懶交叉,涼涼瞥她一眼。
這句反問讓她的全身心受到極大的震撼,她咦咦了好幾聲,一聲比一聲聲音大,一聲比一聲所帶的感情濃烈。她錯愣無比的表情取悅了他,他再一次朗笑出聲。
勉勉強強壓下了想要轉身就跑的沖動,靠着強大的意志,她死死固定住了自己的腳跟,再次鼓起所有的勇氣問:“你們的回複是…?”
看着拼命鎮定自己裝作冷靜的少女,四人不約而同露出笑意,他們相互對視一眼,代表三個青年與自身的流輝洩露出柔情之色,慎重而又肯定道:“我們願意。”
……願意?
他們說他們願意。
她呆立了半響,表情空白三秒,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她緩緩眨了眨眼,才确定那不是自己的幻聽,緊接着她的臉上接連露出震驚、不解、不知所措的一連串表情,好像從未抱過他們會回應她這份感情的希望般,腦袋被突然降臨的幸福給砸懵了。
不過那種表情壓根稱不上感到幸福,她看上去完全沒有任何高興的樣子,反而在那種種表情過後,她的眼神卻定固在愧疚之上。
沒錯,她愧疚,無比的愧疚。
她從未奢望能夠得到回應,因為她再清楚不過若是真的實現了它,最痛苦的人不是她,而是……他們。
但是他們接受了,居然就這麽輕易接受了,讓她明白他們的心意的同時,也愧疚得幾乎想要大聲喊醒他們:你們接受後只能得到不完整的感情,那對你們不公平!你們該得到的是完整甚至是完美的感情,而不是她這樣分割成四份的愛情!
可是僅僅是“幾乎”。
實際上她只動了動唇,沒有吐露任何一個字,終究還是自私了。
感情向來是自私的,而她也不例外的自私了。
他們卻原諒了她的自私,成全了這樣的她。
她猛地轉過身,用手背狠狠擦了擦雙眼,才再轉過來,定定地看他們片刻後道:“我不聰明,也不漂亮,更不善解人意,身上缺點不少,曾經給你們帶來很多麻煩和困擾,甚至以後也可能會如此,但我會努力,努力做到不讓你們失望。”
“雖然我無法像普通的女孩子那樣,給你們一份完整的感情,但我會給你們我全部的愛情,我會把自己最好的東西全部給你們,将你們永遠放在心上。”
少女燦爛一笑,雙眼內不再有迷惘或不安,明亮堅定到刺目灼熱。
“謝謝你們,選擇了我,而我,不會再猶豫,而是以女人的身份堂堂正正站在你們身邊,無論前方有何種困難——也一樣!”
仿佛是誓言般的真摯話語叫青年們久久無言。
良久,他們才或是微笑回應、或是沉穩颔首、或是低笑應答、或是彎唇點頭的,相信了她的話語。
……
她睡到自然醒起來,心情久違的清爽,踏出門後對着陽光伸一個懶腰,看着天空當即就想高歌一場,當然如果她不是唱歌會跑調的類型的話。
壓不住的嘴角上翹,賈清閑低頭嘿嘿傻笑一番,對面傳來青年溫聲的問話:“清閑有什麽開心的事?”
她立即擡頭,果然見令她昨夜翻來覆去依然睡不着的正主之一站在那裏,在清晨不耀眼的光芒中,祖母綠眸好似染上淺淺的閃亮光澤般叫她看得呆了一下,回過神後臉紅着咳了一聲,快步走過去對他笑道:“沒什麽,我們快去吃早飯吧,流輝。”
流輝微笑着點頭,與她一同前往客人用的餐所。
或許是心境不同了,所以當她看到桌旁的三個青年時心裏的甜絲絲的感情又加深了,雙頰不覺熱了許些,她定定神後才朝他們打招呼。
不過他們的反應都與平常一樣,琅疏勒打個哈欠,殺沉默寡言,淩笑盈盈沖她輕飄飄招手,喚她到他身邊的位置坐下。
見他們如此,心裏的那點緊張随之煙消雲散,她輕松走過去坐下,看到桌上的美味早點後更是輕松了,歡快動起了筷子。
忽然有人夾了一個小包子放入她的碗內,她擡頭一看,身旁的流輝對她微笑道:“這是我昨天外出時偶然發現的,你嘗嘗看。”
她點頭夾起來吃,雙眼頓時一亮,肉汁鮮美、包子的皮又嫩軟,好吃得緊!
“閑大人,您也來嘗嘗這個如何~?”淩也夾了個精致的似糯米飯的小團子給她。
面對美食,賈清閑向來不拒絕,歡歡喜喜地夾過就吃,糯米的香甜軟糯口感讓她一臉驚喜,連連點頭道好。
連吃兩個後她有些渴了,拿起勺子舀了勺桌上唯一的湯,她吹了吹後喝下,頓時眼睛瞪大,差點沒叫出來,激動道:“什麽啊這個,太好喝了一點吧!快給我介紹一下廚子,我一定要跟他讨教一下制作方法!”
“真想學?”琅疏勒懶洋洋開口問她。
她誠懇點頭,卻見他嘴角一勾,熟悉的戲谑笑意自那雙丹鳳眸中浮出,她突然就想通了什麽:“…該不會這湯是師傅你做的?”
“想跟我學,就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讓我答應了。”
雖然沒有直接承認,但他的話很明顯就默認了她的懷疑,賈清閑腦子一空,目瞪口呆了片刻後唰地起身:“做得這麽美味,師傅你居然把做飯的事都推給靈簇和我,簡直是暴殄天物!”
她義憤填膺不已,看着他的眼神好像他做了什麽萬惡不赦的事般,滿臉的遺憾可惜,心中默默為過去那麽多日子的錯過而懊悔。
沒想到她會如此激動的琅疏勒眉一揚,搖搖頭道:“果然是個吃貨。”
她一臉我是吃貨我光榮的表情追問他還有沒有做別的,又坐下朝那盤小菜伸出筷子,一邊為美味而陶醉,一邊更加加深了她要學得他的廚藝的決心。她清楚他是什麽性子,想必這一菜一湯是他心血來潮才做的,以後未必就有這麽好命了,而且她看他們也對他的廚藝贊賞有加。
做給自己的同時也讓他們品嘗到她的廚藝,一箭雙雕!
幻想着那樣未來的她樂開花,不覺碗裏多了個香噴噴的酥餅,她便低頭吃了一口,流露出滿意的表情,渾然沒有發覺殺冰藍眸中轉而即逝的點點笑意。
今天的早餐實在太豐富了,忙得賈清閑吃不過來,等放下筷子了她也摸摸肚子心滿意足了。她突然說:“你們有什麽地方想去的嗎?”
他們聞言望去,便見她笑着道:“最近都是你們陪我四處跑老跑去,我的事現在全部解決了,一身輕松,所以也換我陪你們到處跑吧。你們還有什麽事沒解決的話,我很樂意幫忙。”
流輝沉吟片刻後道:“歐陽姑娘的身體已無大礙,是時候回神界一趟。”
她看向殺,他無言搖頭,他與妃悅已經有過交流,開月閣目前無事。
琅疏勒搔搔黑色短發道:“老頭子約我在魔界一敘,雖然去麻煩,但不去更麻煩。”
魔界?她立即看向淩,他本欲開口,對上她炯炯有神的雙眼後了然,改而開口說:“那麽鄙人也去一趟魔界吧~”
她很滿意。
就此與他們商讨行程,首先去一趟神界,随後再去魔界,若是全部的事都解決了,無事的話他們便去莜陽各地游玩一番,主要還是陪她去看看她未曾欣賞過的美景。
商量完畢後她覺得此行過後可能短時間不會回人界,便想要今天和歐陽紫京一起度過,與她道別。?
☆、BUG、印刻在心上
? 聽到她的來意後,歐陽紫京細細看過她的表情,只見她一改時不時露出的沉郁之色,除了與她道別時的不舍外,連眉梢都帶着歡喜春意,正是陷入戀愛并得到了回應的少女的神色。
她彎起紅唇,也勾出了無限的美色,叫人忍不住凝神注視着她由衷感到高興的笑容。
面對她不語卻仿佛看穿了然的模樣,賈清閑雙頰一熱,視線游走着撓撓自己的臉頰,頗為局促。歐陽紫京見狀忍不住莞爾,體貼轉開了話題,讓好友得以恢複正常,兩個少女或是坐在房內對視閑聊,或是漫步在走廊間,或是在亭子裏彈琴聆聽,眨眼間一天已過。
瞧瞧天色已晚,賈清閑覺得是時候告辭了,便牽着歐陽紫京送她回房,剛要慎重向她道別,卻見她目光溫溫柔柔地望着她,唇輕啓。
“我很高興,清閑。”
賈清閑很快就明白她話中的含義,忍不住想要開口說些什麽,但對方微笑着搖頭阻止了她。
少女将目光投向窗外,仿佛是凝視着什麽般,盈盈美目帶着說不清的感情,而她知道她在看什麽,不由在心裏大嘆着罵那個少年笨蛋。
歐陽紫京收回視線,伸手輕輕抱了一下賈清閑,傾城美貌上只有平靜的微笑,讓賈清閑出了好一會兒的神,才将她好好抱了抱,一步三回頭着離去。
直到看不見她的身影了,賈清閑很有種沖過去把那兩個人拎到她面前的沖動,但最終還是作罷了。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