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15)
對于她的飛躍式邏輯,淩表示頗為無辜:“鄙人只不過近日忙了些,方才也是因為頗叫人頭疼的客人而拖延到現在,作為鄙人個人來講,鄙人也想好好用餐。”
居然還被她随口一說給說中了?賈清閑無語黑線,說:“那你還不快回客棧吃飯?你還打算去哪裏?”
“可惜接下來還有事情等着鄙人去處理…”淩無奈嘆口氣,但怎麽看怎麽像是裝出來的。
她雙眼一瞪,正要亮出自己的一套說法,忽然對面的人伸出左手握上她的右腕,她一個愣神間手就被拉下去了,露出隐隐作疼的鼻子。
淩瞅着在從紅燈籠內發出的燈光之下泛紅的鼻子,彎起殷紅眸道:“若是不處理的話,隔日便會青了吧,正好鄙人這裏有傷藥……閑大人不如買一個回去敷上如何~?”
還以為他要給她上藥而暗暗驚訝想着“這家夥良心發現?”的她臉頓時黑了,他還嫌不夠似的再笑盈盈補上一句藥的價格,她吼一句過去:“鬼才買,不送!”
覺得多說無益的她轉身走了幾步,回頭表情吓人地丢一句“給我按時吃飯!”,這才沒入了人群中,淩盈盈笑着飄然離去。
賈清閑回到客棧的時候巧遇上要離開的流輝,他第一眼就看到她的鼻子,道:“清閑這是撞哪了?”
“撞到一堵硬到要死、還一點也沒良心的臭牆上。”她語氣惡狠狠道,但不是對他。
流輝帶她坐下,一邊為她上藥,一邊聽她複述淩的話,然後重重強調淩給出的價格兩遍,忿忿的她并未注意到他聽到價格時的微訝眼神。
賈清閑本來想送一送他,但流輝失笑着說這是男方才做的事而給婉拒了,她只好目送他離去,轉過身的同時腦門受襲。
“還有時間在外面晃上一天,你似乎很閑啊,賈清閑大人。”在最後兩字上加重,收回手指的琅疏勒冷冷看吃痛的她。
“呃,師傅…”她幹笑一聲,眼神游移。
看她這幅沒出息的模樣,琅疏勒懶洋洋交叉起雙臂,茶眸睨着她:“多少有頭緒了吧?嗯——?”
拉長尾音,他毫不意外聽到從少女喉嚨處傳來的清晰吞咽口水的聲音。
見自家師傅神情莫測盯着她,賈清閑心中警鐘敲響,答有也不對,答沒有也不對,最後還是頂不住對方淩厲的眼神而垂下腦袋,乖乖招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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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她出去一天果然是去玩的,琅疏勒連道三聲好,一次比一次重,一次比一次說得慢,聽得她兩股戰戰直欲奔走,心裏拼命向客棧的最後一個救星呼救。
可惜最後她還是被拎到後院,深切領會到“罷工”所帶來的嚴重後果,頭重腳也重、精疲力盡地做出了再也不翹工的誓言後才喘着粗氣一屁股坐到地上,聽後來到場的殺說着今日收集到的情報。?
☆、BUG、無意争位
? 關于役匙,情報真的太少了。
賈清閑琢磨着從殺那裏得知的情報,唯有一條講到似是役匙的外,其他都是最受百姓們關注的宰相之位競争,還有人王的相關訊息。
神人魔三界的王各自性格處世都不同,神王推崇嚴己寬人、清正廉明,魔王看重團隊精神和合作,人王則注重經濟發展和馭人之術。因此,神界以正直清明聞名,魔界以團結友愛聞名,人界以繁華謀略聞名。
如果要問她最喜歡哪一界,她會迅速回答是魔界,但要讓她評高低好壞,她評不出來。以她的觀點來看,無論是哪一界,只要能讓老百姓過得幸福平安,那麽王所選的道路便是正确的,所以不分好壞。
王選擇的道路可以透露出王的性格,而且她在神界慶典上見過一次人王,再憑着殺的情報就能拼湊出人王的性子了。
人王名為莜鏡風,十五歲登基,以手段強硬果決聞名。三年內揪出貪污官員數十,罷免老官員錄取新官員,為朝廷注入新鮮血液。大力修改前朝律法,推許謀略提拔策士,提高商人地位開通各地往來道路,人界因此煥然一新。
即使在當下三界和諧的局面下,人界依然處于弱勢,因為即使有平衡之光在運作着,它與神魔兩界在力量上還是有根本的不同,所以她并不奇怪人王為何選擇這條道路。
她不打算接近人王,一是她還沒聰明到可以忽悠人王的地步,讓流輝他們去也不太科學,二是她也想不到接近那個萬人之上的王的法子。
似是役匙的情報說,自古以來在帝都百姓們之間就流傳着這麽一個說法,稱是皇族代代相傳一個無上寶貝,每逢白日圓月之日它才現世,平日一直隐匿、不得而見。
關于所謂的白日圓月之日,是人界皇都才有的奇異之景,在深秋時期的某天,白色圓月會一整日都挂在天空中,具體日期不定。
寶貝…嗎。
琅疏勒運動一場就睡意十足地回去了,賈清閑想罷也拍拍屁股起來,笑眯眯問又化成普通外貌的殺道:“今天辛苦你了,殺帥,明天要不要和我一塊兒去宰相府?”
“不了。”
“咦,你不見一下徐命嗎?”
“…我不便見他。”
雖然賈清閑覺得奇怪,但他有他的理由,所以她很快轉移了話題:“對了,殺帥平日都是幾時起的床?如果你起來的時候我還沒起來,你能叫我起床嗎?”
殺颔首。
“那麽我們說定了,明天我請你吃早餐!”她心情很好地與她道晚安。
隔天一大早果然她就被殺給叫起來,她看看天色,估摸才五六點,平時他原來都起這麽早的?
跟客棧老板借用了廚房,将昨天回客棧時順便買的食材拎下來,将糯米泡在清水中,接下來需要等着。反正還早,她先跟他練了會兒劍,再看時間差不多了,她撸起袖子就開始做了。
半個小時後,她端着盛着糯嫩嫩軟乎乎的糯米團子的三個碟子出來,将其中一碟放到他身前,笑道:“我做的,說好請你吃早飯的,我特地多放了三個,記得不要跟師傅他們說哦~”
殺似笑了,但她定眼看去時他臉上仍然波瀾不驚,他道:“多謝。”
“說什麽謝,你吃吃看,喜歡的話我以後再給你做啊!那我先上去了。”她轉身上樓。
她敲了敲琅疏勒的房門,很快就開了,不過來開門的不是琅疏勒而是同他一間屋的靈簇,她朝裏頭望一眼,彎下腰給它道:“等師傅起來了,這個你就和他一塊吃吧。”
靈簇接過糯米團子,小聲答應下來。
等她走了,靈簇剛把碟子放到桌上,剛睡醒時才有的慵懶沙啞之聲毫無預兆傳來:“給的什麽?”
它也不驚訝,回答說:“是糯米團子,才剛出爐的,看起來很像…是賈姑娘自己做的。”
他邊打哈欠邊漫不經心說:“哈啊——拿來我瞧瞧。”
靈簇依言端給他看,琅疏勒拿起筷子夾起一個送入口裏,嘗過之後下結論:“的确是她做的,只有她做的才甜成這樣。”
“大人,需要水嗎?”
“不用了,這個雖甜但還不至于膩。你不是喜歡吃甜的嗎,我吃一兩個就算了。”說罷,他又吃了一個,漱了漱口就躺下繼續睡了。
靈簇歡快吃起了剩下的糯米團子。
賈清閑又敲了淩的房門,她等了等,又加重力道敲門,這時裏頭才傳來細微的聲響,她見門要開了,嘴巴率先開了:“淩混蛋,要不要免費的——呃咦?!”
話說到一半被斷,她發出了奇怪的叫聲。
“……閑大人…大清晨的找鄙人有何事…?”
意外低沉的嗓音一改往日的欠揍,某人很明顯處于低氣壓低血糖的狀态。但是讓她目瞪口呆的是這家夥居然衣服都沒穿整齊就出來了,不僅衣領大敞,露出大片胸口肌膚,而且他還腳下不穩,在開門後就晃悠悠地倒向她。為了不讓鼻子遭殃,她被迫使勁揚起下巴,一手照顧着碟子,一邊還要吃力支撐着他。
“重、重死了!”
“…………”
“…你不會就這麽睡了吧喂?!”賈清閑簡直要給他跪了,這家夥原來是起床困難戶?
考慮到是她打擾到他,賈清閑也就沒把他丢在地上不管,而是艱難且富有技術性地将他拖到床上。将碟子成功放到桌子上,她得以松口氣。
扭頭看看無意識将自己蜷縮在被子裏的某人,賈清閑寫張字條給壓在碟子下後關門走人,提着食盒朝着宰相府走去。
她從徐摯房的窗往裏偷看了一眼情況,流輝已經在為徐摯治療,她就先繞道去歐陽紫京的房,兩人歡歡快快一起吃了她做給她的糯米團子。
後來歐陽紫京聽她想去瞧瞧徐摯的情況,提出一起,所以兩人一同去看望徐摯,正好流輝的治療告一段落,賈清閑立馬拿出保溫得不錯的糯米團子招呼兩人吃。
所幸流輝沒說徐摯不可以吃甜食,這也是徐摯愛吃的東西,徐摯很給面子吃完了,流輝笑道:“清閑的手藝進步了不少。”
記起當初還是讓他當試吃員來提高她做糯米團子的手藝,賈清閑口上謙虛着道哪裏哪裏,但嘴巴卻快咧到耳後根去了。
少女臉上一覽無遺的得意讓流輝有些失笑。
在徐摯房內留了一兩個小時,賈清閑精神抖擻走出了宰相府。她今天的任務就是對所謂的寶貝進行深度了解,為此混入百姓間探尋相關傳說是重點,此外就是在茶樓找說書人問一問。
她覺得傳說什麽的找老一輩比較合适,所以專門挑老人來問,不過當然了,她不能直接就問,而是找個話題先搭讪。
不過讓她遺憾的是問到了中午,她一點線索都沒找到,她本想打道回客棧,擡頭卻看到在某家茶樓二層的徐命。
他依靠着欄,手裏把玩着扇子,單手還搭在欄上,随意卻潇灑,引得無數女子在樓下徘徊,更有書生直接在這裏擺攤,以替姑娘畫他的背影賺錢。
賈清閑抽抽嘴角,徐命在皇都這麽受歡迎?唔……好吧,他長得的确不錯,只是被她無意識忽略了而已。
“…嗯?在那裏的不是賈姑娘嗎?”
她頓時受到來自四面八方的注目禮,她面不改色對徐命招手,擡腳想要迅速走人,但是他沒給她這個機會。
“不如上來聊一聊如何?”
在他這麽說之後,賈清閑似乎聽到了一連串好感負負負的提示聲,只好逃入茶樓躲避吃人視線。
一上去就見他桌前一大堆瓜子小吃什麽的,再看看他擺出的纨绔弟子模樣,她挑了挑眉。
明明宰相選撥之日臨近,你卻還在浪,這樣真的好嗎?
瞧出了她滿眼透露出的懷疑,徐命用折扇敲了敲手心:“喔,看來賈姑娘已知宰相之位的事了。”
“滿皇都都在傳這件事,不知道也難。”她聳肩。
徐命請她坐下,噙笑道:“不知賈姑娘對此事有什麽看法?”
“……你要聽實話?”
“當然。”
“那我可要說了啊。”賈清閑頓了頓,堅定道,“我覺得下一任宰相是徐摯。”
徐命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打開折扇,慢悠悠搖了搖。
賈清閑卻看不懂他這個反應了,一般情況下他不應該覺得不甘或者說些什麽嗎?這麽淡定不科學啊。
“那你呢?你對宰相之位又怎麽想?”
“我嘛,自然也如你一樣覺得大哥會坐上宰相之位,但我肩上背負着宰相次子的名號,所以也會裝裝樣子。”
她了然颔首。
「提示:支線【手足】開啓。」
咦,第二個支線?賈清閑有些意外地看着慢慢消失的對話框上的內容。
“話說回來,你來皇都是為什麽?總不是單純來賞風景的吧。”
面對他探究的眼神,賈清閑面色如常道:“如果我說就是呢?難道不行?”
“自是可以。”徐命一笑,不再追問下去。
見他聰明不問,她也樂得輕松不用編理由,很快就告辭了。在回去之前她先打開資料功能翻到事物塊,找到剛才觸發的支線任務,簡介內容無。?
☆、BUG、搞不懂的問題
? 她關閉對話框趕回客棧,上樓想喊他們一起吃飯,碰上了似乎要出門的淩。淩又是老樣子挂着微笑,盈盈笑道:“閑大人,鄙人早上給您添麻煩了,實在是過意不去~”
她煞有其事點頭說:“的确,要把你帶到床上去可費了我不少功夫,話說你居然能在別人身上睡着什麽的,啧啧,也是一種技能啊。”
她本是想小小調侃一下,卻萬萬沒想到對方不但沒有說話,反而用衣袖掩去口,神色微妙,看上去竟似有那麽一絲……尴尬?
不不不不,誰尴尬都可能,這家夥絕對不可能有這樣的表情!
“哦抱歉,原來你是一零啊,我不小心把你認成淩混蛋了。”賈清閑淡定往四周瞄,“他呢?”
“您沒認錯,的确是鄙人。”
“不可能。”她擺擺手,以你想耍我嗎那你就失敗了的眼神看他,“那家夥才不會尴尬什麽的,一零你就別玩我了,我早就識破了。”
“您到底将鄙人當成什麽了?鄙人再如何,也是有七情六欲的凡人哪。”
“真的?我怎麽感覺從來沒看到你生氣過。”
“您想看?”淩笑眯眯反問。
“呃……還是算了吧。”她聰明收住話題,改為問他午飯要不要一塊吃,他應邀了。
殺不在客棧,于是三人加靈簇一個共坐一桌,但問題來了,菜誰點?賈清閑瞄向琅疏勒,他瞥她一眼,嘴裏念出了幾個菜名,她一聽,居然都不是自己喜歡吃的。
“等等師傅,這些菜…我怎麽好像從來沒見你吃過?”
“就是因為沒吃過,才有挑戰的趣味在。”他懶散道。
“呃,師傅您看,要不您自個吃的時候挑戰挑戰,我們一起就…算了吧?”
“鄙人倒不介意呢~”
你不插話沒人當你不存在!賈清閑瞪他。
“既然沒人有意見——”琅疏勒作勢要喊小二過來。
“我有意見啊師傅!”她忍不住了,“那些菜我一個都不喜歡,還是選別的菜吧?”
“鄙人一直以為您熱愛所有吃食,此時才知您也有讨厭的菜,叫鄙人分外意外。”淩眼波流轉道,“那些菜對身體很有營養,閑大人,偏食可不好~”
琅疏勒低笑一聲,道:“的确,我們正好也能糾正她這個毛病。”
“唔!”賈清閑被噎了噎。
旁觀的靈簇不忍去看被兩面圍攻而顯得可憐兮兮的賈清閑,看看兩人的模樣,明顯他們都在以她取樂,它不由納悶自家大人和主人為什麽都喜歡欺負她。
讓賈清閑松口氣的是琅疏勒最後并沒叫那些菜,飯後散散步,被琅疏勒狠狠練了一下才爬着出了客棧去收集情報。
接下來的兩日她都在皇都四處找老人問,但撈到的消息卻以皇都人閑談時說的徐兩兄弟為主。
徐摯從小便被譽為天才,過目不忘,又善武,随着年齡的增長,不但時間沒有消磨他的才能,反而更叫人嘆服。所以他年少成名,享譽四海,名氣之大甚至傳到了神魔兩界,所謂人中之龍,他就是最好的證明。
徐命不同于徐摯,他雖然自小也十分聰明,但沒有他大哥那麽傑出的才能,不過若是與其他同年齡孩子比較,他也是出類拔萃,在人界享有“扇竹”之美稱。
要說才能上徐摯受人贊賞,在性格上卻是徐命更勝一籌。徐命從小就會說話,常哄得所有人都高興,長大後更是風流倜傥,完全沒有宰相次子的架子,風趣幽默,引得姑娘們愛慕、百姓的喜歡。相較之下,徐摯冷淡寡言,不會對他人多加言辭,所以很多人都無法接近他,只有寥寥幾人能與他談得上話。
不過總的來說,百姓們還是更相信徐摯是下一任宰相。
歐陽紫京常來找她,不問她為何東跑西跑,她本不想讓她跟着到處閑晃,但對方微笑着說了句想要後,她便毫無節操地高興答應了。也因此,她也有機會讓她認識琅疏勒,至于淩,那家夥常常鬧失蹤,她找都找不到他的人,更遑論介紹不介紹了。
值得吐槽的一點是當琅疏勒知道歐陽紫京後,他盯着她看說了奇跡兩字,她哪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默默內傷,只能安慰自己說她家紫京至少因此笑了,她不虧。
唯一奇怪的就是殺也和淩一樣時常外出,到很晚才回來,她快誤以為兩人什麽時候成好朋友,所以行為才這麽相似。
今天她照樣想先去看望徐摯聊聊天,但要是知道接下來會遇到什麽,她想自己大概不會去了。
事情要從她遇上徐命說起,她瞅他居然來看望徐摯了,自然要調侃一番,徐命反駁說是她和他錯開了時間所以才沒見到他。兩人來到徐摯房門前,徐命正要擡手推門,忽然動作一頓,她也聽到了來自房內的說話聲。
“……如何?”
聽聲音,說話的人頗為年長,語氣威嚴肅然,想來是位身居高位已久之人。
“在流輝大夫的調理下,孩兒已感到好許多了。”
賈清閑懂了,原來先一步來的人是宰相,問自己兒子的身體情況來的。她猶豫着要不要回避,徐命卻對她豎起食指,意思好像是讓她站着別動,然後饒有興致地側耳聽裏頭動靜,她抽抽嘴角。
“照這個速度,在選撥當日如何?”
“孩兒也不能确定。”
房內傳來一陣沉重的嘆息,宰相語重心長道:“我從小就告訴你,宰相之位你必須坐上去,即使當日你依然下不了床,你也必須去。這不僅僅是為了我族,也是為了你的将來。”
“……爹,弟弟他…”
“命兒不适合宰相,為父自然會安排別的出路,用不着你操心。無論如何,你都要登上這個位置,我會讓命兒助你一臂之力,屆時為父期望能聽到你的喜訊。”
“是。”徐摯低低回答。
裏頭傳來腳步聲,徐命拉着她無聲飛上了屋頂,下方門咯吱開了,走出一個身形偏瘦、背卻直挺着的中年男子,他穩步離開。
賈清閑頗覺得尴尬,好像聽到了什麽不應該讓她這個外人聽到的私密對話,何況其中一個當事人還在她身邊。
徐命卻泰然從容地原地坐下,遙望着自己父親的身影。她見他一臉輕松仿佛什麽事都沒聽到過,不假思索問出口:“你什麽感覺都沒有嗎?”
“賈姑娘問的是什麽方面?是宰相之位,還是爹說的那些話?”見她有些懊惱,徐命搖頭笑道,“你不必如此,我聽到類似的話不止百次,早就不在意了。”
“從小爹就一直說着要讓大哥坐上下一任宰相,告訴我要輔助大哥,大哥也總是為了宰相而努力,我看着聽着有十幾年了,所以壓根沒有過當宰相的念頭,因為宰相可是大哥的囊中之物啊。”直到宰相走得看不見了,他站起身,“好了,這時候進房時機恰好,我們下去吧。”
他說得輕巧,她卻感覺哪裏不對。在她印象中古人是重視長子不錯,但莜陽民風如此開放,不像是那種傳統的封建社會,徐命好歹是次子,為何宰相卻不期待他?明明同樣身為次子的二神子受到了極大的關注與期待,沒道理徐命不行啊。
她心懷疑問踏進房內,徐命老神在在與徐摯聊起了天,絕口不提剛才聽到的事。徐摯忽然說:“最近你又與‘那人’來往了,對嗎?”
“哈哈,果然瞞不過大哥你。”
徐摯劍眉微皺,顧不得有賈清閑在場,沉聲道:“與‘那人’來往,你應該知道會面對什麽情況,你必須步步小心、句句注意…”
徐命打斷道:“大哥想說的我都知道,我自有自己的打算,大哥盡管放心。”
徐摯眉間皺褶又多了些,終歸是沒說什麽,很快被徐命岔開了話題。
賈清閑看着這一幕,心裏某一處覺得怪怪的,但說不出是哪裏。
徐命沒留多久,她若無其事與他唠起了嗑(雖然單方面),他垂眸不知在想什麽。她結束一個話題覺得口渴,起身倒杯水喝的時候,徐摯開口了。
“你每日來我這裏,是怕我想不開嗎?”
她端着茶杯轉過身,喝了一口後燦爛笑道:“當然不是了,我知道你的性子,怎麽可能那麽想?”
“是嗎。”
他的語氣既不懷疑也不相信的,她笑着說:“是真的。我只是單純怕友人卧病在床會覺得無聊,我又太久沒見你,想和你多聊聊不是情理之中的事嗎?”
徐摯看她一眼,默不作聲拿起床邊的書,見此她微微一笑,他心情總算是好起來了,不枉她那麽努力說話。
她多逗留了會兒,才和歐陽紫京上街。由于她家紫京的親和力爆表,與她行動時比她單獨更容易套出老人家的話,她不由感嘆無論是什麽年齡,美色都是有力武器。
問了又問,她驚喜發現有了進展。一個老婆婆告訴她,她小時候曾經看到過一個寶貝,那時候也是白日圓月之日,她和小夥伴們在皇宮圍牆旁玩,忽見白光自上方一閃而過,她叫着喊小夥伴一起看,但他們都笑她,說她在撒謊。直到現在,老婆婆都堅信自己是對的。
“娘,你怎麽又對別人亂講了?”老婆婆的兒子匆匆從房裏出來,“對不起啊姑娘,我娘最近總是喜歡講胡話,你們別往心裏去。”
“我沒說謊…”老婆婆還要講,她的兒子就一邊應着好好,一邊扶着她慢慢走進去。
賈清閑心道好險,她提前問了老婆婆看到白光的圍牆所處位置,等等就去瞧一瞧。在此之前,她還是再到處轉轉,難保不會出來第二個版本。
她轉頭發現歐陽紫京不在她的身後,而是站在那頭的巷口,凝視着什麽,孩子嬉鬧的聲音傳來。她走過去順着她視線望去,小男孩與小女孩正在跳格子,男孩跳了幾下,然後雙腳落地,高興道:“嘿,下一局還是我來。”
小女孩不滿了,噘嘴道:“又是你,你都已經來了好幾回了,我都沒跳過呢!”
“那有什麽辦法,你要麽猜拳輸給我,要麽就是自己跳不好,可不能怪我。”
小女孩張了張嘴,可能沒找到反駁的理由,最後一個生氣唰地背過身去,任男孩怎麽叫都不轉過。男孩想要繞道她面前去,她又繞過來,兩人轉來轉去,女孩就是不肯面對他。最後男孩無奈抓抓腦袋,服軟道:“好吧好吧,這一局你來,這總行了吧?”
女孩這才喜笑顏開,兩個孩子又歡歡樂樂玩起了游戲。
“紫京?”她喚道。
歐陽紫京對她微微一笑,随即又看向那對孩子,說:“看到他們,我就想起了小時候的事。那時我體弱不能下床,一直很羨慕同齡孩子能在外頭玩耍,但怕給義父和允、田他們添麻煩,所以沒有說。不過我不知道我不說,他們不一定不知道。”
想到了那遙遠的兒時,少女彎起了唇角,眉眼處堆積的盡是美好溫柔。?
☆、BUG、話意未明缺點無數
? 仿佛是打開了某個緊塞已久的閘,她微笑着與她講起了自己的兒時,那個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時候。
賈清閑傾聽着她講了一個又一個,只是充當着聆聽角色,望着她邊說邊笑的樣子,內心有些複雜。
這一說就是半個時辰,最後歐陽紫京頗有些不好意思地撩了撩耳邊的碎發,纖長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向來溫柔好聽的聲音也染上了淺淺的羞意:“對不起,我講了這麽久,沒想到…原來我也能講這麽多呢。”
“沒事,能聽到你小時候的事,對我來說其實很幸運喲~”
歐陽紫京淺笑着垂首,兩人之間一下子就靜了。她本想開口轉移話題,少女忽然擡起一雙盈盈眉目,微笑着望向她道:“清閑,你知道嗎?當我這次出來遇到你,我很高興。”
“這必須的啊!要是你跟我在一起不開心,那我又怎麽稱得上是‘紫京專屬開心果’?”她開玩笑道。
“呵呵,是啊,清閑是我的開心果呢,和你在一起,一定很多人都會很快樂,一如我那樣,不過讓我更高興的是另一件事。”她輕拂開少女的斜劉海,溫柔直視她的眼睛,“你和我很相似,但是你不會踏上相同的路,光是這一點,便足以讓我釋懷。”
“啊?”她一頭霧水。
歐陽紫京莞爾一笑,沒有解釋話中的含義,等賈清閑送她回房後她還琢磨着那句話的意思。想來想去沒有個結果,最後她一拍大腿,不再多想,出門到老婆婆說的那塊皇宮圍牆處察看去了。
她盡量不吸引守衛們的注意,小心翼翼避開巡邏的士兵們的視線,再幾番确認,終于鎖定了一個較小的範圍。圍牆很高,她往後退了好多步才瞧見宮殿的頂端,她琢磨着那日老婆婆的位置,既然能看到皇宮裏一閃而過的白光,大概在她現在所在位置吧?
正低頭摸索大致範圍,賈清閑聽到輕飄飄的一句閑大人後立馬擡頭,某個被她列為失蹤人口的家夥穿着一身在黑夜也騷包顯目的紅衣,悠晃晃從暗處走了出來,笑眼彎彎道:“閑大人怎麽也有這個雅興,特地來瞧黑夜之下的皇宮?”
“我是有事才來,哪像你那麽有空,天天在外面不知道幹什麽。”她雙臂交叉斜睨他。
“鄙人只是最近認識了一位新的客人,正為與那位客人的交易而忙得焦頭爛額,卻至今也無法達成協議。”他似頗為頭疼地嘆口氣。
她挑了挑眉道:“竟也有你解決不了的客人?奇跡啊。不過你這麽想要與那人交易,是因為對方身上有什麽你想要的?”
“那位客人身上有鄙人一直尋找着之物的線索,鄙人不能錯過…”他話鋒一轉,“聽他道,您最近常去宰相府陪那宰相長子大人,不知您與長子大人有何淵源?”
賈清閑随口回答是朋友,再次低頭比劃着範圍,忽聽含笑之聲自對面傳來:“長子大人是正人君子也便罷,然想到那次子大人,鄙人甚是擔憂。”
她狐疑擡頭看他一眼:“徐命?他怎麽了?”
“閑大人或許目前看不出,而那次子大人…”笑意愈深,青年臉頰上蝴蝶圖紋在昏暗之中更顯神秘驚豔,如血如荼眸子流轉惑人色澤,“與鄙人可是同類人吶。”
同類?她思索片刻,怎麽也無法将那個在武林大會時常常被她搞得滿頭黑線、現在才勉強保持住風度翩翩模樣的徐命與他聯系到一起,唯一的共同點大概是都很自戀?
她一邊搖頭好笑一邊鎖定好範圍,忽然記起什麽看向他問:“我說你,你有沒有好好吃飯?”
淩微笑不言,下一秒果然看見少女露出吓人眼神。
“我看你是想進醫館想得不得了了。”賈清閑上來毫不客氣抓住他手臂,“你看看,你手臂都快跟我的一樣粗了,這樣還是男人?雖然瘦是種美,但要是瘦到你這份上,我可絕對不欣賞!不如我跟師傅說一聲,讓靈簇先在你身邊跟上幾日盯緊你的三餐,省得你餓倒在某個隐蔽角落沒人理。”
賈清閑一邊抱怨嘀咕一邊拽着他走入街道,按着他坐下,然後叫來小二唰唰點好了菜,等一切都成定局了才揚起嘴角說:“我可說在前頭,我一分錢都沒帶,你別想我付錢我告訴你。”
言下之意就是你要麽給我乖乖吃完付錢,要麽就一起當吃霸王餐的被打。
瞧着少女一副吃定他的模樣,淩彎起嘴角:“照閑大人如此道,鄙人不吃完這一頓,損失實為慘重,而鄙人也做不來那吃霸王餐之人,如此便只好順您的意了。”
她沖他揚起半邊眉梢:“那還不吃?”
他以衣掩口,含笑道:“姑娘關心鄙人的方式為何總是如此特別?”
“不,我只是見不得有人不按時吃飯,是我治不好的強迫症而已。”她面不改色否決了他,轉過半邊臉,“別廢話,快吃你的。”
淩看了看桌上基本都是自己不讨厭的菜色,彎了彎唇,動起了筷子。
在他享用晚飯期間,賈清閑先是考慮役匙的事,皇都雖大也耐不住她一天天的走問,她已經把城西城南問個遍了,照這個速度下去,在宰相選拔之日前就可以結束了。她頗為奇怪的是她這幾日沒見到過冬峰那幾人,冬峰在信上說他們此次的目标是人界,難不成她找錯地方了?
她想到魔界和神界的役匙位置,放下了稍微提起來的心。
然後她想起第二支線,她打開資料功能,意外發現內容更新了,上頭只有一句話:兄弟之情,到底有多深?
果然這個支線針對的是徐摯徐命兩兄弟啊,她望着這個問句,聯想到今日所見,心中總覺得莫名奇怪。她擡眼看了淩一眼,說起兄弟,這家夥也有,只是……
淩察覺到她的視線,細嚼慢咽吞下口中食物後笑盈盈問她有什麽事,她總不能直白說出,所以腦子一轉,脫口說:“我看你吃飯時姿勢挺養眼的。”
“真是難得,您竟誇獎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