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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16)

。”淩露出微訝表情。

“我這是就事論事,不要搞得我平時就吐槽你損你似的…”她話說到一半頓住了,好像的确平時她對他就是這麽兩件事,立馬補上一句,“反正我實話實說,你愛聽不聽。”

“鄙人自是愛聽~”假裝沒注意到少女那微妙的停頓,淩笑眯眯如此回答。

賈清閑抱臂掃了掃他,搖頭故作嘆息道:“可惜的是即使我想稱贊,也好像從你身上找不到優點哪,不過缺點倒很多。”

“哦?”淩來了興致,“您可一一舉例給鄙人聽聽?鄙人也好知自身的不足之處。”

既然他都這麽說了,她就直接掰起了手指頭數落道:“第一,你總是飄乎乎說話,給人沒一個正經印象;第二,你總是挂着笑臉,雖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吧,但你笑裏沒誠意;第三,你不按時吃飯,人是鐵飯是鋼,這麽不注重自己的身體,身體素質一定下降;第四,你看似沒脾氣,怎麽說你都不生氣,但其實脾氣大得很,就是藏得深,沒多少人發現罷了;第五……”

聽着少女一條一條數落過去,淩臉上笑意一直未變,仿佛被數落的是他人那般。

賈清閑擡頭看了他一眼,皺了皺眉,繼續說:“不過前面的統統可以改正過來,所以還沒那麽嚴重,但你知道你最後也是最大的缺點是什麽嗎?”

“鄙人洗耳恭聽。”

她剛要說話,餘光瞄見了某道快速閃過的黑影,她認出那是誰的,唰一下站起來,對驚訝看來的淩丢下一句“下一次再跟你講!”後匆匆翻躍出離得最近的窗,追着那人而去,留下他目送她一躍一落地消失在街的那頭。

淩收回視線,望着吃了小半碗的瑩白米飯,笑意輕盈着道:“不知閑大人認為鄙人最大的缺點是什麽呢,叫鄙人實在好奇呀~”

笑聲魅惑入骨,宛如羽毛般輕搔耳廓,似癢非癢,叫人欲罷不能。

他再定定看了桌上的飯菜,仿佛在考慮是離還是留,最後還是搖了搖頭,含笑着繼續拿起了筷子。

若是賈清閑見到這一幕一定會頗欣慰,覺得總算沒白費她特地強調了一下他不吃飯是缺點此事,但現在她既看不到,注意力還得專注在那道黑影上。

那人速度很快,如陣清風掃過行人身旁,行人只道是入夜涼風,竟無絲毫覺察。她緊跟着那人穿越了幾條街,周圍越來越眼熟,在最後的街道上時機不湊巧,幾輛馬車飛馳而過,擋住了她的視線和去路,等到它們飛快跑過後,她也尋不到了。

“宰相府?”她皺眉念出對面府邸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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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看右看确定沒對方的身影,賈清閑跟宰相府前的守衛們說上一聲,進門後飛躍上屋頂,踩着瓦片嗖嗖兩聲快速掠過多個房子。

“是誰?!”

忽然有人自下方掠上屋頂,落在她的面前,月光照出了青年俊美英挺的面容,兩人打了個照面。

“賈姑娘?”徐命似是急匆匆上來,手中沒拿扇子,所以只是挑眉不解道,“這時間,有路不走,你在我家屋上幹什麽?害我以為是那些無聊刺客,要對大哥不利。”

“啥?還有這種事?!”賈清閑頭一次聽說,立即目瞪口呆就想要抓住他讓他解釋,“…啊,不對,這個事情先放一放!其實我剛才看到一個…呃,熟人,她好像進了宰相府,我就想在房頂上能不能找到她。”

“你的熟人?”

“你不認識的人。”她懊惱嘆口氣,嘀咕了一句,“被她給逃掉了。”

徐命沒太聽清楚她講什麽,剛要問怎麽回事,她又唰一下擡頭,目光灼灼問:“刺客是怎麽回事?”

“關于這個啊,你也知道,大哥是被認為最有可能當上宰相之人,除我以外還有數名要競争宰相的人,他們自然是将大哥視為眼中釘,所以…”他聳聳肩一臉無奈,“刺客就成了最好的方法了。”

“那徐摯他…”

“這點你大可放心,父親已經在大哥周圍設了暗衛保護大哥的安全,随時有守衛在府邸裏巡邏,我也被父親催着到宰相選拔結束前保持警惕。”

那她還真放心些了,她安靜了會兒,突然睜大眼問他:“等等,流輝還好說,他能自保,但我家紫京呢?要是刺客威脅到她了怎麽辦?!”

徐命哭笑不得做了個停止的手勢說:“這你也大可安心,流輝大夫和歐陽姑娘皆是我府貴客,怎麽會讓刺客驚擾到他們?自然也是安排妥當了的。”

“那還好,還好。”她點頭松口氣。?

☆、BUG、撞破隐瞞惹怒火

? 與徐命沒聊多久,賈清閑打算回客棧,但腳下一拐,她卻敲開了流輝的房門。

聽到她的聲音,流輝很快來開門讓她進來,她一邊笑着問有沒有打擾到他一邊自發坐下。他見狀哂笑,給她倒了杯茶,默許了她想要聊聊天的意圖。

賈清閑好奇他之前在幹什麽,掃了眼那頭點了燈的書桌,上面擺滿着翻開的書,她起身去圍觀,見均是醫術後轉頭對踱步而來的他佩服道:“流輝,你這麽晚了還在研究醫術?果然熱愛醫術啊。”

流輝卻搖搖頭道:“我在研究如何讓徐大公子的病早日醫治好的辦法,想必清閑也知,他要參與宰相選撥,所以我希望能讓我的病人至少能在當日下得了床。”

“可是,那不簡單吧?”她記起最初他說的話,見他微笑不語後不由說道,“你白天要為徐摯治療,晚上又要研究這些,雖然我也擔心徐摯,但你可別先忙壞自己的身體啊。”

“我身為大夫懂得适度,所以你不用擔憂。”手指點上她的眉間,他耐看面容上蕩開淡淺卻又溫潤似雨的笑意,“不過,多謝清閑的挂心擔憂。”

祖母綠眸子在燈光下暈染開一層亮色,好似月色之下碧湖,美好而又驚豔,生生讓她看得不自然移開視線。

“那、那就好!”她肯定點頭拍肩,“雖然要是你倒下了,我一定會二話不說來照顧你,但是還是健健康康的你更好,千萬別跟你死黨學一樣,不好好吃飯遲早得倒。”

流輝明白她口中的死黨之意,這次換成他微微皺起了眉:“他又如此了?”

看來那家夥是慣犯啊,她說:“對啊,前幾日就是這樣,到今天一問,居然也沒吃,最後還是我把他給拉去吃的。流輝,你下次見到他時一定得拽着他耳朵說,否則我看他根本記不住。”

聞言,流輝舒眉笑道:“看來的确如清閑所說,下次我便試一試這個方法。”

“盡管試,別給他面子。”她滿臉贊同颔首,然後又笑開了。

因為不想耽誤他休息時間,賈清閑在與他閑聊時心情也轉好了,留了片刻便起身離開。

走出流輝房後她邊思考着之前的事邊走,連快撞上前面的樹都未發覺,一只手臂無聲從旁伸來,輕輕松松抓住她的手給帶了回來。她腳下後退一兩步立即穩住,只見面前不知何時多出的褐色樹皮,恍然發覺自己剛才險些一頭磕上去,自當是對拉回她的人感激不已。

“謝謝你,這位…”當看見拉她的人時,她雙目瞪圓,“殺帥?”

正松開她手臂的青年可不正是近日早出晚歸的殺,他朝她颔首後便轉身就要用輕功飛躍而去,但微微飛舞的衣擺卻被她一把抓住,他身形一頓,回頭望她。

“殺帥,你以為你這樣就可以一走了之?”少女咧開嘴露出白齒,卻笑得分外邪惡(?),“不交代你最近在幹嘛,休想離開!哼哼哼~”

“……”

被威脅不能走的殺反被她給抓住了手,她本欲将他拉出宰相府,豈料身體一輕,他直接帶她飛掠到了宰相府圍牆外,在一處偏僻角落落下。她忽地轉身,眯起眼睛圍着他繞起了圈,最後一拍手肯定道:“殺帥,你一定有事瞞我!”

他身姿如竹,半分不動搖。

賈清閑轉到他身前,萬分不贊同道:“這你就不夠朋友了吧?你有事,怎麽不喊我一起?”

“你忙。”他言簡意赅。

“雖然是這樣沒錯…”她在原地轉了轉,抓抓頭發,“可是我也沒有忙到不幫你,只要你一提,我還是可以擠出時間陪你一起啊。”

“無須費神。”他惜字如金。

這樣她還聽不出來就有鬼了,她在心裏大嘆一口氣,暗道殺帥果然性子直,那種繞彎彎的事做不來。

“這次就算了。”她假裝沒發現,語氣輕松道,“不過下次一定要找我,我可不想當成天只受你的照顧、卻一點忙也幫不上的家夥。”

殺颔首答應了。

“這樣就好了嘛~”她眉開眼笑,踮起腳勾了勾他的脖子,俨然一副你我是好哥們倆的模樣,“那你忙你的事吧,耽擱了你的時間抱歉啦。”

他搖搖頭,旋身離開。她目送他直到看不見後,才返回了客棧。

……

“喲,徐摯,我又來看你了~”

賈清閑左腳一拐,猛地與兩雙眼睛對上,她才發現原來還有徐命在,剛才來得急沒注意到有別人的氣息。

徐命挑挑眉懷疑道:“賈姑娘,你是不是越來越閑了?之前還沒見你那麽頻繁出入宰相府。”

她會告訴他其實她是為了支線所以才增多次數的?賈清閑當然不會,所以她只會回答說:“那是你的錯覺,我照樣忙,只是忙的事産生了微妙變化而已。”

徐命瞥了眼自家面無表情的大哥,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

她一看就知道他想歪了,但懶得糾正便随他去,熟練搬了凳子在徐摯床前坐下,大有要久留趨勢。徐命一副此人真是厚臉皮的表情搖搖頭,讓她參入了對話中。賈清閑聽了片刻,兩兄弟聊的竟是文學典籍相關內容,鑒于她不是莜陽內的人,所以聽得懵懵懂懂。

或許是見她半天不講話,徐命轉而問她道:“難得聊到這方面,賈姑娘對此可有什麽看法?”

她瞪眼,她聽都沒聽說過,更別提有沒有看法了。于是她直白道:“我是文盲,你們別管我,繼續聊。”

她這麽爽快承認了一件很難為情、普通人都羞于承認的事,徐命也見怪不怪,畢竟在他心目中她一向不按理出牌,所以他笑笑沒說什麽。

徐摯忽然道:“命,陪我喝一杯。”

徐命有些驚訝,很快笑道:“那怎成?大哥現在是帶病之身,如何能喝嗆烈之酒?等大哥的病好了,我再來陪大哥痛飲一場也不遲。”

賈清閑在旁邊點頭。

徐摯靜看笑得灑脫、口氣十足真誠的徐命片刻,終是放棄了這個想法:“…也罷。”

她分明聽出那話語中有絲嘆惘,卻不知徐摯為何如此,視線不由在兩兄弟之間徘徊,看來看去,只不過就是普通的兄弟。

但心裏這說不清道不明的異樣感覺到底是什麽?

徐命先行離開,臨走時還給了她一個眼神,看得她眼皮直抽,琢磨着還是下一次解釋解釋,省得最後招來不必要的誤會。

“有時候我挺羨慕你的,賈清閑。”

她震驚回頭:“啥?我沒聽錯吧?徐摯你居然說羨慕我?”

“至少你能夠坦率面對他人。”他低低道,表情多了分複雜。

“徐摯?”

那種表情很快被收斂了起來,他恢複往常生人勿近的淡漠表情,不再多談這個話題。賈清閑直覺認為現在不該打擾他,所以默默出了他的房間。她朝窗戶那邊投去一眼,若有所思。她又翻開資料功能,內容再一次更新,這次寫着:把酒對飲,暢談理想,亦是他心中的兄弟之情,然…

果然他們之間有什麽問題嗎?

她搖頭不解,現下也看不透這件事,便只好先放一放,瞄一眼天空後想想不放心,還是去了一趟皇宮圍牆處,然而走到那個地方,賈清閑想也想不到會見到這樣一幕——

一襲通火紅衣微松,卻巧妙勾勒出了青年的腰身,如墨發絲根根光澤柔滑,服順披散于背部,若有若無透出幾分青年不該有的妖嬈,卻無一分違和感,奇異地叫人視線移不開。

忽然間,青年身前的人側身露形,半邊樣貌一覽無遺,她霎時震驚瞳孔一縮。

那人瘦瘦弱弱,看似仿佛大風一吹便會倒般的弱不禁風,叫人十足擔憂,偏偏神情極為淡漠,眉間蘊着一股行走四方之人才有的沉穩,與外貌形成強烈對比的同時,卻能讓人恍然其的強大。

“甄?!”

黑發少女聞聲擡頭望來,面無表情的臉上多了一分波動,在青年轉身之際便後退一步隐于他翻飛的紅衣間。

“等等!”她不假思索就要追上那個少女。

淩卻一步走來,正好擋住她的視線,攔住了她的腳步,他笑眼彎彎道:“閑大人,此路可不通。”

“你!”在他擋住她的片刻功夫,甄就已經不見了人影,“你為什麽要攔我?!”

“騎士姑娘她并不想讓您追去,鄙人如此,也是為了維護鄙人的客人罷了。若有冒犯到您,還請您加以諒解——”

賈清閑猛地抓住他的衣領,迫使他彎下身:“你跟甄是什麽關系?難道你也是月白的人?!”

被如此逼問,淩仍舊是保持着笑盈盈的模樣,口吻甚是輕巧說道:“鄙人雖不能告訴您與騎士姑娘的關系,但鄙人卻非月白公子的下屬,這一點您大可放心~”

她眉間松了一分,但還是要繼續追問他:“你為什麽會與甄有牽連?而且還在這種時候,這種地方……難不成你之前說的客人就是她?”

“鄙人和騎士姑娘選此地只是湊巧,而騎士姑娘對鄙人來說,只是一位普通客人,鄙人做的事也只不過是鄙人作為商人應做之事。”他輕巧拂開她的手,“希望您不要過問鄙人的商事。”

“好,好!我不過問你的商事還是什麽,但是…”她握緊了自己的手,深吸一口氣,“你明明可以在剛才不攔我,讓我去追她,即使你放任我,她又怎麽可能怪到你身上?你卻要說那些冠冕堂皇的話……你到底在隐瞞我什麽?!”

淩僅僅在笑着,什麽也不說。

可正是這樣什麽也不解釋、什麽也不說的态度,讓她的怒火噌一下熊熊燒了起來,但哪一處卻是如鋒利之劍狠烈掃劃而過,忽然刺痛無比。

“我明明當是你朋友,你卻要故态複萌?”她笑一聲,笑聲裏卻充滿了冷意,“我原本以為經過那次以後你會有所改變,在那之後你對我的一舉一動都是你的真心,原來,原來你到底還是沒把我當對等的人看,這一次……是我看錯了眼!”

她的聲音悲憤回蕩在這偏僻的空地上,秋風蕭條,黃葉紛紛,凄涼無比。

淩忽然輕笑了一聲。

“您與月白公子有何大事要解決,那是您的事,與鄙人是分毫不幹——”他笑意盈盈,妖豔似桃花染枝頭,卻暗藏驚心血色,“既然您又是如此認為的,想必您看鄙人是分外生厭,鄙人也不會留下礙您的眼。閑大人,這幾日多謝您的關照了…鄙人告辭。”

他款款施一個禮,轉身飄然而去。

賈清閑愣愣地下意識想要抓住那火色衣角,但終究只是抓了個空,她忽然咬住了下唇,放下手不去看那離去的身影,轉身也大步走開。

光線再次灑落在了他的身上,人聲熙攘,淩行走在這繁華街道上,垂下的睫毛在光線下泛着光澤,殷紅眸卻洩露了暗沉荒冷,似森林深處沼澤吞下最後的光芒,歸于無聲黑暗之中,再也不得那光明之日——?

☆、BUG、怒火之後

? 賈清閑直奔自己的房間,狠狠在桌邊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灌下去,然而她又悲催發現這個動作竟跟那一次一模一樣,只好忿忿啪一聲放下茶杯,在房內抓狂踱來踱去。

“可惡!混蛋!可惡的大混蛋——!”

她發洩般吼道,也不管是否擾人,很快就傳來隔壁客人憤罵着“神經病啊吼什麽吼!”的回吼聲。

心中怒火仍然在熊熊燃燒,燒得她渾身顫抖,臉色難看,最後……深深嘆口氣,脫力坐在了長椅上。

她低垂着腦袋,黑色劉海擋去了她的表情,只有低低聲音傳出。

“真是一個大混蛋…”

她站起身,維持這種沒精打采的模樣朝門走去,門卻咯吱一聲被推開,她一驚,驚吓之餘慌忙不疊往後退,門邊沿險險擦鼻而過。她正欲松口氣,腳卻因為方才的慌亂而交纏在了一起,她頓時一個摔倒,屁股重重砸在了地板上,哎呦一聲慘叫出口。

錦雪劍被震得滑了出去,正好飛到了一只黑色鞋旁邊,來人腳尖一挑,它飛旋往上,劍柄恰被一只手握住。

賈清閑揉着屁股含淚擡眼望去,青年懶散手搭在門上找到支撐點,丹鳳眸要睜不睜一副沒睡醒的模樣,他打個哈欠,不經意卻透露萬分寒意:“鬼叫什麽?”

她被這種眼神噎上一噎,愣是吐不出來半個字。

“剛才大吼大叫擾我好夢,現在又蠢兮兮坐在地上…”琅疏勒慵懶揚起嘴角,眼神卻似在看死屍。

低氣壓源源不斷從對方身上傳來,賈清閑咕咚一聲咽下唾沫,果斷選擇轉身跳窗而出,然而身後卻猛然襲來一道寒意。她汗毛倒豎,生生在空中改變姿勢,才看到那股寒意的源頭是他丢出的錦雪劍,她迅速接住它,翻個身穩穩落在地上。

上方傳來他低氣壓的聲音:“想要罵誰就趕快去,別待在這裏發牢騷,至于找到對方是吼是揍,任憑你自己決定。”

不敢看在窗邊的青年是什麽表情,賈清閑用上全力飛奔出去。

注視着少女以仿佛身後有吃人妖獸般狂奔着消失,琅疏勒眼中冷意漸消,手臂懶散搭在窗欄上,茶眸浮現若有所思情緒。

這邊賈清閑離了他的視線範圍,為自己沒有遭受他的“地獄”而感到十分僥幸,但慶幸着慶幸着,心中一股強烈的不爽感卻席卷而來。方才他說的話,導致這樣情況的罪魁禍首,兩者交替在腦海裏出現,她忽然一把抽出錦雪劍。

映在光滑清晰劍面上是一雙亮得刺眼的黑眸,她咬牙切齒道:“果然還是揍那家夥一頓吧?上次沒揍成,這次絕壁要讓他知道我賈清閑的厲害,跪下唱征服!”

她重新擡頭,面無表情掃視四周,眼中卻燃燒着某種火焰,她進入人群之中。

不過想法是很好的,但結果是悲劇的,她居然繞了一大圈也還是沒發現那騷包欠扁的家夥。

于是她放棄似無頭蒼蠅般找,直接拿出一個紅色鈴铛,即是他給她的聯系方式。她猙獰一笑,吓得旁邊經過的路人紛紛遠離一步,她也沒管,用力快速搖了搖鈴铛,腦子裏浮出某些過于暴力的畫面,她滿心期待。

然而鈴蘭并沒有響,也沒有碎。

她再用力搖了搖鈴铛,但是無論多麽使勁,鈴铛卻依然悶聲不吭,沒有一點反應。

這是…什麽情況?她懷疑拿着它看了又看,從細縫中隐約可見裏頭的小小金屬丸,她試着搖了一下,卻發現它居然紋絲不動,又或者說它始終保持在中間位置,不與內壁相撞。

“……我被黑名單了不成?”

她說完大怒,她都還沒想過要讓他黑名單,他居然就把她黑了?豈有此理!

她怒氣沖沖奔向宰相府,直沖徐摯房裏去,但徐摯瞥了她一眼說流輝因事外出,不知何時會歸來。她皺了皺眉,讓他幫忙轉達一聲,但出了宰相府,她卻忽然沒了力氣,擡頭愣愣看着已然變成黑夜的星空。

良久,她獨自回去了客棧。

但隔日她就收到了不可思議的消息,她唰地站起,眼睛瞪大,不可置信道:“那家夥走了?!”

前來找她的流輝輕輕颔首,說:“他昨日約我出去一同飲酒,道是送行酒,怕是昨夜便已經出了皇都。”

賈清閑一口氣悶在心裏,讓她很是難受,她來回踱一圈,滿腦都是那家夥居然就這麽走了的念頭,她忽然擡頭望向琅疏勒:“師傅,鈴铛借我一用!”

琅疏勒拿出鈴铛丢給她,她搖了搖,卻發現它還是沒動靜,見狀流輝微微皺眉,耐看面容上流露出一分凝重,輕聲低語着道:“…竟是已到了這個地步?”

拿着鈴铛百思不得其解的賈清閑聞言,立馬轉望向他問:“流輝,你和那家夥相處最久,你知道這是什麽意思?”

流輝沉吟片刻,緩緩道出:“他曾與我說起過次鈴铛之事,它是他所制造,他作為□□商人自是在四界行走,不會在一處停留過久,有了這次鈴铛,便能與客人獲得聯系。次鈴铛看似皆相同,其實每個與其他都皆稍有不同,方便他區分客人。”

“除此之外,如此設計還有一個目的,即是為了驅逐他不會再進行交易之人。凡是違反了他原則,或是打破他規矩,亦或是令他厭惡之人,他皆會破壞贈予他們的鈴铛與他之間的感知,徹底讓此人失去與他的聯系,就如現在一般。”

睫毛一顫,賈清閑緊握着鈴铛沒能出聲。

“但…”見她猛地看來,流輝繼續說道,“還有一種情況下會讓次鈴铛無法發聲與他聯系,那便是——他心情極差、斷絕與外界全部的關聯之時。”

“喔?”琅疏勒懶散朝她投去一眼,別有深意道,“那家夥也有心情極差之時?我很好奇是什麽事能讓他如此啊。”

賈清閑頂着兩道視線,頓感壓力很大,便将昨日的事簡單說了一下。

流輝聽罷後無聲嘆息,琅疏勒交錯着手臂也不發表什麽意見,他們這種沉默反應倒讓賈清閑更加不安了,她說:“流輝,師傅,你們…不說點什麽?”

“你希望我們對你說什麽?誇你?罵你?”琅疏勒懶洋洋反問她。

這些當然都不是她所希望的,但她也不知道她想要他們說什麽,只好搖搖頭。

“這是你和他之間的問題,我們不會說什麽。”流輝淺淺一笑,這種笑容一下子就讓她覺得平靜很多,“清閑,現在重要的是你是怎麽看待這件事,你想要怎麽做。”

賈清閑沉默了。

“身為他的朋友,我自當是希望你原諒他,但站在你的角度去看,他也有他的不是之處。”流輝輕輕一嘆,“你好好想一想吧。”

留下這麽一句話,兩個青年便齊齊出門,讓她一人呆着去想一想接下來該怎麽做。

賈清閑對着紅色鈴铛發呆了好一陣子,如流輝所說的一樣,這件事必須得由她和淩自行解決。但她要怎麽做,她除了想揍他以外其他一點也沒想過,她本以為昨天只不過是朋友之間比較大的一次吵架,卻沒料到會扯出這樣的事來。

為何她會如此坐立不安?

聽了流輝的話後,她就覺得異常不安。可是仔細想一想,淩心情差是因為她,她只要等兩人心情都平靜下來了,下一次見到他時跟他再好好說一次,這件事就能解決了,但為什麽她卻有種如果這麽做了,她将永遠失去這個朋友的不妙預感?

她甚至還想到了他朝她笑意盈盈、眼神卻透露出他根本沒有看着她這個人的畫面,她一個激靈。

不、不是吧?不過是一次吵架,沒這麽嚴重吧?她暗暗安慰自己。

可是越是這麽安慰自己,想象力越是控制不住地朝着非常不妙的方向發展,她下意識握緊了次鈴铛。

思緒千回百轉,翻湧而來退潮而去,起起伏伏,她最後一閉眼,腦海裏浮出的是…

紅衣青年回眸望來,未語先笑,仿佛眼前忽然桃花漫天,而他就身在一片火紅之中,顯目卻又缥缈,好似眨眼的下一刻他就被那片火紅吞噬殆盡,再也不見了蹤影。

她唰地睜眼,起身朝門外走去,在窗邊伫立的流輝收回投望向外面的視線,轉而回看向氣勢洶洶打開門的她。

她将右手擡起握成拳頭,用十足的氣勢道:“流輝,告訴我那家夥會去的地方,我要追上去!”

“清閑…”

他本來微笑着想要回答,但冷不丁卻聽她接下來說:“畢竟不知道他在哪裏,我就是要動手修理也無處可修吶。”

流輝一愣。

“他上次騙我、這次又這樣,我實在是咽不下那口氣。要是原諒他吧,我這氣可不就白生了嗎?但說不想原諒吧,我也過不了心中的那坎。想來想去,果然還是把氣發到該發的地方去,否則再這麽憋下去,悶壞我了可怎麽辦?”她聳肩口氣頗為無賴道。

流輝失笑颔首,竟是十分贊同道:“清閑說得不錯,讓他吃吃你的苦頭也好。”

“喔!不愧是流輝,我就知道你會明白的!”她不禁摩擦起了手掌,一副壞人表情,“連你都站在我這邊了,他這下可算是孤立無援,到時…”

她壞人角色還沒演完,什麽東西砸中她的腦袋。

“所以?”琅疏勒懶散問。

賈清閑也不開玩笑了,她一字一句道:“我去把他帶回來。無論是用拖的、拽的、拉的、揍暈的,我說什麽都會把那個家夥帶回來,所以你們放心吧!”

旁邊經過的房客一聽默默在心中吐槽:咦,帶回來的方式好像都是強迫型的吧?這樣真的能讓人放心嗎?!

但流輝舒開眉宇,琅疏勒挑起了嘴角,竟都是不約而同笑了。

只因少女展開燦爛笑容,目光灼熱似日,黑眸內充滿了決意與堅定,仿佛即使有百般苦難在前行道路上出現,她都會開辟一條道路給他們看。

“流輝,師傅,我這一去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能拜托你們一個事嗎?”

她想要說的是什麽,他們都清楚。

琅疏勒收到她期待的目光,茶眸平靜如鏡,他道:“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賈清閑笑得咧開嘴,又聽流輝說會多注意,才歡歡喜喜去準備啓程的事。?

☆、BUG、重重阻礙擋不住

? 厚厚雲層擋去光線,光在其間時隐時現,為這塊地降下大片陰影。

放眼望去,黃褐色岩石連綿,大塊狀石頭層層堆積,層次清晰,色調各異。整個峽谷形狀極不規則,道路崎岖蜿蜒,交錯雜亂,形成一個自然迷宮,似欲困住想要通過此地的旅人。

忽有馬蹄之聲回蕩,朝着這被稱為吃人峽谷的入口而來,少女毫不停頓直直闖入,仿佛一點也不懼怕它,但當到了分叉口時她卻勒住了缰繩,馬因此停下。

她從包袱內翻出一張紙來,攤開來上面竟是畫着如何出這峽谷的道路,描繪得極為詳細,仿佛落筆之人曾走過無數次一般。

這是流輝給她的地圖。

流輝告訴她,雖然淩四處行走定無居所,但他在每一界內都會選擇一處蓋建他的房子,而人界是他最常居住之地,所以他極有可能去了那裏。

那屋子離皇都恰好不遠,但坐落在尋常人都難以靠近之地,她必須得先穿過吃人峽谷、有毒枯林,再解除淩所設下的機關才能看見他的屋子。當時就聽得她一陣咋舌,非常奇怪這家夥怎麽選了這麽個地方搭建房子,可流輝并未多加解釋。

如果她什麽都不知道就來,大半是會被困死在裏頭,所以流輝給她畫了地圖,并且細細講明了如何穿過有毒枯林、還有解除機關的訣竅,她一陣安心。

于是賈清閑開始照着地圖,開始在峽谷內奔馳。

吃人峽谷名不虛傳,即使是按着地圖走,她也險些被這拐拐彎彎的道路給繞暈了頭,差點走錯了方向,所幸當時猛地回過了神,拐回了正确道路上。待出了峽谷,她氣都沒松上一口,就看見不遠處即使在黑暗中也顯目吓人的一片不祥紫霧。

紫霧籠罩了整片林子,隐約還閃爍着奇異的微光,在黑夜時分看去驚得人雞皮疙瘩都起來,如果是正常人早就繞道而行,誰還想去裏面?至少她是絕對不想!

可是偏偏她就是得往裏面去,讓她眼皮抽了三抽。

奔波了一天,她也累了,牽着馬到附近的小溪,将馬栓在樹上後坐在一邊就吃起了幹糧。她邊吃邊盯着小溪發呆,忽然低頭靜靜吃草的馬擡起頭,焦躁噴着鼻息踢着蹄子,她眼神一利,正要戒備之時卻見一匹狼妖獸緩緩自那頭踱出。

灰藍色雙眼在黑暗中發亮,擁有不同尋常的強大意志,毛發光澤發亮,所散發的王者氣息将周圍空氣都全部鎮壓,她的馬早已對它表示臣服。

賈清閑對它再熟悉不過,它正是淩的坐騎,對它招了招手:“嘿,小雍雍,你家主人果然在這裏啊。太好了,我正要找他,你能…?!”

淩厲狼爪朝她揮舞而下,她迅速往後跳去,就見那有力強健的狼爪将地面拍出一個爪子形狀的淺坑。

“等、等一下!有話好好說,別突然動手啊!”她連忙舉起兩只手說,見它沒有再攻擊過來的趨勢才問它,“你為什麽攻擊我?該不會是因為我喊了你的昵稱,惹你不高興?”

它氣定神閑看着她。

她又想了想,它方才的攻擊很明顯是警告,便遲疑着問:“還是因為你主人?他想要讓你趕我走?”

狼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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