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13)
着離開中央廣場,空氣中時不時傳來她吐槽他還有他呵呵笑着的聲音,漸行漸遠。
……
喻琳怄起氣來,可比誰都要倔強。
那日她說過要見沉照,她就立馬行動,白天總是外出找線索情報,晚上就臭着一張臉坐在她的房內趕也趕不走,只死死盯着她,直到三更後才憤憤離開。
天若對此什麽也沒說,只是任着她。與喻琳不同的是她沒有外出,一直呆在房內開着窗戶,沉默着為自己的武器做着保養。
喻琳知道她這麽反複保養自己的劍是為什麽,無非是為了見到沉照時能一劍殺了對方,她看了反而更氣了。幾次她都想要奪走那些東西,将它們統統丢出窗外去,但最後她還是握了握拳頭,滿臉隐忍地別過視線。
這一天光線暗下,烏雲遍布,天空陰霾之景讓人極易猜得到将會有一場大雨降下。
風不安分地吹着,蠢蠢欲動的氣流自窗外流入,喻琳皺了皺眉,起身想去關上,但天若卻說:“別關,讓它開着。”
“風吹得這麽猛了,為什麽不關?”
天若沒有回答,只是望向窗外,輕聲說一句:“很快就要下雨了。”
喻琳覺得莫名其妙:“這誰都看得出來。”
她收回視線,重新專注于自己的武器上,仔仔細細觀察着劍身上還有哪一處沒有保養到位。
喻琳見她這個模樣,煩躁地哼了一聲,也不管窗戶了,氣沖沖坐下不再理她。
時間一點點流逝,外頭空氣也漸漸悶熱了起來,過了一會兒果然如所有人預料的那般下起了雨。起先是細細的雨,綿綿不絕,但突然就唰一下下大了,打在房屋地面上發出一陣噼裏啪啦的兇猛雨聲。
未關上的窗邊的地板濕了一片,還有一些雨水飛濺到房內,砸在了坐在離窗比較近的天若身上。但她毫不在意,只是将劍收入劍鞘,如這幾天那樣沉默垂下濃密睫毛,表情平靜得不可思議。
喻琳看着她這樣的表情,不但不覺得安心,反而心中的不安越發加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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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表情,就好像……已經為自己的死亡做好了準備。
沒有希望沒有活力,死氣沉沉如幹涸了的水井,讓她總是想起五年前的她的模樣,所以她無論如何也要阻止她一人去!
終于,更夫敲出了提示未眠的人現在是三更的聲音。
喻琳又坐了一刻鐘,見天若依然沒有什麽表示後說不出是放心還是悵惘地呼出一口氣,無言走出了她的房間。
少女的腳步聲在門外消失,然後傳來開門的聲音,雨聲覆蓋了往日都能聽見的窸窸窣窣的聲音,好一會兒都沒再有動靜傳來了。
天若卻起身了,她熄滅了放于桌上的一盞燈,披上黑色鬥篷掩去她的面容身影,整個人幾乎都要融入了黑暗之中。
跨上窗欄,她飛躍而下,落在下方二樓的護檐上,微彎着身子疾速奔走在瓦片上,到了盡頭再一躍,正好落在了一灘于低窪處形成的積水上,水花飛濺,卻沒有發出聲音。
不,與其說是沒有發出聲音,但不如說聲音太過細微,在發出的一瞬間就被如豆大的雨下落的聲音覆蓋掉了。
雨對現在的她來說是最佳的環境。
雨可以讓痕跡消失,雨聲可以覆蓋所有輕微聲音,讓一切都淹沒在雨水之中。
天若頓了頓腳步,沒有回頭看往客棧,而擡頭看向某個方向,精致面容上充滿了森冷寒意,蔚藍眸子在暗夜中隐隐發亮。在短暫的停滞後她繼續前進,身影很快被雨幕蓋去,再也看不見。
嘀嘀嘀。
賈清閑霍一下翻坐而起,才眯了沒一會兒的她意識還保持着清醒,她迅速點開閃爍不停的晶石,左眼出現一張地圖。上面有一個綠色的小圓圈,它正不斷移動着,甚至離開了普斯琳,朝着野外而去。
她記得這個圖标代表天若!
緊接着一個對話框跳出:「半獸村少女開始行動了,接下來如何選擇? 【去叫流輝他們】 【去找喻琳】 【一個人先趕過去】」
賈清閑暗暗驚訝居然有難得的選項,卻又看到新的對話框冒出:「警告,時間緊迫,根據你的選擇可能接下來會産生不同的結局。還剩下六十秒。」
看到這個對話框,她有了不妙的預感,心緒千回百轉,在倒數數到三十秒的時候重重按下了第二個選項。
對話框齊齊消失,賈清閑連忙穿上防雨衣,以最快的速度沖到了喻琳她們所在的客棧,急迫着重重拍打着喻琳的門,對此起彼伏的其他客人的抱怨聲充耳不聞。
“誰啊!大晚上的還讓不讓人睡了!”
裏頭傳來少女沒睡飽的憤怨之聲,賈清閑報上自己的名字,語速極快道:“不好了,天若去見沉照了!”
“…什麽?!”
一陣慌亂的腳步聲過後喻琳打開門,衣服頭發還有些淩亂,她繞過她去拍天若的門,聽沒人回答後毫不猶豫一腳踹開門,看到的是空無一人的房間,還有依舊打開着的窗。
喻琳臉色一變:“混蛋,居然趁我睡下了才…!”
她奔到窗邊往外看,自然是沒看到一個人的影子,她又沖回來狠狠拽着賈清閑的衣領,咬牙切齒說:“說,你是不是和她串通好了的?!不然為何她不是在三更準時出去,而你又會知道她不見了?快說!”
“唉,現在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跟我來,我知道她去哪裏了。”
喻琳聽了也顧不得審問了,連忙披了防水衣後跟在她後面,而她開了地圖功能,能看到天若的圖标已經停了下來,便立即點了她的圖标。腳下延伸出去一條只有她能看見的紅線,她關上地圖順着它快速跑去。
現在是深夜,城門緊緊關閉着,她們被城門給堵住了去路,喻琳皺眉說:“你确定天若真的出城門外了?城門根本沒開。”
賈清閑皺了皺眉,如果天若是看了紙上的內容才選擇在這個時候去見沉照,那麽沉照一定會安排妥當,所以天若能順利出城門。但是沒人給她們開門啊,這可怎麽——
“賈清閑,你可算是來了。”
她聞聲望去,驚訝見到從陰影處走出的少年,兩撮直發被雨水微微打濕,淺金眸卻依然燦爛幹淨,正是好久不見的引路人嘆。
“跟我來。”
賈清閑聽了就知道他有法子了,毫不猶豫跟上去,喻琳也遲疑着跟上。
嘆領着她們到一扇比城門要矮小狹窄多了的門前,指着它向她們解釋說:“這是專門給那些深夜要出行或進城的人使用,本來需要你們提前登記在冊子上才能使用這扇門,不過我料到了今晚的事,所以幫你們登記了。”
“料到?”喻琳懷疑掃視嘆上下。
賈清閑靈機一動,這不正好是一個借口嗎?所以她毫不羞愧地拿嘆編了個理由,聽得喻琳半信半疑,而嘆眨巴眨巴雙眼,沒有戳穿她的謊言。
喻琳才不管嘆到底是不是真的什麽月林族人,表情急切道:“快走吧,我們還不知道天若那邊怎麽樣了!”
賈清閑表情一肅,但她看了看嘆,見嘆無辜回望而來,不由心中有些詫異,她以為他會跟她說些什麽才來的呢,真的只是單純給她開門?
不過不管怎麽樣,還是天若最要緊,她跟他告了別,與喻琳一塊兒向守門人報了名字。守門人确實她們可以出門後才打開門,她們急匆匆消失在了門後。?
☆、BUG、雨中
? 瓢潑大雨撒下,無疑給人增大了阻力,賈清閑暗暗罵這可惡的天氣,悶聲不吭繼續趕路。
跑了一段路,她分神打開地圖功能瞧瞧還有多遠,剛見已經接近得差不多了後,她臉上還未冒出喜色,忽聽——
“啊啊啊——!!”
盡管雨聲是如此的繁雜,但仍是掩蓋不了那聲凄慘叫聲。
「提示:莜陽主線【崩壞的莜陽】開啓。」
兩人的臉色統統一變,她們識出那是來自天若的聲音,喻琳大喊了一聲天若,速度猛然加快沖着叫聲傳來的方向而去,賈清閑也用上了自己最快的速度,兩人一前一後終于到達了那個地方,但是入眼的畫面卻令她們兩個都齊齊失去了言語。
血源源不斷從少女的腿中湧出,在雨水中被淡薄了刺目顏色,順着雨水流向四處,于少女身下聚集成一片血灘。
少女倒在有着細碎石子的地面上,她渾身發着抖,雙手緊摳着地面,卻是連尖銳的石子刺破了她的手都不知,仿佛死了般死死望着上方,沒有再發出一點聲音。
而在她身邊,黑發男人單手握着劍柄,劍鋒直朝着地上少女的胸口而去,喻琳瞳孔劇烈收縮。
“——給我從她旁邊滾開你這混蛋!!!”
沉照啧了一聲,劍立即轉向接下,接下充滿力道與殺氣的劍。他沒想到一個少女會有這麽大的力氣,差一點要被她給打飛出去,但他立即改變了姿勢,得以從她猛烈而瘋狂的劍下脫身,一下子就與她們拉開了距離。
喻琳還要再追,但唰唰唰幾下,在他身前就落了幾個黑色身影,明顯是他的下屬。
賈清閑忍下看見天若傷得如此的模樣的熊熊怒火,連忙奔到她身邊,手都不知該怎麽辦,只好急切問:“天若,你怎麽樣了?撐住!我立馬帶你去醫館!”
天若一直都在發着抖,明明有難以忍受的痛,但表情卻空白一片,目光更是空洞。
“天若?天若!”
就算賈清閑怎麽喊她,她依然沒有絲毫反應,要不是她依然在顫抖着,她幾乎要以為她死去了。
賈清閑猛地擡頭,怒吼道:“你對她做了什麽?!”
“沒什麽。”沉照冷笑了一聲,“只不過是奉主人之命從她身上取回主人想要的東西,在那之前順道告訴了她,她一直心心念着的‘真相’而已。”
喻琳用劍指着他,怒道:“什麽屁真相!你就是殺了我哥哥的家夥,現在還害她變得這樣,若是她被你害得再也不能走…你給我滾出來!躲在別人的身後算什麽?膽小鬼!”
他示意下屬讓開一條道給他,他走了幾步,說:“那我就告訴你吧,她的腿從來就沒有好過,更別提我害不害了。”
“你胡說什麽?”
“這個半獸之所以能再次行走,不過靠的是你哥哥偷來的東西罷了。看,一旦沒有那個東西,她的腿立即就變得跟五年前一樣了。”
喻琳下意識看了眼天若的腿,瞳孔一縮,震驚之色讓賈清閑心沉了沉,也看了過去。
只見印象中天若光潔白皙的腿此時竟全是被火燒過的疤痕,猙獰得足以讓人想象得到當時她承受的巨大痛苦,讓她看一眼就倒吸了一口氣。
“你哥哥為了她,可是下了不少功夫啊,不過就是因為有他這麽愚蠢的半獸在,才能替我家主人取到他想要的東西。之前我家主人不取,只是因為暫時寄放在這個半獸身上,現在他有用了,自然得取回來了。你們應該感激,要不是我家主人大發慈悲,她還無法再次體驗得到行走的滋味呢!”
沉照狂笑出聲。
賈清閑快速點了天若的穴,讓血不再流出,撕下衣服包紮住她的傷口,才起身冷視他:“把那個東西還來!”
“那得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沉照聲音一沉,臉上現出狠毒之色,“給我上!”
他的幾個屬下紛紛向她們襲來,一時間劍聲雨聲紛雜,在這塊地面上回蕩不去。
沉照嘴角勾出陰狠弧度,下一刻突然湧來的巨大壓迫感讓他的嘴角一滞,它壓制得他幾乎不能動彈。
其他人也分明感覺到了這股不同尋常的威壓,一時間劍聲停滞,而雨聲也仿佛被其影響而剎那消止,唯有來者沉穩腳步格外清晰傳入衆人的雙耳中。那一步步似踩在了他們的心上,令他們不由自主随之呼吸、跳動心髒。
雨幕中現出高挑修長的身影,賈清閑眨也不敢眨地凝視着,直到對方的身姿漸漸清晰、五官輪廓明朗起來,她輕輕倒吸一口氣。
“魔、魔王大人?”
驚喜之聲打破了全場凝滞氣氛,令所有人都不由再次抽了一口氣,沉照更是臉色劇變。
凜然成熟女性停住腳步,平靜視線緩緩掃視過全部的人,目光在躺在地上動也不動的天若停了停,才看向了一臉驚喜的賈清閑,沉穩似包含着威嚴的聲線道:“賈侍衛,發生何事?”
在她出聲後,雨似乎才又開始迅猛下了起來。
賈清閑立即啪啪啪開講了,力求以最簡潔的話告訴魔王是什麽個回事。
沉照心沉了沉,知道情況對他不妙,本想立即撤走,卻在她輕輕的餘光掃視後頓時身體無法動彈,他不由冒出冷汗。
聽完她又快又急的述說後,魔王明白了大概情況,微微側過身,直接看向了沉照,沉聲道:“汝可有話說?”
“………”
沉默等同于默認。
就在此時,就在賈清閑認為可以抓到沉照之時,空地上突然多了一道身影,以肉眼難以看見的速度帶着沉照一群人消失。賈清閑雖然沒看到,但能帶着人瞬間移動的除了小移還有誰呢?
喻琳不知道是怎麽個回事,但她看到沉照不見了後大怒,抓了抓頭發恨聲道:“可惡,讓他跑了!”
魔王沒有驚訝之色,大概是看到小移了,轉而望向另一個方向。
賈清閑也察覺了,連忙往同樣的方向望去,果然三個青年自那方使輕功飛來,落在了她們面前。
“流輝,你來得正好!”她驚喜着連忙拉着他往天若那裏走,“你快幫天若看看。”
流輝先是掃視天若全身的狀況一遍,再把脈把了會兒,為了預防這種狀況而帶來的藥箱派上了用場,他打開後開始為她治療,喻琳也趕緊收起劍去看天若。
賈清閑才因為有流輝來了而松口氣,腦門上立即挨了一記,她痛呼一聲,就見琅疏勒微眯起了茶眸,道:“你以為自己很強嗎?就敢兩個人來了。”
想想剛才,賈清閑也承認如果不是魔王大人來了,她們可能會挂彩。
“那個,我不是心急嘛,就…”她瞄瞄他的臉色,聲音小了下去,“就一時忘記了喊你們了。”
其實是因為系統只給出那麽三個選項,不然她也很想叫上他們,起碼有他們在,沉照那家夥就不會那麽嚣張了,還想仗着人多群毆她們兩個。
看琅疏勒表情不悅上一分,賈清閑趕緊繞到殺身後去,企圖擋住他冷視目光,轉頭一看魔王大人還被他們晾着呢,于是什麽也不管了,幾步走過去說:“魔王大人,剛才的事謝謝您,不過您怎麽會來這裏?”
現在是深夜,而且這裏又是荒郊野外的,魔王大人按理說不可能來啊。
魔王見她一臉疑惑,便也親切給出了解釋:“吾感到熟悉之物氣息,故急匆匆而來。”
急匆匆?賈清閑直覺認為這個詞不适合她,但定眼一看發現她沒有披防雨衣,大概還真是急匆匆來的。
她想要脫下自己的給她披上,但被魔王看穿而淡淡拒絕了,她只好作罷,改而問道:“那麽您尋到了嗎?”
魔王沒有回答,而是望向了從頭到尾都沒動靜的天若,反而問了她一個問題:“汝可知這位半獸姑娘的婚約者之名?”
賈清閑愣了愣,回答說:“叫做喻費。”
“…那麽就不會有錯了。”魔王緩緩說道,“吾要尋之物,恐怕已不在此處。”
賈清閑又愣了,暗自疑惑這其中有什麽關系嗎,為嘛她聽不太懂。她不解,但旁邊的殺和琅疏勒卻似乎從中聽出了什麽訊息,或多或少露出些若有所思表情。
魔王擡腳行至天若身旁,看着沒有絲毫生氣模樣的她,平靜開口道:“吾知喻費。”
此話一出,不僅賈清閑和喻琳吃驚了,就連天若也有了一點反應。
“五年前,喻費多次挑戰吾貼身騎士之一後戰勝,取代那位騎士跟随吾,吾卻察覺他似有目的,可言行舉止間并無異常之處,吾便暗暗留心。很快吾發覺他為半獸之身,他也直白承認,只道想留在魔界,卻不想他之後卻盜走吾魔界最重要之物。”
流輝處理着傷口的手微微一頓。
“吾之前便對他留意,他盜走後很快被吾尋到,此本是極重罪行,應當立即處死他,但是他卻對吾言,他盜走它不是為了它用,而是需要此物來使愛人因火災而喪失的雙腿複原。”
天若雙眼一點點有了神采,一眨也不眨望着魔王。
“吾看出他此番話中沒有謊言,然此物于魔界而言極為重要,吾必須取回。見吾欲取回,他竟帶着它躍下有數百丈之深的懸崖,吾本想救他,可他的夥伴更快帶走了他,那人便是之前帶走名為沉照之人的少女。”
琅疏勒壓了壓茶眸。
“在離去前他對吾道歉,吾看得出他對魔界的愧疚,他在魔界之時也是盡了他最大努力,吾便明白他當真是深愛着他的愛人。之後吾瞞下消息,誰都未曾知曉此事。”
那麽,沉照所說的那個東西就是指魔界的役匙?!
賈清閑震驚不已看向天若,她卻比她更加驚訝,顯然對此事毫不知情。
“您為何…瞞下此事?對您對魔界,喻費他為我做的事,都不是好事。”
魔王沉默良久,才擡頭望了某處一眼,緩緩說:“吾被他對汝之感情所打動,吾深知是何感覺,故吾無法怪罪。”
天若瞳孔一緊。
魔王露出幾分疲倦之色,對要上來的賈清閑擺擺手,轉身如來時那樣平靜離去,身影漸漸消失于雨幕之中。
“嗚…”
在魔王走後,一聲嗚咽自天若口中洩出。
“嗚…嗚嗚…喻費…!”
仿佛是被魔王的那句話觸動了最柔軟也最悲傷的一處,天若終于忍不住放聲大哭出聲,似要哭出心中所有苦悶悲恸、憤怒絕望,叫人聞之不由随之悲傷。然而這樣的她比剛才死氣沉沉的她要好上太多太多,所以衆人只是靜靜看着她發洩着。
流輝望一眼某處,竟與魔王方才望的方向一模一樣,他眉間洩露出許些嘆息之色。
暗處,有誰的身影一閃而過。?
☆、BUG、我會承擔下你的所有沉重
? 當日回去後天若就發起了高燒,嘴裏胡言亂語着什麽,能夠聽得清楚的只有喻費兩字。喻琳按照流輝囑咐的那樣照顧了她一整天,天若才在隔日上午退了燒,安穩睡去。喻琳硬撐了兩日後實在困得不行,見她好了才肯點頭跟賈清閑換,到隔壁休息去了。
賈清閑在天若床前守了半日,看見她終于緩緩睜開了雙眼,她湊上去問:“天若,感覺怎麽樣?”
天若呆呆看着天花板,仿佛沒有看到她的人、也沒有聽到她的聲音般,她擔心得就要起身去找流輝,天若咳嗽了好幾聲,她連忙給她倒了杯溫熱的水讓她喝幾口。她喝完後卻聲音沙啞着說了一句:“清閑,幫我把喻琳叫來,我有話對你們說。”
她要說什麽,賈清閑多半猜到了,所以點頭把喻琳給叫醒。
聽到天若醒了,還有話說,喻琳立即跟她到天若房內。
天若吃力地想要起身,但全身無力得很,還是喻琳扶着她讓她坐起來。她無言望着兩人良久,神情有些恍惚,然後斷斷續續講起了前天的事。
紙上的內容是“下大雨那日的三更後到帝都外來,到時我會告訴你有關喻費的事”,所以她一直等着雨天,奔到城門後城門是稍稍打開着的,剛好夠她過去。她還發現那裏留有一張地圖,她按照地圖找到了沉照所在地。
她看見他只有一人,雨天清除了所有氣味,所以她無法得知是否還有埋伏,開門見山直問他五年前的事。
沉照出乎意料的沒有搪塞她,或者是故意轉移話題,直接告訴了她,然而正是他說的話,讓她大腦一片空白——
“那個叫喻費的半獸可是個十足的蠢貨,當年我依主人之命尋到了他,只是稍微提了一下有法子治愈廢掉的腿,他就上鈎了。我還本以為會多費幾番口舌,沒想到他這麽蠢,直接就信了我的話,不過也省了我的工夫。”
“我故意說那個方法很難,甚至可能會要了他的命,你知道他是什麽反應嗎?他居然毫不猶豫說即使要他的命都可以,只要我告訴他那個方法是什麽。哈哈哈!這個世界上竟有這樣的家夥存在,我可算是大開眼界了,哈哈!”
她聽不下去,憤怒拔劍道:“閉嘴,我殺了你!!”
“你殺我之前可要想清楚了,我可是唯一一個能告訴你當年真相的人,你确定要現在殺了我?”
即使很不甘,怒火都快要讓她雙眼充血,但她還是強忍了下去。
沉照見她如此,很滿意地繼續講下去:“所以我就對他說,世上只有一個東西能恢複雙腿,那就是對一個界來說最重要的東西,而且要的話只能是偷出來了。他這次還算是知道這是幹不得的事,所以猶豫了好幾天,才終于下定決心跟我去。”
“為了得到那個東西,他可費了不少功夫和時間,才總算把那個東西給偷出來了。不過既然是一個界的寶物,力量可想而知,像他那樣沒有力量保護又只是普通半獸的家夥,當然得被那東西影響,而且影響的可是——生命啊。”
她仿佛猜到了什麽,但恐懼讓她拒絕去深思,她的身體不自覺的開始發抖。
“要是就那麽帶回去,別說你的腿到底好得了好不了了,就是你的生命都得被削弱,所以我就告訴他,唯一能壓抑住那股強大力量的…”沉照笑了,“也是生命。只要他肯用我的主人的方法用自己的生命去壓抑住它,那麽它就會真正成為恢複你雙腿的靈物,所以他答應了。”
她清晰聽到腦子裏轟隆一聲,變得什麽也無法思考、什麽也無法入眼,只是渾渾噩噩聽着他說着。
“你知道為什麽他會只呆在半獸村裏幾天嗎?你知道為什麽他會一去不複返嗎?”
沉照帶着笑意這麽說。
“那是因為他只有剩下幾天可活了,所有的命都給你了啊!真正的‘兇手’,半貓天若。”
天若猛然捂住胸口,劇烈咳嗽着無法繼續說下去。
喻琳呆呆看着她,完全無法相信自己的雙耳,表情一片空白,與那一日的她何其相似。
賈清閑連忙去撫她的後背,給她遞去水,天若卻搖搖頭推開了杯子,強忍下咳嗽恢複呼吸,才講了下去。
在聽到那麽一句後,她喪失了所有思考或反應能力,只覺得雙腿忽然一陣劇痛,才看見沉照自她的腿內取走了一個發光的東西。她頓時無法站立,狠狠摔在了地上,她們聽到的那聲慘叫也是她由于最初的劇痛而無法控制叫了出來的聲音。
到此為止,就是那日發生的全部了。
房內一片沉寂。
“喻琳…”
喻琳忽然起身,蒼白着臉轉過身,丢下一句“讓我冷靜一下”後就快步走了出去,也沒有回房,不知跑哪裏去了。
天若又咳嗽得劇烈,吓得賈清閑跑去叫流輝過來,流輝看了後說她的身體還沒有痊愈,現在因為情緒波動太強烈了,所以咳嗽得這麽厲害。
賈清閑便稍稍放下了心,見天若又是盯着天花板一言不發,她自知這個心結需要喻琳來解而不是她能解的,所以她選擇靜靜陪着她。
可是等到了該熄了燈火的時候,她們也沒見喻琳回來。
翌日。
門咯吱一聲的聲響驚動了靠着牆睡覺的賈清閑,她迷迷糊糊睜開眼,意外又驚喜看到推門而入的少女,正是喻琳。
她依舊是昨日離開時的打扮,不過表情卻比那時的要冷靜許多,從她眼底下那隐隐的黑色可以看出,她應該是想了一整晚。現在她回來了,也就表明她已經想清楚了。
天若也悠悠轉醒而來,一眼便看見了伫立在床邊微微垂眸看她的喻琳,兩人無言對視良久。
喻琳忽然吸了口氣,吐出一句令人吃驚的話:“我們回半獸村吧,天若。”
賈清閑一愣。
“……你不恨我嗎?”天若問。
喻琳似乎是要理一理自己的想法般閉眼沉默片刻,才睜開桃花色澤的雙眼,對她說:“哥哥他心知會喪命,卻也要去做,他有如此覺悟,身為妹妹的我尊重他的決定,所以我不會恨你。”
“即使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你錯了,罪魁禍首是我才對。”喻琳苦笑一聲,“要不是因為我沒能逃出,你怎麽會硬是闖入火場救我?那場火災奪走的本不該是你的雙腿,而是我的命。也因為我,你的雙腿才會廢了,哥哥才會因此而死。”
“不,不是的。”天若搖搖頭,“我救你是我自願,所以不是你的錯。錯就錯在是我太過軟弱,明明早在救你的時候我就應該準備好接受任何後果了,但我卻承受不了打擊。若是我能承受得住,喻費又怎麽會…怎麽會…”
她的手緊緊握成拳頭,強忍着心中湧上的濃烈懊悔、自厭。
喻琳低低說:“可是世間沒有假設,我們都回不去了,天若。”
“我知道…我知道…”
“昨天我從你口中聽到當年的真相後想了一整晚,我以為我會鑽牛角尖,因為真相竟是那麽的殘酷,我甚至情願從未知道過。我想着你那時的痛苦和哥哥愁眉不展的樣子,又想起了以前我們快樂的日子,還有這些日子,想着想着,我卻漸漸覺得幸好知道了真相。”
“只有知道了真相,我們才能徹底明白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知道哥哥是以怎麽樣的心情過世的。天若,你還記得哥哥帶着治療好你雙腿回來的時候嗎?你說那時你沒發現他的異常是因為你太高興了,可是我也沒有察覺,你知道為什麽嗎?”
天若搖了搖頭。
“因為那時的哥哥比誰、甚至比你都還要來得高興快樂啊。”喻琳笑了笑,“明明知道自己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日子不多了,為什麽他還能那麽開心?那是假裝的嗎?不是的,他是真的打從心底快樂。他高興治好了你的腿,高興你再次振作起來,高興自己做的沒有白費。”
“你還記得哥哥走的時候嗎?若是真的害怕死亡,怎麽還可能那麽開心笑着離開?哥哥他,不後悔為你做這些,相反還很快樂,所以你又怎麽能覺得是自己害了他?這樣只會辜負了哥哥的心意!”
天若瞳孔微縮。
“你問我恨不恨你,我可以明明白白告訴你,即使在當年我知道了真相,我也不會恨你,現在的我就更不會了。我不僅是哥哥的妹妹,也是你的青梅好友,這些年你怎麽樣,我都看在眼裏,所以我更加能體會哥哥的想法,我和他一樣都是希望你能好好的。”
她忽然彎下身覆上天若的手,直直看着她的雙眼:“哥哥從頭到尾希望的都是你能快樂,你現在這樣,豈不是又負了他?所以天若,放手吧,不要再去複仇了,哥哥從來沒有希望過我們去複仇!我們回半獸村,不要再牽扯進去了,你受傷受得已經夠多了,我不希望你再這麽勉強傷害自己!”
天若唇張了張,卻是沒能吐出一個字,顯然喻琳說的話狠狠動搖了她。
“天若,回半獸村吧。”
天若望向忽然說出這麽一句的賈清閑。
賈清閑對她一笑:“我覺得她說的沒錯,自我認識你以來,你就一直在勉強自己,從未打從心裏笑過,所以我能理解她的心情。說句不好聽的,你就算想要向沉照複仇,依你眼下的狀況也很困難,況且你也需要時間理一理自己的心情。”
天若咬住下唇。
“我知道你一時半刻還放不下,但想想喻琳和你的家人,還有已過世的喻費,你應該多多保重自己才是啊。然後…”賈清閑頓上一頓,緩緩慎重道出了下一句,“我會替你找到真正的幕後黑手,幫你報仇。”
這句話一出,天若和喻琳都震驚看來。
她微笑道:“雖然在此事上我是完全無關的人,但你放不下這件事,喻琳不在你身邊的話我也不放心,那麽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由我來代替你。天若,你可信我?”
少女的目光堅定如山,又溫暖似火,就那麽定定望着她,沒有一絲的動搖。
天若晃了晃神,千萬複雜情緒在心中翻湧着,然而在她這樣的目光之下,它們卻漸漸平息,她開了口——
“我信你。”
一句簡簡單單的話就足以令賈清閑舒開了眉。
“拜托你了,清閑。”
仿佛是将長久以來死死壓在身上心上卻從未放下的重擔交托了她那般,天若說得慎重無比,語氣間幾分悵惘、幾分不舍又幾分輕松,但最後的最後,她卻是揚起了唇角,終是融化了所有的冷漠沉寂,露出如暴風雨過後燦爛了世界的陽光般的明媚笑容。
“交給我吧!”
賈清閑毫不遲疑重重颔首,回以燦爛一笑。
「提示:完成半獸村主線【背後的故事】。」?
☆、BUG、驚人身世
? 送走了天若和喻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