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40)
點也不吓人。
“小…小姐……”匆匆忙忙跑來的侍女上氣不接下氣。
停下撥動着琴弦的纖柔手指，傾城面容的少女溫柔凝望而來，清風盈袖，猶如蝴蝶翩翩飛舞。
“怎麽了？這麽着急。”
少女的聲音宛如珠落玉盤，襯着溫婉的面容，讓人有種耳聽仙樂的錯覺。
侍女喘過氣來，道：“是多月前離開的賈姑娘等人回來了！”
纖長睫毛如蝶羽般顫動，少女急急起身，白色衣裙飛舞旋轉，軟軟袖擺輕撫過呆住少年的臉頰，待少年從震驚中回過神，少女早已和侍女一同遠去。他慌忙起身，追随着她們而去。
“咯吱——”
門開的聲音悠悠傳播開去，在靜谧的房內餘音顫顫着消失，一只腳落在地板上，輕盈無聲。
半啓的木窗迎來明亮光線，投落在窗邊書桌，延伸落地，打在在床前微微飄揚的衣擺的一角上。木床上，墨發青年輕閉雙眼，眉目寧和而淡然，在他的身邊空間仿佛停止了流動，定格不變。
當被撥開瓶塞的瓶子內的無色液體流入淡色的唇內，靜止的時間仿佛發出了破裂的聲音——
青年緩緩睜開眼。
猶如被清水侵潤過般的濕潤瞳孔流光四溢，倒映着他的面容，黑發少女揚起熟悉又陌生的燦爛笑顏。
“好久不見，流輝君。”?
☆、BUG、想傳達給你的話
? 清晨光線探入房內，照亮房內一切，不知是誰打開了窗戶，迎來一陣清晨涼爽之風，床帳随風飄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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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薄被子上橫了一只腿，然而腿的主人的雙臂卻緊緊抱着被子，仿佛嫌棄蓋被子太熱踢開了被子，卻在得到涼快的同時覺得上半身太冷，結果變成這種不想蓋被子又緊抓被子的詭異姿勢。
忽而，她動了動，抱着被子的手臂松了松，腿從被子上收回來，手臂改為撐在床上，她緩緩起身。
“啊哈——”
她伸一個懶腰，睡眼惺忪，覺得好久都沒睡得這麽舒坦了。再瞅瞅窗外的光線，肚子提醒她到了早飯時間，便爽快地下了床。
不久，黑發少女精神抖擻地邁出門，本打算快步走向大廳，念頭一轉，改換成徑直邁向了廚房的方向。
清風徐徐，竹林沙沙，淺淺的藥味少許透過木窗流了出去，其餘依舊纏繞在坐于床上之人的身周。房內除了翻書的輕微聲響外，一片安靜，直到有人推開了門。
青年停在書籍上的視線随之轉移向朝他步來的人，一抹淡雅和煦的笑意自眉眼蔓開。
熱氣騰騰的早飯輕輕放在桌子上，少女端起其中一碗白粥邁到床前，一只腳把一邊的凳子給勾過來，她一屁股坐下把粥端到他面前，道：“早上好，流輝君。我把你的早飯給拿來，快，吃吧。”
看看她笑眯眯的表情，再看看她的動作，似乎是就想這麽拿着讓他用餐，流輝不由一笑，放下書将碗從她手上拿來，道：“我自己來就可以了，只是暫時下不了床，還沒有虛弱到拿不了碗。”
賈清閑哦一聲。
白玉手指握上木勺，蒸蒸熱氣随着他的攪動不斷冒出，他輕輕吹開，用勺子把邊緣一圈的粥劃到同一個地方後勺起，瑩白米粒便全部被盛入了勺內，他再輕輕吹涼，便送入口內。賈清閑直直看着他這一系列動作。
見她直溜溜看着他，他放下湯匙問：“賈姑娘，你不進食嗎？”
意識到盯着別人吃飯是失禮之舉，賈清閑尴尬地嘿嘿一笑，返回去把自己的早飯端來，目觸及清淡的粥和小菜後，她的臉又皺成了包子。自昨日晚飯時天若無意将她大病初愈的事情給講出來後，紫京便限定了她的飯的豐富程度。
還以為回來後可以大魚大肉呢，賈清閑一陣失望。
“賈姑娘的早飯怎麽也如此清淡？”熟識她的吃貨本質的流輝微訝問道。
糟了！她在心底低呼一聲，腦子飛快轉動，随後笑眯眯道：“在只能喝清粥的病人前面吃豐富的早飯，我還沒有那麽狠心啦～”
好借口！她在心裏對自己伸出大拇指。
果然見流輝不再懷疑，她暗地裏松口氣，想起早上從梳妝鏡裏看到的紅潤臉頰，要不是恢複得快，在身為醫者的流輝面前她的謊言很快就被戳穿了。
“無妨，賈姑娘想吃便吃吧，壓抑着自己不好。”青年溫和凝望而來，笑意淺淺又如春風般的溫柔。
賈清閑為自己的厚臉皮深感羞愧，表面不動聲色地笑眯眯點頭。
早飯過後，賈清閑賴在他房間裏不走，流輝倒是毫不在意，随她而去。
視線在房內轉了一圈又一圈，賈清閑望着幾月之前常常見到的東西，眼底浮出一絲恍惚，那時場景歷歷在目，猶如昨日。
流輝發覺房內動靜全無，心下微訝，不由擡眼望去，只見黑發少女獨自伫立在房內，側臉恍惚，仿佛是陷入了過去的記憶之中。
對她來說，已經是多月之前，對他來說，時間卻停在了那個花燈會的夜晚。
想至此，他的視線落在少女的腰間，從未見過的劍挂在腰側，樸素劍鞘似是特殊材料所制，隐隐有光澤。
“那是…？”
賈清閑回神，疑惑順着他的視線看去，了然笑道：“這是師傅專門為我所制造的劍。”
“師傅？”他微訝。
“對了，還沒跟你講過在魔界發生過的事吧。”她語氣一轉，“這位公子，可否有興趣一聽？”
流輝微笑颔首。
僻靜之處矮房內，少女侃侃而談，眉飛色舞，将魔界之事細細講給床上青年，青年原是微笑看着她，漸漸的，他将笑意收起，露出一抹思索神色。
她喝口水喘口氣，看青年陷入沉思之中，便偷偷擦了擦額頭的汗。費半天的口水的同時腦袋也在不停轉動，将這樣那樣等不能告知青年的事以合理的詞覆蓋過去，特別是險險脫口的時候要生生轉一個話題，那可讓她驚出一身冷汗來。
應該沒暴露……吧？
想及面前之人的敏銳程度，賈清閑就不由心裏一陣發虛。
不、不如先溜？
就在賈清閑考慮這個的可能性時，溫雅青年先一步一句話問出口——
“賈姑娘，你并非把事情都說出口了，對嗎？”
賈清閑猛地一愣，對上青年溫和如春風的視線，本欲打哈哈蒙混過去，實際上卻在青年的注視下半個字都吐不出來。
在詭異的沉默中她忽然起身，仿佛記起了什麽重要的事一般道：“啊哈哈，那啥，我要晨練去了，流輝君好好休息！”
話落，她噌地蹿出門去，不忘把碗帶走。
門外腳步聲很快消失了，青年想起少女有些慌亂和游移的視線，不由微微一嘆。
忽然，一道不同于之前少女的腳步聲打破了平靜。青發垂落，眉目沉寂，沉穩少女定定望來。兩人對視良久，流輝率先打破平靜——
“天若姑娘，你都聽見了吧。”他說，“可否把她沒有告訴我之事，告知于我？”
對上青年的視線，天若沉默片刻，終是颔首。
……
賈清閑感覺運氣有點背。
從流輝那裏馬不停蹄地逃出來後，她愁眉苦臉地在入口踱步，恰好遇上歐陽紫京。在與她的交談中賈清閑一個不注意把原因給說了出來，結果連她都對此起了興趣。自認識歐陽紫京以來，賈清閑在絕大部分情況下都沒拒絕過她，所以這次她也無法狠下心。
這就出現了一個大問題了。
溫柔傾城的少女外表看着柔柔弱弱，洞察力敏銳度卻絲毫不遜于她的竹馬們，甚至可能還超出他們一些，這點曾經被那位鬼師稱贊過，可見其厲害。
于是賈清閑在講述時含含糊糊的奇怪态度很快被她發覺，進而推斷出與流輝一致的結果，賈清閑便落得被她追問的下場。
她本欲用一樣的借口讓自己脫身，可歐陽紫京一句“我們不是朋友嗎？”，還有傷心黯然的表情，她的腳就生了根一樣動不了了。
賈清閑抓抓頭發，擰着眉糾結良久，終是抵擋不住她的黯然眼神，嘆口氣決定全盤托出（當然除了某人的事和雪女的事），少女便立即微微一笑。
什麽時候連紫京都變得狡猾了？她無奈想，但很快被自己否定。
這位少女善解人意，溫柔體貼，這是很多人都共識的。但是，只有在面對真正親近的人，她才會露出孩子般的性情，稍微的任性，稍微的狡猾，卻讓她更惹人喜愛。
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更不願讓她擔憂傷心。
望着聽完後少女微微濕潤的瞳孔，賈清閑苦惱地轉一轉視線，發現大廳內有一盤新鮮荔枝，立即抓來一個剝殼，快速塞入少女的口中。
荔枝特有的甜味在口中蔓延，方才還沉浸在聽到事實後的心疼之中的歐陽紫京微微一怔，在賈清閑的注視下下意識咬開果肉，将核吐出。然後，又一顆荔枝入口。
反複幾次後，賈清閑才停了手，笑眯眯地看着有些愣住的少女說：“心情有沒有好多了？”
歐陽紫京點點頭。
“我向你說這些事，不是想讓你傷心或是流淚，那違背了我的本意。我希望你能肯定我的努力，并為我稍微感到驕傲，‘那個以前只愛說大話的友人現在也變得有自己的力量’…之類的呢。”她沖她眨眨眼，然後揚起笑容，“紫京，為我感到高興吧，哭喪着臉，我可是不會同意的哦！”
黑發少女的笑容宛如突破雲層的光芒，照亮一切，雙眼卻如冬日內一輪暖陽般溫柔。
歐陽紫京神情一恍，緊接着朱唇彎起，傾城秀美容貌上溫柔笑意流露，頓時所有事物都失去顏色，光芒彙聚在她一人身上，令人呼吸都為之停住。
兩個少女相視而笑，坐下剝荔枝吃，期間紅酒發少女正好尋來，賈清閑便朝她招手坐下來一起吃荔枝。吃了半響後，賈清閑挂念起之前的事情，不由走了神。
見她走神，歐陽紫京明白她在想什麽，笑道：“不如對流輝大夫坦白？”
賈清閑頭搖得很撥浪鼓似的。
“為何要隐瞞？方才你對我所說的難道是安慰之詞？”
“不是，是真心的。”她搖搖頭，雙眉皺起，“但是…”
在她糾結之際，小移卻道：“天若已經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他了。”
吧嗒一聲，剛剝好的荔枝從指尖滾落掉地，她的雙眼瞪得比荔枝還大。
“你來了，賈姑娘。”
溫雅青年微笑着凝視着立在門口的人。
“站在門口作何？進來吧。”
少女動了動身子，然後垂着腦袋靠過來。
“擡起頭來。”他溫和說，“你沒有做錯什麽事。”
她微微遲疑，總算是把頭擡起來。
青年的視線從她的臉一直往下，落在她放在身側兩旁的手，許久後才又回到她的臉上，他嘆道：“賈姑娘，讓你受苦了，抱…”
唇上一溫，他的話被一只手牢牢封住，餘音還殘留在空氣中。眼前的少女額前劉海投落下一片陰影，一雙黑漆眼睛定定望來。
“你不該說出那個詞。”她說，“感到抱歉的、要道歉的人…是我啊。”
“若非我任性，你就不會一直沉睡到現在；若非我窩囊，你就不會現在還下不了床。你可以向任何人說出那個詞，唯獨我沒有那個資格。”
“我有一句話，在心裏足足憋了幾個月，現在終于可以把它說出口。”
“我要對你說一句，對不起。”
對不起，傷害了你。
對不起，讓你受傷了。
對不起，害你的時間白白喪失。
對不起，之前的她是那麽的軟弱和怯懦。
“還有——謝謝。”
謝謝你，把耐心給了她。
謝謝你，用身體護住了她。
謝謝你，打破了她的自以為是。
謝謝你，讓她敢于面對現實。
“對你，千萬個對不起、千萬個謝謝都不夠，但是，我想不到更好的話、更好的方法來向你謝罪和表達感激。”
唇上的手緩緩離開，溫度卻一直燙到了心底。
“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少女淺淺笑着，曾經的痛苦化為灑脫，曾經的不安化為堅毅，昔日仿佛看不到所有、将自己牢牢封閉在自己的世界的少女終于收起全身的尖刺，走出了自己的牢籠，邁向了外面的世界，迎來了全新的自己——
當真是…變了。
他想。
祖母綠雙眼流露出欣慰、感觸，還有猶如撥開薄薄的雲霧，被若有若無遮掩的月盡數顯露，月色剎那傾瀉那般動人心神、連自己也未察覺的…暖意。
門外的三個少女悄然離去。?
☆、BUG、新形象
? “唔，好熱…”
賈清閑拉拉衣口，熱得額頭冒出細密的汗。
若說魔界寒冷得人恨不得把自己穿成絨球窩在屋裏，那麽人界則炎熱得人恨不得把衣服都脫個幹淨躺在陰涼之地，兩重天的氣候溫度讓她有些承受不過來。
莜陽的季節很奇怪，這是她早在魔界就得出的結論。她到魔界四個多月，從未看到冰雪消融的跡象，從魔界回來，人界卻還是夏季，讓她更加确信這裏不像現代。
她把額前劉海撩到後面去，讓額頭全部露出，再在涼席上呈大字狀躺着，時不時稍微挪一下，從被她溫度給捂熱的地方移到還涼涼的地方，獲得更多的涼爽。
“有涼水就好了…”她喃喃自語道。
話剛落，她的雙眼往外一突，放大的瞳孔倒映着一個懸浮在她上方的小水球。
只見原本拳頭大小的水球越來越大，大到直到可以覆蓋她全身才停止增大，賈清閑腦子快速一動，在它墜下來的瞬間大喊一聲停。果然，水球停在了堪堪觸及她鼻尖的位置。
“清閑，為什麽要喊停？”少女的聲音透着茫然和不解。
賈清閑像毛毛蟲一樣扭動着從涼席上挪開，好不容易爬出來了，她擦擦額頭上的冷汗，視線往上對上少女純淨得不染一絲塵埃的淺綠雙眼，她嘆口氣道：“如果它砸下來，我渾身就濕透了，我只想泡泡腳。”
小移點點頭，水球迅速縮小，從賈清閑的頭頂飄過後落下，将她的赤足全部包裹在內。
眼皮抽抽地看着這一幕，賈清閑坐回涼席上，讓小移坐在她身邊，她問：“小移，你最近怎麽了？”
小移睜着綠色的眼睛無言望來。
最近的小移有點奇怪，她在和她兩人相處的時候總是使用神力，比如剛才的水球，比如今天早上使勁吹着的涼風，再比如昨天出現的數個涼西瓜，均是她無意間說出口的想要的東西。
以前的時候小移沒有這麽頻繁使用神力，頂多是暖暖她的身體和武力上的幫忙，後來她也沒讓她在武力上幫她的忙了。
她現在這個樣子，只會讓她想到兩個字——讨好。
賈清閑覺得不可思議，為何小移會突然想要讨好她？她對她做了什麽事了嗎？
見小移不肯說，賈清閑又道：“你突然這樣，讓我很擔心，小移，告訴我好不好？”
小移有些動搖了，賈清閑再接再厲：“我們是朋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把我當朋友的話，就說出來，我會幫你想辦法。”
都說到這種程度了，小移總算是松了口，只聽她問道：“清閑…清閑會抛棄我嗎？”
“……哈？”
“清閑一直都沒讓我幫忙，而且…有很多朋友，那個人也說過，不可以得到我。”絕美得讓人看一眼便忘不了的面容上首次浮現出不安，如畫的眉微蹙，“清閑會不會不再要我了？”
從震驚中回神，賈清閑略略一想便明白過來了，最近沒有跟小移好好相處過，雪女又說了那樣的話，想必讓她很不安吧。
吸一口氣，将小移的頭按向自己的肩膀，她撫上她的後背，低笑着道：“說什麽胡話？我怎麽會扔下你不管？在我眼裏，你只是小移，而不是「時空轉移」。雪女的事你不必在意，即使有千千萬萬的人對我說不可以把你留在身邊，我也不會離開你。”
“你幫了我那麽多，從我還不知道你的時候就一直在幫我，論人情，我欠你太多，好好對待你都來不及呢。最近忽略了你，讓你不安，是我的錯，但相信我，你一直是我的朋友，只要你願意，我就會一直待在你的身邊。”
鼻息間充滿着她的味道，她的溫度透過衣衫傳遞而來，背上輕柔的撫摸讓小移愣愣出神，內心深處的不安随着她的話漸漸消失，她不由輕輕點頭。
“啊，對了！我還有一樣東西忘了送給你。”突然記起來的賈清閑轉身去搜行李。
小移疑惑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轉過身來，小移的視線便落在了她的手上，兩條明綠色的長發帶靜靜躺在她的手心上。
“這個…？”
“我看你的頭發一直披散着，那麽長的頭發一定讓行動不便吧？所以就挑了兩條發帶，把你的頭發綁起來，你的行動就會輕松很多。”
小移眨眨眼，忽而看賈清閑道：“清閑來，清閑為我綁頭發的話我會很高興的。”
頭一次聽到她使用高興這個詞語，賈清閑一愣過後彎起雙眼，自信地拍拍胸脯應下了。将小移帶到梳妝鏡前讓她坐下，賈清閑站在她的身後，看着鋪了一地又泛着猶如舞會上高腳杯裏晃蕩着的紅酒色澤的漂亮頭發，一時不知從何下手。
剛才的豪氣頓時像洩了氣的氣球一樣迅速扁下去，賈清閑甚至想喊細心仔細的歐陽紫京或者穩重可靠的天若來替替她，嘴巴才剛動，想及方才小移頭一次說出的那句話，要吐出來的字立馬被她吞下去。
“小、小移，想要什麽發型？”
“清閑喜歡的就好。”
她喜歡的？賈清閑的腦海裏閃過少女紮着馬尾辮的模樣，立即把念頭給壓下去。
看看這長長的頭發，再看看那兩根發帶，賈清閑心狠了狠，終于開始動手。
良久後——
“呼——總算是完成了！”擦擦額頭的汗，賈清閑滿意看着少女的新發型。
柔順發絲有規則地纏繞着，在少女的胸前垂落下來，發尾被明綠色的發帶系着，發帶兩端軟軟垂在發尾兩旁，為的是營造出走動時發帶随風飛舞的效果。
……好吧，她承認，這其實就是兩根麻花辮。
但就算是那麽俗氣的麻花辮，配上少女絕美的臉龐，也變得大氣高檔起來，所以賈清閑也可以松口氣了，接下來就是詢問當事人的想法了。
“怎樣？喜不喜歡？不喜歡的話我去請教紫京和天若，選個漂亮的發型再幫你紮。”
“不用，這樣就可以了。”小移說。
賈清閑總算是正式放下心了。
小移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的新形象。
摸着她親手為她打的辮子，看着她親自為她挑選的發帶，內心最後的不安終于消失，她的唇角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揚。
梳妝鏡倒映着身前的少女的微笑，如肆意的暴雨終于漸漸停歇，金色光束沖破烏雲投落，茸茸草地上水珠顫顫着順着葉脈落下，一道彩虹橫跨在蔚藍潔淨的天空下一般美不勝收，讓人舍不得移開視線。
「提示：小移的人物形象更新完畢。」
……
蓮花亭亭玉立，荷葉寬大，底下池水無痕。
亭內琴聲回蕩，音調歡快，如小小精靈在花間嬉戲，逐漸變得緩慢，仿佛是小精靈戲耍累了趴在花朵上熟睡，随着琴聲越來越低，腦海裏的畫面也漸漸消失。
賈清閑不由喟嘆。
如此美好之聲，卻……有這幾人在。
黑發俊美少年閉目無聲，雙臂交叉，倚靠在彈琴少女左後的柱子上，身子修長青年則在亭子入口的地方倚着，兩人一前一後，正好夾擊坐在彈琴少女對面的她。
賈清閑動動身子，有些不自在地挺直腰板。那兩人誰都沒有看着她，她卻時時刻刻維持着緊繃的姿态，不是其他的原因，正是此兩人渾身散發的氣息。一個如小憩假寐的獸王，一個似閉目沉睡的黑龍，一旦蘇醒，便給人似是要被其撕裂般的恐懼。
被琅疏勒狠狠訓練過這方面，所以她對氣息雖說不是極為敏感，卻也是十分。以前無法感覺到所以可以悠然自在，現在她卻坐如針紮。
可以的話，真不希望在相隔多月再次聽紫京彈琴的時候身邊有這兩位。
對上歐陽紫京的視線，賈清閑鎮定地說出贊美的話：“不愧是紫京，無論是哪種琴聲，都好聽得想要一輩子聽下去。”
話落，獸王蘇醒，她的額前因此冒出細密冷汗。
歐陽紫京微笑道：“好啊，清閑想聽的話，我随時可以為你彈琴。”
少女的話讓她忍不住咧開嘴，但與此同時的卻招來黑龍的冷視，她的背因此一涼。
莫、莫不是紫京也答應過季恩這句話吧？
一邊是來自竹馬對她窺視青梅的冷意，一邊是來自父親對她奪走（？）女兒的寒意，賈清閑嘴角抽動，只覺得渾身都要在兩人冰冷的視線和氣息下凍成渣渣了。
歐陽紫京看她露出微妙的表情，想一想便明白過來，她輕聲軟語安撫兩人，才讓賈清閑免去身在夏日卻被凍結的錯覺。
下次絕對要讓紫京只彈給她一人聽！
賈清閑摸摸額頭的冷汗，感覺到背後的濕意，對自己這麽狠狠說道。
……
“吱吱。”
可愛的聲音自腳下傳來，青年低頭看去，一只小倉鼠努力踮起來，伸出小爪子來想要抓到黑色褲腳。
他彎下腰去抓起它，倉鼠又是一陣吱吱叫，然後就化為了一張紙。他打開來掃視幾眼，氣息微微一滞，随後将它撕毀揉成一團，再将完好潔白的紙張收入衣服內。他從暗處躍出，落在窗前的人的身後。
窗前之人一身風流惹風情，倜傥之姿讓人迷，手中一把翠玉柄折扇更是代表了他翩翩公子的形象。
“主人。”
“是嗎，看來那人回來了。此處離平非城還有多遠？”
“還有五百來米。”
啪的一聲，此人打開了折扇，折扇之上題着一豎行詩，除此之外卻是一片空白。
“呵，是時候過去看看了，幾月之久，不知那人是否一如往常，還是…令人刮目相看。”
他低低笑出聲。?
☆、BUG、回歸
? “轱辘轱辘——”
車輪在地面上滾動的聲音隐隐傳來，越來越清晰，一輛馬車出現在那頭，然後伴着馬長長的嘶鳴，馬車停在通往居住區與武林盟主子女所住之地的入口處。
平凡得丢進人群就立即被淹沒的馬車車夫從馬車上下來，站在一旁等候着，緊接着一把折扇挑起車簾，握着折扇的手修長白皙，看了便對此人的樣貌大致有數了。果然見探出車廂的青年眉目俊逸，嘴邊噙着笑意，風情彌漫。
下了車後他啪一聲打開折扇，便搖着它徐徐走來，身姿風流潇灑，引得路過的女子都忍不住擡頭張望。
守在入口處的侍衛們對此人有所印象，恭敬低下頭，讓青年毫無阻礙邁入，馬車則被車夫牽走了。
将馬車安置好之後，一身布衣的車夫在侍衛帶領下來到給下人安排的房內，他掃視着這個雖說是給下人住、卻也不差到哪裏去的房間，沉默無言。外頭腳步聲漸遠，原本站在房內的車夫忽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侍衛無法察覺的黑影躍入了林中。
黑影在林中疾飛，乍一看會以為是一只鳥，不會讓人起疑，然而黑影卻忽然落下，仿佛是察覺到了什麽一般。
“誰？”他的聲音微冷。
“殺、帥？”
帶着不敢置信意味的明亮聲音從背後傳來，聲音中帶着一絲忐忑，仿佛是質疑着自己的眼睛，又或是生怕認錯了人。
他緩緩轉過身。
黑發少女愣愣地凝視而來，最後的記憶中的那雙黑色眼睛變得越發明亮堅定，好似遮蓋于黑玉上的灰塵被拭去，露出了裏頭純天然的璞玉，經歷過多次打磨後，展露出了它應有的光芒。
“…少大。”
清冽如泉的聲線回蕩在靜谧竹林內。
“太好了，沒有認錯人。”仿佛是喃喃自語般她輕聲說着，随後終于從如夢如幻的狀态中回過神，她三步并作兩步飛快走來。
“殺帥，好久不見！我聽說你和徐命三個月前就離開了，怎麽回來了？”
“經過此地，主人便順便來看情況。”
順便啊？好歹流輝君也治救過他的母親，他就不能表現出點誠意來嗎？賈清閑不知為何帶着忿忿的心情在心裏嘀咕。
“…變強了。”
突然聽到這麽一句，碎碎念着的賈清閑茫然擡眼，便對上從未忘記過的冰藍色眸，她下意識屏了屏呼吸，回味過來後雙眼一亮，頗是自豪地微揚起下巴，用有些得意洋洋的模樣說：“那是！雖然還遠遠不夠，但比起當初的我來說，現在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
又是自謙又是自豪的話在旁人聽來有些別扭，但殺卻能自然接受，仿佛早已經聽過上百遍了。
“啊，對了！”她想起了什麽般拍手道，“殺帥，我們來一場比賽吧。”
殺默然。
“你就不想知道我到底變得多少強了？我可是很想知道我和你之間的距離還有多少。來來，不會讓你吃虧的！不可以因為我才剛剛變強就對我放水哦，拿出你的實力來。”她燦然一笑，“我知道，即使拿出了實力，殺帥還是能控制住，不會讓我受傷的。”
少女毫無遮掩、直白的信賴讓他眼神微動。
“你沉默，我就當你應下咯？”賈清閑咧開嘴，抽出錦雪劍。
他的視線落在她的劍上，那劍薄如蟬翼，劍身上描繪着淡淡流紋，在如此炎熱的天氣下卻散發着徹骨寒意，光是看着便知這是一把上好之劍，足以排進莜陽武器榜前三十名之中。
見殺的視線停留在她的劍上，她便帶着莫名的自豪把錦雪劍的來歷告訴他，順便把拜師的事也說了出來，并用一段話總結道：“雖然師傅又毒舌又散漫，但他真的很厲害，不管是在力量上還是在鑄造上！當初本想拜你為師，不過我還是不得不說，拜師傅為師實在是太好了。”
幾月之中，雖然琅疏勒不提，她也有所耳聞（從淩那裏）。她沒親眼見過，但錦雪劍卻是實實在在的證據。在見識過他的力量後，她便逐漸從不快轉變為崇拜，即使兩人解除師傅關系了，她的心裏還是認定了師傅只有他一人。
雖然一方面覺得不能拜殺為師很可惜就是了。
“……”
察覺到突然來臨的沉默，賈清閑有些困惑地眨眼，忽然發現，自己似乎…一不小心把什麽東西給說出來了？
“呃！我沒有其他的意思，殺帥！…不對吧，拜師也沒其他的意思，我着急個什麽勁啊。”中途反應過來的賈清閑撓撓臉頰，再咳個幾聲就當它過去了，笑着說，“殺帥，我們繼續。”
殺颔首。
在他出劍的剎那，令人窒息的壓迫力從四面八方襲湧而來，四周的風聲似乎都因此停滞。
賈清閑的瞳孔微緊，握着錦雪劍的手心微微滲出冷汗，臉上卻揚起了與此不符的笑容，充滿着高昂的戰意。
……
“果然殺帥很強啊～”
汗水從額頭滑落下來，賈清閑縱是一身狼狽，卻還是笑着道。
殺收回劍。
少女氣喘籲籲地執着劍，額頭冒着熱汗的她雙眼卻明亮得刺眼，仿佛是看到一份喜愛之物，視線不肯移開半分。
少女比以前…多了熱衷武力的特點。
呼出一口氣來，賈清閑眼珠子一轉，忽而湊近神神秘秘問：“徐命他沒有讓你立即過去吧？”
隐約猜到她問話的意圖，殺微微遲疑，終是颔首。
“那就好。反正徐命也習慣了我把你擅自借走，等會兒去跟他道歉就行了。”她彎起雙眼，沾上汗水的睫毛透着濕意，“殺帥，跟我一起去吃小點心吧，我請客。”
他沒有立即作答，反而将一方白色軟帕遞給她。賈清閑尴尬一笑，拿過它就要去擦額頭，軟帕上的味道卻使動作一滞。
清冽的味道随着風徐徐傳來，一如他本人，軟帕上仿佛還帶着主人的溫度，燙得她耳根一紅。
賈清閑鎮定地用手帕擦擦額頭，再往衣服裏一塞，表明自己會洗幹淨還給他後率先轉過身往出去的方向走去。身後的寡言青年看着她同手同腳走路的奇怪姿勢，嘴角動了動，終歸是沒有說什麽。
選了一家比較常去的糕點店，賈清閑憑着記憶點了過去他們常吃的糕點，還點了最新出來的冰鎮紅豆湯來解解渴，選陰涼的位置坐下。
兩人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只聽見街道上熱鬧的人聲，等到點的東西都上了桌，賈清閑先是喝了幾口冰鎮紅豆湯，爽得眯起眼後才拿起糕點，熟悉的口感味道在口中蔓開，她的視線下意識投向對面的青年。
看了片刻，她輕笑着道：“好久都沒這樣和你一起這樣悠悠閑閑地坐着吃糕點了，感覺很懷念。”
殺沉默片刻，輕輕颔首。
她的雙眼一亮，左臉寫着原來我不是一個人，右臉寫着我很高興。
心情無疑又明快了幾分，賈清閑笑眯眯地席卷她那份糕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