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2)
,就給她吃吧。”
小移輕輕點頭,将糕點推給了甄,甄鼓着腮幫子低頭看了眼糕點,幾下把口中的東西給咬碎吞下去,對小移面無表情地道謝,聲音沒有絲毫起伏。但對上笑眯眯的賈清閑時,她似乎是笑了笑,但唇角弧度很小,幾乎看不出來。
過了片刻,賈清閑因小事暫時離開,直到她的氣息在附近完全消失後,兩個少女周身的氣息忽然改變了,寒冷氣體似乎一下子就侵占了原本暖和的帳篷。
帳篷內一片沉寂,仿佛是冰封之地中心般靜得可怕。
良久,小移開口了,卻是吐出一句莫名的話:“我不會把清閑讓給你。”
甄慢下吞咽的動作,面無表情回應道:“正好,我也有此打算。”
“清閑是我的朋友,第一個朋友…”小移浮出帶有溫暖的笑意,但很快消失,她看向那個黑短發少女,“所以,我不會讓你搶走,即使不清楚你是何人也——絕不。”
“我注定要與她相遇,她注定會回到我的身邊。”甄緩緩說道,“你要試的話,就來試吧。”
“……”
“……”
兩個少女靜靜對視着,卻有兩種無形的力量在對峙着,如果再強烈一些,都能實體化了。這樣的氣氛驚得一只打地洞進來的雪鼠又鑽了回去,逃得遠遠的。
但是,當一陣輕得可以忽略的腳步聲傳來時,那種氣氛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在賈清閑掀開篷簾之前,氣氛就已經回到了她離開之前的狀态。對此渾然不覺的賈清閑笑着邁入,發覺那些糕點還沒被吃掉,疑惑望甄。
甄面不改色眨眼間就解決完畢,這才讓賈清閑消去疑惑。
小段插曲後,時間也晚,賈清閑和甄道別後與小移一天返回她們的帳篷,熄了燈早早躺下。然而似乎是早上睡得太多,賈清閑輕輕翻了幾個身也沒能睡過去,索性起來,拿起斜靠在一旁的劍,在不吵醒小移與天若的情況下悄悄出了帳篷。
從身體內呼出去的熱氣在冷空氣中消散,從下方仰望天空,密布的烏雲有散開的跡象,幾束月光幾欲穿破烏雲落下。賈清閑佩戴上劍,與巡邏的騎士隊點頭打招呼後往森林深處走去,尋了個安靜并且比較寬敞的地方,抽出劍,在腦中描繪着對手,進行模拟比賽。
劍劃破空氣,發出嘶嘶的聲音,随着她的揮舞,劍身在偶爾落下的月光中劃過一道道亮光,淩厲又輕巧。忽而,她雙眼微壓,手腕一轉,劍鋒直逼某處,刺穿了硬物,硬物發出破裂的脆響,随着液體濺落在雪地的聲響,它掉落在地。
Advertisement
“…咦?”
“姑娘真是狠心,鄙人明明是好心要為姑娘遞上一瓶水~”紅衣青年似是痛心疾首地看着落地的玻璃瓶,泫然欲泣。
“啊…呃,抱歉。”賈清閑老實道歉,甩去劍尖上的水珠後收回,就要彎腰去撿玻璃瓶。
但她的手被紅色衣袖阻擋了,淩雙眼彎彎,笑道:“壞了一個,鄙人還有備用,若是姑娘被玻璃傷了手,琅大人定會用冷眼看鄙人~不過鄙人沒想到姑娘會這麽老實,讓鄙人好生驚訝呢~”
“在你心裏我到底是怎樣的人?”她翻個白眼,抱起手臂看他,“這事是我做錯了,自然要道歉了,平時那是你無病□□。”
淩捂住胸口,仿佛被她的話語給刺傷了般悲傷道:“果然姑娘越來越像琅大人了,總是傷鄙人脆弱的心。”
“少貧嘴了。”她撇撇嘴,“你就在這附近住下?”
在來之前,淩突然說要和他們分開行動,但也會跟随而來。賈清閑不知他這麽做的原因是什麽,總覺得此人身上謎團又多了一個。
“沒錯喲~其實鄙人想要和琅大人一起住那暖和的帳篷,可是琅大人十分嫌棄鄙人,任鄙人如何請求,琅大人總是能忽視。”說着,淩悠悠嘆口氣,露出傷腦筋的表情。
賈清閑卻是點頭說:“那也是,換作是我,我也不想和你一起住。”
淩發出難以置信與傷心的聲音,倒退了一步,傷心疾首地掩口,正欲表達自己現在“悲痛”的心情,又聽少女說道:“因為跟你一起睡,有種會被拿來做什麽實驗卻不自知的不妙預感。”
聞此,那種難過的表情剎那消失無蹤,他又是笑眼彎彎說:“呀咧呀咧,看來鄙人不被信用。即使是鄙人,也有操守和原則喲?”
賈清閑直接用眼神來表達出自己的不相信。
看到少女如此,淩忽而笑道:“鄙人聽琅大人說了喲?姑娘好像強烈要求當鄙人的試藥專人對嗎?”
“絕對不對!!”她急急反駁,“誰想要喝你那些會讓人留下陰影,從而對世界上所有的藥都産生絕望心理,最後可能導致生病時不想吃藥而死掉的詭異藥汁啊?!”
“…看來鄙人的藥,給姑娘留下很深刻的印象了呢。”他難得頓了頓才笑着說道,眼波流轉,在雪地裏更顯妖魅,“但是是琅大人親口說的呢~姑娘想要拒絕嗎?”
賈清閑被噎了一下,緊接着上前一步,直湊到他面前,誠懇道:“你看這樣好不好,你就幫我僞裝我有每天都喝你那味道詭異得恨不得割掉舌頭的藥汁,我就在其他方面幫你一點小忙。怎樣?”
少女清澈明亮的黑眸充滿着希冀,灼灼凝望而來,仿佛四周的寒氣都被其中熱度驅散。
淩靜默片刻,揚起微笑,他沖她眨眨眼:“鄙人可沒有能瞞過琅大人的自信,所以只好讓姑娘您失望了~”
“……”
給她去照照鏡子,看你的笑容裏有什麽再來說這句話吧混蛋!!?
☆、BUG、秘密
? 與淩好說歹說了半天,他還是沒有要幫她的意思,最後只能讓他用想要睡覺的理由悠悠離開了。賈清閑苦惱嘆氣,一想到那味道就沮喪得不行,只得把郁悶沮喪轉換成鍛煉的熱情,她繼續做之前被打斷之事。
狠狠發洩一通,果然心情清爽很多,她揮去額頭汗液,擡頭一看,月亮已經在烏雲中半露出來,月光清冷散落,照亮了周圍。光禿禿的的樹木枝桠交錯着,在雪的映襯下肅殺寧靜,也算是雪中美景了吧。
想着是時候要回去了,她卻瞄到遠處似有一個人影,她仔細去瞧,隐約覺得這個身影十分熟悉,又想及自己不是着急着回去,便朝着人影的方向走去。
走近了,賈清閑便認出那是天若,心下奇怪她怎麽這麽晚了還出來坐在這裏,正欲想要叫她,口才剛張,就因為驚訝而停住,瞳孔微擴。
坐于粗大枯樹枝上的青發少女沒有發覺她的存在,微揚着下巴,在清輝月光之下側臉如夜色一般寧靜,卻又摻雜着少許孤寂,使得她顯得有些遙不可及。但是令賈清閑大吃一驚的并非此事,而是——
纖細長尾巴從衣服內鑽出來,優雅在少女身旁緩緩搖擺着。尾巴大部分都為青色,到尾端處漸漸開始變為藍色,因主人的心情而微微彎曲着,看起來煞是可愛。
視線從下往上移去,一對毛茸茸又小巧可愛的貓耳長在柔順青發之中,它輕輕抖動一下,乖乖伏在腦袋兩旁。(CG收集成功)
尾巴…貓耳……?
賈清閑以為是自己鍛煉太久而出現的幻覺,使勁揉揉眼睛再去看,尾巴貓耳還是沒有消失。直愣愣看着本該異常卻在少女身上顯得很合适的獸人特征,她的嘴巴張張合合,腳下意識往前踏去,卻一個不穩撲倒在地。
樹上少女貓耳立刻豎起,尾巴緊繃,轉過頭卻看到了黑發少女狼狽跌倒的身影,警惕淩厲的眼神在微愣後盡數消去,化為絲絲無奈與嘆息。
賈清閑從冰冷雪堆裏擡起臉,前方忽然落下一片陰影,一只纖手伸來,她握住那只手借力起身,甩開衣物上的殘雪,抹去臉上雪花,才把視線集中在對方身上。
“原來…天若是半獸啊。”她喃喃着說。
怪不得鼻子那麽靈,在黑夜中也仿佛看得見般行走自如。
“嗯。”天若垂下眼眸,又擡起了眼,“我是半貓,相瞞多日,抱歉。”
“啊…這種事用不着道歉。”她抓抓頭發,“倒是我,在你沒有同意的情況就不小心看到了,不會讓你生氣吧?”
“怎會。”天若露出淺淺的笑意,但轉而即逝。
賈清閑松口氣,好奇問起她怎麽出來了,天若只道睡不着出來透透氣,反問她怎麽也在此處,賈清閑幹笑道與她一樣,剛鍛煉後想要回去,就看見了她。兩人靜靜對視片刻,賈清閑率先打破沉默,笑着問她要不要一起回去,天若颔首同意。
接下來,賈清閑成功見識到天若是如何隐藏起半獸特征的,她瞪大眼睛,望着那貓耳和尾巴原本存在的位置蠢蠢欲動,好奇心讓心裏癢得像被貓爪撓着似的,但她還是強忍下來了。
兩人慢步行走在森林間,淡淡月光将她們的影子拉長投落在雪地上,周遭寂靜無聲,偶爾才能聽到雪落下的悶響。賈清閑低頭走了半響,終于忍不住了,停下步子。在想事的天若一時沒發現,前行了幾步才回神,回頭帶着淡淡的疑惑看她。
賈清閑深呼吸幾口氣,認真凝視着她,斟酌片刻,鄭重開口:“天若,我啊,不會在乎你是什麽種族。人也好,半獸也罷,在我眼裏,你就是你,師傅他們也一定是這麽想的。我知道你隐瞞我們是有理由,不管理由如何,我們都不會因此疏遠你,更不會因為你半獸的身份而懼你怕你。”
“比起什麽見鬼的地位有高低之分,在我看來,朋友才是最重要的。你是我朋友,我只會敬你護你,而不是選擇離開。所以,不必在意,以後也和平常一樣跟我們相處吧!”
黑發少女揚起燦爛的笑容,雙眼盛滿溫暖之意,仿佛一輪暖陽直入心間,溫暖在聽者的心間悄然蔓延。
然而讓賈清閑大跌眼鏡的是,那位少女輕輕颔首,輕描淡寫道:“正有此打算。”
賈清閑呼吸停滞,頓覺之前所說的話讓她羞恥度爆表,本以為天若會對此事介懷,卻發覺對方壓根沒有在意,這讓自作多情的她如何是好?
在她羞憤欲死之時,天若忽而輕笑出聲,美眸盈盈,眉目間沉寂氣息消淡而去,竟生出一分明朗靓麗之色,笑意中隐約帶有狡黠。
賈清閑看得一愣,這這這……
“謝謝,清閑。”含有笑意和暖意的聲音輕輕傳來,讓賈清閑不覺臉頰微熱,不自覺回以燦爛笑容。
兩個少女相視而笑,此事過後,兩人之間的默契與親密又更進一步了。
……
三天後,終于來到了麥基谷附近,讓人驚奇的是,周圍一片白茫茫的寒冬之景,而包圍着麥基谷的森林卻是綠意盎然,不曾脫落,但是土地上卻是有着積雪,這種矛盾仿佛在這裏顯得極為自然。
面前的詭異之景讓賈清閑想到了從前的幽靈谷,雖然時隔三月,卻歷歷在目,其中也包括…那無解的回憶。
甩去使她打從心底發寒的男人的眼神畫面,賈清閑四下尋找,當看到金發青年的身影後雙眼微亮,對他身後的紫發青年則投以熱切的眼神後,她快步上前,金發青年察覺回頭,見是她後露出笑容。
“希萊澤殿下,您打算如何?”本來她為了表示尊敬一直叫他大皇子,但被他爽朗笑着改正了,多次被糾正後她也只好改口了。
“大致的我已吩咐下去,細節上需要你和甄姑娘共同商讨。”希萊澤笑着說,視線往旁邊微移,她順着側臉看去,存在感薄弱的少女已經無聲無息出現在了她身邊。
接着她們随着希萊澤進入了帳篷內,賈清閑一眼就看到了麥基谷的地圖,上面還标注着密密麻麻的字和符號,她走近的時候一瞥,上方的墨跡還是新的,估計是這幾天希萊澤注寫的。為了早點讓異常狀态解除,他下了很多工夫吧。
希萊澤撫平地圖卷起來的四角,用小物體壓住,指着麥基谷的最外圍的某處道:“我們目前處于這個地點,通過這條道路後能進入麥基谷內部了。”
他的手指點着的一條曲線,曲線沒入綠色消失不見。綠色代表着森林,但奇怪的是綠色竟只有外圍薄薄的一圈,依剛才所見,森林該是層層包裹着中心地區才對。
看穿了賈清閑的疑惑,希萊澤爽朗一笑說:“的确麥基谷的森林很廣闊,從這裏的綠色到最裏面的灰白色為止都屬于森林的範圍,而為何會改變顏色,這得從這森林的特質說起。”
他收斂起笑容,改換上嚴肅的神情指着從外到裏一個個說下來:“我們首先會進入綠色這部分,大約有兩百米才會進入黑色部分。綠□□域屬于沒有危險的部分,當走到綠黑分界線後,我們就得謹慎行事了。”
“據流傳下來的文獻所述,黑□□域會使人感官錯亂,并且有危險生物潛伏在此處,伺機襲擊魔人。穿過黑□□域後我們進入紅□□域,紅□□域是一片水域,霧氣常年不散,易使人迷失方向。這之後便是灰白區域,可惜的是文獻上并沒有對此作出過多解釋,所以只能靠我們自己去摸索。”
賈清閑若有所思,希萊澤所說的她同樣從淩口中聽過,只是細節上有些出入。
希萊澤看着她們的表情片刻,朗笑一聲:“好了好了,再思考也無濟于事,你們也不要太過相信,我所說的只是給你們一個參考,具體如何,就用自己的身體和眼睛去看去感觸吧。”
那倒也是。賈清閑想了想,問:“希萊澤殿下,您打算如何安排這次行動?”
“目前安排是我和卡爾玖、你和甄姑娘以及十個上級騎士作為一隊進入麥基谷,以現在所有的情報,通過最快的方式進入中心地區,其他人則留守。”
她聞後垂眸靜默片刻,看向希萊澤問:“能不能讓我的同伴們和我們一起行動?”
希萊澤露出有些為難的表情,食指彎曲放在嘴邊,略略思索過後颔首道:“如果你的同伴們都有實力的話,我可以考慮調整一下隊伍。但是你也看到了,進去後可能會遭遇很多磨難和危險,若不是抱有覺悟,還是乖乖留下。”
那雙金色眸子認真又銳利,容不得絲毫僥幸。
她展顏笑道:“那是當然。”
商讨過細節上的事後他們就散了,賈清閑返回帳篷內,将事情都說給他們聽。她不用擔心他們會怪她自作主張,他們跟來這舉動就已經代表他們不會光待在外頭等她們回來。果然聽完後,他們都沒有反對的意思。只是……
賈清閑四下看了看,皺眉說:“淩怎麽辦?”
“他?”琅疏勒閉着眼睛懶散回答,“那家夥不必告知也會知道,有他的方式跟我們一起進去,暫時就忘掉這個人吧。”
于是賈清閑按照他的意思把淩給抛之腦後,整理好要帶的物品,第一不忘的就是自己的劍,被琅疏勒名為錦雪的劍,那還是他遺忘很久後突然想起來後才告訴她的名字。她撫摸着劍身上的流紋,跟最初的銀白不同的是,它現在染上了極淡的紅色,在劍身上若隐若現。
那是小移的神識流入後才有的形态,按小移的意思來說,是為了以防萬一。
确定無一遺漏後她坐在桌子旁等待着集合,天若和小移此時不在,帳篷內顯得極為安靜,只有她一人的淺淺呼吸流轉着。一旦安靜下來,她就開始思緒飄遠了,一會兒想起魔王大人,一會兒想到麥基谷的地形,思緒反反複複,猝不及防之時,一個身影悄然浮出——
溫雅青年在蒼郁樹下伫立,墨發半束于冠半垂于肩側,寬大袍子邊袖滾着淺紫色的絲繡,回眸之時眉間舒開溫和淡雅之笑,身影如畫。
黑發少女靜靜垂下眼眸,放在大腿上的手悄然握成拳頭,眉宇間卻是越發堅定。待到外面傳來哨聲,她睜開雙眼,手無意識握上劍把,大步掀開篷簾走出去。
入口處,希萊澤與卡爾玖以及七個騎士整裝待發,他們的旁邊,天若和小移側頭看來,琅疏勒懶散打着哈欠,甄面無表情背着大大刀鼓着腮幫子,手上是被咬去大半的柿餅。賈清閑嘴角微勾,加入了他們。
“看來人都到齊了呢。”希萊澤環視一圈笑着說,當他看向那條被森林遮擋而顯得幽深晦暗的通道時,眼神變得銳利而嚴肅,“那麽,出發吧!”
另一方,在衆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出發隊伍上時,沒人注意到一個紅色身影在幾個帳篷交接處中一閃而過,最後沒入森林的陰影之中。?
☆、BUG、颠倒幻境
? 深幽森林內雜草叢生,荊棘遍布,陰冷之氣在進入森林之時就在身周環繞。上方繁密枝葉交錯,不給天空留一條縫隙,四周靜悄悄,卻給人詭異萬分之感。
賈清閑與小移并肩行走,後方是睜着死魚眼的琅疏勒和謹慎的天若,前方是幾位上級騎士,他們包圍着中心的希萊澤,而卡爾玖則走在希萊澤後方。至于甄,賈清閑分神找了找才發現她默默背着大刀落在了最後頭。
身為少女的甄走在最後頭讓她有些憂慮,即使她比她更為強大,賈清閑想了想,還是對小移示意後到後頭把甄給接了過來,對似有疑惑的甄笑道:“不要怪我多管閑事,這時候跟緊大家比較好,小心為上才是必勝之法!”
少女燦爛的笑容仿佛給幽深的森林帶來了光明,使得四周都明亮溫暖了起來。
甄凝視片刻,似是露出了笑意,淡淡得不可見,她說:“怎麽會…謝謝。”
“那我就放心了。”她回以一笑,便專心注意着四周。
忽有寒入骨又陰森之風從森林內部吹來,賈清閑只覺得渾身仿佛都被此風給凍結,一時全身刺痛難堪,讓她想起當初被雪熊追趕到了湖邊、不小心一腳滑落入了寒冷之際的冰湖之中,所幸她水性好才逃過一劫,但那種冷得全身都痛的感覺她一生都不會遺忘。
前方希萊澤舉起手示意衆人先停下,他看向那陣風吹來的方向,那裏蔓藤攀着樹木蜿蜒纏繞而上,垂落的藤條織成網狀,面朝上的那面被積雪覆蓋,本身的顏色在光線暗淡的森林顯得過于濃綠,使得那積雪也看起來分外暗沉。
以賈清閑的直覺來看,危險指數十分之高。
希萊澤望着那處思索片刻,竟是舉手示意衆人向那裏前進,賈清閑對此倒不是太大疑惑,既然是他,就有他的理由。連她都如此相信他,那就更不必提那些本就是魔界的人了,于是衆人保持沉默一一進入那處。
賈清閑本以為之前的風就已經很冷了,沒想到越是深入,每隔一小段時間吹來的風就越發刺骨,其冰冷讓她幾乎都要被凍住了手腳,連忙用了內力讓自己暖和起來,這才減少了僵凍之感。
但随着繼續深入,她覺得全身都像是墜入冰窖,身體還不斷下沉,直至那無止境的黑暗。
忽然身邊小移雙眼一凝,輕輕握住了賈清閑的手,一股暖流沖散了極度寒冷,仿佛嚴冬之後的暖暖春風吹來,瞬間融化川河冰封,溫暖了四肢。
賈清閑也托她的福,終于能有種喘口氣的感覺了,而下一刻看到的東西卻讓她頓住了。只見下方積雪皚皚,留下前方幾人的一溜腳印,而那只正踩在某個腳印上的腳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解凍,像水晶般透明的冰從鞋面上褪消而去。
她倒吸一口氣。
竟不知何時她的腳已經被冰凍住了?她原以為那只是自己的感覺而已!
再看向其他人,後方天若微蹙眉掃去衣上的冰塊,琅疏勒打個哈欠,和甄一樣貌似沒有被影響。再看前方,有人的武器已經上下部分都被冰所覆蓋,只留握着武器的地方還一如之前,想是暫時先不管。
她下意識看向腰間的錦雪,後知後覺地醒悟過來,錦雪本就是冰性之劍,她還記得當初剛碰觸它的感覺,又何必擔心它?她搖搖頭,可能她被凍得神志不清了吧。
她現在內力不夠用,只能暫時先拜托小移,小移倒是沒有絲毫介意,她卻在心裏多了一分沉重。
自進入後,他們就發現此處不僅寒冷萬分,還有多個岔口,猶如迷宮般讓人分不清方向。好在卡爾玖已經為此做好了準備,将種子般的東西丢在路旁,那種子在碰觸地的剎那就仿佛自己有意識般鑽了進去,随後以最快的速度破土而出,長成了發着微弱光芒但能在森林裏輕易看見的植物。
幾經探索,終于找到了唯一一條沒有分岔的道路,衆人保持警惕踏上這條彎曲道路,不過數十步就看到了道路的盡頭。
然而不知為何,當最前方的騎士一(就暫時這麽叫他們吧)踏出之後居然又倒退了回來,差點與後方的騎士二撞個正着。騎士二倒退一步,立馬握住武器問道:“怎麽了?前方有什麽嗎?”
騎士一搖頭,對希萊澤報告道:“大皇子殿下,前方似乎就是黑色地帶了。”
希萊澤颔首,讓衆人小心後率先踏出。在踏入屬于黑色地帶的範疇後,他微微一停步,随即像是感受着什麽一般,穩步向前行。接下來的人也紛紛跟随着他,只不過總是要停一停才走了出去。賈清閑甚覺好奇,見前方最後一人也邁出,她做好心理準備,邁出自己的一步。
當腳踏上那片土地的剎那,世界都仿佛為之颠倒,視野産生極大變化,只覺得像蝙蝠一樣倒立在土地上,腦袋朝着“下方”,“下方”則是一片濃郁枝葉。下意識覺得自己會就這麽掉出去,身體突然輕飄飄起來,朝着那本該是在頭頂的“下方”落去。
手臂被一只柔軟的手抓住,重力又回來了般,她的腳又踏上了厚實的地面,但她的感覺在告訴她,她現在還在不穩定的姿态下,叫嚣着要穩定。
後腦勺一疼,那種詭異到讓人不舒服的感覺褪散開去,她回神發現衆人都已經出來了,而小移則拉着她的手臂,滿是擔憂地望着她。就這麽看着小移,賈清閑覺得十分之奇怪,下意識認為頭發不是像現在這樣垂在身體旁,而是遵從重力向“下”垂才對。
于是她的頭發也就真的向“下”去了。
腦袋又是一疼,傳來琅疏勒低氣壓的聲音:“少丢人現眼。”
聽到那可能代表對她來說很糟糕的事情要發生的聲線,賈清閑終于從混沌狀态中恢複過來,臉色一肅。
她頭一次接觸到這種情況,一時反應不過來,再聯想到淩所給的情報,确定這就是感官錯亂的一部分。她靜下心來,閉上眼不去看周圍,在心裏描繪原本的景象,感覺得到那飄起來的頭發又落回了身旁,才呼出口氣睜開眼。
映入視野的依舊是颠倒的景象,她控制自己的下意識反應,看見前方的幾人,剛想要過去,腿卻自動往後倒退,她停步愣怔,想要向左轉頭,卻發現腦袋向右轉去。
賈清閑被與心理想的完全相反的舉動搞得差點神經錯亂。
正好在她右邊的琅疏勒看到她那張要崩潰的見鬼表情,茶色眸微眯。以直覺感受到危機的賈清閑瞬間回神,假裝沒看到師父的眼神,十分淡定地專心想着向右轉頭,腦袋卻一動不動。恰好想起關于這方面的所有情報,她嘴角微抽。
喂!不帶這麽耍人的!
黑色地帶又名颠倒幻境(淩稱),一旦踏入其中,感官發生錯亂,例子就如她那樣,想要前行卻後退,想要左轉卻右轉。即使這樣也就罷了,讓人心驚的是如果人産生了害怕等負面情緒,那麽即使那人之前可以在這其中行走自如,身體也會變得向更加産生負面情緒的舉動看齊,直到心境變得平靜為止。
最好的例子莫過于她現在産生危機,想要利用幻境達到左轉的目的,卻發覺身體居然能聽從自己的指示了,可是這也是一時的。
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賈清閑試着讓左手擡起來,而實際上擡起來的是右手。她試着在心裏想着讓右手擡起來,但擡起來的還是右手,她略略一想後明白了,恐怕表面上想想是不可能實現的,一定要發自內心才行。
啧,難辦啊。
她皺了皺眉頭,忽覺被什麽東西給盯住,她警惕想要看向那個方向,卻無奈轉向了別的方向,那種被妖獸盯上了般的感覺越來越強烈,用不到五秒就已經達到了身後,随着細微破空聲,身後響起什麽東西被砍斷的聲音。
天若将劍從土地中拔了出來,賈清閑在心裏想了好幾遍往相反的方向轉,才終于正确轉了過來,一看,一條長長又帶刺的枝條般的東西在地上挪動着,不到一會兒就停止不動了。而斷處流出了一股濃綠液體,發出滋滋的聲音,那小片的雪迅速消失。
有毒!這是她第一反應,她用餘光瞥天若,天若将劍上液體甩開,蹙眉看着劍尖,那裏出現了幾個小黑點。
希萊澤走來半蹲下查看,凝眉說道:“沒想到絕跡多年的蝕藤會在這裏出現…你們要小心了,這種植物全身都是毒,一旦粘上就會迅速在皮膚上蔓延。”
賈清閑暗暗心驚,若說蝕霧已經夠讓人棘手,那麽蝕藤就到達紅色警戒的地步,起碼蝕霧有限定時間,但這蝕藤卻是沒有,森林是它最好的潛伏之地,能随時随刻襲擊人,并且隐藏能力一級。碰上這東西,最好的方法就是遠離,而不是消滅。
因為消滅它們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下子出來這麽兇猛的東西,賈清閑連如何掌控自己的身體的方法都還沒找到,頓覺頭疼萬分,然後發現揉額頭的是左手,就更覺累不愛。
小移湊過來,輕聲問:“清閑,要幫忙嗎?”
賈清閑沉思。如果讓小移幫忙,她的确會輕松不少,但是……在武力這方面已經讓她幫了很多忙,連這點事也要依賴她嗎?那樣下去,只會——
“不了。”她搖搖頭,微笑着看着那雙清澈如水晶的眼睛,“小移,我要一個人戰勝它才行,否則就沒有意義。況且這事不由我來獨立完成,師傅也會生氣的。所以,謝謝了。”
少女微笑的臉龐上帶着決意,小移抿唇,點頭表示理解。
賈清閑輕握她的手一下,便專注在控制身體上,沒注意到被薄紗隐去面容的紅酒發少女雙眼微黯,随後垂下了眼簾。
在一旁看見這一幕的琅疏勒皺了皺眉,若有所思。?
☆、BUG、訣竅與回憶
? 幽暗森林靜谧無聲,景色颠倒如映在平靜水面之上,紋絲不動。在可能将近二十年都沒有人踏入的麥基谷森林裏,十人保持警惕環視周圍,小心前進。
相比前方走得不快不慢的魔人,落在最後艱難前進的少女就顯得較為明顯了。她抿着唇,每走一步都要思考,緩慢的速度讓她與前面的隊伍逐漸拉開了距離,但奇怪的是沒有任何人去催促她、幫助她。
少女擡起頭,看着前方的隊伍,不可抑制地從口裏漏出一聲輕輕的嘆息——
該死的她還沒找到法子!!
賈清閑幾乎要失意體前屈了,再這麽下去,別說拿解藥了,她很可能會拖其他人的後腿。想到這裏,她就一陣煩躁。
不!不行,現在不是發牢騷的時候。
深吸幾口氣,讓心境恢複冷靜,她在不停步的前提下分神去思考。
颠倒幻境無非就是利用人的五感知覺,從而達到使人因無法掌控錯亂的感官而送命的目的。賈清閑看了看颠倒的景象,這麽一看,還是受了影響,她連忙搖頭甩去那種感覺,繼續思索。
這不是普通的幻覺,而是徹底迷亂了感官,将虛幻化為真實的頂級幻境。為何小小一個麥基谷會有難度爆表的幻境,她無法理解,但碰上了,就得去面對。她現在的主要問題是怎麽自由轉換內心所想,而且是發自內心的。
從有意識開始,身體跟随意識行動是如此自然,自然到足以忽略的地步,它早已融入全身,想改也改不掉。而現在卻要逆流而行,別人暫時不論,對她來說是個難題。
賈清閑的目光落在前方幾人身上,若有所思。說起這點,他們也是如此,為何卻能行走自如?有什麽地方,她是與他們不同嗎?或許找出那個不同點,她就能知道訣竅了。
首先,果然最大的不同點還是強大方面。她邁入這個世界才只有三個多月,他們有的達到一百年了,最少的也有三四年的樣子,論起武力,她可以毫不猶豫地承認自己是最弱的。但真的是修煉時間長短的問題嗎?
賈清閑不知,暫時先放着這個問題,轉而想起其他的不同點,無論多麽離譜的、多麽不搭邊的不同點都被她想了一遍,但還是沒辦法找出來。
她苦惱地抓抓頭發,發現自己和隊伍的距離又被拉開了,原因還在于自己的下意識。險些落單的她立即保持警惕,盡快跟上他們的步伐,省得到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