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
場上立着現任魔王高大精致的塑像,販賣各種小吃的小車停在道路兩旁吆喝着,兩旁賣着各種各樣的東西的店整潔幹淨,時不時有人進進出出,不遠處列隊巡邏的士兵們整齊一致踏步而過,這些無不昭示着它的繁榮。
在人來人往的繁華街道上,一位黑色短發的少女悄無聲息行走在人群之中,她一身簡單的黑色衣裙,那單薄的衣服在他人看來完全抵擋不住寒風侵入,但少女卻沒有發抖或其他的症狀,只是面無表情快步行走着。
如果有人注意看的話,就會為她背後長達一人之高的大刀所驚到,那瘦弱單薄的少女竟背着如此沉重的武器還能行走自如,不得不讓人對她好奇起來。
不過似乎沒有任何人發現,甚至與她擦肩而過的人也從未回頭看她一眼,就好像她是一團空氣,不值得去看一眼似的。
下一秒,少女被迎面走來的魔人撞了一下,她被高大強壯的魔人撞得倒退一步,那魔人疑惑低頭四處看了看,撓撓後腦勺嘀咕着“是錯覺吧”便走了,沒有把視線投給就在他身邊的少女。
少女再次起步,平靜的臉沒有起過半分變化,好似剛才的事她已遭遇過上百遍、不值得去在意一樣。就在此時,一輛馬車從她身邊緩緩駛過,她的步子頓了頓,轉過頭去看它。
車內隐約傳來一個少女的聲音,含糊不清,像是嘴巴裏塞了東西時說話,很快被風給吹散了。黑色短發的少女靜靜凝視着馬車,垂下眼簾,複起步離去,沒一會嬌小身影便淹沒在了人群之中。
馬車在旅館前緩緩停下,車內人員陸陸續續下車,馬車被門口的小二給牽走了,幾人進入旅館,只見旅館大廳內到處是人,幾乎把大廳能擠的地方都擠滿了,可見此次大賽的重要程度。
按理說這群剛進來的旅人們是沒有住宿了,但他們直接到老板處,只是說了幾句便順利拿到了鑰匙。這讓周圍的魔人們都看了過來,他們都是在一、二個月前就開始守在這裏才能住上旅館,為何這群這麽晚到的人卻直接能住下來。
如果不是一開始就預定,那麽就是……
魔人們的眼神變了變。
幾人不受周圍任何影響,拿了鑰匙便直接上樓去了。
撲倒在軟綿綿又暖和的被子上,黑發少女忍不住蹭了又蹭,表達出對它的極度喜愛之情。不過當她睜開眼的時候卻已恢複冷靜,她從被她□□的被子上爬起來,将包袱放在桌子上,取了點錢,整理好衣服便拿起一旁的木劍出門。
門外的少女擡起來的手一滞,緩緩放下,戴着面紗的她看不清模樣,只露出一雙幹淨清靈的淺綠雙眼,但饒是如此,也足以吸引無數視線,看走廊兩旁偷偷摸摸看向這邊的男性魔人就知道了。
“清閑,我也跟你一起去。”比水流動的聲音更加清脆的聲線從面紗下傳出,少女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賈清閑爽快應下,走下樓見門那頭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眼底閃過一絲疑惑,拉着小移快步走去。那人腳步不快,甚至透露着很随意的氣息,但賈清閑卻快走着才追上了他,他察覺後停步,側臉過來,露出一張被胡子覆蓋了大半的臉。
Advertisement
“師傅,您要出門嗎?”
“三天後我就回來。”他看她們一眼,随即視線停留在賈清閑身上,“這三天內做出點成績來。”
賈清閑慎重颔首,目送琅疏勒消失在街的那頭。雖然他們的師徒關系早在那天就結束了,但她叫他師傅叫慣了,他也沒反對,便繼續這麽叫。賈清閑覺得吧,其實他很喜歡被她叫師傅,因為第一次叫他的時候,他明顯露出滿意的眼神。
賈清閑收回視線,對小移點點頭後兩人結伴向前行。
她沒有立刻就去報名的準備,說實話現在她還在考慮到底是參加騎士大會好還是成為貼身侍衛比較簡單,不是她拖拖拉拉,而是因為太重要了,才會再三思考。怎麽樣才能達到最好的效果,怎麽樣才能最短完成,她必須要慎重。
四天的車程內,除了時而被琅疏勒丢下去跟着車跑半天外,她跟淩稍稍熟悉了些。如果說之前是只是熟悉模樣的陌生人,現在可以說是談得上幾句的熟人。從他口中她得知他除了在旁邊觀望外,不會提供任何情報,一切都得靠她自己。
知道他的意思後賈清閑便決定自己努力,所以一來到這裏,她連休息的時間也不要了,迫不及待開始調查情報。天若說過會幫她,她也稍稍放了心。
目前她要收集的情報有兩個,第一個是魔界皇族的每個人信息,最好連每人每天經過的路線也掌握。第二個是騎士大會,她所知道的信息遠遠不夠,她得加緊了解全部。理清這些情報,想必誰優誰劣一目了然。
打定主意的賈清閑開始裝作外來人、完全不了解情況的模樣來套不同的魔人的話。
但進行卻不是那麽順利,魔人雖比較熱情開放,但要說起戒心要不弱,她旁敲側擊半天,最終只能失望而歸。回到旅館後,賈清閑試着把目前知道的信息梳理一遍。
騎士大賽是三百年來才舉辦一次的大型比賽,目的是選出新一任的七騎士。七騎士作為保衛魔王的騎士,一直以來都是魔人的最高榮譽,無數魔人為了它多年來刻苦鍛煉,期盼着光榮與名譽,并且願意為魔界和魔王傾盡所有。
七騎士代表的不僅僅是光榮,更重要的是對魔界和魔王的永不變的忠心,以及自身的信仰、勇氣。
所以賈清閑知道,如果她選擇參加比賽,迎接她的便是一條充滿荊棘的道路。
但不是說成為貼身侍衛就比大賽簡單了。她作為一個界者,沒有權勢,不是什麽大人物,要接近在魔界中最尊貴的人,難上加難。并且聽說除了最小的皇子外,其餘的皇子都有貼身侍衛,這無疑給她的任務增加了難度。
賈清閑頭疼地揉揉額角。
☆、BUG、破窗而入的路癡
? 賈清閑不清楚現在的狀況是什麽。
她的視線從自己的木劍上漸漸向上移,劍尖指着一個男性的喉結,順着脖子往上看去,俊美金發青年朝她露出爽朗的笑容,仿佛沒意識到現在的他的狀況一般。
賈清閑因剛睡醒,腦子還沒轉過來,随着外頭冷氣順着大敞的窗戶無情灌入,她感覺到寒意打個顫,才徹底清醒過來。她猛地收了劍,用怪異的眼神看着突然若無其事出現的青年。
視線在青年身後的窗戶上停了停,她記得自己睡覺前好像沒關窗,所以就被人破窗而入了麽?但是!這裏可是三樓,與對面的建築物相隔兩米,直接從對面跳過來……絕對行。如果是這個人的話。
魔界第一皇子,希萊澤,同時也是……原可攻略人物之一。
賈清閑沒料到會在此時此刻遇上他,而且還是以這種方式,與她預想的差太遠。
看看希萊澤,賈清閑想了想,問道:“大皇子殿下,為何您會出現在這裏?”
希萊澤作為下屆魔王的最強候補是各界都知道的,他的模樣也被廣泛知曉,她這時候如果裝傻問他是誰,反而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這直接關乎她的任務。
希萊澤與她料想的一樣沒有露出半點被識破身份的驚訝,帶着歉疚的表情道:“抱歉,我不知道這房間住了人,之前來的時候還是空着的。打擾了你,雖是無心,但也有責任。”
賈清閑忙搖頭,聽了他似乎對破窗而入這事非常熟稔,腦海快速閃過什麽,但她記不起了。希萊澤道:“姑娘作為客人,身為魔界皇子的我做出如此失禮的舉動,實在不該。這樣吧,姑娘可以随時來皇宮找我,我自會賠罪。”
賈清閑沒好再推辭,便應下了。
“那麽我就不打擾姑娘了,明天再見。”希萊澤對她行一個魔界禮儀,打開門邁出去,不忘關門。
聽到他的腳步聲漸遠,賈清閑肩膀一松,放下木劍坐在床邊,扶着額頭舒出一口氣。沒做好心理準備就看到他,真對心髒不好。不過,她也因禍得福,有了靠近他的機會。如果把握得好,或許可以直接進入皇宮。
沉浸着思緒中的賈清閑耳朵一動,視線銳利投向門口,今夜烏雲退去,虛白月光照亮街道,走道上的窗戶估計沒有關上,所以月光灑落進來,可以清晰從裏頭看到外頭。
賈清閑緊緊盯着門口,手下意識握住木劍,但随即她的表情就換成了驚訝和疑惑。她快步走去打開門,正好對方側過臉,兩人視線對上,希萊澤微露出訝異之色,賈清閑沉默片刻,火光電石間聯想到某個方面——
“您…迷路了嗎?”
“啊,被看穿了。”希萊澤毫不在意地笑道,口氣輕松。
賈清閑眼皮輕微一抽,她想他明白為何他會破窗而入了,這個人根本就是一個——大路癡來着。輕咳一聲,她道:“如果不介意,我可以為您帶路。”
“麻煩了。”他回以一笑。
夜分空氣寒意徹骨,月光清澈如水,映得白雪折射出清輝。此刻已是深夜,街道上除了零零散散的人外安靜過分,踩在積雪上的聲音在耳邊輕響。賈清閑覺得若一路都不說話,既尴尬又錯失和希萊澤交好的機會,腦子飛快閃過幾個話題。
“大皇子殿下,您一貫如此嗎?”她決定先撇開自己知道他是路癡的這一點,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問道。
希萊澤哈哈一笑,沒打算隐瞞,直快道:“本來我和我的貼身侍衛一起回來,但不知何時一轉頭就發現他不見蹤影,我便直接朝宮殿去,可是我按着記憶走,反而走到這裏了。到底是為什麽呢?”
說着,他微皺眉頭,眉間有困擾疑惑之色。
賈清閑別過臉在心裏吐槽一句,身為路癡的你怎麽可能會走對,走對了你就沒路癡這個屬性了。不過,她的視線不着痕跡在他的外套上轉一圈,忍不住問:“請問一下,您是何時回到普斯琳的?”
“我想想……”他視線略擡向上,仿佛記起了般左手握成空拳擊向手心,“對了,回來時和卡爾玖順道吃了晚餐,也大概在那時和卡爾玖走散了。”
賈清閑默默算了時間,頓覺慘不忍睹地捂了一下眼睛。也就是說,此人将近七個小時在街道上晃悠喽?
“您的侍衛們沒有出來找您嗎?”按理說他路癡犯了,會有人出來尋他才對,怎麽會放他在街道上這麽久?
“哈哈,大概是懶得出來找我了吧。以前他們會,但總是和我錯過,便索性等我自個回去了。”
她默了默,艱難地吐出一句:“原、原來如此。”
她倒是忘記了。此人一旦犯了路癡,伴随而來的就是奇跡般的讓找他的人屢屢錯過和他見面的機會,直到他迷路迷到自己的宮殿為止。這神奇的特質讓她不由默默為他留下傷心淚水。
接下來他們聊天聊得還挺順利,直到看到了恢宏大氣的宮殿大門,希萊澤停步側過臉,笑道:“賈姑娘,就送到這裏吧,多謝了。”
賈清閑颔首,兩人道別後便各走各了,她走幾步,擔憂卻怎麽也壓不下,回頭一看,嘴角抽動。只見某個外表俊美的路癡竟直直往一旁的小巷去,卻對通往宮殿大門的筆直大道視而不見。
是她小瞧了此人,她揉揉額角。
快步走去,幹脆利落地抓住希萊澤的衣領,對希萊澤指着大道那頭的宮殿大門:“大皇子殿下,您走的該是這條路。”
希萊澤爽朗笑道:“多謝賈姑娘提醒。”
賈清閑目送他走到門口,守夜的侍衛們連忙開門,其中一人還跟了上去才放下心來。她擦擦額頭冷汗,希萊澤各方面都很優秀,就是這方面讓人操碎無數心,連她這個外人都為他捏把汗,更別說宮內的人了。
雖然本人倒是毫不在意的爽朗模樣。
賈清閑凝視着在月色下的宮殿,不發一言悄聲離開。在回去的路上,她打個小哈欠,腦海裏盤旋着回去補覺的念頭。
「提示:希萊澤好感度加一。」
第二天,引人注目的布告牌前擠滿了魔人,好不容易擠到前頭的賈清閑終于能看到布告牌上貼着的紙張。一張關于騎士大賽,她的視線在它上面一掃,當落在另一張紙上後,她的視線微滞。
那是招低級騎士的告示。所謂低級騎士,就相當于後勤,巡街、守夜、維持秩序都需要他們出場。賈清閑忽然有個主意,退出人群後走向騎士比賽報名場所。
當看到那黑壓壓的人群以及高大強壯的魔人,賈清閑咽咽口水,震驚之色轉而即逝。她輕輕掃視一圈,從人縫中輕巧穿過,不去報名臺,而是在人群中來回穿梭,直到回到門口。
呼吸着外頭的空氣,賈清閑側頭看一眼騎士大廳。她方才在人群中走動是為了确定強者的數目,琅疏勒教過她如何辨別氣息的強弱,所以她能感覺得到。強者很多,比她強大的人能占掉所有七騎士的位置。
她扯扯嘴角,若非奇跡發生,她就不可能勝出。所以她才終于下定決心。
自嘲之色在臉上一閃而過,賈清閑恢複冷靜,問了路人路線後擡起腳步朝着目的地去。
……
武器交接的銳利聲響響徹空圓形場地上,兩道身影交接,比較嬌小的少女用靈巧的身手避開對手刺來的劍,手腕一轉,劍花舞動,流利簡單,卻帶出有種幹脆利落的美感。
她彎身躲過對方攻勢,用劍柄狠狠捅向對手無防備的肚子,趁對手痛得彎下身捂住肚子時,劍光一閃,就見銳利劍鋒搭在了對手的脖子上。
“好,停!”在場外旁觀的青年喝道。
少女移開劍尖,将劍收入劍鞘,額頭上沒有半點汗水,氣息平穩。她對對手抱拳道承讓了,轉身走出場內,方才喊停的青年對她微微颔首,道:“你合格了,明天正式成為低級騎士。”
接過青年遞過來的騎士服裝,賈清閑響亮地道謝一聲,走到街上後嘴角才彎了彎。但這才是開頭,她便收了笑意,回去客棧。
遠遠望見客棧門口熱鬧非凡,賈清閑挑起半邊眉毛,在看到焦點的中心後她神色一僵。幾乎在一瞬間判斷出要裝出自己跟此人不熟的模樣,賈清閑目不斜視穿過人群就要進去。
“姑娘,您好狠的心啊~”輕飄飄的話語從身後傳來,賈清閑腳步一頓,他不緊不慢地說着,“鄙人可是特地在此等您,您卻對鄙人視而不見,鄙人就如此惹您生厭嗎?”
周圍視線瞬間灼熱了好幾度,賈清閑的背僵了僵,轉頭做出一副才發現他的表情,微笑道:“原來是淩啊,剛才人太多,我沒看見你。”
對她的裝傻充楞,淩呵呵一笑便作罷了,人群自動給他讓出一條直通賈清閑的道路,他腳步輕得仿佛是飄一樣走來,賈清閑臉皮還不夠厚,不能神态自若呆在衆人視線下與他扯淡,便顧不了什麽直接一扯他的衣袖,拖似的将他給拉上了樓。
待感覺不到那讓她不自在的視線後她才松開他的衣袖,道聲得罪了,徑直敲開天若和小移的門,淩跟在她身後晃悠。一進門,賈清閑直奔主題:“我要成為皇子的貼身侍衛。”
小移安靜地看着她,天若的視線在她手裏還拿着的騎士服上停了停,神色淡淡地颔首。
賈清閑甚是滿意,其實她就是來吱一聲,就好像……跟老媽報告學習上的情況?突然出現的比喻句讓她陷入沉思,她眨眨眼,将奇怪的感覺抛到腦後去,将騎士服收好,斜眼看一眼倚靠着門的淩。
鑒于他是她的債主一樣的人物,賈清閑客客氣氣問:“你有事嗎?”
“不~鄙人只是瞧着姑娘覺得很有趣~”
當她是猴麽混蛋。
賈清閑非常淡定地說:“有廢話快點說。”
……好吧,她一點都不淡定。
淩沒有被冒犯的憤怒,反而雙眼一彎,笑意盈盈走入房內,說:“鄙人想要知道姑娘要選擇哪個皇子罷了。”
賈清閑不假思索回答:“希萊澤大皇子或者是希姆四皇子和雙葉皇女。”
淩的眸光微閃。
魔王膝下育有五子,分別是希萊澤、希世、希龍爾、希姆和身為養女的唯一皇女雙葉。大皇子希萊澤性格豪爽正直,俊美強大,享有極高的名譽,在魔界中幾乎是一呼百應的存在。二皇子希世個性散漫随意,不常出現在世人眼中,比較神秘。
三皇子希龍爾狠戾無情,以喜怒無常聞名,待人待事嚴謹嚴厲,個性也有點死板。四皇子希姆尚未成年,喜動和喜歡刺激,時常外出冒險,個性雖有些魯莽,但不失為一個好皇子,該做的時候就會去做,天真爛漫。皇女雙葉個性親和,活潑開朗,愛憎分明,深受魔界人民的愛戴。
就性子來說,選擇這三者最好不過,另外兩人不是太過神秘就是太過狠戾,都讓她為難。
“那便請姑娘多多努力了~”淩眼波流轉笑道。
賈清閑回以一笑,眼神飽含着堅決以及不會輸給任何人的強烈信念。?
☆、BUG、騎士宣言與戰貼
? 抖開騎士服,賈清閑上下打量這套女式騎士服,昨天拿回來的時候就覺得有些重,原來在胸部和腰的地方附帶着輕巧的盔甲。穿上制服,賈清閑試着活動,不會影響她的行動,只是……
扯扯過膝的深藍色裙子,賈清閑表情有些微妙。雖然上次穿過古代女裝,但沒有它給她的奇怪感覺。她不穿裙子很多年了,現在突然換上裙子,總覺得有些別扭,即使它不會露出腿,鞋子一穿就全部都遮住了。
但是啊…怎麽說呢,這輕飄飄、光溜溜的感覺——哈哈算了反正走光什麽的不可能發生在她身上。
湊到鏡子面前,賈清閑摸摸已經觸到睫毛的斜劉海,有時候低下頭去會遮擋視線。她的視線忽然一移,落在鏡子上顯出的放在桌子上的小刀上,嘴角揚起一絲詭異的微笑。
樓下,旅館大廳內依舊熱鬧非凡,在一處比較隐蔽的位置上,五官精致的青發少女手中托着一杯茶,光滑杯身襯得她的手指纖細白皙,低垂的睫毛濃密彎曲,顯得溫順,但她一擡眼,眼中的冷淡沉寂直讓周圍有所企圖的魔人下意識別開眼去。
在她身旁嬌小的少女面容被薄紗所掩蓋,安安靜靜如人偶,淺綠如玻璃珠子的雙眼一直望着樓梯口的方向,專注得仿佛世界萬物都在那裏,讓偷偷看她的人都不由納悶地去瞧,暗自思付着有什麽東西在吸引她的視線。
忽然,那雙眼睛亮了一下,在意的人馬上擡眼望去,本以為會出來什麽大人物,誰知只是一個穿着低級騎士服的少女走來。
周圍古怪的視線嗖嗖飛來,賈清閑掃視過去,那些視線便像被熱水給燙着似的蹭的一下收了回去。她納悶地挑眉時,小移忽而湊近,手指碰觸她的劉海,細細摸過後她道:“剪掉了嗎?”
賈清閑把原因說給她聽,小移靜靜看着她的劉海片刻,手指斜擦而過,本來被她弄得參差不齊的劉海瞬間變得整齊,小移這才收回手。賈清閑感覺到氣流細微的變化,眼珠子向上一移,連忙望四周不着痕跡掃一遍。
注意到沒有被暴露,賈清閑松一口氣。所幸這動作沒人看見,不過就算被看着了,也可以說是法力什麽的。看着少女平靜如水的眼睛,她不由好笑,看來她敏感過度了,小移豈會是粗心大意之人?
早飯過後,賈清閑快步走向集合的地方,那門衛看了她身上的衣服一眼,她朝他熱情打招呼,不在意對方像個木頭一樣的反應,徑直入了宮殿。
所有新來的低級騎士都會在騎士大廳集合,按照序號排好隊伍,賈清閑找到自己的位置站定,兩旁的魔人都略帶驚訝看了她一眼,但又很快嚴肅看向前方。前方有一個圓形突起的站臺,一個強壯高大的魔人用他銳利的眼神看着他們。
魔人大約中年的模樣,按照魔人的長壽命來看,也有幾百歲了,但不會超過七百歲,在莜陽內魔人最多只有七百年的壽命,只有魔王是例外,魔王可以存活上千年。
所以說魔王也是個好職務啊。
那位大叔魔人收回了銳利視線,往後退了一步,随後在後頭的俊美青年走上前。超過肩膀的金色發發尾被發帶紮起,斜斜靠在胸前,沒有絲毫女氣,反而顯得清爽豪放。俊美的容貌上爽朗的笑容讓人心生好感,仿佛一下子就能拉近與他的距離,正是大皇子希萊澤。
他一出現,騎士們都明顯騷動起來,雖然沒有實質性的舉動,但賈清閑能感覺得到空氣中的波動。
希萊澤示意騎士們平複情緒,待他們都安靜下來後,他緩緩開口,仿佛吟唱般道:“強敵當前,無畏不懼!果敢忠義,無愧于心!耿正直言,寧死不诳!保護弱者,無怪天理!這是你的誓詞,牢牢記住!冊封為騎士!”
清爽輕快的嗓音在此時低沉中帶有莫名的魄力,讓人的心神為之一振。
仿佛受到了他的引導,衆人都無意識吟唱着自己的宣言。
騎士宣言是一個騎士的最高忠誠的體現,騎士作為古老高貴的職業,信奉着正義公平,一個騎士一生只能有一個效忠誓言,那便是騎士宣言。
宣言結束後賈清閑松口氣,為了宣言她背了很久,總算是沒出錯。之後希萊澤又說了幾句讓人心振奮的話,讓她不由想果然是未來帶領魔界走向更為繁榮昌盛道路的魔王,連她這個外人都燃起了要為魔界奉獻自己全部的熱情來。
“人界小姑娘。”在她發呆時有人碰了碰她的手臂,她回神看去,一個大大咧咧的魔人青年朝她咧嘴一笑,還有幾個騎士也圍了過來,看她時帶着好奇的眼神。
賈清閑快速收拾好思緒,對他露出燦爛的笑容,那有些躊躇的青年立刻放下擔憂,很直接問道:“你是界者吧?為什麽要加入騎士?”
一般騎士隊都是由魔人們組成,鮮少有界者會參加,所以賈清閑的舉動讓他們甚為驚奇。
賈清閑對此也有準備,将早就準備好的答案告訴他們,他們仿佛被此激發了好奇心似的,連珠帶炮地向她問了好幾個問題,賈清閑一一都回答,這樣下來後她與他們也親密了許多,這正是她所想要的。
餘光瞄到希萊澤與一個板着臉的青年談話,賈清閑眼神微動,似是不經意地問起:“對了,和大皇子談話的是誰啊?”
青年騎士往那邊一看,雙眼立即發亮,帶着興奮的語氣回答:“是卡爾玖大人!大皇子殿下的貼身侍衛以及最強的上級騎士。”
上級騎士……麽?
上級騎士遠遠比貼身侍衛享受的待遇好得多,為何此人會心甘情願以貼身侍衛的身份待在希萊澤身邊?是希萊澤對他有恩,還是被命令?
與希萊澤談話的卡爾玖有所察覺側過臉,深紫色的漂亮雙眼直直望來,落在她的身上,賈清閑也不避諱,對他燦爛一笑。卡爾玖皺了皺眉,随即別開視線,倒是希萊澤順着他的視線看過來了。
看到是她,希萊澤微露驚訝,穿過騎士們走到她面前,笑着打招呼:“賈姑娘,好巧,你也是新的騎士?”
賈清閑笑着點頭,瞟到卡爾玖沒有任何表情,單單是跟在希萊澤後面,心裏一動。與希萊澤客套幾句後,她微笑着說出驚人話語:“大皇子殿下,我想和您的貼身侍衛一比高下。”
此言一出,周圍的魔人全部靜了下來,齊齊看向她,她仿佛沒察覺一般笑眯眯看着希萊澤。
希萊澤微愣。任誰都知道,如果向皇子皇女的貼身侍衛發出戰貼,也就代表着此人想成為下一個貼身侍衛。在魔界內有一個風俗,那就是任何騎士都能向那些貼身侍衛發出戰貼,若是勝利了,便能取代那人。
以前也不是沒有人向卡爾玖發出戰貼,只是此人太強,漸漸讓魔人們認同了他的強大,所以在近一百年間沒人向他發出戰貼。
希萊澤考慮片刻,轉頭看向身後的卡爾玖說:“你的意思呢?”
“接。”卡爾玖沉沉說道,視線與她的視線對上,“屬下沒有逃避的理由。”
賈清閑朝他抱拳,嘴角含笑:“那麽,接下來的日子就請多多指教了,卡爾玖大人。”
騎士們又是一驚,她話裏意思是無論被打敗多少次,她還會向他挑戰,風俗沒有對此有明确限制。
卡爾玖沒有反應,希萊澤卻是豪爽大笑起來,道:“很久沒聽到有人朝你發出這種宣言了吶,卡爾玖,真是有趣。”笑着,他轉向賈清閑,稍稍收斂了笑容,“賈姑娘,這家夥很強,你可能會吃苦。”
“正有這個打算。”她回以鬥志滿滿的笑容。
希萊澤和卡爾玖離開了之後,賈清閑被騎士們團團包圍,他們發出無數個問題想要她回答,但見她只是笑而不語,便漸漸散去了,賈清閑暗地裏松口氣。按照指令被分配到第二隊騎士中,第一個任務是巡街,她乖乖和隊友們一起行動。
巡街回來後,接着是訓練,訓練整整一個上午,直到午休了賈清閑才能抓住空閑去探聽卡爾玖的時間表。
關于卡爾玖,游戲裏沒描述太多,頂多知道他從小就開始跟在希萊澤身邊,兩人是生死共存的好兄弟。不過相比希萊澤,他顯得古板無趣,但說對希萊澤和魔界的忠心,是誰都及不上的,日後也成為了希萊澤最得力的左右臂膀。
她的名字似乎經過一個早上的時間就傳播開來了呢,看侍女們和守衛們頻頻投來的視線就明白了。賈清閑眨眨眼,厚着臉皮湊過去,擺出笑容道:“這位漂亮的姐姐,能不能告訴我卡爾玖大人的作息時間呢?”
為了探聽,她就裝一次嫩吧。
“我不會告訴那位大人所有的事情的!”誰知侍女卻用很憤怒的語氣說道,望着她的眼睛裏滿是厭惡,“那位大人我不會讓給你的!”
說罷,她很傲嬌地一甩頭發,走了。
賈清閑語塞許久,才咽咽口水,她這是……被當成假想敵了?
她不死心,又接連去問了好幾個人,卻悲劇地發現自己似乎太猖狂了,導致情報都套不到。不想原來卡爾玖這麽受侍女的歡迎和守衛們的崇拜,是她失策了,她坐在草坪上長長嘆口氣。
“咕嚕——”
賈清閑恍然記起自己還沒吃過午飯,連忙去供應午餐的地方,但她去得完,早已經收了。她想想等一會兒就又要開始訓練,幹脆就餓着肚子。
忽然一陣誘人無比的香味悠悠傳來,賈清閑吸吸口水,忍不住扭頭看去,只見熟悉的少女提着食盒穩當立于圍牆上,寒風吹拂而過,裙擺和長至腳踝的紅酒色發絲共舞,遠遠望去美得夢幻飄渺。
少女足尖輕點,身如輕燕,眨眼間就到了她的面前。她舉起食盒,說:“清閑,午飯。”
賈清閑往四周一瞧,慶幸自己選的位置比較偏僻,接過食盒後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激動道:“小移,你簡直是我的救星!”
小移眨巴眨巴眼睛,注視着她速度極快地開動,當吃到香甜的米飯時臉上滿是感動的笑意,小移靜靜瞅着她,直到飯碗裏不見一粒米飯、菜只剩下不能吃的東西後,她才滿足地拍拍肚皮。
看到此,小移波瀾不驚的眸子浮出一絲笑意。
當賈清閑收拾着碗筷時,小移突然開口:“需要我幫忙嗎,清閑?”
“不用不用,收拾碗筷還是我自……”
小移打斷她,“卡爾玖的作息表。”
動作微頓,賈清閑考慮一瞬後颔首。以她現在的狀況,這情報是得不到了,但她又急需它,所以只能拜托小移了。
小移離開不到三分鐘後返回,告訴了她無比确切的作息表,她嘴巴呈O型,忙問她從哪裏得到的消息。小移告訴她她去找在卡爾玖房間周圍巡邏的騎士們,她問他們時他們搶着回答,她整理好情報就離開了,離開前貌似騎士們還在争吵着什麽。
賈清閑盯着小移沒有戴面紗而露在外頭的絕美容貌,深深地嘆一口氣,讓她無論去哪裏都戴好面紗。兩人聊了會兒,賈清閑托小移抽背她時間表,結束後她就匆匆去訓練。一邊訓練,她一邊在計算着碰面的機會,嘴角緩緩露出狡黠的微笑。
……
華貴中帶着清爽的房內,鑲在牆壁上的幾個晶石散發出的光芒照亮整個屋子,亮如白晝。擺放在西側的書桌上堆滿文件和書本,由于擺放整齊,看起來很是清爽。在書堆後頭,金發俊美的青年拿着一張紙凝神看着,眉目間少了往時的爽朗,多了凝重認真。
直到一杯熱茶被端上書桌,希萊澤才擡起眼,一瞬間那分認真消失無蹤,他放下紙笑道:“你居然會遲到,還真是稀奇啊。”
卡爾玖沒有理會他的玩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