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
着臉頰,讓她一陣難受。她正想要去倒杯水喝,腦海忽然閃過一副畫面,杯子從手脫離出去,墜落在地破成碎片,她跌跌撞撞地推門,一路瘋跑到流輝的房前,在手剛觸到門的剎那,裏頭傳來說話聲。
“你說,他中了‘夢毒’?”天若的聲音有些失控,語氣帶上焦急。
夢毒,正如字面上的意思那樣,是會讓人做夢的毒,但它既然是毒,就不會太美好。實際上,中了它的人會一覺不起,一直做夢,直到消化全身的力量,讓人枯竭而死。此毒的解藥難以尋到,所以被視為無藥可解。
這個消息無疑給賈清閑當頭一個霹靂,她面色驟然發白,搖搖晃晃地後退一步,裏頭傳來天若的“誰!”的呵斥聲,她瞳孔一縮,轉身瘋跑離開。
“是誰?”古允走到開門的歐陽紫京身邊,低聲問。
“好像是……賈姑娘。”她微抽一口氣,“我去追她回來。”
她剛要邁門出去,一道黑色身影卻更早一步踏出了門,追着少女離開。他們身後的徐命打開折扇,微笑中帶有深意道:“還是讓他去吧。”
聞言,歐陽紫京朱唇微抿,眼神複雜,無聲嘆息後垂下雙眼,關上了門。但他們都沒有注意到,一位少女赤足站在屋頂上,青綠的衣裙随風飛舞,一雙淺綠得透明的眼睛凝望着少女離去的方向,足尖輕點,她的身影消失不見。
賈清閑漫無目的的游蕩在狹小的巷子裏,忽然有東西滴落在她的臉上,她茫然擡頭,一滴水珠恰好落進她的眼睛裏,她反射性一閉,不久後淅瀝的雨便降落了。
她面無表情地看着這突然到來的雨,幹燥的衣服被雨水滲透,緊緊貼着她的身體,她卻似無感覺般任自己站在雨幕之中,許久,她的唇動了動——
“我……
真的存在嗎?”
空洞的話語在小巷內傳播開來,很快被雨聲掩蓋。?
☆、BUG、迷茫(二)
? “喂、喂——”
有人在叫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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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賈清閑!”
蜷縮在角落裏的她渙散的焦距重新彙聚,眼前少年熟悉的臉孔慢慢變得清晰起來,她瞥他一眼,繼續将頭靠在顏色混濁的牆上。
問皺了皺眉,蹲下來,将傘的重心放到肩膀上去,輕拍拍她的臉頰:“喂,你到底怎麽了?回個話。”
“……”
問苦惱地抓抓頭發,拉起她的手站起來,說:“你繼續全身濕着呆在這裏不好,先跟我到客棧去吧,離這裏也近。”
賈清閑卻拍掉了他的手,不發一言地抱着手臂,眼裏死氣沉沉,沒有一絲平常的活力。
問盯着她看了許久,忽然開口:“賈清閑,你真的要再繼續逃避下去?”
她的身子微一顫。
“昨天的事我都知道,我不知道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那樣,但是,一切都是由你而起的吧?”他說,“身為罪魁禍首的你,難道要這麽一直逃避下去?你真的認為,這樣就可以讓你遠離現實?”
“……閉嘴。”她低低說。
“作為這個世界的玩家,你是能左右劇情的存在,如果你自己不去努力,那誰都沒有辦法解決現在的困難。你要繼續放任這種糟糕的情況嗎?那麽,你就是‘不合格’的。”
“閉嘴!”她大喝道,猛地擡起眼看向他,“我叫你閉嘴!”
“現在的你可沒有讓我閉嘴的資格。”問面無表情地俯視她,褪去平時的朝氣和微微的傻氣後,他全身散發着壓迫感,讓人不由懷疑其眼前的他的真實性。
“沒有資格?不合格?”帶着嘲弄的語氣重複着,賈清閑冷笑一聲,“我哪裏不合格?哪裏沒有資格?最合格、最有資格的人,就是我!!”
“為了回家,我努力融入這個世界,為了完成任務,我努力接近重要人物,即使被威脅,即使被傷,即使心裏其實害怕得不得了,我還是很努力地去做!沒有人比我更加積極!”
“我沒有逃避自己的責任,做好會死的覺悟,嬉皮笑臉地去貼別人的冷臉,努力讓他們認同我,一步一步的,生怕走錯,生怕讓一切又被打回原點。每天我都在擔心受怕,每天一起來我就在一遍遍回想劇情,想接下來該怎麽辦,想該怎麽達成任務。”
“而你,現在卻說,我不合格?”她輕笑一聲,“真是沒有比這個更好笑的笑話了!”
“那你現在又在幹什麽?”
少女露出無所謂的表情,“當然是放棄了,反正得罪的人已經夠多了,劇情也變得亂七八糟了,難道還要我繼續玩下去?別說蠢話了。乖,閃到一邊去,不要在我面前轉來轉去,我啊,已經厭煩了。”
徹底厭煩了。她的眼神如此說着。
“……不對吧。”少年忽然壓低嗓音低低地說,淺金色雙眼直直看入她的眼睛裏,“賈清閑,你所害怕的,你所厭煩的,并不是這些,而是……”
他的話戛然而止,賈清閑渾渾噩噩地擡起頭,帶着面具的黑衣男子躍入視野,他拿着一把素雅的傘,她認出那是誰的,逃避地別開眼去,身體更加縮起來。看到她這種反應,問在兩人之間來回掃視,之前的逼迫感瞬間消失無蹤,他笑道:“既然有人來接你了,那麽我還是先行一步吧。”
傘轉了一個圈,傘柄落在另一只手上,少年邁着輕巧的步子離開,消失在小巷的拐角處。
他一走,沉默在巷子裏蔓延,淅瀝的雨聲越加響亮。
殺靜靜看着縮成一團的少女,走上前單膝屈下,膝蓋虛虛靠着地面,他先是掃視她的身體狀态,全身濕透,唇色微白,是受寒的前兆。唇微抿,他道:“跟我回去。”
她沒有一絲動靜。
“跟我回去。”他重複說,再加上一句“回去見他。”
“他”指的是誰,兩人都再清楚不過了,所以他看見她的指尖顫抖了一下。殺認為沒必要再拖下去,一只手臂繞過她的背後,另一只勾起她的腿彎,将她橫抱而起,不顧她的掙紮,他施用輕功在屋頂上跳躍數次,極快到達了流輝房前,剛才還在掙紮的她轉而将頭埋進了他的胸膛,仿佛這樣就可以看不見。
推開門,房內只剩下了天若一人,她正看着床上的人的側臉出神,随後轉眼看向他們,和殺眼神交換間就已了然,起身關上門離開。殺幾步走到床前,将她放在天若剛才坐在的位置上,而她卻死死抓着他的衣服,不讓他放開。
“現在這裏沒有其他人,你難道不想看他嗎?”清冷如流水的嗓音徐徐傳來,賈清閑僵了很久才漸漸松開指尖,戰戰兢兢地看向青年。
他雙眼輕閉,面容安詳,仿佛沉睡了一般吐氣平穩,看不出一絲異樣。她呆呆注視很久,連頭上傳來的柔軟觸感也沒有發覺,直到柔柔聲音從頭頂響起,她才回神看見溫婉少女。
“換下衣服好嗎?”
失了魂般的她無知覺地點頭,任少女将她牽引到隔壁屋子換下身上濕透的衣服,身體被溫熱毛巾擦拭一遍,穿上幹燥舒适的衣裙,再被領回流輝床前。頭發被細細擦拭,少女動作輕柔無比,仿佛對待易碎的玻璃制品,細心呵護着。
不知過了多久,頭發也幹了,披散在身後沒有束起,臉頰忽然傳來過于溫暖的觸感,她愣愣擡頭,只見少女平日仿佛會說話的盈盈水眸盈滿疼惜,她越發放柔語氣說:“這不是你的錯,不要往壞處想,師傅他們已經去想辦法,或許不久就有好消息。”
賈清閑垂眸不語。
歐陽紫京嘆息,向她傾身靠去,用纖細的手臂攬住她的肩膀,将她輕輕擁入懷中。
少女獨有的清香萦繞周身,傳來的溫暖得過于炙熱,讓凡是碰觸到她的肌膚都灼熱不堪,疼得她窒息,但賈清閑只是靜靜地讓她擁抱着。
片刻,歐陽紫京放開了她,瑩白柔嫩的手撫上她的臉頰,朱唇傳出一聲悠悠嘆息,溫暖漸漸離去,直到一聲咯吱的關門聲後,賈清閑才擡起眼看向門板,旋即再次凝視青年。
青年平躺着,修長白玉手指交錯着松松放于胸前,青絲散落在枕頭上,襯得耐看面容如畫。她無自覺地伸出手輕輕拿起他的一只手,雙手包裹住這只帶給她太多幫助的手,她将額頭抵上他的手,深吸一口氣,卻是問:“為什麽?”
“為什麽?明明,我對你說了那麽過分的話,為什麽你還要來救我?讓我死掉不就好了嗎?我這種人根本不值得你這麽做。”
“你真是個笨蛋,大笨蛋,爛好人,蠢到極點,無可救藥!”口氣越發粗暴,她仿佛發洩着心中的不滿,一個勁地直罵,然而淚水卻背叛了她的話,滑過臉頰直直掉落在地。
地面上的水滴越來越多,她的聲音也越發哽咽,罵聲忽然一滞,她閉上雙眼。
“……………………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握緊他的手,少女不斷地道歉着,淚水如泉般湧出,模糊視線。
等到她的情緒平緩下來,身旁遞來一塊幹淨的手帕,她用它胡亂抹了一把臉,才擡起紅通通的眼看向聽着她發洩的黑衣男子,她苦笑一聲。殺收起手帕,安靜地陪在她的身邊,一時間屋裏靜默無聲,房外雨聲依舊。
“吶,殺帥……”她忽然開口,“我問你一個問題吧。”
她自顧自說了起來,“如果有一天,你發現自己身在完全陌生的地方,你清楚地知道這地方是虛幻的,但它又是那麽真實,真實得讓你開始質疑自己的想法,你好像夾在現實和虛幻的細縫裏,一切變得模糊不清,但你又無法脫離這個虛幻的地方。如果是你,你這時會怎麽做?”
少女靜靜凝視着他,黑眸瞧不出任何情緒。
殺沉默片刻,答道:“那麽就當虛幻為現實,在虛幻裏尋找到生存的地方,活下去。”
“……殺帥果然很帥氣呢。”她微笑着說。
但是啊,她是無法像他那樣堅強的。
兩人又齊齊陷入沉默,直到她拉過他的手,将他拉過來,頭靠向他。感覺到他的溫度傳遞而來,她雙手環住他緊韌的腰身,閉上眼說:“借我靠一下吧,拜托了。”
少女平靜中帶有迷茫的聲音讓他沒有拒絕。
到底是怎麽變成了這樣子了呢?
賈清閑暗暗問着自己,她本應該是高興的,遇見自己所喜愛的人物,體驗自己所喜愛的這個世界,一切都很美好,但為何心中的煩躁卻與日俱增,最終壓抑不住,通過一個破口全部湧出,結果傷害了一個個她所在意的人?
——賈清閑,你必須誠實面對,否則一切前功盡棄。
——總之你只要保持你原來的樣子就好了,恢複那個毒舌冷靜的賈清閑就可以了……
——賈姑娘,你還沒有意識到自己錯在哪裏。
——因為我們是朋友。
——你到底在看着何方、
——賈清閑,你所害怕的,你所厭煩的,并不是這些,而是……
啊啊,原來如此。
她想,她找到答案了。?
☆、BUG、時空轉移
? “清閑,你啊,又在不安了吧?”
一個俏媚的少女伸出手指彈了一下她的額頭,表情帶着無奈,少女嘆口氣看着面露疑惑的她。
“我不安?”她不贊同地皺着眉,揉揉被彈的額頭,暗自抱怨好友的下手之重,又說,“我怎麽可能會不安?那也太少女化了吧,不符合我爺們的個性!”
少女露出鄙夷的表情斜視她,聳聳肩道:“做你的好友十幾年了,你我還會看錯?或許你自己沒注意到,一旦你不安,就會很冷靜,無論發生了什麽大事,你都會嘻嘻哈哈,好似完全不當一回事,但其實心裏在意得不得了。而且,最顯著的特點就是,你的毒舌指數竄高,看起來外表很友好,但會很極端地對待別人,對某一類人完全友好,對另一類人則是取笑毒舌暗諷,難道不是嗎?”
“……欸?”
回憶的潮流退去,賈清閑輕彎起嘴角。胡優,你果然不愧是她的好友,将她分析得太到位了,直到現在,她才通過你的話,發現自己其實是在……不安着。
問說的沒錯,其實她真正害怕的,真正厭煩的,并不是她所說的,雖然也有,但只是小部分的,而真正的……卻是她自己。
她害怕着融不進這個世界的自己,厭煩着總是在區別其他人和自己的自己,來到陌生世界的不安日益堆積,讓她煩躁,讓她不安。
得知劇情的變化而不安,看着不符記憶中的劇情發展而動搖,歐陽紫京的病情與經歷,徐摯的不合作和劇情的變動,妖刀者的篡改記憶和妖刀,劇情的錯亂與變化,一切都給她巨大的疑惑不安,想要回去的渴望越發強烈,才不在意自己的身體,才這麽着急着想完成主線,但她迷惘了。
做完全部的主線就真的可以回去了嗎?那麽她要如何看待游戲裏的這些人?
她本來就是抱着游戲的态度才答應尤爾,但進入這個游戲的第一時間,巨大的現實沖擊讓她腦子一片混亂,如果不拼命,就會死掉,如果不努力,就會被抛棄掉。
這個游戲太真實了,真實到她無法否認它,連帶着就是一個個問題。到底怎麽看待這些該是NPC的存在?殺也好,流輝也好,歐陽紫京也好,其他人也罷,他們都是一堆數據而已,但她卻無法否認他們也是有自我意識的“人”。
一邊認為他們是活生生的,一邊又知道他們其實都是數據,想要靠近又不得親近,想要喜歡又不得壓抑,想要真心相對,又無法遺忘事實。
她一遍遍地徘徊着,一遍遍地想着該怎麽辦。每當她就快融入進去,系統的存在卻無時無刻不在提醒着她,其實看到的、聽到的、觸摸的,全部都是假的。她都快被逼瘋了。
就在此時,流輝看穿了她,揭開了她一直掩埋在內心深處不敢正視的事實,她一時失控,便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錯誤,然後,導致了現在的局面。
她是活該的,這該是她應受的,但是流輝代替了她,成為犧牲品。她無法接受,才逃了出去。
她狠狠咬住下唇。
她該如何去贖罪?到底,她該怎麽做?
少女的手不斷收緊,身體顫抖,內心的掙紮暴露無遺,嬌小的身體顯得無比無助,惹人憐愛。殺默默無言地環住她的肩膀,忽然開口:“既然身在虛幻,那何必掙紮?不要在意便好。一切随性,一切随心,不去管其他,只要是自己想做的,就大膽去做。在我眼裏,你就是這樣人。”
“……!”
“何必讓條條框框束縛了你?你的身心都是自由的,沒有任何你能困住你,能困住你的人,只有你自己。你是不會在意別人目光的人,你很清楚自己想要做的事,那麽就更不應該被什麽東西牽絆住你的腳步。”清冷聲線緩緩訴說着,“想要做,就去做。”
他的話似風,吹開了彌漫在心間的雲霧,讓她撥開雲層般豁然開朗。
對啊……對啊!誰都沒有說過不可以将他們視為真正的人吧?誰都沒有能力阻止她去親近他們吧?即便是尤爾,即便是系統,即便是問,他們都沒有這樣的權利,那麽她還在遲疑什麽?
想要發自內心去接納他們,想要和他們共享喜怒哀樂,想要成為他們中的一份子!
這是隐藏很久的她的願望,昨天她對着蓮花燈許下的,便是這麽一個願望,雖然是在她無意識的情況下,但卻是她真正的願望。
他的衣服被淚水所打濕,然而這次她卻是喜極而泣。她像個小孩子般放聲大哭出來,把一切的不安、迷惘、躊躇都發洩出來,痛快地哭過這麽一場後,她就再不會遲疑和迷茫。
溫厚手掌輕輕撫摸着她的頭發,無言的溫柔溫暖她的心,她更加放心地哭着。
……
“抱歉,把你衣服都哭濕了。”情緒平靜下來的賈清閑看着那黑衣上的一片濕潤,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殺微搖頭。賈清閑轉看向床上的青年,定定看了一瞬,她彎起嘴角,忽地起身,沖殺一笑:“殺帥,麻煩你帶我去易非客棧吧。”
少女的目光中多了以往沒有的堅定,雙眼彎彎,眉飛色舞,神采奕奕。
從現在起,她就不是以前的她了吧。殺的腦海閃過這麽一個念頭,他抱起她,飛躍上屋頂,以最快的速度來到易非客棧的某一間房間。
窗戶被突然打開,坐在桌旁托着下巴出神的少年手一滑,被吓得差點跌倒在地,轉頭看見男子抱着少女從窗欄上跳入房內,他目瞪口呆地維持着滑稽的姿勢看着他們。少女跳下地,幾步走來,看着那張呆呆的臉,她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你、你們?”
“我來了。”她說,露出微笑,“讓你久等了。”
問微愣,看着她的笑臉終于明白過來,他回以朝氣蓬勃的笑容:“啊啊,真快啊,我還以為要等上一天你才會來。”
賈清閑笑笑,坐下來認真地看着他:“流輝君身上的毒,你應該知道解藥在誰那裏吧?”
問點頭,“沒錯,我知道。不過,要找到那個人并且要到解藥,恐怕你要花費不小的力氣。”
“沒關系,我已經準備好了。”她毫不動搖。
問審視她片刻,展露出微笑:“你有這份決心的話,那麽我就告訴你,你去找那個‘神秘商人’吧。”
神秘商人?賈清閑雙眉微蹙,她也略有耳聞,聽說是一個憑心□□易的人,他能在各界內活動,行蹤詭秘,外貌不知,只知道他總是一身紅衣,并且有一只身體龐大的純血狼作為坐騎。他創造出很多便利的東西,比如符信,所以在莜陽內享有很高的聲譽。他擁有的東西各種各樣,如果能得到他的相助,區區一個夢毒怕是不在話下。
她考慮片刻,說:“我知道了,他現在身處何處?”
“這個我倒不知道。”問卻搖頭說道,“但是,你身邊有一個人,那個人能知道他所在的大致位置。”
他的語意有些含糊,賈清閑知道“那個人”現在還不方便透露出吧,她表示明白,本欲離開,卻又直直地看着他。問被她欺負慣了,被她這麽一看,反射性地縮脖子,下一秒傳來少女飽含歉意的話:“對不起。”
“……欸?”
“我為我以前的行為道歉,以後我不會再那麽做了,希望你能原諒我。”
問表示很萬分驚訝。
賈清閑笑着輕拍他的腦袋一下,起身跟殺離開,留下少年呆呆地看着他們遠去的背影,許久,他才展開一抹燦爛的笑,低聲說:“祝你幸運,玩家05。”
沒有回流輝的房間,賈清閑讓殺帶她進一個偏僻的地方,殺放下她後就離開了,不用她多說一句。她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微微一笑,很快轉回視線,放大聲音說:“我知道你就在這附近,出來吧。”
聲音散播開來,雨後的竹林樹葉翠綠欲滴,微風拂過後,清新中混着泥土氣息的味道讓人心神一振。離她三步遠的空氣開始波動,少女的身影從模糊漸漸轉為清晰,紅酒色的頭發如流水披肩瀉落,精致得讓人贊嘆的面容宛如月那般美麗,濃密纖長的睫毛之下,淺綠得透明的雙眼仿佛蘊含世間所有純淨,當時擡眼一瞥,就被少女的這雙眼睛所驚豔和吸引。
鈴——
随着少女的出現,空靈的鈴铛聲響徹四周,在竹林內更顯清靈。
“你果然就是……一直在我腦海裏回響的那個鈴铛聲的主人。”她喃喃道。
少女靜靜看着她。
“初次見面。”賈清閑微笑着說,向她伸出手,“雖說你可能知道我的名字,但我還是要說——我叫賈清閑,能請教你的名字嗎?”
“我沒有名字,但世人都稱呼我為……”少女輕啓淡色的唇,“「時空轉移」。”?
☆、BUG、一切都從這裏開始
? 饒是賈清閑做足心理準備,還是被她的話吃了一驚。
時空轉移,莜陽內唯一的大神器,神器雖然有很多,但大神器卻只有一個。傳說它是莜陽尊用血和肉創造出來,淩駕于任何神器之上,擁有強大到可以毀滅大半個莜陽的力量,被世人所觊觎和忌憚。它沒有固定的形态,可以是世間的任何東西,所以沒有人見過它,流傳到現在,它早已經變成一個傳說。
賈清閑做個深呼吸,鎮定下來後問:“為何你會留在我身邊?”
“因為,你得到了我。”少女說出一個爆炸性的理由。
賈清閑愣了,“你說,我得到了你……?什麽時候?”
“從你進入莜陽的那一天。”
她到吸一口氣,“你……你知道我一開始不存在在莜陽?”
少女輕輕點頭,“如果我想要知道一個人的所有經歷,我就能‘看見’,但我卻看不見你,你就像是突然插入莜陽,這裏沒有你的過去。”
賈清閑暗自吃驚,原來除他們三個人知道外,還有她知道。不過,看起來她并沒有發現莜陽的實質,想必跟其他人一樣,聽不到她和他們的談話吧。而從一開始她就得到的東西是……
“難道……你化身成彈珠了?”
見少女點頭,賈清閑囧了。誰又料到時空轉移會變成小孩子手裏的玩具,恰好被她給拿到了。
“那麽這麽說,後來的兩個彈珠也是你的化身?”
少女點頭,“三個加起來,就是完整的我。”
賈清閑無奈扶額,怪不得那天拿到最後一顆後就響起鈴铛聲了,她還以為是被妖刀刺的後遺症。
“那你為何又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昨天我從你的懷裏滾了出去,落進了水裏,水是我變化形态的媒介,你當時強烈的心情使我變化成人,我便維持現在的模樣。”
了解完一切,賈清閑松了口氣,尋回最開始想要問的東西問她,少女擡眸靜望從竹林上方依稀透出的金色光芒片刻,啓唇回答:“魔界。”
看來要去魔界一趟了。賈清閑在心底默念道,遲疑地看着少女,略略一想,她露出笑容。
……
“你要去魔界?”
歐陽紫京秀眉微蹙,語氣間透出擔憂。
已經和他們解釋過的賈清閑微微一笑,“我犯下的錯,就由我來解決,所以我是非去魔界不可。”
“那麽就準備傳送符吧。”季恩口氣淡淡地說着。
賈清閑對他感激一笑,歐陽紫京欲言又止,轉為一嘆。此時,一旁安靜聽着的天若走上前來,輕描淡寫道:“我也一同前去。”
她會提出這個要求,也在賈清閑的意料之中,她對流輝有事相求,不可能呆在這裏等待解藥,所以她很爽快地答應了。
确定所有出發人員後,賈清閑先去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東西,不過因為少得可伶,不到五分鐘她就解決了。在去坐馬車前,賈清閑繞了一圈來到流輝房,她輕輕推開房門,走到床邊,她久久看着熟睡般的他,眼底蕩開一抹柔色。
“流輝君,請好好等着我,無論會經歷怎樣的困難,我都會為你帶回解藥。到了那時候,無論你是罵我也好,還是打我也罷,都随你高興,但一定要,好好聽我說幾句話。”
“等到你醒了,你會看見真正的我。”她俯下身,将他的手拿起,貼在臉上,感受着這溫度,她唇角彎起。“就先借你的溫度來鼓勵一下我吧。”
出了門,她到出口處等待馬車。為了維持各界平衡,各界的王會通過某種東西來阻止其他界的界者侵入,能進入它界的只有三個辦法。
一是界者本身強大,任何強大的人都會被尊敬。二是得到想要進入的界的人的認同,所謂認同就是此界人送給被認同者一些力量。三是傳送陣,由于二較難實現,傳送符便因此誕生了,它能使使用者擁有五個月呆在此界內的資格,因此傳送符也很搶手。
順帶提一句,傳送符在鎮外才可以使用,并且傳送地點未知,所以也讓使用它的人為之苦惱。五個月結束後,傳送符會自動将人送回出發地。
思索間,空氣中隐約傳來香甜的味道,賈清閑抽動一下鼻子,下一秒裝着甜點的鼓鼓油紙袋出現在眼前,她展顏接過,笑着望向他。目不轉睛地凝視片刻,她輕輕開口:“這一去,可能好幾個月都見不着你的面了呢,殺帥。”
他點頭。
殺作為徐命的護衛,是不可能會跟她一起去魔界的,徐命還要回府去送藥給宰相夫人,所以他們在此地留不久,下一次見面遙遙無期。想到這裏,她不由傷感,又忽然松開微收的眉宇,她笑道:“殺帥,你還記得你上次走前我們的約定嗎?”
“記得。”
“我們把時間換一下吧。等我回來,解開了流輝君身上的毒,我就會去宰相府見你,那時候我們再一起去吃好不好?”
少女微笑着,黑眸透出期冀與向往,竟比頭頂的太陽還要耀眼幾分。與之前她求他的眼神不同,她眼裏的熱度是從前所無法看到的,比真誠還要更讓人不忍拒絕。
“……好。”他許下了諾言。
她展開笑顏,仿佛沖破了雲層的金色光芒輝映着萬頃碧波,溫暖彌漫,直叫人移不開目光。
黑衣男子目光一瞬間閃過愣怔,緊接着,那雙藍色眸子剎那褪去重重掩飾,好似常年冰封雪山融化開了冰山一角,清淺如雲過青山,讓她不覺有些癡了,直到有人聲傳來,她才匆匆回神。
轉頭看去,古姓兄弟、歐陽紫京和天若朝這邊走來,一看到其中的一位少女,她收起了方才的喜悅。
該是到了面對的時候了。
馬蹄聲噠噠響起,仆人牽着馬車走來,将馬的缰繩恭敬地交給天若,行一個禮便走了。天若輕拍拍馬的臉,換得馬代表友好的低低嘶鳴聲,她撫摸着它柔順的毛發,看向那兩人。
剛才賈清閑叫住了歐陽紫京,表示要談一談,其他人就自覺走開了,給她們留下交談的空間。到目前為止,她們只是對視着,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
沉默半響,賈清閑吐出一口氣,揚起笑容說:“紫京,請你把上次的回答忘記了吧。”
歐陽紫京有些不安的心驀然一沉,斂住眼底的悲痛,她微笑着點頭。
将她的反應收入眼底,賈清閑忽然一步上前,張開雙手将她抱住。突然到來的溫度和擁抱讓歐陽紫京愣神,就感覺少女柔軟的腦袋在她的頸窩處輕蹭了蹭,好似某種小動物,與動物相處多年的她很清楚地知道,這個動作通常代表——撒嬌。
撒嬌……?
少女退開一步,手依舊握着她的肩膀,她露出燦爛明媚的笑容,用歡快的語氣說:“紫京,我們成為朋友吧!”
“……咦?”
“啊啊,我想說這句話想得很久了,現在終于說出來了。從第一次見到你,我就開始想這麽成為你的朋友了呢。”賈清閑湊上前,額頭抵住她的額頭,她閉上眼睛,“我很喜歡你,喜歡得不得了,喜歡到聽到你的經歷,就恨不得去狠狠罵那些人一頓,恨不得與兒時的你相遇,成為你的精神支柱。”
“不過被古允他們搶先一步了呢。”她微笑起來,“但是就算是這樣,我還是很想成為你特別的人,與他們不同,在你心裏只有唯一一個的那種存在。我其實是一個很霸道的人,既霸道又固執,吶,就算這樣,你也要說想要和我成為朋友嗎?”
她的眼睛裏有着調皮,就如想要撒嬌的孩子般,然而更深的是——
忍住泛酸的鼻子,歐陽紫京的美目隐約有水光浮動,她輕輕莞爾:“嗯,就算這樣,我還是要說,請你跟我成為朋友。”
指腹拭着她的眼角,賈清閑輕笑一聲:“就算你以後說不要我了,我也不會放手了哦。”
說着,她的手滑下改為捧着瑩白柔嫩的臉,她微踮起腳尖,在她的額頭上落下輕柔一吻。
“這樣就算蓋章成功了。”賈清閑笑着說,“恭喜你,你正式成為我賈清閑的所有物(朋友)了!”
對她頗有些驚世駭俗的舉動呆住的歐陽紫京,緊接着眼前的少女轉個身,手臂環住了她的脖頸,得意洋洋地看着那頭不斷散發着冷氣或呆住的古姓兄弟,順便還朝她偷偷抛來一個頑皮眼神,歐陽紫京忍不住輕笑出聲。
“變态你你你快放開她!!!”終于回過神的古田臉色蒼白地猛跑過來,奪過歐陽紫京,對着她滿臉戒備。
賈清閑聳肩,對上那頭冷到極點的黑色眸子,她在心裏暗道玩太過火了,然而那種欣喜卻是怎麽擋也擋不住,她彎起雙眼。
“賈姑娘。”只有一瞬間露出驚訝表情的天若說,“我們該出發了。”
賈清閑應一聲,轉向依舊不動聲色的殺,從懷裏拿出一張紙,笑道:“殺帥,最後請你替我跑個腿,将這個交給徐摯。”
見殺收下,她眼珠子一轉,湊向他輕聲說:“其實,我也很想給你一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