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家庭(1)
時間進入到黎沃在喬霖的幫助下回到邊緣城時。
十四歲的男孩哼哧哼哧地跑回家,他驚訝地發現家裏的燈亮着——要是平時,爸媽早就去去燃料工廠上班了。
黎沃鬼鬼祟祟地打開門,探出個腦袋,瞅見了正在端飯出來的母親。母親同樣發現了這個臭小子,立馬大喝一聲,丢下手中的飯菜就往他那兒跑。而黎沃手疾眼快,他“砰”地把門關上了,準備從樓梯上滑下去。沒想到母親的比他更敏捷,他的手剛離開門把的剎那,門就從裏往外推開了,一只黑黝黝的粗糙的手揪住了黎沃的領口,硬生生把他從地上拖回家裏。
“我要死了啊啊啊……”黎沃抓着勒緊的衣領扯着嗓子叫。
“死了最好,少碗飯吃,”母親往他的腦袋上使勁一拍,然後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他的鼻子,說,“說了不要卡着封禁時間回家,你想被白陽的人抓嗎?”
“又沒被抓過,這不安全回來了嘛……”黎沃委屈巴巴地揉着被拍紅的腦袋,小聲說。
“真他媽安全,檢查員剛走不久,也就你這逼崽子命大。”母親說。
“檢查員?他們不是每個月才過來查一次人口嗎?難道是……”黎沃想起梅麗的事。
“本來是這樣的,但是最近頻繁了些,要不是老子我在,咱今兒全上通緝令。”母親說。
“你沒說什麽吧。”黎沃緊張道,他突然想起那個少年懇求的“不要将我的事告訴父母”那句話。
“我說個屁,有什麽好說的?”母親說。
“那就好,我爸也沒說什麽吧?”
“……你怎麽回事,檢查員就問問有沒有看見個白陽小孩,切,哪兒有白陽的小孩來邊緣城這兒旮旯,我們整天都在工廠,淨對着煤炭和火,沒有眼睛看別的。”
黎沃長舒一口氣,拍了拍胸口,接着他又感到疑惑,問:“你和我爸不是晚班嗎,怎麽今晚回來了?”
母親将筷子擺到桌子上,皺眉說:“魏賢他媽他爸說明兒白天要去給胖賢他爺爺上墳,沒空工作,就把時間跟我換下。哎跟你講啊,我看他爸媽挺喪氣的,估計人胖賢狀态也不好,改幾天你去問候問候啊。”
黎沃“哦”了一聲,然後坐到飯桌旁,用手撚起一根豆角往嘴裏塞,母親不滿意地拿起筷子就往他手背上抽,痛得黎沃嗷嗷大叫。
“髒死了,洗手沒有!你看你身上,全他媽是土,你這豬仔上哪兒打滾了?”
黎沃懶得跟她争了——反正也争不過,便夾着尾巴跑到廁所洗手,廁所門鎖着,估計是老爸又蹲在坑上看報紙。
“喂,黎老頭子,今天報紙有啥好看的啊!”黎沃咚咚敲着門。
搖搖晃晃的門內傳來聲音:“……感覺也沒啥好看的,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哎呀你看看這些白陽人寫的詩,還沒我寫得好,怎麽老不把我的投稿刊登上去呢……”
黎沃嘆了口氣,走到側面的牆壁旁,上邊有一個小孔,他翻騰出一根黑色鋼絲,從孔中伸了進去,用力一勾,只聽廁所裏慘叫一聲,父親的破門而出,他大聲說:“朽木兒子!再肆意觸碰你父親的讀物,你可是要被我毀滅的!”
黎沃滿頭黑線,豎起耳朵:“誰家豬叫?為什麽我一個字都聽不懂。”
父親蹲着很是心疼地吹着掉在地板上而濕掉的報紙,搖頭說:“朽木!朽木!不懂藝術!哎呀我的詩啊……”
“這上面都是白陽人寫的,關你啥事兒。你那種稀稀拉拉的詩,白陽是不會懂的啦。”黎沃洗完手,将手上的水全部擦到父親的衣服上,惹得對方漲紅了臉,滿嘴“朽木朽木”。
母親重重地嘆氣,把家裏這兩名怪胎從地上扯起來,扔到各自的椅子上,雙手抱胸,怒吼道:“不想吃飯就滾出去,你倆吵死了,聲音又大!”
本來就有裂痕的玻璃杯好像在桌子上晃動了一下。父子倆用想象中的手捂住耳朵,心道這裏聲音最大的難道不是你嗎?
不過屈服于母親掌管的所有資産,他們也還是在心裏狠狠地罵了。
老舊的風扇在頭頂上沙啦沙啦地轉,廁所裏漏水的水龍頭滴滴答答地摔下水點,窗外橙色路燈下飛蛾噗呲噗呲地往燈芯上撲,今天晚上的天一如既往漆黑,一輪萬年不變的圓月高高貼在黑色的幕布上。
黎沃咽下一口沒油沒鹽的野菜,問:“你們知道老梅怎麽了嗎?”
母親說:“梅麗?她怎麽了?”
“她……白陽的人說她被綁匪綁架了……現在她家也被封了,這是真的嗎?”黎沃仍然忘不掉昨天化為黑霧的梅麗。
“哈?不可能吧,我昨天交接班還看到她呢,哎不過今天倒是沒見着她了……”母親咬着筷子。
“……昨天,昨天我也看見她了,只不過……”黎沃欲言又止,思考幾秒過後,他問道,“她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嗎?”
母親想了想,說,感覺沒有。她問了問一旁吃飯永遠吧咂嘴的父親,父親思考了半晌,也搖頭表示沒有。
黎沃低下頭扒飯,他想了想還是将怪物的事告訴自己信任的父母:“我昨天晚上去找老梅,發現她變成了一個怪物,想攻擊我,我被擊暈之後就是今天傍晚,我去問檢查員老梅發生了什麽,他們說幾天前她被綁匪綁架了……可是,我昨天還看見她來着……你們那是什麽眼神?喂喂,我說的是真的啊。”
父母倆一臉“這孩子絕對摔糞坑把腦子摔飛了”的表情。母親嘴裏還嚼着東西,她含糊不清地敷衍道:“你做夢做大發了吧?都叫你平時不要想些奇奇怪怪的東西,現在把腦子燒壞了——而且,少跟檢查員,那些白陽的人接觸,不是很早就跟你說過了嗎?”
黎沃欲言又止:“可是……”
父親說:“會不會綁匪綁架了她之後覺得沒意思,就把她放回來了?哎還可能是人家梅阿姨升官發財了啊,被白陽的人看上了,私下把她從邊緣城轉移走,給她好吃好喝勒。”
母親瞪了父親一眼,說:“你少說點這種天馬行空的幻想,邊緣人想去白陽靠的都是自己。”
“知道啦知道啦,你還真擔心我給你的朽木兒子灌輸什麽奇奇怪怪的思想啊,人家早就學富五車、滿腹經綸、大腹便便的了,他會好自為之的了。”
“白陽詩報就教了你這些狗屁不通的傻逼詞語?”母親揪着父親的耳朵,父親一個勁喊着“天要亡我天要亡我”——對于這種場面黎沃早就見慣不慣了,有時還會見縫插針幾句,但是現在他心裏壓着幾塊沉甸甸的石頭,讓自己喘不過氣來。
黎沃嚼着幹巴巴的米飯,問:“還有……那個星空……”
母親松開父親的耳朵,不耐煩地說:“又是你腦子裏那個有的沒的?唉……黎沃,這個不存在的東西你都說了幾年了,幹嘛一直念念不忘叨叨叨的?”
“從前幾個月開始,我的這個記憶就開始越來越清晰了,我肯定是在哪裏見過!”黎沃突然有點急了,随着梅麗的消失,探索星空圖真相的路更加狹窄了,難道之後只能靠白陽高層去了解嗎?
“不要緊張,吃點菜先,”父親夾了一塊紅薯放到黎沃的碗裏,語重心長地說,“星空這種東西,好幾年前我在白陽詩報上看到過——那都是古地球時代的東西了,早滅絕了,而且現在我們也不需要這種虛無的事物啊!”
“那不一樣!”黎沃拍了下桌子。
“哪裏不一樣了?有那種東西你的生活會因此改變嗎?你可以不用花多少錢就進入白陽城內參觀一天嗎?你可以趾高氣揚地成為白陽人嗎?”母親很反感他拍桌子的動作。
“那不一樣……”黎沃語氣低沉下來,目光黯淡幾分。
他随便吃了兩口,把碗筷一放,說了句“我吃飽了”,便将自己關在了房門內,拿出那枚小鋼球翻來覆去地看。
母親小聲地問:“黎沃多大了?”
父親同樣小聲地說:“十四了。”
“哦……那看來到青春期了。”
“那為什麽會為這種事糾結。梅麗又不是鋁腦人,邊緣人的失蹤,白陽政府是可以接受處理的……”
“哎呀可能只是煩躁啦,煩躁。”
兩位長輩剛開始還是小聲說話,到了後面聲音又不知不覺提高了,黎沃靠在沒有隔音效果的爛木門上,抽出一張紙巾撕成兩半,然後亂七八糟揉成雙耳塞,嚴實地堵住耳朵孔。
白陽、白陽、白陽!滿世界都是白陽!
他通過指紋開啓了鋼球,星空圖投射在空中,淡紫色、亮藍色與銀白色的光斑倒映在他黑色的眼睛裏,就像一汪深夜裏的湖水盛滿了未知的星星。
先是實驗室,然後是那個少年……叫什麽來着,哦喬霖,接着是變成怪物的梅麗與不願透露真相的檢查員,還有那句“兩天之後去荒野西端就能知道真相”……一切的一切,對一個十四歲的邊緣城男孩來說迷霧重重,他思緒如亂麻般瘋狂生長,但又在無數個與假設矛盾的情況下被一舉否定,難道真的要像父母親所說“不要跟白陽的人扯上關系”,從而放棄了解這個世界的真相嗎?
星空還在緩緩流動。黎沃目前還不知道,他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才能窺見這個世界的冰山一角。
但是不去嘗試就沒有想法,沒有想法就不會嘗試。如果這麽早就放棄了自己想做什麽,忘記了自己想做什麽,然後一輩子都在燃料工廠辛勤地勞動,這樣一來,記憶中星空就形如虛設,荒野上探索的一切如同徒勞,連剛剛認識不久的特別的白陽人喬霖,都只是萍水相逢……
那是何等的不甘心啊!
正當黎沃還在胡思亂想時,門被敲了幾下,他瞬間将星空圖收起,再把鋼球塞回自己衣服裏。接着把手扭動門向內推開,背靠着門的男孩就這樣硬生生被推開的門推走,一臉無語地在地上平移摩擦。更可惡的還是推門的那個人毫無自覺,嘴裏還嘀嘀咕咕說着:“這門怎麽這麽難推,真是該換了……嗯?黎沃呢?”
坐在地上的黎沃用眼刀狠狠刮了黎老頭子一眼。父親立馬松開了把手跳進房間裏,只見他把黎沃耳朵裏的紙團取出來扔掉,惹得對方不滿地“喂”了一聲,随後又不說話了。
父親揉揉後腦勺,尴尬地笑道:“哎呀朽……寶貝兒子,原來你喜歡捉迷藏哈哈哈哈……”
“怎麽了?”黎沃把下半張臉埋在膝蓋後,感覺心裏不舒服。
父親從衣服口袋裏掏出一塊髒兮兮的煤炭,那塊煤炭被他雕成一個穿铠甲的人,說不上栩栩如生,但也算得上做工細致了。他将小人擺到黎沃面前,說:“你不是總問我們星空星空什麽的嗎,哎呀我也沒親眼看過那種東西啦,連詩報上都沒有圖片……但是你媽猜會不會是你總是玩的玩具之類的……”
黎沃伸出手擺弄着小人可以靈活運動的胳膊——煤塊間用打磨光滑的小木棍連接起來,使其可以一節一節地活動。他悶聲說:“……又不是小孩了。”
父親忽略了他的話,開始介紹起自己的手工制品:“你看,這是我好不容易在燃料廠淘的煤塊——有這麽合适大小的特別困難啊!哎哎你看這兒還有個頭盔面罩,這裏還有把佩劍,帥得慘絕人寰、驚天動地。”
可惜這名高大的戰士會掉色,沒過多久黎沃的手就變得黑漆漆的了。
“上次你生日我們倆工作去了,現在補你一份啦——星光戰士,你敬愛的父親可是花了不少功夫做的。”父親自豪地拍拍胸口。
“還起這麽爛俗的名字……”黎沃摩挲着指尖處沾上的煤。
“這可比你起的‘燃燒火焰螺旋之地獄機甲’、‘蒼藍龍王’之類的好多了吧?”
“你懂什麽,這樣才有氣勢、氣勢,好吧?而且很時尚啊!”
“哈哈哈哈明明一點藝術細胞都沒有,還談天談地談時尚,你拜我為師吧,讓老爸好好提升你的文學內涵!”父親胳膊一攬勾住黎沃,勒着兒子的脖子,用剛長出來的胡須紮着黎沃的臉。
“啊你身上好臭!別勒我那麽緊,要呼吸不上來了啊你這個傻逼!”黎沃耳朵尖紅了。
“啧……老跟你媽學不好的詞。”父親勒得更用勁了,只見黎沃瘋狂拍打着他的手臂。
父子倆鬧了一陣,一個人影出現在地上,他們回頭望去,看見母親靠在門邊上,半分柔和半分嘲諷地笑道:“果真是小孩子,送他媽個破玩具就樂得不行。”
黎沃賭氣似的把頭擰過去:“我才不是小孩子,關你什麽事……”
父親笑哈哈地揉着他的頭,把他的頭發揉得亂糟糟的,說:“你可別說,要不是你媽叫我把這玩意兒拿來給你,我還不知道……”
“黎響先生,什麽場合說什麽話。”母親嚴肅地打斷了他
黎響敬了個禮,憨笑道:“遵命,田青賢上将!我一定不會将‘其實是你想那送玩具這個殺手锏去哄兒子’這種白癡行為說出來的。”
母親“哈”可一聲,與他扭打在一起,黎沃扶額嘆了口氣,将那星光戰士穩妥妥擺好,然後扒拉開他倆,撇嘴說:
“我看你們才是小孩子。”
父親擡起手一掐兒子的臉,被少年不爽地拍掉,只聽黎響說:“不生氣了吧?”
黎沃沒有說話,他坐在地板上,凝視着牆壁上粘着的、已經四角起卷的巴底律地圖,那是梅麗送的,白陽城內部具體細節沒有注明,只有邊緣城畫得細致了點——那都是梅麗辛苦的結果,而荒野處七零八落的潦草批注是自己的手筆,還有一大片空白等着去填滿。
田青賢給他端來一碗熱烘烘的湯,裏面稀罕地打了個雞蛋,她坐在黎沃簡陋的二手小床上,緩聲說:“黎沃,我們不希望你和白陽的人扯上關系。你想得越多、走得越遠,遇到白陽人的可能性就越大,他們是一群極其恐怖的人。”
黎沃捧着湯一口沒喝,他問:“哪裏恐怖?”
“掌管生死的權利、維持社會的穩定、制定世界的法則,他們擁有邊緣人和鋁腦人天生缺乏的高智商,擁有這個時代最前端的科學技術,王冠戴在他們頭上,我們被壓在下層,因為出生的那一張基因測評單,”田青賢不自覺地摳着指甲縫裏的煤灰,注目着黎沃說,“與他們建立聯系後,他跟你的關系就變成了主人與奴仆,打着旗號為你好,實際上是金錢的壓榨、權利的剝奪、自由快樂等情感的全面消殺,之後的日子,會比居無定所的鋁腦人過得還痛苦。他們居高臨下的姿态和無限使用的權利,是一把鎖,鎖住了邊緣城與白陽城之間的大門,我們這種人,是很難以正當身份進入的。”
田青賢以前不是沒說過類似的話,但都含含糊糊,今天竟然詳細說明了一遍,讓黎沃了解了這個世界的其中一面中又不禁暗暗感到驚訝——但是,白陽人真的是這樣的嗎?喬霖,那個願意向他展示星空圖和幫助他逃跑、準備告訴他真相的男孩,也會是這樣的人嗎?
黎沃先用勺子把湯裏珍貴的雞蛋吃掉,然後稀裏嘩啦喝了兩口,把平日裏總是大聲打出的嗝從喉嚨咽回到肚子裏。
“電視上每天宣傳的自由幸福的巴底律世界,早就被劃分為兩種,”黎響站起身,摸着每個人房間中必須挂着的白陽政府的旗子,說,“一種是白陽城內肆無忌憚的自由幸福,一種則是作為邊緣人我們平安健康、衣食無憂的自由幸福,這種幸福看似平庸,但對于我們這種人來說,就已經足夠了。”
就已經……足夠了嗎?
黎沃将湯一口氣喝完了,問:“既然你們是這樣想的,為什麽不阻止我到處去跑,不把我鎖在家裏?”
“以前是這麽想的,但是後來想法變了,”黎響也想坐到田青賢的身旁,但因為一身臭汗被妻子捏着鼻子推開了,他也不羞不惱,只是嘿嘿一笑,說,“如果把你栓條鐵鏈在家裏讓你哪兒也不許去,那我們跟白陽人有啥區別——按對待你的方式來說的話。”
“那為什麽不帶我去燃料工廠工作?”
田青賢将摳下來的煤灰抹在圍裙上,她嗤笑了一下,對黎沃說:“你這個屁都不懂的小孩兒跑到燃料廠去,你能做個球,把你當作燃料投進焚燒爐還差不多,再長大點吧小屁孩。而且魏賢、瑪格和宮田志他們仨都還在耍吧,你也沒必要跟其他的普通孩子不一樣,做你喜歡的事情就好。”
“那跟白陽的……”
“不跟白陽的人接觸是原則。”田青賢猜到他想說什麽,便斬釘截鐵地回答了。
“一點都……”
“對,一點都不行。”她的态度很堅決。
水燒開了,刺耳的噴氣聲從廚房裏傳來,田青賢平靜地看了黎沃一眼,然後離開了房間。窗戶打開,夜風吹了進來,有着邊緣城最普通最平常的氣味,濃度也幾乎沒有變化。
黎響端起他的空碗,說:“自己洗?”
黎沃坐在書桌旁搗鼓着星光戰士,保持沉默。
“朽木兒子脾氣真大啊,想當年我是你那個年紀……哎記不清了,反正肯定沒你那麽竄。我和你媽都把你養成大老爺了,唉……那我也只好當個小弟咯。”黎響搖搖擺擺地出門,臨走前還不忘用手比槍,“biu”了一聲,黎沃面無表情地讓轉椅轉了個圈,雙手作機關槍狀朝他“突突”好幾下,才把這長不大的父親“打”走。
是的,從有記憶時父母親就是這麽教育自己的,不要跟白陽的人扯上關系,要退避不要出擊,要被動不要主動,只有這樣才能獲得專屬于邊緣人的自由幸福。
他突然想到了些什麽,拉開抽屜,在裏面拿出一張寫了字的爛布,下方寫着“邊緣城18區33號”,上方寫着“鋁腦萬事通”,所有的字都是花裏胡哨的,生怕人一眼就看清楚。
梅麗告訴自己要擁有永無止境的好奇心和堅持不懈的探索精神,但并沒有告訴自己應該怎樣思考巴底律世界中的自由與幸福,他想去得出一個屬于自己,而非身為邊緣人的答案。十四歲的少年覺得教會自己謹慎與勇氣的鋁腦人,可以提供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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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沃的家庭氛圍沒個正經(吐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