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剛坐下，擡手拿起自己這邊的水杯，還沒靠近嘴邊就看見對面沈瑾将吃的差不多了的陶瓷碗往一邊一推，空出桌前的地方兩只胳膊撐了上去，打量着她道：“喂，你幹嘛去了？”
剛才她一眼就看見了冉棠梨在櫃臺邊站了一會兒。
沒去看她，自顧自的繼續喝了幾口水，放下水杯，視線越過她看向七號桌，随意道：“沒事兒，順手幫了個小忙。”
先前和她說話的那個小姑娘帶了幾個人走過去，态度很客氣的說了幾句什麽，只是沒一會兒兩邊人就起了争執，七號桌跟他們坐的位置隔了幾張桌子，但是些許的吵鬧聲還是很輕易的傳了過來。
“怎麽回事？”
沈瑾自然也聽到身後的動靜了，循着聲音轉身看過去便看見為了一桌或站或坐的幾人，看了一會兒轉回頭的時候看着冉棠梨明顯是一副知情者的樣子，疑惑的蹙了蹙眉。
“沒什麽，吃完了沒，咱走吧。”收回視線，從旁邊的空座位上拿起自己的包站起來招呼她。
先前點完餐的時候她們早就買了單，現在自然可以直接走人的。
出去的路上，沈瑾前前後後聽明白了餐廳裏發生的事，整個人傻傻的跟在冉棠梨後面呆愣了一會兒，随即反應過來意識到什麽，小跑着追上去，接着開始大發贊嘆。
“你的意思是說，那幾個人想吃霸王餐結果被你給逮住了？”
“啧啧，棠梨花你太牛叉了，怎麽說來着，你這就是想人所不能想，能人所不能及，還有，聽人所不能聽啊，要說高科技機器人什麽的跟你比起來那也完全不是事兒，诶，不過要我說，你要是去混個偵探什麽的當當，再去幫忙抓抓小賊什麽的絕對會是咱全人類的福星。”
“哎，你說上天怎麽就不來眷顧眷顧我呢，給我來個透視眼啥的哈，那我就得吃喝不愁了！”
……
沈瑾和她家住的方向并不順路，好不容易把她送上了公交車，耳邊叽叽喳喳了一路的聲音好歹是消停了下來，冉棠梨無奈地抽了抽嘴角，繼續等着她要坐的公交車，擡頭間看見路邊一家西點蛋糕店，再看看前方始終沒個車影的街道口，沒什麽猶豫的轉身走進了蛋糕店。
買了四個蛋撻當宵夜，給她打包的店員用很精致的小紙盒将蛋撻包裝起來，再用她們店裏特有的牛皮紙袋裝進去，拎在手上很平穩，都不會晃晃蕩蕩的擔心蛋撻會變形。
下公交車的時候已經八點多了，冉棠梨挎着包拎着紙袋子慢悠悠的往自己住的小區裏走，然而到了家門口在包裏翻找一通才發現她沒拿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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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下翻包的動作，仔細的回想了一下，驀然想起白天從包裏往外拿東西的時候好像順帶着把鑰匙放到了她工作的桌子上。
半個小時後，一輛出租車停在寫字樓下，冉棠梨給了錢又跟司機道了謝打開車門走下去。
擡頭看着二樓窗戶上隐約透出來的燈光，徹底松了口氣，還好沒關門，要不然她今晚可就真得露宿街頭了。
一樓沒開燈，黑漆漆的一片，只是從樓梯拐角處打下來微弱的光芒，堪堪照亮了前面的幾階臺階。
輕輕踏在臺階上，腳步放輕了往上走，一步一步發出細微的響聲，轉了個彎，上了二樓。
整棟樓層裏都很安靜，安靜到除了她自己的腳步聲就再沒有其他任何的聲音，二樓休息室一片漆黑，上面隐約的燈光便是從另一間她所在的辦公室裏照出來的。
光線很弱，不像是屋裏的吊燈，有點類似于壁燈的亮度。
但據她所知，她白天所在的房間裏是沒有壁燈的。
刻意放輕了步子走進房門，木制的對開門半敞着，借着微弱的光線，先是在門口打量了一番，沒有任何人，屈起手指在門上敲了敲，木制的大門發出“咚咚“的聲響，在整個寂靜到落針可聞的樓層裏兩聲沉悶的聲響倏然間顯得極其突兀。
等了一會兒，仍舊沒有任何人應聲，心裏更加疑惑了一分。
沒人在嗎？
沒多停留，擡腳走進去，先是目标很直接的走到自己的桌子前一眼看見了被她遺忘在桌角上的一串鑰匙。
伸手越過桌面拿過鑰匙連同一直拿着的蛋撻袋子拎在手裏，再轉身的時候倏然發現門口幾米遠另一邊的入口處有亮光落下。
第一天來的時候她就觀察過，這裏是一個樓梯的入口，沒有門，從這裏上去應該是一個的閣樓，她只是一來就發現這裏有個樓梯入口，卻沒有上去過，整棟寫字樓并不高，從外面看只有三層高度。
上面的閣樓便是最頂層了。
而房間裏的光線就是從這裏打落下來的。
她一時好奇，想着要不要上去看一看，只是心裏還沒有做出選擇，行動上就依然遵從了自己的意願。
輕手輕腳的走上去，樓梯不算寬，一個人上去微有空餘。
越往上走，光線越發的強烈了起來，轉過樓梯轉角，走到面前還有幾步臺階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了出現在眼前的一扇玻璃門，鑲着白色的邊框。
門沒有完全閉合，還開着一絲的縫隙。
室內的燈光透過玻璃門傾瀉而出，泛着黃暈。
輕輕推門走進去，沒發出一點聲響，入目便是一間空曠的房間，基本上和樓下的房間一樣的格局，一樣的大小，同樣沒有多餘的東西，只是一邊靠牆處擺放着一張和二樓休息室裏一模一樣的沙發。
惟有顏色不同，這裏的沙發是米白色的，而二樓休息室裏的是灰色的。
“你有事？”
驀地，一道清涼的聲音近乎平淡的語氣倏然間從房間裏的一角傳了過來，一下子打破了原本獨屬于這裏的寂靜安然，卻莫名的沒有一分違和感。
冉棠梨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擾亂了思維，怔愣了一瞬，才循着聲音轉頭看過去，不出意外的，一雙熟悉的黝黑深邃的眸子與之相遇，帶着深不可測的洞察力一下子撞進了她的眼底。
慕洛塵姿态清然的站立于窗前的一角，一手插在褲子口袋裏，微側着身子目光平靜的直視着她。
他身上再次穿上了那件黑色的長袖風衣，翻領稍稍立了起來，整個人隐在了窗外的黑夜中。
而他的臉上蟄伏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神情，深沉，堅定，帶着獲悉一切的力量。
這是她第一次在他臉上看見除了平靜淡然之外的神情。
看着她失神站在那兒一動不動的，慕洛塵也沒有再去催她，只是視線轉回先前的落地窗，不再去注意她的存在。
直到那道控人心弦的惑人視線一離開，冉棠梨這才完全反應過來，抿了抿唇，開口的聲音都帶着一分不自然：“哦，我鑰匙忘記拿了，回來拿鑰匙，看見這裏亮着燈就上來看一下。”
說話間還下意識的把手裏拿着的鑰匙擡起來拿到眼前晃了晃，卻在一時情急之下，忘了同樣拎在手裏的蛋撻袋子，以至于連同着手裏的牛皮紙袋一塊兒拿了起來。
呃，意識到什麽的時候突然就覺得有點窘迫，手裏的袋子正準備放下去的前一秒鐘被迎面轉過來的目光撞了個正着。
聽到她說話，他轉頭看她沒什麽表情淡淡的“嗯”一聲，甚至于在看到她手裏舉着的紙袋時也只是留意過一秒鐘就再次收回了視線。
冉棠梨一愣，繼而不覺痕跡的放下還舉在半空中的手，蹙着眉想了想，随後幾步走過去。
斟酌了一番，輕聲開口道：“這麽晚了你怎麽還沒回去？”
眼前他身形筆直的站在落地窗前，微擡起頭視線透過面前的玻璃直視着遠處漆黑一片的天際。
她一進來就注意到這裏的落地窗和樓下的半透光的推拉窗是不同的，應該是後來經過重新改工的。
“嗯，沒什麽事還不急，過會兒再說。”
清淡的聲音輕飄飄的傳來，一瞬間便融入了窗外這片漆黑的夜色裏，他仍舊目不斜視的看着窗外。
“哦。”了然的應了聲，“那你吃過晚飯了嗎？”想着這麽晚還沒回去，應該還沒有吃飯吧？
果不其然——
“還沒有。”平靜的聲音直截了當的回道。
冉棠梨得到意想之中的答案，猶豫了一瞬，想了想道：“你吃蛋撻嗎？路上剛買的。”
把左手拎着的牛皮紙袋遞到他面前，然後看他沒有接住的意思，又加上一句：“甜的。”
她知道他喜歡吃甜食，接觸第一天的時候就摸住了他的口味。
他看着遞到眼前的袋子，靜默了一秒鐘，才伸出修長好看的手托在袋子底部，拿到自己眼前，然後看向她，詢問：“蛋撻？”
“嗯。”點點頭。
然而——
“蛋撻是什麽？”
“……”
她看着他一開一合的薄唇，确定自己沒有聽錯，眼中詫異一閃而過，張了張嘴，半天憋出一句：“……你不知道什麽是蛋撻？”
霎時間，看着他的眼神像是在看外星人。
慕洛塵沒去看的手裏的袋子，只是擡眸掃了一眼，搖搖頭：“不知道。”
說的倒是理所當然。
“……”
好吧，冉棠梨無語凝噎，挫敗的嘆口氣，對他解釋這種三歲小孩都知道的東西：“蛋撻就是一種烘焙的甜點。”
簡潔明了的解釋完，眨眨眼見他仍舊盯着手裏的袋子看，絲毫沒有想要打開一探究竟的樣子，心下有些好笑，幹脆利落的擡手直接将他托在手裏的袋子打開，從裏面拿出一個包裝精致的正方形盒子。
小心地打開遞到他面前，細微的奶油香味慢慢地飄了出來。
“吃一個試試吧，應該很符合你的口味。”
從盒子裏拿起一個給他，他看了她一眼，很自然的伸手接了過去，然後又從盒子裏給自己拿了一個出來。
然後把剩下的兩個蛋撻連帶着盒子一起放到落地窗前面一個不起眼的高腳凳上，剛才進來的時候沒注意到，凳子上還放着那袋拆開的檸檬糖，透明的袋子裏還剩下最後一顆糖擱在角落裏，另外凳子上還有一個剝開的糖紙。
然後拿起自己手上的那個蛋撻開始往嘴裏吃，蛋撻不算是很大，小巧精致，只是三兩口就吃完了一整個。
随意抹了兩下嘴角，擡頭時發現一步遠他還在認真的小口吃着手上的蛋撻，側身倚在落地窗玻璃上，目光安靜的注視着手裏的東西。
目測才吃了一小半，擡手張嘴間動作極其優雅，咀嚼時薄唇緊閉着，不像是在吃東西，倒像是在完成一場藝術表演。
暗自咂咂舌，相比較之下，倒是覺得自己的吃相太不上檔次了，雖然她從不在意這些。
“怎麽樣，好吃嗎？”
看着他再次咽下去一口，冉棠梨掐準時機開口問他。
慕洛塵目光從蛋撻上移開，轉而注視着她，抿了抿唇角，語氣肯定而真誠：“嗯，好吃。”
聽他這麽說冉棠梨滿意的笑了笑，沒再去動凳子上另外兩個蛋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