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說什麽呢這麽久。”
夏冉江又蹲在行李箱前,手伸到最裏面使勁往外拽着什麽。
“沒什麽,就是跟家裏打個電話。”
“哎,我給你買了點吃的,本來說給你帶回去,既然你來了就先拿着吧。”
夏冉江站起身,隔着床一個抛物線扔過去一罐糖果,童哲反應迅速,穩穩地接住。
“你怎麽知道我喜歡椰子味。”
童哲剛才一臉愁容,現在卻笑逐顏開。趕緊擰開罐子,裏面立着幾枚椰子糕。
“還有呢。剩下的給你帶回去吧。”
“你真是我肚子裏的蛔蟲,哈哈哈。”
童哲心滿意足地嚼着椰子糕,一股濃烈的椰香浸透整個咽喉。正準備給夏冉江扔回去一個,卻看見夏冉江正準備脫衣服洗澡。只是夏冉江的左臂上 一道紅紅的印記吸引了童哲的注意。
“你手臂怎麽了?”
童哲放下糖罐,三步并作兩步跨到夏冉江面前。
“額……”夏冉江有點猶豫,“就是一點擦傷。”
“怎麽了?”
童哲覺察到肯定有問題。
“算了還是跟你說吧。”
接着,夏冉江将自己救人的經過跟童哲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你這是救人一命勝造三級浮屠啊。”
“七級。”
“可是話說回來,你這都受傷了,別人連感謝都不說一聲就這麽走了,這都是什麽世道啊。”
童哲說着,有些心疼,伸出食指作勢準備碰碰夏冉江的傷口。
“就是擦傷而已。”夏冉江故作詭秘地挪過來。“不過有個非常大的巧合,說出來你都不信。”
“那小孩以身相許救命恩人了啊?”童哲抖了抖眉毛,“或者說來世做牛做馬報答你的救命之恩?”
“我說的是那小孩他爸。”
“他爸以身相許了???”
“能不能正經點。”夏冉江一把推開童哲貼過來的臉。“那個人是今天的裁判長。”
“我靠……”童哲驚呼。“我說呢。”
“沒想到吧。”夏冉江眉飛色舞地盤腿坐在沙發上,身上只剩下一條米白色內褲。“他叫樂慶祥,十幾年前曾經是駐外大使,在外交界可是響當當的人物,退休後專門寫書。連童老師都把他當偶像。”
“這麽老了兒子才十幾歲,老當益壯啊。”童哲不懷好意地笑着。
“能不能尊重尊重老年人?要不是樂教授,今天比賽我肯定就輸得一塌糊塗了。我當時在臺上都快撐不下去了。也不知道為什麽許菁突然犯病,狀态急轉直下。還有燕大的一辯,那個大個子,我最怕的就是他,可是不知道怎麽也出問題了。”
“跟那老頭沒啥關系,比賽獲勝靠的是真本事,那些個背後的因素都沒啥用。”
童哲像只松鼠,有節奏地嚼着糖果,若有所思地回想着這幾個月來的所見所聞,試圖串出合理的邏輯。忽地一把摟過夏冉江的脖子,給夏冉江嘴裏塞了塊椰子糕,心裏卻是千言萬語一句話都不敢說。
“哎,不如你回去教我游泳吧?”
童哲發現夏冉江眼神開始有些不對勁,似乎在懷疑着什麽,趕緊轉移話題。
“你不會?”
“我會的話還要你教啊?”
童哲癟着嘴,看着夏冉江睜得大大的眼睛。
“好是好。可是這麽冷的天,你确定還要游泳麽?”
“南京是冷,但是這兒不冷啊。”
“行,海裏不安全,酒店就有游泳池,明天開始上課!”
夜深。外面的喧嚣聲漸漸散去,只聽見午夜月光下的海浪沖擊沙灘的轟鳴聲。屋內,皎潔的月光灑落在床單上。房間雖然寂靜,但是空氣中卻透着隐隐的焦灼。
童哲睜着眼睛,看了看窗外,又看着夏冉江光滑的脊背。雙手曲着縮在胸前,想伸手摟住夏冉江,可是幹咽了幾下後還是放棄了,只覺得手已經被壓得麻木。雖然之前已有過肌膚接觸,可是畢竟只是此時此景下的一時迷亂,而且還是在清醒的時候。而現在,童哲随時迸發的情感火山卻被剛才一通電話澆滅。
童哲翻了個身平躺,手掌自然地放在小肚子上,思考着怎麽解決這個棘手問題。又側過腦袋看了一眼夏冉江。不知何時,夏冉江也翻身平躺了下來。童哲靜靜地聽着夏冉江淡淡的呼吸聲,歪着嘴笑笑,又擺正身體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夏冉江,你睡着了嗎?”
童哲半夢半醒間,腦子裏迷迷糊糊的,似乎是在自言自語。
夏冉江不應。
“夏冉江,你說我怎麽就認識你了呢?”童哲輕輕地嘆了口氣。“不過我都不知道認識你之前,過去20年是怎麽過的。現在我覺得很累,可是很踏實,很有意思。現在我都有點後悔認識你,因為我發現了我自己。”
“你應該知道我的感覺吧。可是我有點怕,怕未來會變化。甚至我覺得此刻是不真實的,這幾個月都是不真實的,像是誤入一個平行宇宙。但是我很想讓這種不真實的感覺一直就這樣下去,就像是我經常做的夢。”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有同樣的感覺,甚至百分之一也好。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要求太多。我不能勉強什麽,也無法抗拒天生的自己。”
“你還記不記得當時你剛來學校那天?到今天剛好一百天。”
童哲面朝天花板喃語。天花板上,月亮投撒在泳池水面折射的波光似乎在随着呼吸節奏微微搖擺。仿佛一汪水波懸挂在頭頂,随時會傾盆而下,水火相濟,與一切薄發的情緒交融在天地間。
童哲一直沉浸在夢與現實的邊界,卻沒發現夏冉江翻了個身,正好朝向自己,呼吸也似乎變得急促了。
突然,窗外一陣遙遠的汽笛聲攪亂了童哲的迷亂。童哲緩緩睜開眼,卻感覺到一陣寒意襲來,床的另一側,窗戶玻璃因為水汽凝結已經開始慢慢模糊,童哲下意識把被子往上拽了拽。轉過臉,鼻息剛好迎上夏冉江的呼吸。
童哲只覺得自己的呼吸也開始淩亂了,努力控制呼吸的速度,卻發現心髒跳動得愈加厲害,脖子動脈的悸動清晰可觸。
兩人的呼吸逐漸交互在一起。一股溫熱的水氣随着律動撲入童哲的鼻孔,停留片刻後又如潮汐般攜帶着另一種氣息回退到夏冉江的身體裏。如此來而往複,逐漸加強,似乎受制于月球與海洋之間的吸引力。童哲的身體與精神仿佛已經一分為二,身體尚眷戀于現實,而精神卻已經飛升到了另一個世界。
就在一瞬間,四目相對。
無需解釋,無需懷疑,無需踟躇。僅僅厘米之遙,童哲如心悸般深吸一口氣,慢慢地咬住夏冉江凸出的上嘴唇。夏冉江也回應似的往前挪動,滾燙的手臂劃過童哲的身體,輕輕地抱住。童哲意會,雙手環繞住夏冉江的脖子,忽地翻身,跨過夏冉江的腰間,把夏冉江的手臂壓在枕頭上。童哲眼睛半睜,滿目桃紅……
日上三竿。
童哲這一夜睡得極為踏實,直到早上的陽光灑落在眼皮上,滿眼的紅色。睜開眼,左手探到床頭櫃上的手機,右手摸了半天發現是空的,頓時一緊張,趕緊坐起來四下環顧尋找夏冉江。這時,衛生間傳來一陣水聲,童哲這才放心。
童哲把被子掀到地上,一陣涼意襲來。穿好內褲,跳下床就奔向衛生間。打開門,看到夏冉江正在刷牙。
“老婆,早啊……”
夏冉江沒應聲。吐了口唾沫,接了半杯水,漱了漱口,端端正正地把水杯放下。輕輕推開童哲。
正當夏冉江準備走出衛生間,又被童哲叫住了。
“過來過來,你胡須都沒刮幹淨。”
夏冉江疑惑地回頭,退後幾步,往鏡子上湊了湊,左右端詳了一下,的确還有些絨絨的胡渣。
“你坐着,讓我來給你服務,就當給你賠罪了行不?”
夏冉江遲疑了片刻,還是坐在浴缸邊沿。
童哲翻出刮胡刀,先在自己手臂上試了試刀鋒,半蹲着站在夏冉江面前,趁夏冉江不注意,又吻了一下夏冉江。
“你沒完沒了了是吧……”夏冉江一把抓住童哲肩膀。
“你別動啊,我可是有兇器的。”
“那你就正經點行麽?別鬧。”
看夏冉江不再反抗,童哲也坐在浴缸邊,跟夏冉江并排。夏冉江偏過臉,童哲輕輕地摸了摸夏冉江下巴的胡渣,一手拿着刮胡刀貼了上去,幾乎是一根一根地剃掉。
夏冉江心不在焉地應着,完全沒有注意到童哲話裏有話。
“行啦,這下清爽多了。”
童哲眼睛又眯成一條縫,心裏揣摩着又一次成功挑逗了夏冉江,端着夏冉江的的臉,如觀賞藝術品似的翻來倒去,生怕哪裏漏掉一根逃過一劫的胡須。
“再晃我的頭就被你晃掉了。”
“對了,還有須後水。”
還沒說完,童哲趕緊又從口袋裏掏出來一個小黑瓶,倒了點爽膚水在手心,兩手掌合攏,摩擦了幾下,然後撲在夏冉江臉頰和下巴。
“搞那麽複雜。”
“男人嘛,要學會愛惜自己。小帥哥更應該保養,否則年紀大了就來不及了。”
“真麻煩……”
夏冉江又瞥見鏡子裏的自己,發現的确比剛才清爽很多,而且膚色也更亮了。
“第一次有人給我刮胡子。”
“那我真是榮幸了,不到24小時得了兩次第一次。”
“還有什麽第一次?”
“你昨晚不是第一次?”童哲歪着腦袋做出一臉天真無害的表情,“這算不算你代表你正式長大成人了?”
“你還說……”
夏冉江臉頰又開始泛紅,一腳踹到童哲屁股上,童哲順勢撲在床上。
“哎,今天幹嘛?”
童哲一手撐着腦袋,面露春光地望着夏冉江。
“你不是說游泳嗎?”夏冉江對着鏡子撥弄了幾下發茬,“飛機是下午,可以吃個午飯再走。”
簡單收拾完,童哲跟着夏冉江來到泳池。
自從童曦溺死在水庫,童哲一直以來就對水面有種莫名的恐懼。這麽多年來,童哲甚至都不敢過長江——即便是在長江大橋上,僅僅是向下望一眼長江江面,童哲就生出被江水吞噬的窒息感,更何況這一望無際的海面。
不過,此刻跟在夏冉江身後,童哲多年來的恐懼似乎在慢慢消失。
“你還愣着幹嘛?在岸上看可是學不會啊。”
夏冉江一個猛子紮進水裏,潛了好久,一直游到泳池對岸,又從水底探了出來,抹了一把臉上的水,遠遠地看着岸上的童哲正死死地盯着水面。
“哦……”
童哲抓住鐵欄杆,猶豫半天不知道該邁哪只腳。終于下定決心伸出了右腳。
一步,兩步,三步。
“靠,這麽涼。”
水波擦過童哲腳底,童哲驚呼,趕緊收回腳。
“沒事的,下來吧,我托着你。”
不知何時,夏冉江游了過來,正仰面看着童哲一臉後悔的表情。
童哲做了四次深呼吸,最後吸飽一口氣,曲腿往水裏一躍,水面頓時像扔進了一顆□□,濺起數米高浪花。
“卧槽,救命……”
一句話還沒說完,童哲只覺得腳底失去了平衡,翻倒在水裏,幸虧夏冉江一把抓住才不至于徹底淹沒。
“是不是應該給你租個嬰兒游泳圈,你可以随便撲騰。”
夏冉江不斷抹去童哲拍起來的水,使勁把童哲帶到岸邊。
“聽我說。”夏冉江一臉嚴肅。“你手抓住瓷磚,背朝上,身體放松,用你的小腿和腳背上下交叉發力,努力保持平衡。別怕,我托着你。”
聽着夏冉江的指導,童哲很快掌握了要領,兩腿開心地撲騰,一邊拍打水面一邊有節奏地哼哼。
“我是不是可以放手了啊。”童哲回頭問夏冉江。
“你試試看。試着游到我這兒來。”
童哲瞅準夏冉江的位置,放開抓住瓷磚的手,憋足一口氣,閉緊雙眼,雙腿如螺旋槳似的往後蹬。整個泳池裏像是上演了一場驚濤駭浪般的水族大追殺。
可是,夏冉江卻發現情勢不對頭。漫天巨浪似乎不是沖自己來的。眼看着童哲偏了方向,夏冉江喊破了嗓子都沒用。
“砰……”
“哎呀媽,誰啊……”
童哲只覺得自己的頭似乎撞到了一個軟軟的物體,趕緊停下來站穩,從水裏擡頭一看,面前一位戴着游泳帽的大媽正怒目圓睜望着他。
“你這小孩怎麽回事?游泳就不能看着點嗎?你撞死我了快。”
“哦哦,不好意思啊,阿姨,我第一次沒經驗,下次不會了,不會了。”
童哲一臉通紅,悻悻地往岸邊走,差點又倒了下去。
“還有下次?學好了再下水。”
“不下水能學好嗎?”童哲嘟囔着,心裏有點憤憤不平。
“哎,怎麽回事……”
夏冉江手搭在童哲脖子上,幾乎快憋到內傷。
“撞人了呗。”
“你這肇事逃逸……還好阿姨素質高,這要是在馬路上,保準得躺下來。”
“泳池也可以躺啊,浮在水上跟沉屍似的……躺下來我叫她祖宗。”
“行了行了,再試試吧。”
童哲靠着泳池邊,好不容易平複了心情,決定挑戰一把——橫渡泳池。
又憋了一口氣。不是狗刨,不是蛙泳,童哲自創了一種游泳的姿勢,極像剛方便完的貓鉚足勁扒着貓砂,每個動作都如炸雷般提供源源不斷的動力。
“砰……”
“哎呀呀,又是誰啊……”
童哲只覺得又撞到一個軟綿綿的物體——與剛才不同,剛才撞到的是背部,現在似乎撞到了胸部。
“怎麽又是你啊,你是怎麽回事啊?故意的吧?我報警了啊!”
大媽聲音頓時提高了八度,差點從水裏跳了出來,一把推開童哲,沉沉地站在水中央,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童哲罵。
可是這一次童哲像是慌了神,暗流擊打在膝蓋窩上,雙腿打滑沒站住,本能地兩手到處劃拉,竟抓住了大媽的比基尼繩子,差點一把拽了下來。
“對不起對不起,我是故意的……啊,不對不對,我不是故意的……”
童哲一臉尴尬,慌不疊跨到泳池邊。
“來人啊,耍流氓啦。你這個小流氓,你這麽多人不撞,非得撞我這老太婆?還撞兩次!好玩啊?看我不爽是吧?我這是倒了多大的血黴!”
大媽有些驚慌失措,用力拍着童哲襲來的爪子,死命抓住比基尼,趁着童哲不注意,一腳把童哲踢開老遠。
童哲沒敢回頭看,任憑大媽在身後叫罵。幾乎是翻滾着上了岸,掂着小碎步落荒而逃。只留下夏冉江不斷地給大媽道歉。
中午,兩人換好衣服,退了房,把行李寄存在酒店前臺,一前一後出去找吃的。
“哎,同學,你這核動力炸魚學的挺成功的啊。”夏冉江跟在童哲後面打趣道。
“自創的,牛逼吧?”
“攻擊力也挺強的。”
“滾。”
“那個阿姨以後是不是被撞出心理陰影了。”
“本大帥哥撞的,她應該覺得榮幸。沒聽過那首歌嗎?‘我被青春撞了一下腰’。青春啊。”
“我還小,沒聽過。”
“喲,你這嫩的咧。”童哲伸手抓住夏冉江腰部,“讓我看看是不是真的那麽嫩。”
“別鬧別鬧……大庭廣衆的……”
一人一副墨鏡,戴着草帽,童哲一身粉藍,夏冉江一身淺綠,大搖大擺地在海邊馬路上走着。
“我們去吃□□。”童哲有點餓了。
“昨晚不是吃過了麽?”夏冉江狡黠地歪歪嘴,故作正經。
“吃啥補啥,正好給你補補。”童哲抖了抖眉毛。
不一會兒,兩人來到一家椰子雞店,點了一份竹荪椰子雞。看着清瀝瀝的椰子水在砂鍋裏翻騰,童哲口水都快留下來了。
“你喝什麽?”童哲翻看着菜單。
“我随便。”
“那……服務員,給他來個菊花茶。”
童哲遠遠招呼前臺,又埋下頭,死死地盯着夏冉江的下巴,“喝啥補啥。”
“哎,對了,忘了個事兒。”
夏冉江突然想起來什麽,從兜裏翻找了半天,“啪”的一聲在桌上拍下來一張一百元紅鈔。
“什麽意思?”
“你的小費。別省。”夏冉江一字一頓地說完,實在憋不住笑。“還給我裝蒜,昨晚許菁給你的小費啊。”
“你居然還拿了?”
“為什麽不拿啊?這是給酒店‘服務生’的小費,不拿白不拿。正好給咱們省了飯錢。”
正說着,砂鍋蓋的小孔已經開始噴着熱氣了。服務員把砂鍋打開,一股白色水霧騰起,椰青的甘甜混合着雞肉的清香,每個分子都撞擊着嗅覺神經。
童哲夾起一塊雞腿,小心地放在夏冉江的盤子裏。然後又找出一塊雞翅,同樣也放在夏冉江盤子裏。
“來,第一塊給咱們的明星,從此跑得更快,飛得更高。”
“你這都快把奧運會口號湊齊了。”夏冉江咧嘴笑,心裏湧起一陣暖意。
“不對,還有個‘更強’……”童哲用筷子在砂鍋裏劃拉半天,終于找到了一只雞爪子。“抓錢的本事更強……趕緊吃吧。”
“哦,這個沙姜要放在醬油裏。”
童哲說着,伸手拿起調料盒,用筷子把裏面的沙姜碎末一點點地掃進夏冉江的碟中。又捏起碟子邊的切口青檸檬,用力一擠,幾顆檸檬仔順着黃綠色檸檬汁滴入醬油中。童哲抄起筷子,把裏面的檸檬籽一顆顆夾出來,又輕輕地将碟子裏的調料攪勻。
就這樣,夏冉江每吃完一塊,童哲就緊跟着從砂鍋裏夾起一塊放在夏冉江的碟子裏。夏冉江吃的時候,童哲雙手疊着放在桌子上枕着下巴,微微歪着腦袋呆呆地看着夏冉江被燙得不斷哈氣的嘴。
“看我幹嘛?看我肚子又不能吃飽……哎,你怎麽不吃啊?”夏冉江停住了。
“所謂秀色可餐嘛。吃,吃……”
童哲直起身子,從砂鍋中撈起一塊肉,小心地啃着。
吃飽喝足,兩人回酒店取行李。
正說說笑笑地進門,童哲突然感覺身後襲來一陣寒意,鼻子嗅到一縷縷熟悉的香水味,心裏有種不祥的預感。不免放慢了腳步,招呼夏冉江去前臺取行李,再去找個角落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