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拯救塞德娜(八)
風夾帶着雨點毫無章法地刮過花齋,他已經非常瘦了,随時會有從白龍背上掉下去的風險。
可能是擔心花齋真的半路砸下去,朱閣放緩了速度。
這次他們沒有從高空逃而是貼着地面低飛,離地面過近飛得又慢,這次完全沒有上次逃走時那種暢快肆意的激烈感。
飛了很久之後終于接近海岸線了,朱閣的動作又小心了幾分。
通常情況下海岸線附近會彙集大批的風鹱,有這些盡職盡責而且兇暴的風鹱在,外人無論是逃走還是潛入不是容易,風鹱們會第一時間察覺然後齊刷刷出動抵抗外敵。
上一次朱閣帶着花齋他們離開,饒是他飛得再高這些風鹱也能緊緊咬着跟上來,可今天平靜得很,風鹱們根本沒有察覺到白龍的接近,連一只出聲的風鹱都沒有。
朱閣在穿過風鹱群的時候把自己一顆心捏了又捏,膽戰心驚地通行,等完全出了風鹱的巡守範圍才放寬心開始加速。
等他們飛到一塊稍遠的海域之後,從高處往下看可以看見海裏有一個影子躍了出來,露出半個身子浮在水面,像是在招呼他們過去。
朱閣對此早有預料,沒有猶豫就沖着這個影子降下去。
他的爪子踩進水裏,等自己穩住可以停在海面上之後才對花齋說,“她是木之淳,今晚那些風鹱就是她幫忙拖住的。”
介紹完又對木之淳道:“吓死我了,要是被發現了我得被這群風鹱啄成骨架!”
說着還朝着水面上吐了口氣,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
木之淳寬慰了朱閣幾句,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然後對着花齋道:“你好,沒想到塞德娜這種規則裏的核心角色也會是闖關者,而且……”
而且還是個男的,這半句話她就很識相的沒有說出來。
花齋看不清木之淳的樣子,不過能猜個七七八八,這位木之淳抽中的大概是人魚之一類的角色,能在水中自由行動也能用歌聲蠱惑人心。
她白天出現的時候就讓風靈能毫無抵抗的帶着她走動,今晚島上的種種異象也與她脫不了關系……能夠這麽大範圍的施展幻術,這個木之淳自己也是個能充分把控能力、做到最大化利用的老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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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先離開,我怕風靈識破幻術追上來。”木之淳沒急着說別的,先催促了一聲,給朱閣指了個方向,“風鹱不能下水,我們從水下走安全些。”
“風靈不會追上來的。”花齋從白龍的背上走下來,平平穩穩地站在了水面上。
“為什麽?”木之淳震驚地問道,“幻覺可能拖不住他太長時間。”
花齋在水面上走了幾步,“你昨晚也是在這裏偷看的吧。”
“你在說什麽?”木之淳一愣。
“你昨晚就在這裏看到朱閣帶着我們離開,然後又莫名其妙的消失,你今天大着膽子上岸偵查發現我竟然又回去了。”花齋重複了一遍,木之淳選的這個地方跟島的距離正好,不至于被風鹱發現又能密切關注島周圍的動靜,“你很謹慎,我猜你原本是沒打算上岸的,準備在海裏截胡,對嗎?”
要拯救塞德娜就得帶着她離開鳥之國度,木之淳不去參與正面争鬥留在這裏等其他闖關者帶着塞德娜出來的時候再用幻術拿下他們,是個省力又保險的做法。
花齋說的雖然是個疑問句,但他并沒有等木之淳的回答,“見了昨晚的變故,你擔心島上有意料之外的變故,于是大着膽子上岸偵查,引開別人帶我出來……但比起将‘塞德娜’成功救出,你更想試探一下昨晚發生的究竟是什麽。”
花齋說完靜靜地等着木之淳開口,可僵持了許久她都不發一言。
等她好不容易張嘴發出一個音節的時候,花齋已經喪失了耐心,完全不給她将話說完整的機會,直接掏出了一把刀朝着木之淳的身影刺去。
花齋整個人看起來飄飄搖搖的出手卻是意外的狠厲,木之淳慢了一拍反應過來,她想潛入水中躲避又發現水面像是被凍結了一般她根本活動不了,只能看着花齋手手中的刺刀捅了過來。
暴雨早就停了,不知何時天空換上了銀月。
皎月當空,但視線也遠不如白日裏來的清楚,木之淳只能看到一團黑影帶着駭人的煞氣撲了過來,然後鋒利的刺刀就紮進了她的身體裏。
畫面靜止了幾息,木之淳的身體僵硬地動了幾下,“你……你為什麽……”
花齋抽回刺刀,在自己的衣袖上将刀刃擦了幾下,然後轉而面向全程懵逼的朱閣,“別裝了,這邊才是真身。”
這句話一落,木之淳的身體瞬間消散,剛才的種種像是沒有存在過一般。
被刺中的身體消失之後,白龍的身形也開始變換,不斷地縮小最後彙聚成一個普通的人形,這才是木之淳的真身。
“大意了,受規則的影響忘了塞德娜是海洋女神。”木之淳道。
規則說要闖關者去拯救塞德娜,外加上花齋消瘦的形象很容易給人一個錯誤的信號,讓他們覺得花齋很羸弱,只是個傳統等待勇士拯救的公主。
然而實際上這位公主的戰鬥力不比惡龍弱,作為海洋女神的塞德娜要控制海洋似乎也不是什麽難事。
“我一直待在海裏以防被風鹱發現……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我的存在?”木之淳咬咬牙問道。
“差不多。”花齋沒有明确回答。
木之淳也沒有追問,她嗤笑一聲,“之前看到哪吒我還覺得他運氣已經夠逆天的了,沒想到你才是天選之子。”
海洋女神哪裏需要旁人來拯救,可花齋還一直安安分分地留在島上……木之淳冒出來個念頭,有些心虛地問,“不會是你要遵從的規則跟我們相悖吧?”
比如說花齋不能離開鳥之國度之類的,如果是這種二者只能存一的對抗模式,他們這些忙活着“拯救”塞德娜的闖關者就越發艱難了,不僅要躲風鹱、要防競争者還要對付花齋。
花齋沒有回答,沉默蔓延了一會,他才不疾不徐地問:“你覺得你能通關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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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舊交替之際鳥之國度的島上響起了一個類似鐘表指針旋轉的聲音,這聲音只響了一聲,基本沒誰注意到這微不足道的一聲,尤其是在混亂的場面之中。
林子獄化作精衛形态輕易完成了“越獄”的壯舉,他在城堡之中盤旋,看到了幻境逐漸消失,也看到了時間重置之際所有一切急速複位的場面。
四處亂竄的風鹱統一被引導着各歸各位,這一天之中弄壞的建築、物件也神乎其技地複原,分毫不差。
林子獄啧啧稱奇,等确定一切已經複盤之後飛回了花齋的房間。
房間裏點着油燈,原本地上那些風鹱是屍體自然是消失了個徹底,而花齋安适地坐在鏡子前梳頭,看起來跟放下一天勞累準備入睡的尋常人沒什麽區別,自在得很。
林子獄後知後覺花齋的頭發長了不少,而且似乎是他本人的真發,關卡之中,尤其是這個關卡簡直是一鍋亂炖,什麽亂七八糟的元素都有,基本規律是不存在的,違和的地方太多以至于林子獄都忽視了花齋頭發意外長長了許多這個細節。
“你去哪了?”花齋微微側頭問了一句。
這一句問得太自然,還有些溫馨的意思,可林子獄還是頭一遭聽到花齋這麽問,尤其是在這種睡前昏暗的環境裏。
他們倆在戀愛期間的相處中也不乏情調,但花齋極少主動,他更像是在冷眼旁觀,然後配合着林子獄出演這場近乎完美的戀愛真人劇。
林子獄收回自己雜亂的念頭,“幻境中燈滅之後你就消失了,接着風鹱護衛闖進來見到我的人形,然後把我抓走扔進地下牢房,風靈還親自來審問了我幾句,你呢?”
“記得風靈身邊那個侍女嗎,長得很漂亮那個闖關者,她的關卡身份是人魚,她弄了個幻境迷惑住風鹱,又讓我單獨隔出來想把我往外帶,結果跟朱閣是一樣的,時間一到我就又被弄了回來,旅程全部清零。”
花齋說着還拿食指在空中畫了一個叉。
“是嗎。”林子獄随口接了一句,沒多說什麽。
他們兩人都不約而同的沒有将各自的經歷全盤托出,心裏也都心照不宣對方的話不可全信,至于各自信了幾分就不得而知了。
這幾個小時內遇到的波折不少,林子獄也有些累了,爬到床上休息。比起預選關卡睡地面的遭遇,這裏還能睡床着待遇不知高了幾次層級。
這幾天林子獄跟花齋共處一室時一直默認林子獄睡床,花齋不吃不喝也好像不需要休息一般,起碼林子獄是很少見他舒舒坦坦睡覺的,大部分時間他就坐在窗邊發呆。
林子獄半夢半醒之間總感覺有一雙眼睛在盯着自己,這視線有些過于強烈了,林子獄心裏一個激靈清醒過來。他沒有猛地睜開眼,連呼吸都克制住了沒有明顯的變換,假裝自己還在熟睡然後睜開一溜眼逢看出去。
房間裏最透亮的地方是窗戶,有月光灑進來印得亮堂堂的,窗戶邊緣就是花齋的背影,一動不動的有些發僵的趨勢,并沒有轉身過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