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突然的離開
? 楚江将慕清舟放在加長版的車上,夏目已經在車上等着了,慕清舟昏迷不醒。夏目和夏染的表情很凝重。夏目不能在車上直接給慕清舟取出彈殼,因為他發現傷口離心髒很近。幸好此地離楚江別墅并不是很遠,夏目和夏染能暫時保住慕清舟的性命。
楚江此時淚流滿面,頭深深地埋在自己的手裏,他的腦海裏一遍一遍閃過慕清舟走火入魔的畫面,他從來不知道被所有人捧着,護着的小七會有那樣的失控,那樣冰冷的眼神,那樣瘋狂的舉措。
楚江殺過很多人,也見過很多的血腥的場面,親眼見過肢解的屍體和剁得血肉模糊的一團肉泥,可他不會有如今這般如此深刻地哀恸。他經歷過生死,他掙紮着生死,他每日都在生死的夾縫裏生存,所以他能對殺人漠不關心,他知道他不殺別人會殺他,對于敵人他從來不會手軟,他可以用最殘酷的刑罰對敵人實行暴行,但他也會無緣無故地去護住一個無助的小女孩,哪怕那個小女孩的親人都死在他手上,他不怕報應,他只是對該殺的人毫不留情。他從來不怕那個孩子長大了來複仇,那是他的罪孽,如果有一天他真的死了,那也是他的救贖。所以他堅持着自己的原則行走于生死。
可他不能接受他的小七背負着肮髒的鮮血活下去,他知道小七也殺過很多人,也知道小七也遇見過各種各樣殘酷的現實,可他的小七從來在他們面前是單純,幼小,脫線,傻裏傻氣的孩子樣。他以為他的小七已經明白了生死,明白了弱小和強大,明白了生命,明白了殺人。可是,剛剛的小七明明就是在鮮血裏掙紮的惡魔,被一身的罪孽和血債纏住,從來沒有過一天的解脫。那她這十幾年來在他們面前的孩子氣是多麽的令人心疼,她不想讓他們擔心罷了,可她自己卻在深淵裏掙紮,無助,孤獨,一遍又一遍地接受着自己內心的折磨。那他真是一群混蛋,明明知道小七有可能從魔障中走不出來,他卻自以為是地被欺騙!
楚江忍不住扇了自己兩巴掌,可他不能原諒自己,明明是該捧在心尖的人,卻讓那人受了那樣沉重的罪。楚江沉浸在深深的自責裏。夏染神色凝重的望着楚江,雖然他也不忍心打擊楚江,可還是決定要說出來。
“江哥。”楚江聽見夏染的話擡起頭看着他。楚江的手都在抖,他看見夏染的臉色很不好,他害怕聽到什麽不想聽到的消息,他背着慕清舟的時候,感覺到自己整個的背都被血水沖洗了一遍,粘粘的感覺他現在還能感受到。他的眼神裏全是祈求和悲傷。
“江哥,小舟她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但是,她的情況很嚴重。流血過多,還中了一槍,身中數刀,左手手臂上的傷口都看見白骨了,背上有多處血肉模糊。總之傷得很嚴重。”夏染實在是不忍心再說下去了,慕清舟現在基本沒有人形,看得他都心驚肉跳,他看到處理外傷的哥哥的手都在抖。可是還有更嚴重的情況。
他平息了一下才又開口。“恩,小舟現在最重要的是她當時是在那種瘋狂狀态中陷入了昏迷,但她卻并沒有從那種狀态中清醒過來,可她的身體已經在她的思想之前不工作了。”說到這裏,夏染滿臉愁雲地頓了頓,艱難地開口,“也,就是說,小舟現在可能進入了一種奇怪的精神與肉身脫離的狀态,身上的疼痛可能精神上感覺不到了,盡管這樣有助于我們處理傷口。但是!小舟她的精神被囚禁在了那個她自己創造的空間裏,也就是陷入了之前的那種瘋狂的狀态。就算是我們把傷治好了,只要小舟沒有從那種狀态中解脫出來,那麽她就永遠不會醒過來,但也不會死去。直到她真正的壽終正寝的時候。也就是說,她有可能在接下來的幾十年都活在那種狀态之中。”
夏染說完的時候一下子挺直的身子攤坐在車座椅上,面色疲憊和不忍,他心裏也很痛苦,哥哥告訴他這個消息時,他覺得難以置信,他不敢想象一個人要在那種狀态下掙紮幾十年。他不能想象那個像妹妹一樣明亮光明,開朗,傻裏傻氣,還有點二的人,突然就沒了動靜,而以後的日子裏卻要在鮮血裏掙紮。他覺得難過,卻毫無辦法,不知所措。他擡頭,看了一眼那個最疼愛小舟的男人。
楚江聽到沒有生命危險的時候心裏莫名的松了口氣,可這口氣還沒松完就被一個晴天霹靂炸得胸腔裏一陣翻湧,一口心頭血“哇”得一下子噴了出來,把眼前的夏染吓了一跳。可是楚江只是淡淡地對夏染說了句:“謝謝你,小染,我沒事。”然後閉着眼倒在車座椅上。不再說話。
很快,幾人就到了別墅,夏目和夏染把慕清舟轉移到別墅裏的醫療室,自從楚江受傷後,別墅裏就多出了一間醫療室。兩人迅速給慕清舟動手術處理傷口。楚江茫然地看着禁閉的大門,身上依然是濃濃的血腥味,他一遍一遍地摸着那已經冰冷的血跡,他的嘴裏不斷地喃喃地喊着“啊笙,啊笙,啊笙。”
楚江從來不叫慕清舟啊笙,他覺得小七很好聽,也很有一種他當哥哥的感覺,可現在,他只想叫啊笙,希望慕清舟醒過來。慕清舟跟他說過,只有家人才叫她啊笙,而只有家人叫她,不論在哪裏,一定會趕來。楚江一個大男人,突然蹲在地上淚流滿面卻不敢出聲打擾了房裏的人。
身後的房裏傳來細微的聲音,楚江的心跟着那細微的聲音沉浮。別墅裏沒有人,唐叔回家了。楚江站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間,腦子裏快速思索了一下,便給財堂堂主打電話讓他和刑堂,暗堂一起好好處理地龍的後續事宜,他告訴鄭宇慕清舟沒事,但要去國外領養一段時間,這段時間沒什麽大事就不要打擾他,然後又安排了很久才挂斷電話。
楚江又給趙央打電話說他和慕清舟要回A國處理一下幫裏的一大單生意,估計要去一個月。讓她不用擔心。打完電話的楚江讓大天使派了個直升機明天一早直接停到西郊外的一大片推了要重建的地上,他們明天轉移慕清舟。他怕在這裏待下去會被趙央發現,他不敢告訴趙央慕清舟這樣,能拖一天是一天。楚江看着自己手裏的慕清舟那都是血的手機,突然想到了什麽,打開聯系人,只有九個電話,而第一人居然備注是小言言。
楚江愣了一下,給莫輕言打了個電話,用自己的手機。
“喂,您好。”一個清冷,有禮的女聲傳來,沒有任何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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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是莫氏集團總裁莫輕言莫總嗎?”楚江也出于禮貌地問道。
“我是莫輕言,請問您是?”
“我是楚江,小七的哥哥,我們見過面的,莫總。今天我找你是想給小七請一個月的假,我和小七有一些私事要去國外處理,這件事情很複雜,不過卻不方便透露,所以還望莫總見諒。當然,如果莫總不同意,我們明天依然會走。”楚江的語氣很平靜,很禮貌。
“慕清舟呢?她為什麽不自己來請假?”莫輕言毫不客氣地詢問。自從今天一早慕清舟送來文件後她一天都沒見着人了,盡管早上也沒見着人。不僅沒見到人,還慕清舟居然一個信息都沒法,害得她一整天都有點不在狀态。此時居然還讓楚江來打電話請假,還要請一個月,而且要是自己不同意,她依然要走。
莫輕言皺着眉頭聽電話那邊楚江的聲音,她心裏有點奇怪到底是發生了什麽才讓慕清舟急着去國外,還一去一個月不說,居然自己不來告訴她,而是讓別人來告訴她。莫輕言的心裏有點不是滋味,有點酸澀,有點生氣。從今天早上開始,莫輕言就發現自己很不在狀态,心裏悶悶的難受,總有一種會發生什麽她接受不了的事情,可直到剛才都什麽也沒發生。
而現在楚江打電話來,告訴她慕清舟要請假,她說不出心裏什麽感覺,直覺得不想同意,可是楚江說了就算自己不同意也要走。莫輕言心裏有點奇怪慕清舟為什麽沒有親自來跟她說,所以很自然地回問了楚江。
楚江依然是平淡無奇的語氣回答莫輕言。“小七她現在不方便接電話。”
“那等她方便了再讓她親自來給我請假吧。”莫輕言不松口,她感覺自己好像錯過了什麽重要的東西,可她想不出來。
楚江壓下心裏的煩躁和暴怒,他沒想到莫輕言這麽難對付,他也不知道慕清舟到底有沒有告訴莫輕言她是黑幫老大,楚江現在有點投鼠忌器,他怕說錯了話,慕清舟醒來的時候怪他,盡管他也不知道慕清舟什麽時候醒來。
楚江深深地在心裏吸了口氣。淡定地說:“小七她在陪着一個重要的客戶,估計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方便,所以,莫總,得罪了。”楚江說完也不等莫輕言反應,便挂了電話。
被挂了電話的莫輕言一臉鐵青。慕清舟她是什麽意思,無緣無故地沒了人影,無緣無故地又要離開,如今連告別也讓別人的來說。莫輕言腦子一片漿糊。外面早就一片漆黑,宏偉的莫氏大樓孤零零地立在江邊,正如同如今孤零零呆在大樓辦公室裏的莫輕言。
莫輕言揉了揉額頭,仔細回想了一下最近慕清舟的行為。沒有什麽特別的,除了整日不見蹤影以外。依然對她百般的好,依然會陪她到很晚,依然會為她細心地打理一些小事,依然會在晚上偷偷地幫她處理文件。一切都和平常一樣,就算慕清舟在陪重要的客戶,可不至于連打個電話說道別的時間都沒有吧?有什麽客戶是需要一天二十四陪着連個打電話的時間都沒有的?
莫輕言越想越奇怪,越想,越奇怪,莫輕言不淡定了,拿起手機給慕清舟打了個電話。莫輕言左手曲指,一下一下地敲在辦公桌上,心情忐忑地等着電話接通。
“嘟,嘟,嘟,嘟……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候再撥。”
莫輕言沒想到居然沒有人接,不信邪地又打了一個過去,依然沒有人接。莫輕言挂了電話,盯着手裏的手機出神了好大一會兒,才發了個短信過去:“慕清舟,你在幹嘛?”
莫輕言在辦公室裏等了一宿,沒有等到慕清舟任何的消息和回複,她再打楚江的電話時,電話裏傳來好聽的女聲:“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不再服務區。”莫輕言心裏一陣煩躁,她第一次找人的時候卻找不到人,她的心很慌很亂,她不知道沒有慕清舟的生活是怎麽樣的,但她知道她喜歡慕清舟,喜歡那個人總是圍着她轉,喜歡那個人一臉傻笑,喜歡那個人所有的一切。可現在她找不到那個人了。
莫輕言不甘心慕清舟就這樣消失一個月,她顧不上回答小徐的問題,一臉焦急而無措地跑出公司,開車去了慕清舟的家。小徐從來沒有見過總裁那樣脆弱慌亂的模樣,她本來想去拉住還有一大堆事要處理的莫總,可她看着莫總那一臉的焦急和無措,突然就動不了了,她覺得她還是放莫總走比較好。小徐在心裏默默納悶着,唉,莫總到底是遇到什麽了?這麽着急。
開車來到花園小區的莫輕言,突然又不敢上樓,她怕那裏沒有人,可她還是忍不住一步一步走上去确認,她多麽希望她上去的時候慕清舟站在門口一臉傻笑的告訴她,她昨晚睡着了。可莫輕言敲了很久的門,卻沒人來應。
鄰家的大爺看她敲了那麽久的門,十分好心地告訴她:“孩子,你別敲了,那屋裏沒人,昨夜一夜都沒有亮燈,平時都會亮一整夜的燈突然熄了,害得我還有點不習慣。”
莫輕言突然沒了言語,只是輕聲對那大爺說了聲謝謝,然後拖着身子回了車上。莫輕言沒來由地想哭,可她安慰自己,慕清舟只是離開一個月,很快就會回來的。莫輕言收拾好自己的情緒,開車回了公司,她告訴自己,慕清舟,我等你一個月後回來。
莫輕言早上去找慕清舟的時候,慕清舟正被楚江轉移到直升機上。楚江在醫療室門口站了一夜,淩晨五點多的時候,夏目和夏染滿眼疲憊的出來,楚江來不及進去看慕清舟一眼,就被二人叫道一旁。三人一邊吃早飯,一邊說事。
楚江告訴夏目夏染,他準備把慕清舟帶到國外的農莊去,那裏很安靜,很适合養病,也沒有閑雜人等。夏目覺得可行,他和夏染也跟去。如今慕清舟身上的傷都處理好了,因為那顆子彈只是挨着心髒,并沒有對慕清舟造成生命威脅。現在,他們只能坐着等慕清舟醒來。
吃過飯,三人又讨論了很多細節,直到直升機來,他們才把慕清舟轉移上直升機。然後徑直飛往國外的農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