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

第3章

? 第三次見猴子時，我覺得他是我的災星，他出現一次，我身上的鎖啊鏈子啊就要折磨我一次。

他長大了些，也有了些人的樣子，頭戴鳳翅冠，身披黃金甲，腳踏步雲履，手中還有那縮小了幾倍的定海神針。好一個威風凜凜的猴子！若不是他頭上一層毛遮不住，我還以為是哪位天仙來救我了。

但他确實是來救我的。他朝我這裏游來，身後還跟着四個龍王，喚着：“上仙！你莫要亂來啊！”

猴子不聽，對我喊了聲：“我來救你！”然後對着擋在他面前的死魚臉一衆揮了一下棒子。揮了一下還不夠，他又揮，一邊揮一邊沖過來，還笑的極為開心。

我終于知道剛才水底是怎麽掀起來浪的，坐在地上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想來我一定是犯了什麽彌天大錯，他才要這樣懲罰我。

猴子游到我身前，才停下棒子，水裏恢複寧靜，東海龍王忙拽着一臉怒氣的死魚臉，道：“使不得打！使不得打啊！他那如意金箍棒再揮一揮，我這東海都要倒過來了！”

猴子接着得意的笑笑，将我扶起來，上下看了看，問道：“你沒事兒吧？！”

我搖搖頭，他圍着我轉了一圈，拿起連着琵琶骨的鏈子，又揮着棒子問死魚臉：“鑰匙呢？！還不快快交出來！”

死魚臉憋得一臉青色，将鑰匙扔了過來。猴子将那鏈子打開，便開始想如何取出我琵琶骨上的勾刀。

我說：“不能在海底□□，我的血有毒。”

他點頭，說：“好！跟俺走！”再把鏈子扔到死魚臉那處，叫着，“還給你！”而後仰天大笑，拖着我離了東海。

我回頭看死魚臉，不禁吐了吐舌頭。

而後，那是我數千年來第一次見到太陽，強烈的陽光險些要将我的眼睛晃瞎，便緊緊捂着，然而就是這麽片刻時間，猴子帶我回了花果山。還來不及驚訝，他就對着那些猴子們叫着：“孩兒們！俺老孫回來了！不僅得了武器披挂，還救了當年的救命恩人，你們速速擺好酒席與俺慶祝！”

一群猴子如同海浪一般湧來，幾乎是瞬間将我圍的裏三層外三層。我怕它們碰到我身上的勾刀和鐵鎖，忙護着自己。

猴子似是發現了，推開它們叫着：“輕些輕些！俺這恩人有傷，你們慢——”

他說時，我身後兩只調皮的小猴子已經一手一個，抓着我背後的勾刀拔了出來，我“嗞”的倒吸了一下冷氣，身後的傷口一邊流着血一邊開始迅速的愈合。那血呈黑色，流在地上便冒出一股黑煙，小猴子們看了都直後退。

而我受不了這疼痛，冒了一身的冷汗。

我想我一定是和猴子有深仇大恨，不然它們為什麽要這樣傷害我？想着，便一陣乏力，就要暈倒。

猴子見我就要倒下，忙伸手來接。抓着我還一個勁要往我身後看傷口是怎麽沒的。

而我，徹底的暈了。

大概是終于出了海底，我身子乏累的很，再度醒過來，猴子正在給我療傷。我攔住他，說：“我沒傷，只是有些累。”再看身旁，原來是躺在一張石椅上的。

他頭點的像鼓一樣：“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恩人，你還記得俺麽？！”他頭貼過來，仿佛要讓我看個清楚。

“自然記得。”我笑笑，說，“那時你還是個小猴子，不想，還是個猴兒大王。”

他樂得上蹿下跳，道：“啊哈哈哈，若不是你救俺，還給俺指了西處，俺老孫也不會有今天！”

“孫？是你的姓麽？你還有名字？”

“噢——有有有，俺姓孫，名孫悟空——”說着，它跳回來，“恩人，你叫什麽？”

“我喚作皖玉。”

“噢？沒有姓？”

我搖搖頭：“我無父無母，若非要有個姓，大概是風吧。”

他細細思考了一下，問：“噢？！莫非你和俺老孫一樣，是石頭裏蹦出來的？！”

我“噗嗤”的笑出聲：“也算，差不多吧……”泥土和石頭應該差不多罷。

悟空樂得更歡了，向我問東問西，譬如為什麽會被關在那海底，譬如我是個什麽來歷，還要我住在他的這什麽水簾洞裏。

我想着自己也沒有上天入地的法力了，走也走不去哪裏，便答應了。

他又感嘆着我四肢上的鐵鎖，說一定要想辦法給我打開。我沒應，也沒反駁，心想這終究是個天真的猴兒，哪裏明白我這罪過。?